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玩游戲的施曉冷靜沉着不愛笑, 平日裏她總是笑臉迎客,玩游戲的時候又是另外一面。倒是平日裏一直沉穩的蘇以拂反而在笑,別人沒有接上話她會笑。
而且每次笑的時候, 她的身體都會本能地靠向施曉。很微妙的距離, 莫名地吸引。只要到施曉說話的時候, 她就會豎着耳朵去聽,自己說完了正确的答案,還會順帶再想一個。
生怕施曉不知道, 受到懲罰。
她明明不是那麽愛操心的人, 但只要施曉在她的身旁, 她的所有的注意力都會本能地偏向她。
海風迎面吹來, 蘇以拂每次說完話的時候, 都會小心翼翼地喘口氣。
試圖壓住她怎麽藏都藏不住的心猿意馬。
只是施曉沒玩一會, 就又去忙了。
走之前,她問蘇以拂, “你還玩麽?”
蘇以拂問她:“你不玩了麽?”
施曉輕聲嗯了句,“你去不去酒館。”
“好啊!”
反正她去哪裏她都跟着!
趁着大家都沒有注意的時候, 施曉沖她招招手, 蘇以拂亦步亦趨地跟上。
有一種大庭廣衆下偷偷摸摸去做些什麽的感覺,心裏癢癢的。
蘇以拂沒敢張揚,她感覺被她壓住的悸動和歡喜還有期待, 似乎都在慢慢回來了。
十八歲那年的蘇以拂見到施曉的感覺,似乎在慢慢地找回來了。
她曾經的信仰和光, 也在給她力量。
-
當晚, 蘇以拂在酒館呆到打烊才回的房間。
她喝的很盡興, 施曉單獨給她挑選了幾款沒有什麽度數的酒,每一種酒, 都有自己的名字。
什麽“燈紅酒綠”“鴉雀無聲”“此生纏綿”,每一種都有背後的故事。
施曉和她說,剛開始民宿和酒館的生意都一般,因為距離市區太遠了,好多旅客都不願折騰。除了距離外,這附近也沒什麽吃的,所以她曾經一度反複質疑過自己。
懷疑自己當初的堅持和所謂的夢想,到底有沒有意義。
她一個重點大學的畢業生,跨行跨業跨省,就為了開一家民宿和酒館。親朋好友都覺得她瘋了,既然打算開民宿,那還去念什麽大學。
既然念了大學,不就是應該找個好一點,體面一些的工作麽?
一個女孩子,跑到陌生城市,說好點叫自己創業,說難聽點,就是作踐自己。
就不能找份穩定的工作,将來找個好的老公,相夫教子,這樣的人生才是正常的。是你一個女孩子應該做的事情,而不是去做一些不靠譜的事情。
那段時間,她也徹底和家裏決裂了。
父母拉黑了她所有的聯系方式,親戚也不同她來往,覺得她不孝,但也有看好戲的親戚,從中當和事佬。游說她聽父母的話,回家考個公務員或者是事業編。
或者是當個老師也可以。
還有假期,輕松自由,還體面。
也能陪在父母的身邊,給他們養老。
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施曉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
剛開始會很難過,覺得周圍的人都不理解她,她試圖去和那些人解釋,她只是很喜歡經營一家民宿的感覺,和天南地北的人打交道,設計出讓人感覺特別溫馨的民宿,每一個客人的好評,都是對她的認可。
她會發自于內心的快樂和開心。
從小父母對她的教育就是打壓式的,不論她做什麽,只要沒有順到他們的意思,她就會被貶低的一文不值。
她太需要被認可了。
開酒館也是因為喜歡酒館的氛圍。
每個到酒館來消費的客人,都是來放松的。施曉喜歡看他們很放松和自然的神态。她也喜歡偶爾在酒館裏唱自己創作的歌,臺下的每一個人,都是她的聽衆。
這是屬于她自己的烏托邦。
不用去面對這個世界的紛紛擾擾。
她就是她。
……
那晚。
施曉說了很多,都是蘇以拂沒有在她生命中的那幾年所發生的事情。每一件事情,她都說的很輕描淡寫。
好像那些過去的困難,從她口中說出,都是閃閃發光的寶貴經歷。
像是雄鷹的翅膀,是支撐她的力量。
蘇以拂全程都在認真地聆聽。
直到最後,施曉說,那你呢,這些年過的怎麽樣。
那時候蘇以拂才發現,自己已經淚眼溫頓。
她微微低着頭,沒敢去看眼前的人。
“我挺好的啊。”那些她過去一個人的漫長歲月,跟施曉比起來,根本不算是什麽吧。
“那就好。”施曉呼出一口氣。
夜裏一點多,酒館慢慢開始打烊。
施曉平常不這麽晚的,會有服務員做收尾工作。但今晚,因為蘇以拂在,她也一直沒說要先走。
而蘇以拂以為她要忙到打烊,也一直在等她。
酒館的門關上的那一刻,施曉轉頭看向她,似乎想要說些什麽話,但最後還是淡笑說,“也沒什麽,我送你回去。”
蘇以拂張了張嘴,想要問些什麽,但最後也只能點點頭:“好。”
-
那晚。
蘇以拂難以入睡。
腦海裏想的都是兩人相對而坐,酒館內泛黃的燈光,讓她兩眼迷離。
她的眼底只有施曉一張一合的嘴唇。
很誘人。
蘇以拂聞了聞自己的手腕,試圖嗅出一絲跟施曉有關的氣息。
在施曉問她去不去酒館的時候,兩人走在路上,蘇以拂跟在她身後,她突然轉過了身,沖她笑着說:“走,我帶你走條近路去酒館。”
其實酒館離燒烤的地方很近,根本不需要操近道。
蘇以拂剛想開口提出自己的疑惑,施曉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跟着我。”
要不是她拉着她,蘇以拂感覺她整個身子已經僵住了。
她拉自己手了……
還是她主動的呢。
以前她想挨着她,挽她的胳膊,她都會避開。雖然沒有明說不太喜歡身體接觸,但還是可以感覺出來,她不喜歡她碰她。
但要是蘇以拂硬要靠近她,她也無可奈何。
任憑蘇以拂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她也不拒絕,但也不會主動。雖然蘇以拂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心裏總會覺得,是不是自己在勉強她。
施曉的主動徹底激起蘇以拂內心的漣漪。
她在手機上反複輸入她的手機號碼,她在保存鍵和撥號鍵反反複複停留。
如此反複的糾結。
今夜注定輾轉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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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以拂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睡覺的時候,她的手裏還捏着手機,她也不知道,最後那通電話到底打出去了沒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整個人完全沒有精氣神。
前臺打開電話提醒她們,要退房和繼續入住的話都要提前告知。蘇以拂挂了電話,整個人懵懵的。
所以,是要走了麽?
要離開這裏了麽?
莫傾見她挂了電話後,那失魂落魄的樣子,揶揄她:“你這是個什麽樣子哦,又不是回不來了。”
蘇以拂呆呆的,“應該再也不會來了吧。”
畢竟她也沒有什麽理由再回來這裏吧。
莫傾笑而不語。
蘇以拂義正言辭:“是真的啦,我又沒什麽理由……”
“好好好,沒什麽理由。你也不用解釋什麽。”
“反正理由這種抽象沒有準确答案定義的字面意識呢,最終大多數都是由人的主觀意識來決定的。你要是覺得有,那就是有,你要是覺得沒有吧,那就沒有喽。”
“反正人不都是這樣的麽?”
“有人唯心主觀意識,就有人唯物主義現實。”
“感情這種事情呢,因人而異。最重要的是你自己想不想,和要不要。”
蘇以拂聽後,沉默了許久。
最終她什麽話也沒有說,默默地開始收拾在自己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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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房的時候,前臺妹子喊住了她們幾個,拿出了一堆特産說:“這是我們民宿這邊送給幾位的禮物,希望這次旅途,你們在這裏感受到了溫暖和快樂。”
“這、這麽多,都給我們的嗎?”室友們都很詫異,還是第一次聽說,住民宿可以收到特産禮物呢。
“是呀。”前臺妹子一臉正笑,“歡迎下次再來哦。”
說完,她看了一眼蘇以拂。
“對了,這裏還有一份比較特別的禮物,是另外給蘇小姐的。”
雖然前臺妹子沒說是誰準備的,但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
蘇以拂很意外:“給、給我的?”
“是的呢。”
前臺妹子還是沒說具體。
室友們看着蘇以拂笑了,“果然長得好看,都有‘特殊待遇’呢。”
蘇以拂微微颔首,接過袋子,說了句:“謝謝啊。”
“不客氣,下次再見。”
“好。”
蘇以拂看了看四周,沒見到施曉的身影。
她咬了咬嘴唇,想問關于她的行蹤,但不知道為什麽,她無法開口。
如果,她想留自己的話,應該會開口吧?
要是她在意自己的話,會來送送自己的吧?
可是——
她都沒有。
所以說,她并沒有在意,她到底是留下來,還是離開。
嗯。
所以——
昨晚上和她主動和她說了那麽多的話,其實就是在告訴她,你和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我們的生活完全不一樣。
我吃過的那些苦,你都不知道。
我現在的生活,你也沒辦法參與。
所以——
我們之間,也就這樣吧。
只能到這裏了。
對嗎?
蘇以拂在心裏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