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逃出
咬了咬牙, 何淩在袖中将瓶塞拔掉,看了看閉目養神的三個黑衣人,一揮手便将藥粉盡數撒了出去, 散開一片粉霧。
在他有所動作時, 便已經睜開眼的黑衣人卻已經被藥粉沾了身,連擡手的動作都來不及做,就失去了意識,軟倒在地上。
何淩丢掉藥瓶, 捂住自己“砰砰”直跳的心髒, 長長地舒了口氣,同時在心中懊悔,若是自己能早些想起這瓶藥來,也許就不會被帶走了。
自從先前被何富闖到家裏那次之後, 相公便在他身上放了這個,只是後來也沒有用上過,他就将其遺忘了, 沒想到這次倒是派上了用場。
他緩了緩情緒, 便從地上爬起來, 繞過那幾人沖進了風雪中,他現在一定要盡快地離這裏遠一些, 免得等他們醒過來再被追上。
他被帶着趕了一兩個時辰的路, 幾人的速度很快,距離先前落腳的那個山坳應該已經很遠了,讓他再走回那裏去顯然是不可能的, 他也不相信相公他們還會待在哪兒。
何淩拉起厚重披風上的兜帽罩在頭上,抵擋了一些吹打在臉上的風雪,他要找一個隐蔽些的地方先藏起來,等安全了再去尋找附近的城鎮,在那種地方興許能等到相公他們。
經過幾個時辰的大雪,地上已經落了厚厚的一層,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但是卻不能停下,在這種地方即便不被找到,也會被凍死。
他伸手摸了摸隆起的肚子,拉緊披風将那裏護的更嚴實,苦了他肚子裏的孩子,要跟着他受罪,待日後出生,他一定會好好的疼愛他。
何淩的身體在寒冷中逐漸變得僵硬,他把生疼的手指放在唇邊哈了口氣,雙手互相搓了搓,稍稍帶來了那麽一丁點兒的暖意。
漆黑的夜空,白茫茫的雪地,他的視線裏除了這些什麽也看不到,心中不禁有些絕望,若是再找不到個落腳的地方,他就真的會死在這兒吧?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自己逃出來是對還是不對,可要是不逃,他當真被拿去做了脅迫相公的籌碼,那他寧願現在就死在這兒。
正當他滿心的茫然和不安時,風雪中遠遠的傳來馬兒的嘶鳴聲,他一愣,慌張地四下看了看,卻沒有找到能遮蔽他的地方,來的也不知是什麽人,若是不懷好意的,那他豈不是就更危險了!
馬蹄的聲音逐漸向他這邊靠近,何淩捂着肚子後退幾步,厚實的積雪讓他晃了晃身體差點跌倒,再擡頭時,他已經看清了那馬兒的模樣,登時眼睛一亮,“沐琰?!”
在風雪中奔馳而來的,正是他所熟悉的沐琰,聽到他的呼喚,它又長嘶一聲,很快就到了他跟前,乖巧的停了下來。
“沐琰,你怎麽會在這兒?”何淩驚喜地上前捧着它的臉,輕輕摸了摸,心中激動的竟開口去問它問題。
沐琰自然不會回答,它只是甩頭打了個響鼻,身上還托了幾條被燒斷的皮繩,那是用來将它固定在馬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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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淩這時才想起,他坐的那輛馬車被那些黑衣人放了火,車應該已經燒毀了,這些繩子應該就是那時候被燒斷的吧,還好沐琰沒事。
只有它單獨一匹馬跑了過來,那便是沒與相公一起,他能這麽快就找過來,應該是從他被帶走的時候便追着了,何淩摟住它的脖子,輕輕蹭了蹭,僵冷的身體也因其身上的溫度暖了一些,“謝謝你跟過來!”
在正是滿心絕望的時候遇上熟識的,無論是人亦或是馬,都讓他的心裏安定很多,他将對方身上挂着的繩子全部扯掉,有些犯了難,因為拉車它沒有佩戴馬鞍,這可讓他怎麽上去?
像是看懂了他眼神中的為難一般,沐琰的前腿屈了屈,整個身體都矮了下來,成了一個更容易上馬的高度。
何淩笑着拍了拍他的身體,贊了句好馬,便踩着它彎曲的前腿跨坐上去,輕輕夾了下馬腹,懷着身孕,不能讓它跑的太快。
沐琰踏了踏蹄子,緩步開始前行,他揪住手下的鬓毛來穩住身形,總算沒有那般迷茫了,身邊有了陪伴,就會堅強許多。
一人一騎在風雪中行進了很久,直到暗沉的天空中泛起了魚肚白,飄落的雪花較之先前要小了許多,何淩打了個哈欠,擡手揉揉困倦的眼睛。
便是尋常人一夜未睡也會犯困,更別說是需要諸多睡眠的孕夫了,他矮下身體趴伏在沐琰的背上,想緩一緩自己混沌的腦袋,這樣緊貼着它,讓冷的木然的身體回暖很多,伸手抱住它的脖子,在輕微的晃動中,意識竟有些飄遠。
就在這個時候,沐琰停下了腳步發出一聲嘶鳴,驚醒了快要陷入沉眠的何淩,他直起身體,猛的打了個寒顫,不禁在心中慶幸,還好沒有睡過去,在這樣的天氣裏,簡直是要命的事。
他拍了拍又幫自己一次的沐琰,擡頭便看見一個小木屋,看着有些簡陋,但确實能避避風雪,他下馬走過去,小心地推開虛掩着的門,裏面空蕩蕩的沒有人,只搭了個簡單的竈臺,鋪着幾張獸皮,角落裏還堆了些木柴,其他的就沒什麽了,應該是山裏獵戶暫時落腳的地方。
屋子裏的地方不大,但還能容得下沐琰進來,他松了口氣,若是只能将其放在外面,他怎麽能忍心。
何淩用幹柴點了火,等屋中暖起來後,就将身體蜷縮在獸皮上,有了種活過來的感覺,他緩緩的合上眼睛,在睡着之前心中想着,但願能早些與相公重逢。
整整過去了一個晚上,他們都沒有找到任何的蹤跡,那般大的風雪,有什麽痕跡也都會在片刻被掩蓋掉。
祁越面無表情地坐在凳子上,心中暴虐的情緒在不停的翻騰,若是對方膽敢将他的小夫郎弄傷一星半點兒,他一定要讓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祁公子也不必擔憂,他們即然将人綁了去,就不會傷其性命。”林玉雪看了看他難看臉色,倒了杯茶放在他跟前。
其實在得知對方被擄走後,她的心裏是竊喜的,若是他死在那夥人手裏,自己豈不是又有了機會,傷心那都是一時的,像祁越這般強大的男人,早晚會遺忘那些痛苦。
垂眸看了眼杯中的茶水,祁越沒有動,只冷聲道:“收起你腦子裏那些不該有的想法,如果你還不想死的話。”
林玉雪的身體僵了僵,變了臉色沒再吭聲,一個小小的鄉下哥兒,哪裏來的福分就讓這人滿心滿眼的惦記着,不肯分出一分一毫來給旁人。
沈居明嘆了口氣,心中越發的愧疚,師兄将人交到了他的手裏,他卻沒把對方護住,若是兄夫郎有個好歹,他怕是一輩子都心中難安,“沐琰自那之後就也消失不見了,是不是當真追過去了?”
“十有八九。”只是追沒追上便不得而知了,祁越閉了眼,擡手撫上額際,在那些人手裏,即便不會有危險,也不會被細心照料,他懷着身孕,若是吃不好睡不好,身體必然要受影響。
都怪他,為何要從阿淩身邊離去,拾柴這種小事讓沈居明去不就好了,便是慢些又有何妨,起碼自己能将人護的周全。
如今也不知他被帶到了哪裏去,不知道有沒有害怕,不知道有沒有在心中期盼自己快些去救他?光是想一想這些,他的心就如同被絞在一起般的疼。
“林姑娘,麻煩你離去一下可好?”沈居明看看他,側頭對林玉雪做了個請的手勢。
說了這話,那定然就是有什麽不願意讓她知道的事要商量,她咬了咬嘴唇,終是離了座位,上樓回房間去了。
見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沈居明才道:“師兄,派人來的必定是谷中的某一位,那麽兄夫郎應該也會被帶回去安置在附近,我們是不是該早些趕回去?”
對方既然将何淩綁了去,自然是有心讓祁越莫要在即位谷主之事上插手,他想安安穩穩地把那個位置拿到手,就不會把籌碼放得太遠。
“與其在這邊耽擱,我們不如加緊回谷,興許路上還能發現那夥人的蹤跡。”他們昨晚也不知對方帶着人從哪個方向逃走的,無頭蒼蠅一樣尋了一夜也是無果。
他說的這些祁越自然是想過了,只是他心中放不下,想早些将人尋回,放在身邊才安心,只可惜昨夜的風雪未能讓他如願。
現今最好的方法便是如沈居明所說,一路追過去,若讓他将那幾人找到……他眯了眼睛,定要将其碎屍萬段。
“雲蘇如何了?”祁越眸光一轉,看向他。
提起對方,沈居明便黯了神色,心口一抽一抽的疼,“依舊未醒轉……”
那一劍并未刺中他的心髒,只是也有些深,昨天流了不少血,若想完全康複,怕是要很長一段時間,他平常最是怕疼,怎麽就那般傻沖了上來!
“你留在此處照料他吧,我一人趕回谷中去。”祁越知道,若是将其留在這兒交給別人照顧,他必定放心不下,反正解決那些事他一人便可,無需非得他跟着。
“這怎麽行?”說到底,此番若不是他們非要前去尋找,師兄他們也不會跟着回來,那這些事也就不會發生,如今他又怎麽能讓對方一人去解決。
“居明。”祁越突然開口喚他,神情與以往有所不同,“若雲蘇醒過來看到的人不是你,他心中定然會難過。”
沈居明愣住,不知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師兄,小蘇不是這般軟弱的人。”
祁越嘆了口氣,如今有了心愛之人他才明白,戀慕着一個人是怎麽樣的滋味,若那人始終不能回應自己,定然更加難熬,“這麽多年了,他心悅于你之事,你便當真看不出來嗎?”
話說到這裏已經足夠清楚,再多的只能讓對方自己去思索,他站起身從此處離開,小夫郎如今正身處險境,他無暇顧及其他,他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解決吧。
沈居明的腦中此時正是一片混亂,師兄的話不停的在回蕩,雲蘇心悅于他?對方不是一直将他當哥哥嗎?怎麽會心悅于他?
他擡手捂住頭,滿臉不可置信的同時,卻又回想起昨晚自己将他接入懷中時,胸前沾滿鮮血的人,臉上安心的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寫沐琰那一段的時候,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個國外的視頻,妹子上馬上了好久都沒上去,最後那匹馬自己蹲下來讓她踩着腿上的,當時就覺得那匹馬巨帥,就忍不住寫了這個橋段~233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