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040章 第 40 章
四個人買完衣服以後, 大家又聚集在一起去負一層的小吃區買了些關東煮和甜點,拿在手上邊吃邊逛,吃不完的就拎回去當夜宵。
回到別墅後, 分別回房前,黎青提起明天的行程。
“明天要出海去海釣, 早點休息。我看了天氣, 很曬, 記得做好防曬,各位。”
林慕橙:“好咧,謝謝黎大佬!”
程棗棗:“晚安咯大家, 小柚子記得回去拆禮物哦。”
宋七月:“拜拜咯。”
池柚:“拜拜姐姐們,晚安。”
白鷺洲拎着一盒甜甜圈走在最前面,沒有留下來和她們寒暄告別。
池柚道別完後連忙追上白鷺洲,說着“謝謝老師”, 從白鷺洲手上接過那盒甜甜圈。
她在逛商場的時候買了好幾樣好吃的, 一手拿糖葫蘆,一手拿冰淇淋蛋筒,還想吃甜甜圈。沒手了,于是白鷺洲幫她拎了一路。
池柚時刻謹記白鷺洲的禁忌, 翹着蘭花指将甜甜圈的袋子從白鷺洲手上卸下來, 一點兒也沒碰到對方。
白鷺洲靜靜地等她卸完貨,轉身刷房卡打開了門。
在背對池柚的時候, 她有點遲鈍地想起剛剛池柚小指翹得老高去取袋子的認真樣子, 門鎖發出“滴”的開鎖聲,她在開鎖聲的短暫掩蓋裏, 似有若無地笑了一下。
“你先洗,然後我再幫你重新上藥包紮。”
白鷺洲脫下外套, 挂在衣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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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柚:“昨晚不是才包了麽?”
白鷺洲:“每天都要換藥,不然發炎。”
池柚:“好。”
白天在烤肉店吃飯的時候,其他人知道了池柚胳膊受傷的事。
她們驚訝了一下,但又不是特別吃驚,沒有張大眼睛張大嘴巴說“啊你怎麽都不說一個人忍那麽久好心疼你哦”,而是說“不愧是小柚子你啊,一如既往的懂事,不忍心叫姐姐們擔心”。
白鷺洲也不知道那時候她心裏一閃而過的感覺叫什麽。怪怪的。
她其實希望看到池柚舍友們更愕然的樣子。或許是因為,她們越平靜,越代表着池柚的這種懂事是一種司空見慣的常态。
而這種習慣了“隐瞞”的常态,讓白鷺洲又想起了對黎青說的那一段假設。
仿佛再一次讓她确定。
如果池柚步入了一段錯誤的關系,池柚真的會因為善良而隐瞞自己所有真實想法。
……
依舊無解。
池柚去洗澡時,白鷺洲還是和昨天一樣,坐在單人沙發裏,低頭看筆記本電腦。
這已經是她們住在一起的第二天了,第一天那種淡淡的尴尬感消退了不少。白鷺洲維持自己不擡頭的動作也少了幾分僵硬,更專心地投入了手裏的工作。
池柚洗好以後坐過來,白鷺洲放下電腦拿過藥箱,重複昨天的包紮流程。
有點無聊,池柚看着白鷺洲幫自己上藥,順便單手拆開了甜甜圈的盒子,吃甜甜圈。
甜甜圈裏面裹着香濃的巧克力醬,爆漿的,很容易吃到嘴巴周圍。池柚就拿了一疊紙放旁邊,不小心沾到嘴角,就用餐巾紙擦幹淨,紙巾疊好放在膝蓋上。
再沾到,她就拿起紙巾,再疊一下,仔細擦去。
爆漿甜甜圈,這麽好的道具,要是擱在言情小說裏,怎麽不得讓女主沾一嘴然後男主深情地湊過來盯着對方的眼睛溫柔地用大拇指揩去,沒準兩個人一對視,還得親一口。寫得暧昧點,主角甚至可以直接用嘴去吻幹淨那些巧克力醬,然後眯着眼睛回味說哎喲好甜哦。
但池柚又乖又實誠。
自己一個人揣着一沓紙巾安安靜靜地吃,吃髒了就自己安安靜靜地擦,一點兒不叫人操心的樣子。
“我有一點不舒服,一會兒洗完澡就先睡了。你吃完記得刷牙。”
白鷺洲将棉簽丢進垃圾桶,忽然說。
池柚聽白鷺洲說不舒服,便馬上問:“哪裏不舒服?”
白鷺洲:“肚子。”
池柚:“肚子?是……”生理期?
白鷺洲:“吃壞了。”
池柚飛速地沿着今天白鷺洲的飲食想了一遍,剛剛逛負一層時的兩顆關東煮,快餐店的一支迷你小蛋筒,四樓的烤肉,還有……下午那一大塊蛋糕。
仔細想想好像都不是特別衛生的感覺,不過那塊隔夜的蛋糕是罪魁禍首的概率應該是最大的。
池柚緊張地坐直了,“那怎麽辦?我、我去找……”
“這裏有藥,”白鷺洲點了點藥箱,“我吃兩顆就行,不嚴重。”
池柚:“很疼嗎?”
白鷺洲:“還好。”
白鷺洲的“還好”和普通人的“還好”不一樣,如果真是還能忍受的輕度疼痛,白鷺洲會說“不疼”,而她說“還好”,其實就是要更嚴重一點了。
可她包紮的時候坐得也太直了,完全看不出來身體哪裏不适。
池柚放下甜甜圈,抿了下嘴唇上的巧克力醬。
茶幾上的亂攤子收拾完後,池柚去洗漱幹淨刷了牙。白鷺洲讓她去睡覺,猶豫了一下,多囑咐了句別亂看。
昨晚她洗的時候池柚已經睡着了,沒有現在這麽……
尴尬。
又尴尬了。
還好池柚是個頂聽話的小老實人,白鷺洲進衛生間後她雖然沒有上床睡覺,但坐在沙發上轉了過去,背對衛生間,咬着手指頭等。
她很擔心白鷺洲,不知道白鷺洲的不舒服到了什麽程度,還會不會更難受。所以她就坐在這兒,強撐精神不睡覺,以備白鷺洲不時之需。
淋浴間裏。
白鷺洲脫衣服時看了眼玻璃門外。
從裏面向外看,什麽都不看清,比從外向裏看要模糊很多。她也看不見池柚現在的位置,不知道池柚到底有沒有乖乖去睡覺。
她又往裏面站了站,躊躇片刻,才開始解襯衫扣子。
解到一半,她終于忍不住小小地吸了口氣,捂住腹部彎了下腰,手指撐在了瓷磚牆上。
是一陣一陣的抽痛,不怎麽連續,來的時候卻像碾着她身體裏的一根筋,反複傾軋。
她自己知道是哪一個食物導致的,因為從逛商場之前她就開始隐隐作痛了。
“嗯……”
她閉上眼,這一聲嗯更像是嘆氣。
緩了一會兒以後,白鷺洲睜開已經有點濕漉漉的睫毛,繼續慢慢地脫掉襯衣。
她是水墨畫一樣的人,很白,很瘦,身形薄,頸長骨細,四肢纖長,因此總蘊含着清雅的古典韻味。
她脫掉襯衣,就像水墨畫從現代* 都市的衣飾包裝紙裏取出來了,徐徐展開,又讓人開始想用白玉與古琴去描寫她。
她承起一點疼痛時,便是白玉裂碎紋,古琴顫弦音。
能用上這句形容的白鷺洲需要兩個限定條件。
一個是沒有穿衣服。
一個是要攜着脆弱的病氣。
缺一不可。
所以此刻的這幅水墨十分難得。
熱水從淋浴頭裏沖出來,白鷺洲站在水裏又閉上眼,讓水流從頭頂往下淌。想從脊梁骨那裏開始,到尾椎結束,叫熱水順走神經裏的疲憊與抽痛。
因為今天比平常要更累更痛一點,所以她用了比平常更久的時間在洗澡上。
偶爾想起池柚還在外面的時候,她會稍微側一下肩,讓背朝外。
洗了大概有快一個小時,地面的積水都淹沒腳趾了,她才關上淋浴,穿衣服。
純白色的絲質睡衣披上肩頭,袖子穿進去,扣子一粒一粒扣好,水墨畫又裹進了矜貴的現代裝裱裏。
白鷺洲又花了二十分鐘吹幹頭發,感覺到腹部好一些了,手指捏了捏疲倦的眉心,才打開門出去。
池柚真就沒乖乖上床睡覺。
清清瘦瘦的一團,背對着衛生間蜷在沙發裏,聽到門響也不動彈,身體呼吸起伏均勻。
……睡着了。
又跟昨天一樣,在沙發上睡着了。
不過這次是生生等睡着的。
白鷺洲先坐下休息了一會兒,喝了點水。然後默默起身走到池柚床邊,拿了被子,過來将池柚嚴嚴密密地裹到被子裏,隔着被子将她端回床上去。
也是跟昨天一樣,把她卷成毛毛蟲,然後送她去睡覺。
很累了,腹部也不舒服,白鷺洲今天的動作吃力很多,她還要控制自己盡量不發出太大的呼吸聲,免得吵醒池柚。
端完池柚,她又去收拾了一下有點亂的沙發。
沙發上有池柚脫下來的外套,沒有挂起來,也沒有放回髒衣袋裏。白鷺洲拎起來準備疊好時,看見外套的領口有兩塊烤肉沾上的油星。
……
她拎着衣服,使勁閉了閉眼,去掉腦袋裏的那抹昏沉,又在原地緩了一會兒。
然後呼出一口氣,吐出一點小腹痙攣般的疼痛,再次走向衛生間。
白鷺洲站在水池邊,挽起袖子。
她開始給池柚洗衣服。
白鷺洲沒有打濕衣服全部,只打濕了沾了油星的那一塊,拆了臺子上的一次性香皂。這種一次性香皂不太好用,不過也暫時找不到別的。
別墅沒有洗衣機,大家都是将每天的髒衣服收納起來準備一塊帶回家的。可油點這種污漬放久了就洗不掉了,最好是當天清潔。
只洗這一小塊,一會兒用吹風筒吹幹,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一次性香皂需要像橡皮一樣使勁擦上去,不能沾太多水,得撚在指關節裏使勁搓,才能搓掉一些顏色。
搓着搓着,白鷺洲咳了一聲,沾着泡沫的手支在水池的陶瓷盆邊,又疼彎了腰。
這次好一會兒,抽痛才過去。
她的大腦因為勞累和腹痛變得有點模糊了。
但此時此刻抵着肚子,扶在水池邊,她只想到了一件事情。
今天過得好長,做了很多事,去了好些地方。
可她一直都忘了和池柚說一聲: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