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第 32 章
寒芒乍現, 蘇橙眼前一花,還以為是月光晃的。
再定睛一看,倦意都給吓沒了, 誰把長劍架在五皇子傅雲湦的頸側了。
蘇橙睜大眼睛,默默停下了腳步。
眼前,是劍拔弩張的兩派。
五皇子及手下随侍被攔的死死的, 一步都不能移動,帶來的大批行李也不知挪哪裏去了,反正是沒可能放進蘇府。
月華之下,冷寒的光影傾斜在宋恪言颀長挺拔的身形上,宛若皎潔君子, 氣韻如華。
修長的眉因氣憤而蹙起,一柄兩指寬的長劍被他握于手中,劍尖幾乎是貼着傅雲湦的皮膚, 只差分毫,那削鐵如泥的利刃便可輕易劃破皮囊,親密鮮血。
宋恪言什麽時候會武了,拿劍的姿勢那樣标準,不像是新手, 反倒是用慣了的樣子。
蘇橙按捺住心中疑惑,開口打破了二人之間的平靜。
“二位。”她擡頭看了看月明星稀的夜空, 意有所指:“天色已晚,你們是不打算休息了嗎?”
五皇子擡眼看了下蘇橙, 而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食指并中指移向頸側, 緩緩推開散發着寒氣的劍刃。
“宋公子,丞相已歸來, 我該不該入住蘇府,想必要聽過丞相的意見才能做決定。”
“恪言,先把劍收回來。”蘇橙朝他走過去,伸手想将劍奪過來。
宋恪言見她來搶,怕傷到她,手臂翻飛挽了一個漂亮的劍花,将其隐于後背。
氣氛稍緩,蘇橙也揉了揉手腕緩解尴尬。
Advertisement
人家初來乍到,還指明要住在她家裏,這才剛來第一天,總不能直接掃地出門吧,還有宋管家也是,太把蘇銘的話當回事,居然連府中都不允許其他男子居住。
當初不是說好了,給五皇子安排一個最角落最僻靜的院子嘛,也礙不着什麽事。
“恪言,五皇子遠道而來,又舟車勞頓了好幾日,今夜先讓他休整一番,有什麽事我們明日再說,好不好。”說到最後,蘇橙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她實在是太累了,沒多餘的精力了。
說完,也不等宋恪言應下,又轉頭朝傅雲湦道:“五皇子,這位是我府上的管家,你的一切事宜都由他來管,有什麽問題和困難也可以先來找他。”
傅雲湦微微颔首,語氣涼薄:“有勞了。”
是不是出身皇室的人身上自帶一股高傲勁兒啊,這幾個字讓他給說的,仿佛蘇橙他們低低在下一般。
“大人——”宋恪言還有話想說。
可惜被蘇橙一個擡手給止住了,“恪言啊,我對你向來放心,府中一切事宜由你來管,凡有問題你自己先看着辦。”蘇橙聲音囔囔的,忍不住又打了個哈欠,“我太困了,要去睡了,天亮之前別來打擾我。”
說着轉身離開,走的時候還朝後面擺了擺手。
傅雲湦的手下機靈的過分,蘇橙剛說完讓他們留宿,東西就被一件一件地搬了進來。
忙活了有一會兒,才發現不知道住哪,屁颠屁颠跑來問。
宋恪言:“西南角的綠倚院已經收拾好了,你們就住那裏。”
五皇子的人再次忙活了起來,傅雲湦朝宋恪言走了幾步,忽而問:“恪言兄,你的名字很特別啊,我家族中兄弟衆多,可從來沒有一個人的名字如你這般特別。”
“五皇子謬贊了,區區賤名,稱不上獨特。”今日結局已定,宋恪言無意再與他糾纏,轉身邁步離開。
“是嗎?”戲谑地語氣在身後響起,“可我倒覺得,你很喜歡這個名字呢。”
宋恪言斂目偏頭,最後什麽也沒說,大步離開了。
夜半好夢正酣時,蘇橙口渴的厲害,撐着惺忪睡意下床摸索水喝,可壺中空空,裏面的水早就被她喝完了,哪裏還有半滴水。
越是沒水越是口幹舌燥,蘇橙幹脆不睡了,自己出門找水去。
誰知剛推開卧房的門,就把她徹底給吓醒了。
門外的臺階上,為什麽會有一個人形物體。
宋恪言聽見身後動靜,也轉身回望過來。
蘇橙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幸好院中挂了兩盞風燈照明,否則她肯定會尖叫出聲的。
“這大晚上的,你不睡覺跑我這裏做什麽?”蘇橙揉了揉嗓子,說出的話幹澀極了,她現在很不舒服,繼續溫水下肚。
于是,她沒等宋恪言回複,徑自朝隔壁偏房中去,這裏面備着很多常用物品,還有一個徹夜溫着熱水的小爐子。
蘇橙想也沒想,直奔裏面的溫水而去,茶盞倒了一杯又一杯,她咕咚咕咚喝下肚,徹底緩解了喉間不适,才察覺到些許不對。
這屋子裏的布局好像變了,地上也多了好些東西。
宋恪言舉着一盞燭火自外面進來,搖曳的火光映照在他白皙的面容上,增加了些微緋色,也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和平常不一樣。
白天的宋恪言冷靜沉着,游刃有餘,夜晚的宋恪言像是披上了一層夜行衣,平白多了幾分侵略的感覺。
“大人傍晚時說,府中一切都由我來處置,無需向您過問。”仍舊是溫潤如水般的嗓音。
蘇橙驅散剛才的錯覺,點點頭,“是我說的。”
宋恪言目光緊緊擒着她的面容,像是要把她臉上全部的表情都收入眼底,不放過一絲一毫。
燭火落在繡桌上,室內被照亮,“府中住了外人,總歸不利于大人的安危,于是我便搬過來住,直到五皇子離開都城。”
啊?
不是,哥們你是不是搞錯了,明明他去跟傅雲湦住更合适好嗎?
兩個成年男子一起相處,興趣來了,說不定還能切磋比試一番,化敵為友呢。
這怎麽非要住她院子裏,這性別不方便啊。
許是看出了蘇橙的顧慮,他又道:“有關大人的事,恪言會守口如瓶,請大人不要多想。”
被看出了內心的小九九,蘇橙面上讪讪的,“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那個,水我喝的差不多了,你也別看星星了,趕緊收拾收拾睡吧,明日那位五皇子指不定要怎麽折騰呢。”蘇橙借傅雲湦當借口,放下杯盞就要往外走。
可地上陰影重,又堆放了不少物件,蘇橙一個重心不穩就要往前栽去,失重和恐懼雙雙湧上心頭。
風從窗外襲來,不偏不倚,一豆燈火被無情吹滅,室內一片漆黑,視覺失靈,其他感官前所未有的敏覺。
一雙有力的手穩穩地扶住了她的腰肢,握住她後沒有停留,而是雙臂用力将她抱起,輕輕松松越過地上的障礙。
蘇橙驚魂未定,雙手下意識攥緊可以依靠的那片布料。
直到溫熱的手心抵在她額頭,宋恪言低聲安慰,“沒事了,是我不好,害得你摔跤。”
這本該是甜蜜小情侶之間最常見的話,可偏偏蘇橙是個不解風情的,她推開宋恪言,一手誇張的撫着胸口,道:“你想住就住吧,趕緊把地上的東西收拾好,差點給我絆趴下,真是吓死我了。”
宋恪言:......是。
整個後半夜,蘇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一想到隔壁住着宋恪言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以後不能随便在房間裏發瘋唱嗨歌了,這房子隔音效果也不知道好不好。
她為數不多的小衆愛好,有朝一日居然會以這樣怪異的方式給打斷。
蘇橙又翻了個身,把煩惱甩到身後,沒一會兒呼呼大睡了。
次日清晨,蘇橙還在淨面,廚房的掌勺大師傅忽然又氣又委屈的過來尋她,嘴裏哭着喊着要蘇橙給他做主。
底下人的事一般都由宋恪言來處理,她瞧了眼隔壁,門還掩着,人也不知道在不在。
她随口問了句,“府上的事宋管家最是熟悉,你為何不先去找他?”
掌勺大師傅吸了吸鼻子,五大三粗的結實身軀都随之抖了抖,蘇橙不由得贊嘆,看不出來家裏的廚師居然是個愛健身的,手臂上的腱子肉一鼓一鼓的,難怪爆炒做的那樣好。
“管家一早就出府了,小的也是沒轍了這才來找大人您。”
大師傅見蘇橙樂意聽,将今晨發生的事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
總結就是那彩玉國來的皇子,嘴巴挑的很,把大師傅一大早起來辛辛苦苦做的菜批的一文不值,還說要換掉他,讓能幹的人來。
蘇橙一聽,直覺這位五皇子也是個不可多得的大奇葩。
住別人府上,要求挺高,毛病還不小嘞。
于是蘇橙大手一揮,先別管他,先讓她來嘗嘗今日的菜色。
平日蘇橙都是吃他做的膳食,面食小點,糕果蔬食,那都是手拿把掐。
等到菜色呈上,蘇橙都震驚了,這比她過去吃的要好太多了。
千萬別告訴她,今天給傅雲湦安排的就是這些。
在大師傅明顯躲閃的眼神中,蘇橙問出了答案,這些是常規份例,蘇橙平日那是減免後的份例。
因為府中倡導節儉,且府中只有蘇橙一個正經主子,早晨無需花費太多精力,重搭配就行。
如今府中突然來了貴客,這份例突然就拔高了上去,掌勺大師傅恨不得使出十八般武藝,将擅長的菜色全都做出來。
按照規矩,早膳是八個熱炒,兩個冷盤,三道面點并三道小食點心,最後來上一盅鮮香四溢的海鮮粥配若幹小鹹菜,足足十七道菜色。
蘇橙各自嘗了嘗,色香味俱全啊。
難怪大師傅會一大早來找她求公道,五皇子确實有點太過于挑剔了。
“既然他不肯吃你做的飯,那以後就別給他做了,咱們府上這麽多人都喜歡你的手藝,你只管做好本分就行。至于五皇子,你就別管了,他是成年人,餓了自己會找吃的。”想讓人慣着他,沒門。
蘇橙看着食案上的美食,有些肉疼,早上吃這些确實有點奢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