第43章
第43章 第 43 章
“不是我的血, 是白馬的。”褚明軒語氣很平，直到現在他人才徹底松懈下來，話鋒一轉, 是秉公辦事的語氣：“何公公，能否将照看馬匹的侍者聚集起來，尤其是今日接觸過白馬的人。”
何常一聽, 頓時明白了，他是懷疑這裏面混進去了不該有的人。
“自然，老奴即刻着人安排。”
“有勞公公了。”
兩人對話簡短，卻将突發事件處理成牢獄案子，蘇橙揉了揉鼻子, 開口：“褚大人，這件事務必私下進行，今日是狩獵第一日, 對陛下很重要，本相不想因為這些腌臜事擾了陛下的興致。”
“我知道了。”褚明軒在何常走後，突然單膝跪在蘇橙面前，擡手就要去脫蘇橙的鞋子。
“你幹嘛？”神經病啊，蘇橙條件反射般縮腿後仰, 整個人都竄到長榻中間，狠狠拉開了一段距離。
褚明軒并沒有因為她的抗拒而放棄, 而是快速握住她的小腿，猛一用力拉了過來。
“你的傷要盡快處理, 否則很容易加重。”獨來獨往慣了, 褚明軒事事親力親為, 是以幫她處理扭傷也沒有任何別扭感覺。
可蘇橙不是啊，平日同旁人相處她沒把自己當女人, 可不代表她真的就成了男人。
與男人親密接觸這種事，對她來說還是有些不自然的。
“不用了，太醫稍後便至。”
這廂她掙脫不開，嘴上還在找着借口，那廂褚明軒已經眼疾手快的褪掉了她鞋子和襪子。
傷口頓時暴露在溫涼的空氣中，蘇橙不敢亂動了，怕一個不小心給碰到。
許是久不見光，她的肌膚過于白皙，襯得腳腕處的傷痕更顯紅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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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處暴露在視野中，蘇橙登時覺得更疼了。
褚明軒也放輕了動作，将褲腿微微往上推，盡量不去碰到。
片刻後，他瞧着還沒她手腕粗的足踝，随口道：“丞相的腳踝過于纖細了。”
蘇橙面上讪讪的，這女子的骨架和男子的骨架天生就不相同，他不會又在懷疑了吧。
澄澈的眼睛滴溜溜的轉，蘇橙徹底放棄了蓄謀對抗，而是以進為退，隔空借點膽量，直接将另一只沒受傷的腳輕踩在他胸口。
“褚大人，你不會是羨慕了吧？”蘇橙微微俯身，臉上是不懷好意的笑，“時人以修長清秀為美，是我爹把我生的好。”
“是嗎？”褚明軒取過一旁小太監準備好的藥油，倒了一些在手心裏揉搓發熱，“修長？清秀？丞相對這兩個詞是有什麽誤解嗎？”
那個臭脾氣的狗東西又回來了，到底能不能好好說話。
偏蘇橙對自己外貌不說十分自信，九點九分還是有的，氣性上來，直接把腳抽了回來。
橫沖直撞，也不管會不會碰到傷處。
這一動倒是把褚明軒給驚了下，他滿手的藥油還沒擦，就全喂給了衣袖。
他這身衣服今日命運不濟，先是沾了塵土，後又染了鮮血，現在藥油也湊了上來。
“就你長得美長得俊。”蘇橙抱着腿縮在榻邊，嘴裏還忍不住在小聲嘟囔。
褚明軒倒也沒生氣，只是覺得有趣極了，他又往手心裏倒了些藥油，重複剛才的動作。
語調帶了點笑意，有意調侃：“丞相不是自诩肚裏能撐船嗎？莫非這船是塵埃做的？”
蘇橙這一聽就又來勁兒了，頓時手叉腰做出蓄力姿态，“褚明軒，你這張嘴不要可以捐去前線，那裏剛好缺個愛叫陣的人！”
聞言，褚明軒只是笑了笑，順勢起身坐在榻邊，終于把發熱的藥油給她擦上了。
“嘶！”溫熱的大掌覆上來的瞬間，蘇橙頓時倒抽了一口冷氣，緊接着手便去推他，“疼疼疼疼疼你輕點！”
十幾息後，蘇橙舒服的松了脊背，閑散的躺着，甚至還好心情的讓褚明軒給她取盤點心過來。
褚明軒見紅腫消的差不多了，直接把腿一扔，将東西收攏好。
“你別太得寸進尺。”
蘇橙嘿嘿笑着，“我還以為褚大人脾氣有多好呢，原也不過如此。”
臨走前，褚明軒又白她一眼，才起身回自己的帳篷裏換衣物去了。
太醫來後，驚訝的發現傷處已經被處理的差不多了，便只開了些活血化瘀的藥，叮囑她切莫下床走動。
這正合蘇橙的意，剛好她也不是很想騎馬狩獵，尤其是在經歷了今天的事後。
天快要擦黑的時候，外面傳來消息，說陛下他們回來了。
少年人玩起來從來不管時間，只要盡興，其他一切都能靠邊。
何常也在此時急匆匆來了。
蘇橙正百無聊賴的翻着本軒轅珏帶來的兵法，見他來，有些訝異，“公公怎麽不去迎接陛下？”
對于何常來說，這世上再沒有比軒轅珏更重要的事了。
何常微微一笑，遣退帳篷裏的人後，才上前低聲耳語。
蘇橙聽的眼睛都睜大了。
但該說不說，褚明軒不愧是審案子的一把好手，這才多久就把事情的給弄清楚了。
他查出白馬在蘇橙選中前，被人喂了致幻的毒蘑菇，這種蘑菇就生長在獵場內，好幾處都有明顯的采摘痕跡。
加上馬蹄處的久不處理的傷，才使得這匹馬今日如此反常。
也是萬幸，蘇橙騎的時候，那馬只是些微不配合，到了褚明軒騎的時候，蘑菇毒素發作，才致使其癫狂無狀。
“抓到人了嗎？”蘇橙現在最關心這個，毒蘑菇人人都能采摘，若有心，在馬匹被官員選中後，立刻喂給馬兒，不出半個時辰，必遭意外。
這正是何常所憂心的，褚明軒暗中将人排查了個遍，飼養馬兒的小太監都與白馬有或多或少的接觸。
配缰繩的，打理皮毛的，喂草料和淨水的等等等等，都有嫌疑。
為免打草驚蛇，褚明軒借口蘇橙不擅騎馬，他要挑選一匹最溫順的送去，而原先那匹被送往別處調教了。
餌已下，只待魚兒咬鈎。
“這麽拙劣？”蘇橙冷不防蹦出一句，毫不留情面的将褚明軒的計策嘲諷了一番。
何常嘿嘿幹笑了兩聲，這種情況下不該嚴肅一點嗎？
丞相大人和褚大人還真的不分場合的互損。
“丞相大人，陛下已至，還帶回來了不少獵物。”守在外面的燕青沉聲禀報。
沒有刻意大聲，卻剛好讓帳篷內的二人聽的清清楚楚。
兩人打住話語，蘇橙聽到軒轅珏回來，擡腳就往外走，霎時間忘卻自己腳上還有傷。
一條腿使不上力，竟直愣愣的往前倒。
“哎呦，丞相大人啊！”
何常連拂塵都顧不得了，揮舞着雙手就要去扶她。
可他畢竟上了年紀，行動起來有些遲緩。
蘇橙眼前蒙黑前，只聽到何常的驚呼，正當她以為自己肯定要狠狠摔一跤的時候。
一道身影迅速自外面飛進來。
然後，她得救了。
蘇橙懸着一條腿貼上了一個溫熱的胸膛。
“好好的怎麽摔了？”少年郎獨有的清冽嗓音自耳邊響起。
蘇橙鼻尖很快萦繞着一股龍涎香，那香暗悄悄的昭示着來人的身份。
“我沒什麽事，就是沒站穩。”蘇橙也毫不客氣，撐着他肌肉飽滿的手臂站好，只是一條腿畢竟不如兩條腿。
蘇橙上半身抖了抖，軒轅珏立時又扶住她胳膊，挺秀的長眉蹙了起來，“小心。”
“丞相大人還是坐着吧。”何常在一旁适時開口。
等蘇橙完全坐好，軒轅珏才問何常：“朕離開不過一日，丞相就受了傷，到底發生了何事？”
軒轅珏已然長大成人，随之而來的是與生俱來的不怒自威。
何常伴他多年，最清楚他的氣性，面上不顯，心裏早已怒氣橫生。
今日若不托盤而出，怕是不能善了。
何常嘴唇嗫嚅，半晌沒說出來一個字。
軒轅珏眉宇壓的更深，他最不喜這樣，事事隐瞞他，一定要等到全部結束後再告訴他。
這種被人小心呵護的感覺讓他很不爽，他明明已經長大了。
今日他狩獵的獵物是最多的，還靠着精湛技藝獵到了一只狡猾的白貂。
蘇橙伸手拽了拽他衣袖，軒轅珏情緒被牽動，臉上陰霾一掃而空，看向蘇橙時已換成了滿滿擔憂。
“與何公公無關，就是崴到了腳，不是什麽大事。”她一臉不在意的模樣。
方才還炸毛的軒轅珏再三确定她沒出什麽大事後，心裏才松了一口氣。
蘇橙趕緊順毛捋，将天下大義，家國江山的大道理盡數說了一通，讓他時刻以國家為重。
至于她的傷，都是小事。
“丞相，你別想轉移話題，你們還沒告訴我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蘇橙撓了撓額頭，啧了一聲，表情很是嚴肅，“你确定想知道？”
“當然，我可是一國之君，君王眼中無小事。”軒轅珏坐她身邊，一身凜然正氣。
蘇橙揉了揉鼻尖，這話可不是她教的。
而且這用的也不怎麽對啊。
“養馬的小太監裏出了問題，還在排查當中。”說到此處，蘇橙突然想到棗花兒，不由有些擔心，“棗花兒今日情況如何，它還聽話嗎？”
軒轅珏不解，但還是如實道：“它能吃能跑，今日狩獵時，比往日更加神勇，好幾個獵物都是靠它才追上的。”
那就好，她更能确定這件事就是沖她來的。
“防人之心不可無，陛下，喂養棗花兒的草料要多加注意，以免被有心之人利用。”蘇橙将今日在獵場內發生的事簡單的描述了一下，中間略去了不少驚心動魄的場面。
軒轅珏這才知曉蘇橙居然險些喪命，他還以為蘇橙只是躲懶才沒去尋他，沒想到是被人算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