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 31 章
“此乃兩國邦交, 豈是我一個人說不就能決定的。”蘇橙表示她也很無奈。
宋恪言皺起的眉頭明顯松了下來,沉思片刻後道:“若我有辦法讓他們離開,大人可會阻止我。”
蘇橙眨巴眨巴眼, 他今天好不一樣,不過他說的倒是變相幫了她,“不會, 你想怎麽做都行,我來給你兜底。”
五皇子在入宮拜見陛下時,差人将行李也送了過來。
當時蘇橙正在整理衣襟,也打算入宮一趟,剛走到府門口, 就見十幾輛馬車把她家門圍得水洩不通,街上的百姓還頻頻張望,似乎遇見了什麽新奇的東西。
蘇橙掐着腰左看看右看看, 還以為是哪個暴發戶經過此處。
這排場實在是太影響交通了。
于是袖子一撸,大步上前斥責了幾句,“你們是哪的人,怎麽堵了這麽多車,還不快快挪走。”
那為首的是個眉清目秀的男子, 一身胡服打扮,領口處還繡着寶相紋。
只見他從馬車上跳下來, 三兩步就到了蘇橙跟前,行了一個不怎麽标準還有些擰巴的抱拳禮, 笑着說:“在下是丞相府的人, 正等着府裏開側門好讓馬車進去, 耽擱不了多久,一會兒就好。”
聽了這話, 蘇橙沒忍住後退了幾步,将那些馬車接連起來的長度和寬度都收進眼底,真奢華啊,這麽大的排場她還是頭一次見。
不過這位五殿下屬實有點不知好歹了,把自己家當酒店就算了,還帶來了如此多的行李,感情是要在此地常住啊。
她沒忍住撇了撇嘴,喊了個小厮過來,在其耳邊低聲囑咐了好幾句,随後才整整衣袖往宮裏去,只留下原地的胡服男子一臉不解。
蘇橙揉着有些脹痛的太陽穴,暗道,希望自己這次遇見的不是尊大佛,就算是,也給她早點滾蛋。
到了皇宮,蘇橙才發現自己來的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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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殿內衆人皆着朱紫袍,神情嚴肅,一語不發,似乎對這位遠道而來的五皇子提不起什麽興致。
軒轅珏來的時候倒是興致不錯,瞧見揣手而立的蘇橙,差點直接跑下去同她密言一番。
“彩玉國五皇子到——”
傳話太監尖利的嗓音自太和殿門口傳進來,緊接着幾個穿金着玉的人便走了進來,太和殿又寬又大,從門口走過來的這段距離,足以讓大殿內的每個人将他們打量清楚。
最惹眼的莫過于為首的五皇子了,身着金線繡制而成的彩衣,好看倒是好看,就是那配色像開屏的孔雀,尤其他臉上還帶着一張銀色面具,左側臉頰處雕刻着一朵開的豔麗的曼珠沙華,把五官遮得嚴嚴實實,除了一雙眼,什麽也看不見。
文武百官頓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大膽!”何常一甩拂塵,沖着他們道:“竟敢不以真顏面見天子,五皇子你可知罪。”
何常所說正是百官心中所想,若今日他們給不出一個恰當理由,這罪還真要治一治,正好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那五皇子身後的一名仆從突然跪下,解釋道:“陛下有所不知,五皇子所戴面具不可輕易摘下,按照我們彩玉國的習俗,只有妻子才可取下此面具。”
官員們一聽,面面相觑,這又是什麽習俗,但秉持着不理解但尊重的理念,沒有人再提面具的事。
只是那仆從還在繼續,“這面具摘下也可,五皇子曾言想娶一位軒轅國的女子為妻。”
這就是暗示了,軒轅國皇室目前并無合适的公主,若要聯姻,只能從大臣的貴女中選,可彩玉國并非什麽山青水秀的好地方,怕是沒幾個人想去。
軒轅珏雖然好奇這五皇子的樣貌,但畢竟事關兩國邦交,便拿出君王氣度,“既如此,那朕便不強求了。”
“今日設宴,專為遠道而來的五皇子接風洗塵,諸位愛卿不必拘禮。”
話音一落,宮婢太監從兩側魚貫而入,引着諸位臣子去到自己的位置上。
司樂坊與司舞坊的人有序入殿。
峥峥——
兩聲悅耳的琵琶響起,殿內頓時載歌載舞,美酒佳肴盡數盛于案上。
除卻年節祭祀,皇宮內甚少有這樣的時候,尤其今日,是他國主動前來拜訪,滿殿的氛圍都很熱鬧。
來者是客,五皇子的位置就設在蘇橙對面,擡頭時,兩人視線偶爾相撞,蘇橙總覺的哪裏怪怪的,這個眼神好像在哪裏見到過。
正當她絞盡腦汁翻來覆去的想,坐在一旁的鄭閣老舉杯而來。
鄭閣老今日興致很高,身為朝廷重臣,最希望看到的莫過于國家強大,四海沉浮。
蘇橙也很給面子,舉杯對飲,聽着這位老大人的萬千感慨。
未曾察覺到對面有道視線一直緊緊的盯着他。
待到酒酣時分,蘇橙半醉半醒,掙紮着要去趟茅房。
小太監弓着身子給她引路,到了地方,提醒了一聲:“丞相請,小人就在外面候着。”
夜晚的風很涼爽,吹在人身上很快清醒了三分。
蘇橙擡腳往右走,片刻後又倒了回來,看着上面的兩塊牌子,男左女右,她還是頭一次在宮內見到分男女的茅房,稀奇。
但她也沒多想,之前賢才閣建成的時候,開門迎女客,蘇橙就提出一切需要分性別的地方都一視同仁,于是,賢才閣成了第一個茅房分男女的地方。
有人把這學進了宮裏,也不算怪異。
蘇橙迷糊了三秒,最終還是屈服于憋屈難忍的尿意,擡腳就往前走。
她前腳剛出來,後腳就遇見一個從另一側出來的官員,那人她見過幾面,在戶部撥算盤特別厲害。
折騰了這半晌,酒也醒的差不多了。
蘇橙又看見了那兩塊牌子,頓時暗道不好。
那官員搖搖晃晃的朝她走過來,渾身的酒氣,笑嘻嘻道:“大人,被我看到了吧!”
蘇橙背在身後的手悄然握成拳頭,實在不行,就胖揍一頓,讓他忘記這件事。
“你說什麽?”蘇橙試探,若他敢說自己去了女廁的事,她就......
那官員還在傻笑,嗓門特大,語氣特快:“你、如廁後沒淨手!”
六個黑色的圓點從蘇橙腦門上升起。
神神經經。
蘇橙轉身取水淨手,幹巴巴道:“你倒是好眼力,這都看出來了。”
那官員還在身後嘿嘿笑,滿臉通紅,知道自己這麽上頭就該少喝點,歪三扭四也不怕掉坑裏。
蘇橙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提了衣擺出去了。
再回到宴席上,蘇橙對面的位置空空如也,那位五皇子已經不見了人影。
大殿內衆人好幾個都喝暈乎了,居然沒一個發現人不見了。
直覺告訴蘇橙此事不妙,連連喊了好幾個小太監過來回話,皆言不曾見到。
正當她決定下令讓宮中侍衛加強巡邏,暗中搜查時,皇帝從龍椅上下來了。
軒轅珏徑直走到蘇橙身邊,笑意盈盈,“丞相,朕昨日聽虞太保說,先帝尤擅騎射,每年秋季都會去皇家狩獵場秋獵,朕長大了,騎射的技藝也是時候檢驗一番了。”
還是孩子心性,不管平日事務再怎麽繁忙,心中還是念着玩樂一事。
蘇橙把他的話在心底琢磨了幾番,覺得不太妥,天子出行動辄勞民傷財,她不是很想讓軒轅珏花這筆錢。
還有,明君計劃還差的遠,他出去撒歡是開心了,到時候延遲退休的是蘇橙。
如果笑容只能出現在一個人臉上,那麽蘇橙會把哭喪臉讓給軒轅珏。
“陛下,你可曾看見五皇子?”蘇橙直接連回答都沒有。
軒轅珏面上笑容少了大半,卻還是老老實實道:“他說自己不舒服,朕就讓人帶他去了偏殿,可是沒一會兒,他就說要回去休息,朕就放行了。”
“陛下。”蘇橙神情嚴肅,“五皇子來意不明,你怎可讓他獨自離開,萬一他圖謀不軌可該如何是好?”
軒轅珏扁了扁嘴,好看的眉毛蹙成難過的形狀。
“朕安排了何公公和許吉辭送他們出宮,沒有讓他們在宮中亂走。”想到此處,軒轅珏忽然氣悶,語氣又急又快,帶着幾分質問:“丞相,你能不能不要再把朕當成小孩子,君子六藝,詩書禮儀,帝王之術,該學的朕都學了,是不是一定要朕變得冷血無情、殺伐果斷,你才會滿意,才會真正放心!”
一連說了這許多話,軒珏的後頸都氣出了紅暈。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蘇橙咬了咬牙,“陛下長大了,是臣思慮不周。”
“哼!”可已經晚了,軒轅珏一甩衣袖,憤然離場。
在座的不少大臣都瞧見了他們之間發生的争執,可具體原因他們不知道。
事關天子和權臣,沒人敢問,都扭過頭,裝作沒看見。
蘇橙坐在位置上,一杯冷酒入喉,心底生出些悔意,無奈的扶額嘆息。
物極必反這樣簡單的道理,她居然會忽略。
比起四年前,軒轅珏的确成熟了不少,可明君之路漫漫,蘇橙不可能陪他一輩子。
是不是把他逼得太嚴了,可說實話平常都是放養,蘇橙知曉他刻苦,可具體多刻苦,如何刻苦卻是一概不知。
蘇某人終于良心發現,自己最近對他的關心變少了,或者具體的說,關心從來沒怎麽多過。
又坐了半刻鐘的時間,蘇橙也起身離開,回府的路上,蘇橙忽的想起軒轅珏說的秋獵,改天讓戶部算筆開支,若是可以,就讓他去,日後這天下盡歸軒轅珏掌控,愛怎麽玩就怎麽玩。
可回了府,還沒來得及更衣歇息,就又迎來了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