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項鏈(二合一)
第30章 項鏈(二合一)
直到腳邊那個生前叫做安德烈的怪物徹底癱軟下去, 變成了一動不動的爛肉,葉維娜這才回身看向寧芙。
她內心其實沒有看上去平靜,手指在口袋裏撕扯着怎麽都薅不斷的線頭。
其實,她早就想轉移了, 反正這也不是她唯一能用的舊實驗室。
只是最近兩天海中全是洶湧的暗流, 她根本就出不去……
這種情況別人也應當下不來才對。
也不知道是她運氣太差, 還是這些人運氣太好。
亦或是, 她命中注定就要死在這裏。
但果然,還是要掙紮一下。
于是她開口:“好久不見,王國之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神眷者女士。”
寧芙從她的稱呼裏感受到了一絲陰陽怪氣。
尤其是她着重提起神眷者這個身份的時候。
要是先前在學會迎接她時, 葉維娜就是這幅态度, 那早就察覺到不對勁了。
“啊……抱歉, 我其實不太懂跟人交流的,”葉維娜苦惱的嘆氣, “你們既然都找到這兒來了, 也能明白我的目的是幫助人類……不, 準确來說, 是幫助所有生物進化。我先前的實驗有違道德,但也是你們國家的親王允許的, 應該罪不至死吧?”
葉維娜的目光掃過寧芙和雖然并未立刻迎上來, 卻也在警戒她的路普利。
見這二人都不說話, 她又道:“所以有談判的餘地嗎?我會将所有身份貴重的人還給你們的,如果需要, 我也可以抹去他們的記憶和恐懼。至于其他的要求, 你們也可以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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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沒說完,就被兇猛磅礴的力量掀飛了出去。
寧芙的氣質已然驟變, 随着磅礴聖潔的力量,皮膚上已經爬滿了泛着如月光般冷然,又繁複華麗的聖痕。
“你的廢話太多了。”
“神眷者”稱號被激活,手握神明的權柄,寧芙不用和別人配合,更不用和別人商量如何處置葉維娜。
對于海神的神官們而言,葉維娜所做的,也不過是挑戰海神的權威。
如果葉維娜提的條件很豐厚,搞不好路普利真的會心動,願意放她一條生路。
寧芙不想多費口舌,直接掐斷了這個可能性。
這段時間接連不斷的冒險戰鬥的成果,雖然并未體現在等級上,但寧芙清楚,自己确實比從前更強了。
最好的佐證就是,這一次,磅礴的神力并沒讓她的情感和人性被壓制到極致淡薄,她的情緒依舊屬于她自己。
葉維娜沒有反抗。
準确來說,是她來不及反抗。
事實上,她剛才的所謂談判,也是想要拖延時間,想要發動口袋中準備好的某樣道具。
但面對壓倒性的力量,這種手段毫無作用。
掌握着創世之權柄,一切物資都能在寧芙的意念中被拆解重組。
葉維娜的口袋中,原本不管是什麽,如今都只剩了兩團黏糊糊的液體,血一樣滲出來。
她臉上一瞬間露出極為驚異的表情,似乎沒想到,這個當初在保藏庫只能勉強逃生的人,竟然有這樣驚人的實力。
這要歸功于寧芙和安格維斯王室的低調。
王室進行了商業吹捧,大肆宣揚過創世神的仁慈,以及神眷者的美德,卻從沒有宣揚過她的能力。
上一次目睹她動用神權的,除了寧芙的兩個朋友,全是鬣狗。別看他們平常好像連被滅門的事兒都能随口調侃,但只要被抱着離職的打算,一旦接到命令,嘴就會封的很嚴。
葉維娜自然是無從知曉,她的一切準備在寧芙面前完全無用。
岩壁好似軟泥一般被憑空肆意揉捏,摻雜了秘銀,變為數不清的附魔箭矢。
寧芙并未刻意留手,目的就是讓葉維娜萬箭穿心。
葉維娜竟也未立刻落敗。
她的衣服內側疊了一層又一層的防禦符文,附魔弩箭并未穿透她的身體,只是龐大的沖擊力将她狠狠砸在了牆上。
這讓寧芙不禁慶幸,多虧先前對上安德烈沒急着用出這張底牌,不然還真未必能搞得定葉維娜。
就算穿了防彈衣,不斷的被大口徑武器抵近射擊,仍舊會受內傷,會痛苦的無法反抗。
葉維娜的情況也是這樣。
她的保全措施反而延長了折磨。
骨骼碎裂,割破肌腱的聲音令人牙酸。
葉維娜吐出一口血沫,一只手偷偷在背後摩挲,似乎還想要尋找隐藏在牆壁上的機關。
但她只摸到一片光滑冰冷。
寧芙知道這人十分擅長開溜,在決定動手的一瞬間,就将所有的岩壁解構重組了。
如今跟箭矢前後夾擊葉維娜的,并非是原本的牆壁,而是寧芙憑空制造出的牢籠。
在葉維娜的防禦符文很快被消耗殆盡,一只手和肩胛骨被箭矢穿透,标本一般釘死在牆壁上的時候,寧芙才停止了攻擊,主動歸還了神明的能力。
這一次她耗費的時間很短,姑且還能站穩,不至于需要人攙扶。
就是肌肉酸疼的像是剛跑完馬拉松。
打碎了葉維娜的骨頭之後,寧芙認為,終于可以平心靜氣的談判了。
她問:“賦予你這些力量的存在,在這裏嗎?”
葉維娜雖然狼狽,但仍舊是那副恹恹的神情,她吐出一口血,反問道:“我回答了,你就會放了我嗎?”
寧芙:“你先說,我再考慮。”
雖然考慮結果定然是不會,最多只能讓她死的痛快一些。
害了這麽多人,自己卻想活命,不可能的。幹淨利落的了結性命,而不是帶到岸上承受鞭刑或鐵處女,就算是仁慈了。
葉維娜笑出了聲:“真是傲慢!這個千瘡百孔的世界已經撐不了多久了。你被神明選中,就不擔心末日,也不畏懼詛咒和死亡了嗎?那你可要小心了,祈禱你能盛寵不衰。你所珍愛的,也都能和你有一樣的殊榮吧……”
說完這些,她似乎咬碎了口中的什麽東西,咳了一聲之後,就動也不動了。
倒是非常幹脆決絕。
寧芙聽到了身後有牧師發出疑惑的聲音,他們都認為葉維娜是瘋了。
只有路普利若有所思,默立片刻後,走上前去,合上了葉維娜的雙目。
寧芙很是無奈的看着這一幕。
果然她料事如神,就不能讓反派說太多,瞧瞧,這就有個已經同情起來的。
之後的路暢通無阻起來。
說到底,這裏并非是軍事基地,也不是引君入甕的陷阱,就是個先被廢棄,又剛剛恢複使用的實驗室罷了。
寧芙走在最前邊,每到一處房間,就率先破解開門上的符文鎖。
第一個房間裏堆滿了無緣誕生的嵌合體,推開門的同時,寧芙就感受到了他們的仇恨與絕望。
“你們的仇已經報了,都安心去吧。”
心內這樣說着,寧芙隔着袖子轉動活木手镯,瞬間将此處的污濁滌蕩的一幹二淨。
等路普利跟進來,房間裏已經連一絲邪異的力量都不剩。
他先是流露出一絲詫異,随後苦笑着道:“真的沒必要這麽防備我,我雖然很欣賞這位女士的才華,但她借用了太多污穢的力量,又染指我主的權威,她的研究都是不可能沾染和姑息的異端,不管是我還是其他牧師,都不可能觊觎她的成果。”
寧芙點了點頭,一副因為疲勞,懶得與人争辯的樣子。
沒有神明的力量加持,這些研究成果就是空中樓閣,誰在乎他們偷不偷學……
她想要率先得到的,只有力量源頭的線索。
葉維娜借助的,是來自于兩個完全不相幹的神明的權柄。
其一能将完全互斥的生物嵌合起來重生,其二能源源不斷催生出惑人神智的絲線,為她打掩護。
現如今,神明間互相吞噬,争搶力量十分常見。
就路普利這狂熱勁兒,若是也要将其據為己有獻給海神,那她心心念念,要給自家創世神送的外賣不就要被截胡了嗎?
寧芙如今體力不支,還是在海底,四舍五入是人家的主場,真打起來恐怕不占優勢,最優解就是搶先找到。
反正等活木吸收完,誰來都別想讓它再吐出來,海神親臨都不好使。
其實,寧芙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一種情況,那就是大部分神官,哪怕是祭司,是神選,也不可能随時随地都與自家主神的意識溝通。
所以他們往往不會介入神明間的争鬥,真遭遇了別神,一般都是先跑路再祈禱,等着主神親自去找場子,生怕被波及,一個不慎就被撕成碎片。
再悍不畏死的狂信徒也不會上手就搶。
但寧芙并不知道這一點,哪怕很累,還是硬撐着将所有區域都搶先看了一遍。
幸存者幾乎都在安德烈親王的房間裏。
都是長得漂亮,被當做禁脔囚禁的。
他們被折磨的慘不忍睹,新傷疊着舊傷。
斯賓諾瓦兄妹跟其他人比,情況略好。
大約是葉維娜為了避風頭,禁止安德烈再出去擄人之後,他對于新鮮漂亮的玩具,更愛惜一些的緣故。
牧師們能盡量治愈幸存者的身體,卻無法安撫他們的精神,只能将其全部迷暈,分批帶到海面上再說。
而葉維娜的房間,相比于親王的奢靡殘酷,就顯得平平無奇了。
像是苦修者居住的宿舍,窄小卻并不雜亂,仍舊沒有邪神的氣息,只是井井有條的存放着大量的資料和手稿。
這些葉維娜生前無比珍視的東西,在簡略掃過一眼之後,便都被帶到了堆放嵌合體屍體的房間。
初步計劃是,等最後一批人員撤離時,就将其焚燒掉——
這倒不是誰舍不得,想要先讀一讀,而是要講求一些科學原理。
避水符文帶來的空氣能維持一定人數的呼吸,但燒東西就不行了,煙霧肯定要嗆進肺裏,只能在徹底離開前夕再進行處理。
将本就不大的實驗基地逛了一圈,寧芙不得不接受現實。
在這個小洞穴之中,沒有葉維娜的力量之源。
操縱神智的眷屬生物都種在峽谷中了,至于嵌合實驗本身,使用的是一種已經稀釋過的粘液。
粘液庫存早已告罄,可見葉維娜有一陣子沒去補充過了。
不用擔心被誰搶先摘走果實,寧芙終于能休息一陣子,她倚在兩個區域中間的走廊上,看別人忙忙碌碌的來回搬運文件。
真多啊……
真難想象,這都是葉維娜一個人的手筆。
她都不用睡覺的嗎?
期間,寧芙還截下了一本封面滿是磨損痕跡的本子過來,看上去像是日記。
剛翻開,就見路普利恢複了往日親切溫和的笑臉過來搭話:“介意我一起看嗎?”
就像她不太信任路普利那樣,路普利估計也不信任她。
寧芙将日記本丢了過去。
無所謂,她剛才只翻開一下就看到了底,這本日記一共就用了兩頁 ,第一頁是些不知身處何方的旅途瑣事,第二頁的那篇,日期跳了很久,但也在許多年前,正文僅有一行字:我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什麽,在哪找到,一字沒提。
二人對視一眼,都将自己的猜測憋了回去。
等回到海面,寧芙吓了一跳。
她以為現如今最多是到了黃昏,入目卻是一片烏雲遮天蔽日下的昏暗。
有經驗的水手說,恐怕即将要下暴風雨,必須趕在海神降下怒火之前返航。
等到兩艘船陸續起錨,米拉公爵才遞給寧芙一張紙。
是雷弗斯提供的。
在這次行動已經到了掃尾階段,他終于發揮出了自己的價值,免于被掃地出門的風險。只是因為先前寧芙敬而遠之的态度,他沒敢親自送過來,而是請米拉公爵幫忙轉交。
雷弗斯用一副看起來很抽象的畫複述了夢境。
首先是北方,白色連綿不斷的山脈之中,開着仿若巨大海葵一般,飄搖綻放的花。
而在東南角,波濤洶湧的深海旁,一條各色寶石鑲嵌而成的,極為華美繁複的項鏈挂在一條白骨手臂之上。
寧芙揣摩了一下子,這倒真是瞌睡時遞了枕頭,剛好對應了葉維娜掌握的兩種棘手力量。
控制人心的絲線,源頭在雪山。
而能夠嵌合“優秀性狀”的力量,果然還是在海邊。
雪山太遠,只能過後再計劃着尋找。
另一樣東西倒是該在附近,只是,白骨象征着什麽呢?
一時沒有答案,風倒是越來越大,吹的人臉頰生疼。
寧芙回到船艙裏,想思考,可實在太累,船只又随着風浪不斷搖擺,讓人發暈。
她很快就昏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寧芙被一陣劇烈的搖晃驚醒,與此同時,她感受到一股凜冽的氣息。
那力量威嚴又森冷,跟她先前接觸過的都不一樣。
她一陣心悸,忍着暈船的惡心,沖出去問:“怎麽了?”
卻見其他人雖然也被風浪折磨的臉色難看,卻都并不驚慌。
莉奇同她解釋道:“是這樣的,因為風向的原因,回咱們出發的碼頭需要很久,可暴風雨都來了,實在不适合繼續飄在海上,所以就暫且停在撈屍人的碼頭。”
尋常人都對撈屍人聚集地避之不及,碼頭也不例外,因為只供這一個職業使用,又小又簡陋。
廢棄的戰船實在難以精準控制下錨的位置,這才搖晃的厲害。
所以,先前她察覺到的,是死神的力量。
作為被人敬而遠之的存在,死神仍舊算是信徒衆多的正神,神廟裏有些蘊含神力的法器,能被她的感知捕捉到,也很正常。
雖然船會在這裏停靠,但也只是暫時躲避風雨,衆人都沒有下船從撈屍人的聚集地穿過,再冒雨返回住處的意思。
寧芙也打算回房間,走出幾步,卻陡然意識到一件事——
畫上的白骨手臂。
該不會……
幾乎沒經過思考,寧芙立刻沖下了船。
撈屍人從不畏懼死亡,反而因其到來而倍感喜悅,在碼頭和死神的神廟之間的道路兩旁,滿是石頭壘成的墳墓。
亡者的氣息在雨中越發冰冷,刺激着寧芙的神經。
而越是靠近神廟,寧芙就越能從濃厚威嚴的氣息之中,分辨出一絲與之并不相容的溫柔與甜膩。
是那位曾經觊觎她,想要成為她母親的,母神的力量。
果然是這樣!
葉維娜不想讓這份濃厚的力量太過引人注意,所以将其藏在了死神的神廟附近。
一般人不喜歡靠近這裏,就算來搜索,若是沒有寧芙這近乎雷達一般的感知力,也跟大海撈針沒什麽區別。
創生與死亡的權柄格格不入,就算死神會注視這裏,也無法将其吞噬據為己有,那對祂而言并無好處。
真是個絕妙的藏匿之地。
循着氣息,寧芙一路穿過岔路,最終在一座靠近神廟的新墳前停了下來。
她的手伸進儲物袋。
沒有鏟子……
畢竟誰也不是時刻準備着挖墳的。
但無疑就是這裏沒錯,墳墓附近俨然比別處更繁盛。
只是,葉維娜制造的嵌合體,好歹還是有意彌補生物原本的性能不足,而這些生物的組合就很随意了。
藤蔓的頭部生着蟲颚,蜷曲的蕨類上許多翅膀扇動着,想要随風離開本體,蘑菇張開肥厚的唇,向外噴吐着孢子。
寧芙突然覺着,就算真有鏟子,她也不想花時間在這兒挖掘。
她退後幾步,丢出一張爆破卷軸。
這是她先前灌注精神力最少得一張,只炸開了墳墓,聲音甚至都被遠處的風浪壓過,沒吸引到因為風浪同樣被迫放假的撈屍人過來查看。
就見在被炸開的墳墓之下,赫然有一條款式十分複古的項鏈,還有另一本更殘破的本子。
項鏈的主石是蛋白石,這本來是一種很嬌氣的玩意,哪怕只是長久接觸皮膚,都會被汗水腐蝕而暗淡失色,但這塊被埋在泥土裏的項鏈依舊光彩奪目,散發着瑰麗到詭谲的柔光。
沒了無機物的遮蔽,溫柔又邪異的力量越發濃厚,甜膩的讓人頭暈。
這條項鏈裏,承載的恐怕不僅僅是神明的力量,還有一部分意識,只是靠近,寧芙就能聽到溫柔的呼喚在腦子裏回蕩。
不行,不能接觸它,在觸碰的一瞬間,她就會下意識想要沉淪進母親的懷抱,根本就來不及抓着它進入聖所。
而且……她能攜帶進聖所的東西很有限,以從前的經驗,都是魔力不超過她精神力上限的……
這項鏈肯定不成。
她随身帶着的活木手镯,雖然已經蠢蠢欲動,卻如同遇到了過大獵物的蛇,無從下口。
這超出它所能吸收的範圍了。
還好,寧芙也不是毫無準備。
她從儲物口袋裏掏出一個偌大的,外殼以水晶制成,裏頭則是厚重鉛板的盒子。
這東西原本還是先前為了探索霧林準備的,生怕從古代遺跡裏帶出去的東西有放射性。
閑置到了如今,竟然派上了意想不到的用場。
寧芙用盒蓋當鏟子,将項鏈鏟進了箱子,又扣緊了蓋子。
并不帶着惡意的溫柔污染瞬間就減輕了。
果然,無機物并不會被這份力量影響,也能起到一定的隔絕作用。
寧芙抱着盒子折返回去。
越靠近大海,風浪就越大。
就見神廟派出來的船幾乎都要被海神的怒火掀翻了,原本都躲在船裏的人只能紛紛下船來,以免船被無情的海浪拍碎。
反而是另一艘船,只輕輕搖晃着。
海神還真是……
無能狂怒啊!
神官們看到了寧芙,都露出詫異的神色,寧芙沒時間理會他們,穿過人群就要往船上沖。
路普利在她擦肩而過時,先是一愣,随後也跟了上來。
“你帶了什麽污穢的東西?快丢掉!很危險!”
路普利能做到祭司的位置,感知顯然也不會很低。
他察覺到寧芙懷中的,是某種人力無可抗衡之物。
寧芙聽若惘聞。
丢?怎麽可能啊,丢下船讓海神撿便宜嗎?
在沖進房間之後,她甚至還聽到路普利在外邊拍着門高聲喊她:“你不知道這東西的危險性嗎!別被沖昏頭腦,接觸太多會死的!”
寧芙當然沒昏頭,也沒路普利想象的那麽勇。
她打開盒蓋,将裏頭的項鏈抛到神像上,眼見着它被驟然伸長的根系所包裹,自己也随之躲入聖所。
外邊天已經黑了,聖所內的一日循環也進入夜晚。
空中沒有月亮星辰,只有很淡的弧光,介于銀河跟極光之間,瑰麗卻不刺眼,柔和的讓人仿若置身甜美的夢境。
先前在腦中不斷回蕩的溫柔呼喚消失不見,寧芙先是有些恍惚,随後在靜谧安詳之中放松下來。
随即,從神明寝宮的方向傳來些許模糊的聲音,像是哀嚎,又像是嘶吼。
寧芙并不怎麽擔心,那總歸不是創世神的聲音,祂也不可能連一條項鏈都搞不定。
但她還是想去看看。
畢竟是費了好大力氣送來的生鮮外賣,她還怪好奇的,想看看創世神究竟會如何解決它。
才一繞到殿堂正門,寧芙就後悔了。
先前遠處聽到的聲音,都來自于一團臃腫巨大的怪物,仿佛是将世間所有生命都随便取一部分捏在一起,無數顆形态不同的頭顱都伸長了脖子想要逃出殿堂。
甚至一部分脖子比較長的頭顱已經成功頂開了大門。
失去了牆壁隔絕,嘶鳴聲直接入耳,好似有尖銳的指甲自內側抓撓着頭蓋骨。
寧芙倒吸一口冷氣,連忙後退。
餘光中,只有一顆頭顱沒有嚎叫嘶鳴。
那是一個臉頰豐滿,輕合着雙眸的女人,同先前在聖百合學會恍惚間看到的畫像有幾分類似。
哪怕即将被吞噬,她仍舊對着寧芙的方向露出近乎慈愛的微笑,嘴唇開合,說了一句什麽。
雖然聲音很小,可寧芙還是聽到了。
好像是“謝謝”。
怎麽可能,一定是她聽錯了。
就見無數流動的光暈自臃腫的怪物身後探出,蛇一般将其勒緊,收縮,再收縮,不斷收縮。
頭顱們被擠壓變形,徒勞的掙紮後,還是被拖入了門後,只餘一地由幹癟落葉,羽毛,碎骨組成的殘渣。
片刻之後,創世神重新化作人類模樣,自門後走出。
祂一如既往的笑容溫和,卻停在了距離寧芙幾步之外的位置,見她還盯着那一地殘骸,輕聲問:“吓到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