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回去
在祁越這裏住的時日越久, 沈居明便越發的覺得不應該再将對方拉回到江湖中去,破壞了他如今應有的寧靜。
他擡首望着漆黑的夜空中那一輪圓月,輕嘆了口氣, 沒能将他最記挂的弟子帶回去, 谷主心中怕是要失望了吧!
“你不睡覺,站在這兒做什麽?”起來上茅房的雲蘇一拉開門就看見站在院子裏的人,皺着眉走過去,“不冷嗎?”
沈居明搖了搖頭, 對他道:“小蘇, 再呆兩日,我們便啓程回去吧!”
雲蘇聞言一愣,而後了然,他這幾日也都看在眼裏, 師兄如今過得很好,若他們執意讓人回去,也是給他徒惹煩憂, “我知道了。”
見他這般幹脆, 沈居明擡手摸摸他的頭, 雖然他這個師弟脾氣不怎麽好,但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 在正經事上, 總是很聽話。
感覺到腦袋上的溫度,雲蘇微紅了臉,心中慶幸還好是晚上, 看的不甚清楚,“只是爺爺依舊要繼續辛苦,多做幾年谷主的位置了!”
自從他爹娘去世以後,爺爺的身體就一年不如一年,縱然谷中精通醫理的聖手無數,也沒法治好他心中的喪子之痛,幸好有他一直陪在跟前,倒是讓對方有了些支撐。
“谷中能力出衆者還有不少,或許比之師兄尚有不如,但也不乏有能力擔當谷主之位的,你也不必太過憂心!”說到這兒,他又拍拍手下的腦袋,“也定有适合你的如意郎君!”
雲蘇的神情一僵,猛的揮開他的手,咬着牙瞪了他一眼,“你是我爹嗎?我的婚姻大事,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見人氣呼呼地走了,沈居明握住被打開的手,覺得心裏莫名有些空落落的,而後笑着搖搖頭,到底還是個小孩子脾氣,說生氣就生氣。
從以前開始便是這樣,對方總是會莫名其妙地對他發脾氣,可對其他的師兄弟倒是挺正常,他曾一度的覺得對方讨厭他。
後來長了些年歲,他開始慢慢懂得,雲蘇只是更為親情依賴他,才會總是在他跟前鬧情緒,他便發誓要将對方當成親弟弟一樣疼愛。
現在他已經快滿十六歲了,等到成了親做了別人的夫郎,他會撒嬌耍脾氣的人,便不會再是自己了吧!
想到這兒,他又嘆了口氣,突然覺得內心惆悵,或許這就是疼愛多年的弟弟,被別人娶走的感覺吧,有些澀澀的。
并未等到沈居明跟祁越提離開的事情,他們的院內便飛進來一只雪白的鴿子,它落在地面上,乖巧地停住不再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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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動靜掀開簾子從屋中出來的沈居明看到那只白鴿皺了皺眉,這是岐毒谷養育的信鴿,用來傳遞消息,一般無事的時候甚少會用。
他走過去将其拿起,将綁在他肚子上的小竹筒取下,便一揮手把它重新放飛。
抽出筒中小小的紙張攤開,上面的字眼讓他瞳孔一縮,反複确認了好幾遍才确定自己沒有看錯,登時便複雜了神色。
“師兄,是谷中來信兒了嗎?”雲蘇也從谷中出來,方才聽到的振翅聲,應當便是信鴿吧?
沈居明将字條往袖中一塞,轉過身若無其事地笑道:“沒有,不知是哪裏飛來的鳥雀,我一過來便吓走了。”
雲蘇沒有多加懷疑,見他臉色有些不好看,以為他是冷的,便道:“那你還杵在那裏做甚,快些進來吧!”
沈居明随着他進了屋,心中各種思緒翻湧,沒有辦法平靜,此事一出,他們更是沒辦法在這裏多呆了,谷中一定亂成了一團!
“沈師弟,随我再去泡壺茶來吧!”祁越突然開口喚他,并直接起了身,未等他便出了門去。
他心中明了事情怕是瞞不住對方,便緊跟着他離開去了竈房。
雲蘇莫名的看了他們一眼便不再理會,湊在何淩身邊看他繡花,他的手就怎麽也做不好這種事,不是繡錯了線,便是紮破了手。
“是什麽樣的消息,讓你瞞着雲蘇?”一進竈房,祁越便直接了當的開口詢問,他們倆的對話他都聽到了,眼前人的神情可不像沒事的樣子。
沈居明從袖中掏出紙條遞給他,“若是小蘇知道,怕是會憂心的。”
祁越沉着臉把上面的內容看完,便随手丢進了竈膛,嘴邊挂着冷笑,“看來是有人按捺不住,開始圖謀谷主之位了!”
看到對方和自己想到了一起,沈居明道:“如今這般情況,身為谷主親傳弟子的師兄和作為孫子的小蘇都不在,由幾位能力出衆的師兄們代理谷主職責也合情合理,只是我們尚不明确,下手的人究竟是他們中的是哪一個,也真是挑了個好時候!”
“你們來尋我的事應當是洩漏了,對方心裏定然着急!”他作為谷主心中最看好的繼位者,一旦回去,那其他人便不會再有機會,所以要在那之前先把谷主之位掌握在手裏。
沈居明心中也有此猜測,他與谷主說明要出來尋他時并未多加防範,他們也不覺得這是什麽不可告人的機密,只是沒有想到有心人倒是被逼得狗急跳牆了。
祁越沉着眸子思慮良久,才神色未明的看向他,道:“今日收拾一番,明天一早我們便啓程回谷。”
“師兄?”沈居明詫異的看着他,沒想到他竟下此決定,“那兄夫郎該怎麽辦?”
“自然随我同去!”祁越怎麽會把他的小夫郎一個人留在這兒,這一趟用的時日不短,他怎能放的下心。
“可我們這一路舟車勞頓,兄夫郎還懷着身孕,怕是不妥吧?”從這裏往岐毒谷的路程遙遠,坐馬車也要近一個月,這般長途跋涉,定要不好受。
這些祁越自然是想得到的,但只要細心照料,問題當是不大,“你是對我的醫術沒信心,還是對自己的醫術沒信心?”
沈居明一愣,對呀,跟着他們兩個大夫,又怎麽會顧不了一個孕夫,況且他們還不是普通的大夫,當下心中便釋然了,“師兄說的是!”
他們回了堂屋,便将此番決定告知還不明情況的兩人,雲蘇瞪大了眼睛,“師兄怎麽會突然改變主意?”
祁越撩了衣擺坐下,看向他道:“許久未曾見過師父,心中有所挂念,此番回去也只是探望,不會多留。”
雲蘇心中奇怪,先前他的态度那般堅決,說什麽也不回去,突然要去探望爺爺,總有種哪裏不對的感覺。
“行了,回屋收拾東西去,莫要再多問!”不管他滿腦子的疑惑,祁越揮揮手便趕他出去,他做的決定哪用與他解釋那麽許多。
沈居明很有眼力勁兒的拉着人就走了,雖說事情他早晚會知道,但能瞞得一時便是一時,免得他一路上都滿心憂思。
他們一走,堂屋裏便清淨下來,祁越攬住一直笑看着他未曾言語的何淩,道:“你可怪我?沒與你商量便做了這個決定。”
懷裏的人搖了搖頭,将手搭在他手臂上拍了拍,“相公會突然如此,必定有自己的理由,你願意讓我陪在身邊,就已經足夠了。”
“你這般慣着我,可是要将我給慣壞了。”祁越輕輕的親吻着他的發頂,将人摟的更緊。
“慣壞了好啊!”何淩擡起臉由下而上的看着他,笑的有些狡诘,“把相公慣的誰也受不了,那就是我一個人的了!”
祁越撫上他的臉頰,一口親在他眉心的梅花印上,“便是夫郎不将為夫慣壞,為夫也都是你一個人的,誰也搶不走。”
“真的?”何淩轉了轉眼睛,突然伸手揪住他的前襟,道:“我可是聽雲蘇師弟說過,先前戀慕你的人可多了,你老實交代,有沒有對那麽一兩個動過心呀?”
看着他佯裝兇惡的瞪着自己,渾不知自己微挑的眉眼這般看去有多勾人,祁越握住他抓着自己的手,移到了“砰砰”跳動的心口上,道:“這顆心髒,從來都只為夫郎一人跳動,不信的話,要不要剖開看看?”
“別說這種話!”何淩一把摟住他的脖子,将身體緊貼着他,本就是玩笑之言,他不想聽他這樣說,“我不喜歡聽!”
祁越手下一用力,将他整個人抱坐到自己腿上,拍撫他的後背,“好,不說,都是為夫亂說話。”
即便是言語上,自己的小夫郎也不想聽到他被傷害,他心中都懂,只是這話也是他真心之言,他這顆心髒裏裝的滿滿的,可都是對方。
“此番回谷的路途很是遙遠,阿淩怕是要辛苦了!”若不是出了事,祁越也不會讓他受這番折騰,“師父被人謀害昏迷不醒,我若不回去一趟,實在心中難安。”
何淩的身體一頓,松開摟着他的手,心疼的看着他,“吉人自有天相,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難怪相公要急着回去,那位谷主自小教導他,将他養育長大,對他恩重如山,若是對方有什麽好歹,他的心裏定然痛苦。
“這事兒我們都暫且瞞着雲蘇,你莫要在他跟前提起,就說我們此去是游玩便可。”祁越不忘了與他交代,切莫說漏了嘴。
何淩點頭,想想那個雖然嬌蠻,卻心性單純的人,心下嘆了口氣,若知道自己的爺爺出了事,他怕是要急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