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胎動
因為此次出門時日要很久, 所以祁越在将要帶的東西都整理妥當後,去林生家和許華家分別拜訪過,并将鑰匙交給林生讓他幫忙照顧家中的牲畜。
得知他要離開數月, 兩家人都很是驚訝, 他這個決定也實在是太過突然了些,說走便要走,讓他們毫無準備。
但無論如何訝異,既然對方要遠行, 他們也是要期盼對方路上順利, 至于他們家裏的一切,都會幫他照顧好,讓他莫要憂心。
該準備的都已經準備好,隔天一早他們四人便乘着馬車離開了古水村, 到鎮上并未多做停留,買了一些路上吃的東西,就繼續趕路了。
何淩到過的最遠的地方便是鎮子了, 如今要往更加遙遠的地方去, 心裏還是有些激動的, 總是忍不住想去掀開車簾往外看。
祁越不知第幾次拽回他的手握在手心裏捂熱,無奈的道:“你若是真想看, 到了熱鬧的地方再看, 這裏還是荒山野嶺的,沒什麽新鮮玩意兒。”
“我就是心裏覺得好奇!”何淩任他握着手,不好意思的笑笑, “這還是我頭回出遠門呢!”
“等把師傅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就多玩些時日再回去!”把人的手暖熱,祁越又幫他整了整靠在腰後的軟枕,“會難受嗎?”
為了讓何淩在路途中更舒服些,他不僅在車裏鋪了很多層厚實的被褥,還放了好幾個軟枕軟墊,這樣他無論想坐還是想躺,都不會太難過。
“不會!”他身下坐的,身後靠的,都是軟乎乎的東西,哪裏還會不舒服,他又瞄了瞄車外,道:“我們的馬車不駕當真沒事嗎?”
祁越笑了笑,又往小爐子裏丢了塊碳,回道:“放心,沐琰很聰明,會乖乖的跟着走的。”
沈居明他們的馬車行在前方引路,他的沐琰随在後頭便不會走丢,他們先前經常這般出行,其實即便不這般,沐琰自個兒也能尋回谷中去,他的記憶力非常好。
“我有時覺得沐琰都不像匹馬,倒像個孩子!”喜歡撒嬌愛鬧脾氣,還機靈的很,當真是一匹好馬!
正輕撫他肚子的祁越聞言,道:“他可能比一般小孩兒都聰明!”
沐琰其實也是他無意間得到的,那時他剛滿十五歲,在一個馬市中見到了被馬販虐待的它,餓的骨瘦如柴的用幾條繩索拴着,即便被抽了鞭子,眼神裏也滿是不屈,不停的擡着蹄子掙動。
就是因為它的性子太過剛烈,總是不被馴服,所以賣不出去,馬販才總是打它不給吃的,想磨一磨它的傲骨。
Advertisement
可惜的是,這樣的馬兒永遠不會因為這些而屈服,只會讓它越來越倔強,祁越當時一眼就看上了它,花銀子買了回去。
起初馬兒也不讓他靠近,總是甩着頭抗拒他的觸碰,他一點也不着急,循序漸進的慢慢來。他會偶爾在馬厮裏陪他一起睡,得知它好酒後會帶些好酒與他共飲,亦會帶它到谷中空曠的地方奔跑,他站在一旁凝望,從不試圖爬上它驕傲的脊梁。
時日過得久了,它對他的防備便松懈下來,會讓他撫摸頭上的鬓毛,會讓他幫它刷背,直到有一天願意馱着他一起奔馳。
沐琰與其說是他的馬,不如說是他的至交好友,所以他離谷之時什麽都沒有帶走,卻獨獨帶上它,因為除了自己,它不屈服于任何人。
現在嘛,倒是還多了他的小夫郎,其實對這事兒他一直挺訝異的,那麽不服管教的沐琰,怎麽就願意讓對方親近呢?
或許,越是精明的,便越是會被簡單的所吸引,便如他一般,就這方面而言,沐琰與他倒當真是相像。
他輕笑出聲,引得何淩側目,“相公在想什麽?怎的這般開心?”
“想到了從前的一些往事!”祁越伸手将他抱進懷裏,調整了一個讓他舒服些的姿勢,“沐琰有一次偷喝了我好幾壇的酒,結果竟醉了,一頭栽進了池子裏去,我可是費了好大勁兒才将它撈上來!”
何淩眨眨眼睛,腦中想象了下那番情形,沒忍住趴在他胸前笑出聲來,那般神俊的馬兒,竟成了落湯雞了!
勤勤懇懇努力趕路的沐琰絲毫不知道,在它這麽辛苦的時候,它的主人已經把它的糗事全都抖了出來,只為博美人一笑。
幾人走走停停趕了幾天的路,終于是到了一座不小的城裏,當天也算是有了落腳的地方。
城裏跟小鎮子自然是不同,要繁華很多,來往的過路人也大多衣着光鮮,牛啊驢啊此類牲畜也要少于馬,一看這裏的生活就很優異。
進到客棧的時候,一行人引來了不少人側目,他們個個容貌出衆,衣着華貴,即便是在這繁華的城裏也是少見,自然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順便猜測猜測幾人的身份。
他們要了三間上房,又點了些菜讓送到房裏去,便不理會那些人的竊竊私語,上樓去了。
馬車裏布置的再怎麽舒服,那也是馬車,在上面颠簸了一路,何淩的腰身就酸痛的不行,進了房間裏就被安排在床上休息。
祁越皺緊了眉頭,心疼地給他揉按腰眼,若不是此番師父出了事,他是說什麽也不會走這一遭的,平白讓夫郎跟着受苦。
何淩伸出食指,輕輕按在他的眉心,笑道:“相公可莫要皺眉了,一點也不好看。”
“好啊,你現在都敢嫌棄為夫了!”祁越把他的手抓在手裏,放在唇邊親了一口,又輕輕咬了兩下作為懲罰。
他咬的一點都不痛,還有些癢癢的,何淩縮了縮手笑彎了眉眼,“別咬了,癢!”
祁越偏不放他,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在每一根手指上都親了親,“誰讓你竟敢嫌棄為夫的!”
“唔……”正喜笑顏開的何淩突然悶哼一聲變了臉色,他蜷了下身體,神情有些痛苦。
“怎麽了?!”祁越也跟着神情一變,下意識便先捉住他的手腕,卻發現脈象很平穩,他忙把人撈進懷裏,急急的問道:“哪裏不舒服?!”
何淩的表情有些呆愣,直到對方又問了一次,他才滿臉欣喜地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道:“相公,他動了,他方才才動了!!”
聽了他的話,祁越也怔住,直到手掌下又傳來微小的震動,他才回過神來,臉上綻開了笑容,仔細摸了摸再沒了動靜的肚子,心中對這個孩子的存在開始鮮明起來。
“相公,他在一點點長大!”何淩移了下身體,将頭枕在對方的腿上,手與他的交疊,“我真期待他出生的那天!”
祁越一翻手掌,與他的十指相扣在一起,低頭看着他柔和的眉目,溫聲道:“我們的孩子,一定會是這世上最好的!”
他們兩人都在年紀尚幼之時便失去了父母親,一個颠沛江湖一個寄人籬下,都未曾完整的感受過被疼寵長大的滋味。
那屬于他們的孩子,一定要擁有諸多美好,活得潇灑肆意,他們要做最好的父親和爹麽,給他最幸福完整的家。
因為寶寶第一次胎動,讓夫夫倆激動了好一會兒,直到小二上來送飯菜,才算姑且把這事兒放下,再怎麽樣飯還是要吃的。
待用過了飯,祁越便讓人坐着休息,自己拉開門找了小二,讓其燒些洗澡水送到房間去,阿淩疲乏了一整天,好好泡個熱水澡也能舒服些。
正吩咐着的時候,從樓梯那裏上來一位身着紅色衣裙的姑娘,她面容嬌美,手中握着一柄短劍,平添了幾分飒爽,在她身邊還跟着一男一女兩人,都是差不多的裝扮。
祁越聽到動靜側頭看過去的時候,正與對方打了個照面,那姑娘一愣之後便是滿臉驚喜,疾步走過來,道:“祁公子,你怎麽會在此?”
見到她祁越也有些驚訝,“途徑此地,在此歇息一晚,沒成想竟是遇上了故人!”
這姑娘名為林玉雪,是隐離宮的弟子,與他有過幾面之緣,跟蕭宇珩一樣,都算不上多麽熟悉,只是對方心中,似乎并不這般想。
“祁公子在江湖中銷聲匿跡半年之久,是去了何處?”林玉雪看見他那張含笑的容顏,便有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态,微紅着臉詢問他的去向。
同他一起的兩人此時也走了過來,對他抱了拳當作招呼,顯然也對他不陌生,他們亦是隐離宮弟子,林玉雪的師兄師姐,這三人一同行動,看來是來辦師門之事。
祁越先對他們一颌首,才又看向跟前人,并未詳細多說,只道:“做了些自己的事罷了。”
林玉雪并未深究,江湖中人有一些自己的秘密很是正常,若事事都要打聽,必定惹對方厭煩,“祁公子現下可是要回谷中去?”
祁越點頭道:“正是。”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們可同行!”林玉雪心中暗喜,隐離宮與岐毒谷在同一方位,她明日也是要回宮中交差的,跟他恰可結伴趕路一些時日。
她那些少女懷春的心思,祁越心中自然是明了的,以前他無回應之心,現在更不會有,便未接她言語,只道:“奔波許久,想必諸位也累了,還請早些回房休息吧。”
林玉雪卻并未看出他的拒絕之意,只欣喜他的溫柔體貼,“多謝祁公子關心,你也早些歇息,我們明日一早見!”
她心中雖是還想再與對方多聊幾句,可他定然也是趕了一天的路,硬纏着他自己也太過不懂事了些,反正接下來一同趕路有的是時間。
看三人各自回了房,祁越輕擰了眉頭,這可當真是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