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傅子淼似乎已經迷失在了酒精中, 分不清眼前抱着的人是誰,也無法去思考。他只知道死死勒住趙舒川的腰,力氣大的像是要講他揉碎進身體裏。可即使傅子淼用了殺人一般的力氣, 趙舒川卻瞬間變成了受虐體質, 上瘾一般的享受着二人得來不易的親密接觸。
傅子淼口口聲聲地叫他“阿燚”, 說好想他。對趙舒川而言,這是怎樣的意外和驚喜。
趙舒川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感砸中, 幾乎就要陷入一場令人眩暈的夢境中去。可現實将他這脆弱的夢境瞬間擊的粉碎, 最後化成齑粉消失在心底, 丁點不剩。
傅子淼還說:他心裏好痛。
他心裏痛, 是因為自己。這是一個互為因果的事實。而這個事實正是擊碎他那瞬時般短暫夢境的原罪, 從頭到腳擊穿他, 讓他孤獨空蕩地內心一片悲涼。
趙舒川有些徒勞的張開嘴:傅子淼,如果我上輩子在你腦子裏留下的盡是不美好和痛苦,那我寧可你忘了我吧。忘了過去那個被你喚作“阿燚”的混蛋, 是他忽略糟踐了你的真心, 他該死,你忘了他吧,你看着我,你只要看着趙舒川一個人就行了。從現在開始,我永遠都會陪着你,我不會再丢下你一個人了。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再相信我一次。聽話,快點忘了那個混蛋吧。
千言萬語彙聚成一肚子的苦澀和滾燙,将趙舒川的心胸甚至喉嚨舌頭都燙的生疼。到最後他也沒能有勇氣說出這些話,全數沉沒在腹中。因為他害怕, 要是傅子淼此時并沒有完全喝醉呢。要是他知道了自己就是時燚後, 他相信即将會迎來一場浩劫, 摧毀掉他與傅子淼之間,這好不容易維系起來的樞紐。
他絕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哪怕只是自己臆想出來的,他也絕不允許發生!
趙舒川緩緩垂下眼睫,看着傅子淼披着層橘色燈光緊繃起來的背,凸起的肩胛骨。他擡手,手掌貼着背部的線條一路向上,指尖瞬間就沾着了男人的體溫……就這樣,一遍一遍的撫過男人光滑溫熱的背部肌膚,試圖安撫他的情緒。
趙舒川溫聲細語地在傅子淼耳邊開口:“我在這兒呢傅哥兒,乖...不疼了,我們不去想他好不好?”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話,傅子淼收緊了五指的力度,像是抓住了一顆救命稻草,不敢松開。
趙舒川捋着他的頭發,他發現傅子淼的頭發又張長了許多。他開口輕輕地說:“乖寶兒躺下好好睡一覺。相信我,明天早上起來一切都好了。”
說完,趙舒川伸手拍了拍圈住自己腰間的那雙手,緊接着便将那雙手中的力氣一點一點抽走,直到完全脫離了桎梏。他坐在床邊,對上傅子淼的視線......
此刻傅子淼正處于醉酒狀态,目光依舊那般灼人。趙舒川擡手摸了摸他的臉,熱乎乎的,有些愛不釋手。趙舒川又輕輕地捏了捏男人的臉,嘴角向上翹起……這樣的傅子淼實在是太可愛了。
全程傅子淼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好像要将他吸進去一般,趙舒川也不閃躲。他們一個是在盯着對方看,一個趁機在對方臉上又是摸又是捏。像是兩個都沒長大的孩子。終于,大孩子趙舒川将小孩傅子淼按倒在床上,給他蓋上了被子,溫聲哄道:“睡吧,哥哥就在這兒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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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人醉酒,嘴上占點便宜也不算過分——趙舒川這樣想。
酒精的作用下,傅子淼慢慢閉上了眼睛。
屋裏有些熱,趙舒川順手拿起一旁的空調遙控器,将屋內的溫度調低了些。轉而又将視線重新回到傅子淼的臉上。趙舒川單手支頤着下巴, 借着燈光,開始欣賞男人睡着後的樣子。
傅子淼的睫毛又密又長,貼着眼底,留下一片極淡的青灰。高挺的鼻梁,好看的唇形。此時此刻他才注意到,傅子淼下巴處有一顆很小的痣,小到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
趙舒川盯着這顆痣看了好一會,指腹摩挲着被子的布料,似乎是在猶豫着什麽。思想進行一番鬥争後,最終他還是決定跟着心走。于是他俯身低頭,迅速在傅子淼下巴上的那顆痣上啄了一口,然後心滿意足的繼續看着眼前的人。
後半夜,在酒精褪盡後,半睡半醒間傅子淼只覺一陣口幹舌燥,嗓子發緊。睜開眼的瞬間,眼睛一時之間沒能适應燈光,被刺激的再次阖上。等他再次睜眼,就看見靠在床頭睡着的趙舒川。
傅子淼皺了皺眉。
幾乎是在他起身的同一時間,趙舒川就醒了,先是一愣,眼睛瞬間清明。他問:“怎麽醒了,想喝水嗎?”
傅子淼“嗯”了一聲,聲音有些沙啞。
喝過酒的人常常會在半夜感到口渴,趙舒川就是防止傅子淼半夜醒來找水喝,便未雨綢缪的提前倒好放在那裏。
趙舒川端起床頭櫃上的水杯,遞到他嘴邊。傅子淼擡手接過,喝了幾口。喝完水後,傅子淼注意到自己此時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條內褲,不用問也能猜到衣服是誰幫他脫去的。記憶只能追溯到昨晚他找代駕開車送他回來,路過蛋糕店取走了一早就訂好的蛋糕。因為昨天是時燚的生日。即便人已經走了五年了,可每年到了這一天,他還是會準備好蛋糕,獨自完成慶生的儀式,即使這幾年都是他一個人過的。
之後的事情都不太記得了。
沉默了片刻,傅子淼決定先一步開口:“昨晚…”
一語未盡,趙舒川便打斷了他:“昨晚你吹完生日蛋糕的蠟燭後就倒下了。是我扶你回房間的,你衣服上全是煙酒味兒,太沖鼻子了,我就給你脫了。”
傅子淼擡手遮了下眼睛,似乎在為自己醉酒的行為感到後悔。
“昨晚陪兩個領導吃飯,被他們灌了幾杯酒。” 傅子淼淺淺一笑,“辛苦小川照顧我這個酒鬼了。”
趙舒川打趣道:“那我還真得感謝你們那兩位大領導。要不是因為他們,我也沒這次機會能照顧你一回。”
傅子淼露出一個十分溫和的笑容。
之後傅子淼洗了個澡,洗完後兩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睡下。
趙舒川并未将這晚發生的事告訴傅子淼。接下來的日子,他開始堅持健身鍛煉。傅子淼知道趙舒川不愛喝牛奶,所以一直都用豆漿代替,粥也每天都變着花樣的熬。本就處于發育抽條兒的階段,趙舒川的個子悄無聲息地的竄高了。等傅子淼反應過來的時候,少年已經長到他耳朵的高度了。
自從那天攀岩回來,趙舒川就報名購買了拳擊課程,周末上午都泡在羅芮俠爸爸開的拳擊館裏。傅子淼依舊堅持早上送他跟羅芮俠去學校。晚上放學,趙舒川會晚上一小時再出學校,等傅子淼來校門口接他。有時羅芮俠會留下跟他一起等,然後兩個人就去籃球場打會籃球打發時間。羅芮俠不在,他就一個人打,等出完一身汗,傅子淼就來了。
趙舒川覺得太麻煩,想着還是跟以前一樣和羅芮俠坐公交回去。可傅子淼态度很堅決,一定要接送他上下學。趙舒川不笨,其實他早就察覺出了異樣。只是傅子淼一直沒說什麽,他也沒多問。
這天傅子淼又來學校接他,趙舒川終究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心裏一直以來的疑問:“傅哥兒,你最近是不是惹上麻煩了?”
傅子淼在開着車,頭也沒轉地問:“為什麽這麽問?“
傅子淼說:“你這麽接送我,不就是不想我自己落單回去,不想我自己回去就是擔心我會有危險,至于危險,能被我碰到的,也是最常見的無非幾種。車禍、綁架或者被人欺負。前一種和後一種可能性不大,畢竟坐公交出車禍這幾率确實不大,我也不是會被人站着欺負的弱雞。換句話說,你不會因為這兩種聽起來就很蠢的原因而擔心我的安危。
那只有第三種了——你怕我被人綁架?為財綁架不會找上我,畢竟你又不是鑽石王老五,綁匪不會盯上你的。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為仇。綜上可得,你最近是不是惹上麻煩,怕有人綁架我來報複你,所以才這麽緊張我?”
趙舒川這一通分析雖然聽着很粗,竟然還真被他猜中了。
傅子淼知道他頭腦靈活,也不打算瞞着他。
“記得前陣子我跟你提及過的那件菱角灣的案子嗎?”
趙舒川點頭,“記得。”
“那個案子牽扯出很多人,其中一個罪犯在被被警方逮捕的過程中,因為持|槍反抗當場被擊.斃。不過,前段時間我們從警方的線人那裏收到一則消息。這名罪犯有個兄弟,他準備替自己大哥報仇從而報複警方。” 傅子淼說道,“因為這名罪犯是我親手擊|斃的,我們警方懷疑他第一個報複的目标就是我。我的信息他肯定早已摸清了,這段時間我實在放心不下讓你一個人上下學,當然也擔心會連累到大俠。這些人都是窮兇極惡的犯罪人員,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什麽窮兇極惡的罪犯,什麽複仇的……他都不怕。
聽完這些,趙舒川只覺得心裏暖洋洋的。
——因為這說明,傅子淼這段時間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自己。
*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