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她的出現讓在場的人皆是一驚,離她最近的女子長劍祭出,劍尖直指她的喉嚨,其餘人也是往前站了一步,把時舒塵護在身後。
“你是何人?”拿劍的女子冷聲問。
水霜簡單手附于身後,另一只手拎着酒壺,唇角挂着一抹笑,根本不把這能傷她性命的劍放在心上,答非所問:“那人快沒命了。”
她在陳述一個事實。
沒人注意到,她背在身後的手微微顫動,指甲嵌入掌心,沁出血絲。剛剛一躍而下的動作觸碰到她傷着的筋骨,疼痛再一次席卷而來。
但她現在不能在人前暴露出此刻的脆弱,強裝鎮靜的擡起酒壺,大口喝了幾口。
“周渺,把劍放下”。時舒塵衣袖輕掃,甩開護在她身前的人,秀目直視:“你有辦法救他?”
“十壇上好的佳釀。”水霜簡放下酒壺,任它懸挂在腰間晃動,伸出一根手指。
這當然不是她的根本目的,只是需要一個跳臺為後續的要求做準備。若是能解了牧啓身上的毒,那麽接下來的事情就會容易許多。
“十壇佳釀?”一直抽泣的女子問,她名玄言。
水霜簡似笑非笑的看着時舒塵,知道這人才是真正可以主做主的,靜靜的等她答案。
時舒塵面色凝重,這個要求對她來說很簡單,也正因此,她不敢冒然答應。
“他快不行了。”水霜簡重複這句話,她的胸口悶的難受。
時舒塵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妥協了,眼前人身上那股子自信讓她生出一絲期望,她側過身去,讓出一條路,死馬當活馬醫,若她真有能耐呢:“那就有勞了。”
水霜簡拇指無意識的蹭着食指第二個骨節,緩步走上前去,停在距離半躺在地上之人一尺的距離,半蹲下去。
透明銀絲纏繞在掌心,她伸手去探牧啓的左腕處,那裏有兩顆牙洞,明顯是毒蛇留下的痕跡。
“溪蛇咬過之人不可碰。”花辭出聲制止,臉上有不信任滑過。連這麽淺顯的常識都不知道,怎麽可能有治療的法子。
水霜簡頓了一下,沒理會他,搭上了那處傷口,閉眼感知。
毒素已經浸透全身了。
她站起身,往後退了幾步,擡起酒壺搖晃了兩下,可惜這麽好的酒了。
壺口傾斜,幾滴半透明的液體低落而下,覆蓋住蛇牙所在處。酒水與皮膚相切,出發“刺啦”一聲。
牧雲痛苦的哼了一聲。
待到酒水鑽入皮膚,水霜簡右手微動,銀絲竄動,捆住牧啓的四肢,緩緩勒緊,湮沒在皮膚裏層。一絲靈力順着銀絲傳送至牧雲的體內,将四散的毒素聚在一起,彙成一個隆起的鼓包。
水霜簡扯動綁在左腕的那根銀絲,帶動毒素向那裏流動,不多時,整條左臂都變的烏紫。她松開其它三肢的銀線,扶起左臂成平直狀。
“情況如何?”花辭焦急詢問,從水霜簡觸碰牧雲毫發無傷後,他就陷入了巨大的震驚中,現在迫切的想知道進度。
水霜簡拉着牧雲的胳膊比劃幾下:“差不多了,把這條胳膊斬斷就行了。”
“什麽?”周渺失聲叫道。
“閉嘴。”水霜簡煩躁扭頭,本就混沌的大腦因這一聲被震的嗡嗡的。
時舒塵面露複雜,眼神裏卻藏着戲谑。
水霜簡感知銀絲在左臂上的具體位置,操控它從頂端往下移,毒素又開始朝着蛇牙處彙集。
她舔了下上唇,指尖用力一勾,銀絲從皮膚中收回。
“往後退。”她雙手捏住蛇牙的上下方,眼睛微眯,手指推動,一股散發着腥臭的黑紫液體從蛇牙處流出。
水霜簡面色一暗,将牧啓的手臂翻轉,毒液滴在地面,地上的花草瞬間枯萎,化為灰燼。她嫌棄的松開手:“好了,等他醒便可。”
“啊?你不是說要剁一條手臂嗎?”雲之問,是一直沒說話的男子。
水霜簡沒力氣和他開玩笑了,她挺直了身板,剛才的解毒耗費了她本就不多的精力,素手一揚:“酒。”
花辭探查了一番牧啓的身子,确定無誤後,對着時舒塵點了點頭。
見狀,時舒塵手一揮,十壇好酒憑空出現,浮在半空中:“前輩收好。”
水霜簡疲憊的喘着氣,氣息不穩。将十壇好酒收入靈戒。剛剛為牧啓解毒耗費了大量的精力,若是平時,這點毒還不夠她看的,偏偏現在她的身子骨極差,難以支撐長時間的專注力。
“怎麽還沒醒。”牧啓的呼吸已經正常了,只是眼睛依舊閉着,周渺擔憂的摸着他的額頭。
花辭搖頭:“還在昏迷中,再等等。”
時舒塵掃過不遠處的水霜簡,眼眸中滿是探索和玩味。
銀絲入地,駐起一片堅硬,水霜簡靠在上面休息,身子越發無力。
恢複了點力氣,她朝牧啓那走去,衆人一見,紛紛為她讓出一個空隙。她蹲下身,兩指捏住牧啓的下巴左右端詳。
真能睡。
“潑醒他。”水霜簡淡淡的開口,不甚在意的握住酒壺準備喝上一口。
對她來說,牧啓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為此,浪費時間并不值得。
玄言睜大了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潑醒?”
“嗯,潑醒。”水霜簡心情甚好的重複一遍。
雲之從一旁的河流中引出水來,在時舒塵的示意下,潑在了牧啓的臉上。
條件反射的,牧啓身子抖動,晃了下腦袋,雙目悠悠轉醒,看着周圍一圈子人,迷茫的坐起身:“這是怎麽了?”
濕漉漉的衣物貼在他的身上,涼飕飕的:“我衣服怎麽濕了。”他手指觸及到一片濕潤,張着嘴驚訝的看着自己:“發生了什麽。”
“醒了醒了。”玄言扯着周渺的衣擺興奮的說道。
時舒塵彎起來嘴角,扭頭對着水霜簡道:“多謝。”
水霜簡不在意的抱着酒壺,瞥了眼在和牧啓說經過的幾人,随意的開口:“收人錢財,替人辦事。”
時舒塵莞爾一笑,倒是有趣。
“怎麽,是覺得我長的好看嗎?一直這般盯着。”水霜簡察覺到視線,慵懶的喝了兩口酒,本就豔麗的長相因這個動作更顯妩媚多姿。
時舒塵微微一愣,輕笑一聲:“前輩自是好看。”
水霜簡颔首,對這個回答很是受用。
“宗主。”牧啓了解前因後果,搖晃着站起身對着時舒塵一拜,接着走到水霜簡面前,行了一禮:“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毒剛被解,走起路來軟綿綿的。
“嗯。”水霜簡哼了一聲算是收到了,手指一彈,一瓶丹丸出現在她的手中,随手扔給牧啓:“回靈丹。”就當是幫人幫到底了。
牧啓接過,打開瓶蓋,一股濃郁的藥香飄出,他捏出一顆放在手心,疑惑的看着水霜簡。
花辭走上前,拿起那枚丹藥打量一番,放在鼻子下,半響後睜大了眼睛,拱手了一輯:“前輩可否告知此丹藥功效。”
水霜簡掀起眼皮,聲音平淡,懶洋洋的斜他一眼:“試試不就知道了。”
牧啓和花辭對視一眼,捏過丹藥吞入腹中。
丹藥在口中化為一灘液體,順着咽喉流下,他感受到體內一股熱流蔓延至四肢百骸,原本快要消散的靈力瞬間變得充盈,牧啓的眼神裏蘊含着狂喜,興奮道:“這丹藥竟然可以恢複我體內已經用完的靈力。”
聞言,衆人皆是被震撼住了,看向水霜簡的眼神越發敬畏。
他們對這位神秘人更加感興趣了,精妙的醫術,就連随手送人的丹藥也是這般寶貴。
水霜簡見到牧啓使用後的效果并無波動。這回靈丹對于她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但對這下界的其他人來說,卻是至寶。
“前輩,時候不早了,那我們先行離去了。”時舒塵拱手一禮。她身為一宗之主,該有的禮數不能少。
水霜簡挑眉,将壺中的酒一飲而盡,神情有趣,靠在樹幹上,她還需要一個安靜之地:“燃燒自身獲得修為上的提升,值得嗎?”
時舒塵臉上的笑容一僵,歸為一條直線。水霜簡的話觸及到了她最不願提及的記憶。
百年前,她剛接手宗門,面對着一大批虎視眈眈,想要吞并萬靈門的人,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只能靠着禁術強行提升自己的修為,打消那些妄圖觊觎萬靈門人的念頭。
但也因為使用禁術,她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壽命被縮短,就連身體也變得虛弱起來,常年靠着各種靈丹妙藥吊着一口氣。
這也是讓她憂心忡忡的地方,百年間,宗門雖人才輩出,卻沒有一個可以擔當宗門大任的,若是她出了意外,萬靈門的結果不難預料。
“十年,最多十年。”水霜簡又提起酒壺,發現壺中的酒水已被喝完,流出的幾滴被她抿在唇上:“你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
十年嗎?時舒塵慘然一笑,看來萬靈門要毀在她手上了。
等等,她陡然想起了什麽,目光灼灼的看向水霜簡,她竟然能看出自己的隐疾,還能知道是如何造成的,是不是說明,有辦法可以治。
她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前輩。”
“再加十壇好酒。”水霜簡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目的:“外加一處安靜之所。”
“成交。”時舒塵低下頭,暗自發笑,這麽容易就上鈎了,再度擡起時,眼裏卻滿是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