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熟人
在鄉親們都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中時, 村裏發生了一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有人在河裏撈上來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剛看見的時候, 他們都以為這人已經死了, 沒成想竟還有氣兒!
他的臉上都是血污,濕發也粘在頰上,看不清容貌,旁人也不敢輕易亂碰他, 最後還是得到消息的村長趕過來看了眼, 就讓人去請祁越。
等他過來的時候,趕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帶到那人跟前讓他幫着看看,不管怎麽樣都是條人命,總不能這樣放着不管。
祁越蹲下身看了眼他身上的傷就皺起了眉, 那些傷口均是刀劍所留,這個男人明顯就是個江湖中人,許是被人追殺的時候不小心墜入河中沖到此地的。
他低着頭沉吟, 半晌未言語, 這人若是救了, 于他而言或許便是個麻煩,特別是在尚不知對方底細的情況下。
“祁小子, 可是他傷勢過重, 不好救治?”看他一直沒反應,村長有些擔憂的開口問。
祁越被他的聲音喚回了神,搖搖頭道:“沒有, 只是他身上血污太多,一時看不清傷口的情況。”
村長一聽,就讓自己兒子去河裏洗了一條布巾,給那男人簡單擦一下,莫要碰了傷口就行。
待那男人露出了真容,圍着的幾個人都是吸了口氣,這人長得可當真是俊,比之祁越來也是不遑多讓,這還是他們頭回遇見能與之相比漢子呢!
祁越的內心卻是比他們更詫異,被人随手救上來的人竟然是他認識的,他該感嘆一番世間渺小嗎?
其實他跟這個男人也不算熟悉,但也不陌生,有過幾面之緣,以對方的身份會如此狼狽地躺在這兒,怕是被人算計了吧,畢竟他的仇敵可是不少啊。
既然是相識的,也沒有什麽仇怨,祁越倒是樂得做個好人,反正與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卻能讓對方欠個人情,“在這裏救治也不方便,不如大夥幫個忙把他擡到我家裏去,也好仔細幫他診治。”
他願意把這麽個來歷不明的人安置到自個兒家,村長也是松了口氣,否則他還真的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
幾人七手八腳地把他擡起來,縱然再怎麽小心,也還是時不時地碰到傷處,又冒出血來,連昏睡中的人都皺了眉。
祁越看到了也只是勾勾嘴角沒有理會,反正那些傷也只是看着可怕,其實沒多大的事兒,最起碼死不了。
到了家裏,他讓鄉親把人擡到耳房安置好,把他們都送出門後,就從藥房中取出一瓶藥粉,均勻的灑在男人的傷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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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被方才的動靜吵醒的何淩尋了過來,看見床上竟躺着個陌生人,有些詫異,“這是誰?”
“被吵醒了?”祁越把已經空掉的瓶子随手往桌上一丢,就走到他身邊攬住他,手下習慣性地幫他揉按腰身,“要不要再回去睡會兒?”
何淩近些時日開始變得嗜睡了起來,有時候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睜不開眼睛,所以他現在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床上度過的。
“已經不困了。”他搖搖頭表示沒事,又張望了眼床上的人,道:“那個人怎麽了?”
祁越回頭看了一眼依舊沒有蘇醒跡象的人,攬着他往外走,邊道:“村裏人救下的,受了傷,暫時收留他幾日,不必理會。”
“不用幫他換身衣服嗎?”那人的衣服料子雖好,可是卻破掉了,還是濕漉漉的,應該不舒服吧。
“沒事,別管他。”祁越随手将門給帶上,阻隔了何淩還有些擔心的眼神,問道:“你晚上想吃些什麽,雞絲粥好不好?”
何淩很快被他轉移了注意力,把屋裏人抛到腦後,跟他商量起晚飯來。
蕭宇珩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陌生的屋頂,他側了側頭,看到屋子中間擺着一張木頭桌子,上面點着一支蠟燭,正搖曳着一小撮火焰,他盯着發了會兒呆。
腦海中的記憶還停留在跌落河中的那一刻,再之後發生了什麽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動了動身體,撐着坐起身來,鼻間嗅到一股淡淡的藥味,應該是有人在他昏睡的時候給他的傷口上過藥了。
但是救他的這人顯然不怎麽仔細,連包紮都沒有,就直接将他晾在了這裏。
他摸了摸還有些隐隐作痛的胸口,輕咳了一聲,還好那人的功力不深厚,不然他這會兒怕是就要丢了性命了。
正當他想擡腿下床的時候,木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他目光淩厲的看過去,正見到一個極美豔的哥兒手裏捧着什麽走了進來,當下一愣。
何淩猛的對上他的眼神,有些被吓到,怔在原地沒有靠近。
祁越去沐浴了,給他拿衣服的時候順便翻找了一套對方未上過身的,想着放到這個屋裏,男人若是恢複過來的話就可以自己換上,沒成想他竟然已經醒了。
他正猶豫着要不要出去的時候,床上的男人卻是綻開了一個笑容,整張面容瞬間妖冶起來,與方才冷厲的樣子完全不同,“這是哪裏來的仙人,生的這般好看!”
何淩瞬間就後悔自己過來的舉動了,他真應該聽相公的話,莫要理會這個人才對。
蕭宇珩張口還欲說什麽,卻是又急咳了兩聲,牽動着身上的傷口都疼起來,他微微擰了眉。
“你……沒事吧?”何淩還是站在原地沒有動,但見他似乎很難受的樣子,忍不住問了一句。
終于平息了咳嗽的人聽見他的問話,又測過臉去,邪笑着挑挑眉,“胸口疼得厲害,美人這般關心我,便過來幫我揉揉可好?”
“……”
何淩深吸了口氣,把手裏捧着的衣服放到桌子上,道:“你身上的衣服想必難受,這是幹淨的,你既然醒了就換上吧。”
“不如美人幫我換?”蕭宇珩說着,還一手拉開了腰帶,回答他的是“砰”的一聲關門聲。
他放下手,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又仔細環顧了一圈屋中擺設,确實是普通的農家房子,那方才的哥兒便不是有心人派來引誘他的喽?
蕭宇珩不敢确定,地方雖很普通,可那哥兒的樣貌衣着卻又不像個鄉下哥兒,勾人的很,若當真存了□□他的心思,他可不見得能把持的住。
但不管是不是當真有什麽陰謀,他如今一身的傷,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到這兒他就下了床,拿起桌上的衣服仔細看了看,是很普通的綢布衣衫,沒動什麽手腳。
身上的衣服半濕不幹的難受得緊,他便給脫了下來,将那綢衫換上。
剛剛穿戴整齊,房門就“砰”的一聲被人踹開,他下意識地擺出防備的姿勢,卻在看到來人時一驚,“祁越?”
蕭宇珩萬萬沒有想到,竟然在這個地方見到這人,他半年多前就已經在江湖上銷聲匿跡,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裏!
“是你救的我?”若是對方将他救下,那他倒是可以放心了,雖然與對方也不甚熟識,但最起碼他們彼此沒有仇怨。
祁越沉着臉擡手擲出一物,他沒有防備,被正正打中胸口,将他擊退兩步,那東西也被他下意識接住,是個白瓷的藥瓶,應該是助他療傷之物。
“祁公子送人藥物的方式都如此特別!”蕭宇珩笑咳了兩聲,拔掉瓶塞往嘴裏倒了顆藥丸,他一點也不擔心對方給的是□□,他若想殺人,不必如此麻煩。
“是給你一個警告!”祁越甩袖在桌邊坐下,“再對我夫郎不正經,便廢了你!”
他剛沐浴完回了房,就被阿淩抱住,氣呼呼的說他救回來那人腦子有病,細問之下才知道發生了何事,這人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欠抽!
蕭宇珩卻差點被藥丸子給噎住,他撫着脖子好不容易将藥咽下去,震驚的變了神色,“你方才說什麽?!”
祁越斜睨他一眼,道:“別讓我把話再重複一遍。”
“你娶親了?”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受了傷,連耳朵都不好使了,“方才那美人兒是你夫郎?!”
“別用這麽輕挑的稱呼叫他!”祁越擰着眉瞪他,語氣不悅,“還想挨打嗎?”
“哈哈哈……”蕭宇珩卻是捧着肚子大笑起來,直到身上的傷口開始抽疼,他才停下,“若是讓你的那些愛慕者聽到這個消息,怕是心都要碎了吧!”
祁越一腳踢向他的腿彎,被人靈活的一讓躲了開去,“看來你的傷是沒有大礙了,那麽明日就滾吧!”
“那可不行,我的傷還需再恢複恢複!”蕭宇珩無賴的在另一邊坐下,“你既然救了我,總要救到底吧。”
本來也不是真的讓他走,祁越也不跟他多加争論,只道:“留下也行,但你要記住,在我夫郎面前莫要說認識我,我的事也不許多提。”
“哦?他不知道你的身份?”蕭宇珩更是來了興致,這人向來都是雲淡風輕,對任何事都不甚在意,如今竟是有了如此喜愛的人,怎能讓他不好奇。
“你無需多問,只用記住我的話就行了。”他與阿淩之間的事,自然不會與他多說,他也只是一個暫時的居客,傷好以後自會讓他離開。
“好好好,不說不說!”那位美人看着就是個不懂江湖事的普通哥兒,那些打打殺殺的事兒,确實也不适合給他知道,祁越看來是相當在意對方了,亦或是……他在害怕?怕對方知道他真正的面目,而離他遠去?
祁越看着窗外的夜色,黯了眼神,他的小夫郎只需要知道自己是他的相公就好了,其他的身份,都不重要,亦無需讓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