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長點良心吧!
第53章 長點良心吧!
于是姜栾便老實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趕路又是無聊的一天。
姜栾再一次在馬車上組織他的牌局。
但齊邵陽算是學乖了,打死都不上姜栾的馬車當這個冤大頭。
四缺一就很難受,姜栾尋摸着, 就找到了齊紹康身上,齊紹康求之不得,欣然前往。
只過了一上午,齊紹康輸得人仰馬翻, 敬謝不敏,灰溜溜的逃走了。
這下子姜栾的牌局在車隊裏算是出了名了。
姜栾四處拉不到人,抓耳撓腮了半天,最後找到了齊玉恒。
“祖父有禮。”姜栾客客氣氣的問候。
齊玉恒上了年紀, 一路上舟車勞頓, 已不耐煩說話。
他擡起眼皮淡淡道,“姜小子何事?”
姜栾開門見山道,“怕您車上無聊,不如來我車上打牌?”
齊玉恒:“……”
姜栾想了想, 又斟酌了一下言辭,“還是我們來您車上打牌?”
“瞎胡鬧!”齊玉恒大怒,起身就要拿拐杖揍姜栾。
姜栾靈巧躲過, 嘻嘻哈哈的下車了。
既然牌搭子湊不齊,這牌也不用打了。
于是無所事事的下午,姜栾在馬車上看書, 嫌馬車過于颠簸, 便斜靠在齊紹麟的肩膀上翹着二郎腿, 齊紹麟則倚坐在窗邊抱着手閉目養神。
姜栾在一堆古籍中挑了一些有趣的小故事看, 還別說, 這些封侯拜相、君臣相交的故事寫的還挺感人。
于是姜栾看着看着, 就看睡着了。
……
“什麽人!”
馬車外有人大喝一聲。
車隊驟然停住,馬夫一拉繩索,馬匹揚蹄嘶吼。
姜栾正在睡夢中封侯拜相,猝不及防的從齊紹麟肩頭上滾落,被齊紹麟一手扶住了額頭。
“怎麽了怎麽了?有刺客?”姜栾尚在美夢中沒有反應過來。
齊紹麟将姜栾扶好,起身拉開了簾布,打開車門。
車外有一少年撲倒在地。
他穿着身補丁衣裳,整個人灰頭土臉的跪倒在地,顫聲道,“求各位行行好,救一救我和太姥爺的性命!”
“什麽事?”齊玉恒從車廂中由人攙扶着走出。
因為他的馬車在車隊中打頭,所以一出馬車就看到了那跪地哀求的少年,微微一愣。
此時林中竄出幾個八尺大漢,手裏還拎着一個滿頭銀發的老頭。
“那小子呢?”
“在那!”
一夥人兇神惡煞的沖過來。
少年被吓得從地上跳起,躲進了車隊當中,還恰好躲到齊玉恒身後。
因為這是個看起來十分柔弱的男孩兒,所以衆人并不設防。
但這些一看就是歹徒的家夥就不一樣了。
幾個大漢見少年躲進了車隊,就要沖進來抓人。
齊府随行的打手們也不是吃素的,立馬圍了上來。
齊紹康更是首當其沖,施展輕功跳過來。
“休得放肆!”
齊紹康大喝一聲,一腳踹開試圖從齊玉恒身後抓人的歹徒。
“求求老爺救我!”少年楚楚可憐的拉着齊玉恒的衣角,躲在他身後。
齊玉恒見這孩子長得玉雪可愛,也就比齊邵陽大不了幾歲,一下子動了恻隐之心,吩咐一衆人道,“幫幫這孩子。”
齊府打手們得令後,便與那些歹徒纏鬥在一起。
幾個大漢見勢不妙,将老頭當場甩下,一個個鑽入林中遁走了。
“太姥爺!”
少年又從車隊中沖出去,将老頭身上的繩扣解開,抱着老人痛哭。
事情發生的突然,結束的卻很快。
這群歹徒兀然的現身又消失,只丢下了老頭與少年。
此時姜栾剛從馬車裏走出來,聽到這句堪稱凄厲的“太姥爺”……聲音十分耳熟。
老人看起來年紀很大了,一頭銀絲,臉上滿是溝壑,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
他拍了拍懷裏的少年,示意少年先讓開,之後便領着孩子跟齊家人下跪道謝,“多謝幾位恩公仗義搭救,老身感激不盡!”
老人的聲音滄桑嘶啞,聽得姜栾又是一愣,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但下跪的老頭弓着腰,身材更顯矮小,臉上遍布歲月滄桑的痕跡,跟仇捷途完全是兩張臉。
姜栾又看向老人身邊跟着的少年……正擡起一張清秀的臉,偷偷跟他眨眼睛。
姜栾:“……”
好家夥,雖然臉蛋變了,但這不是睿寶還能是誰?
齊玉恒一看到滄桑老人便感同身受,立馬上前将老頭攙扶起來,“無需客氣,兩位莫非是遇到了劫道的賊人?”
“少年”扶着自己“太姥爺”,輕聲細語道,“我們打南方逃難來,原是想去上京投奔親戚,誰知在路上遇到了強盜,還好諸位搭救,實在是感激不盡。”
“少年”沖着在場的人作揖,擡起頭時眉眼帶着笑意……過了會兒便不笑了,因為一個頭上纏着繃帶的怪人一直盯着他瞧。
糟糕,“少年”心道,先前去過齊府一趟,該不會是被認出來了吧?
齊玉恒注意到齊邵陽一直盯着少年看,輕咳了幾聲,不滿道,“邵陽。”
齊邵陽面頰微紅……雖然隔着繃帶也看不出來,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兩位,行路的盤纏可還夠?”齊玉恒問道。
齊府家大業大,經常做些慈善,花錢如流水。
齊玉恒當場就叫人去取銀子過來,“老人”連忙推拒道,“不必,您太客氣了,勞煩您救了性命,又怎好向恩人索要錢財?”
“少年”也幫腔道,“老爺您收回吧,我和太姥爺一路上做些行醫的活計,并不缺錢花。”
“您還是位大夫?”齊玉恒驚訝道。
“老人”笑着點了點頭,道,“我聽您咳嗽聲音沉悶,是否有胸腔陣痛、食欲不振的症狀?”
齊玉恒眼睛一亮,“正是。”
“另外,您還有常年早起暈眩、頸椎不适?”老人問道。
齊玉恒點點頭,“都是多年的老毛病了,尋了許多大夫來看,都沒有看好。”
“如果您信得過的話,老夫可以一試。”“老人”笑道。
齊玉恒見老人與少年皆氣度不凡,又從深林中兀然出現,竟如戲文上所說的狐仙一般,更是深信不疑,客氣的請老人上車,“那便勞煩了。”
“老人”在馬車中為齊玉恒醫治的時候,一衆人等在車外看守着。
齊邵陽有些莫名其妙,時不時的拿眼睛偷偷的打量那“少年”。
“少年”被他盯得有些許不耐煩了,繞過馬車走到姜栾面前。
姜栾正坐在馬車車沿上,耷拉着兩條腿無所事事的看光景,就等着“少年”主動找上門來解釋。齊紹麟則倚靠在車旁,似乎對“老人”與“少年”的出現毫不意外。
“這位少爺,請借一步說話。”“少年”對姜栾道。
姜栾正等着他呢,聞言就跳下馬車,和“少年”鑽進林子裏說小話。
齊邵陽遠遠的看着,面色有些不虞。
姜栾攬着“少年”的脖子,低頭小聲道,“睿寶!你在搞什麽鬼?這是易過容了?”
睿寶雖然模樣變了,但聲音還是無法改變的。
綠水洲相處的那幾日,姜栾已經對他極為熟悉,所以一下子就認了出來。
“人/皮/面具而已,”睿寶也小聲回道,“沒有辦法,臨近天壽節,上京守城十分嚴格,都要收拜帖才能進城,我和師傅只好借一下你們的光,一同到上京去。”
“你們也去上京?”姜栾皺眉道,“去幹嘛?”
“救我徒弟的娘親啊。”睿寶理所當然的說。
姜栾簡直嗤之以鼻,“我早想好法子了,難道要你們進去将人生搶出來?說吧,到底要幹嘛?”
沒想到姜栾這麽不好糊弄,睿寶只道,“聽說天壽節上京好吃的好玩的衆多,我求師傅帶我去長長見識。”
這個理由倒像是睿寶能幹出來的事,仇捷途一看又是個溺愛徒弟的,姜栾勉強接受了這個答案。
這次換睿寶來問姜栾,“你們家裏這個繃帶怪人是誰啊?”
“你見過的,”姜栾道,“那日來有一家飯鋪搗亂的那個,麟哥同父異母的弟弟齊邵陽。”
睿寶隐約記起有那麽一個自食其果,被開水燙了還不肯及時處理的倒黴蛋。
他緊張的問,“這人為何一直盯着我不放,莫非是認出我來了?該死,早知道聲音也僞裝一下了。”
“我看……不見得。”姜栾露出個迷之微笑。
說起來齊邵陽也該有十四歲了,雖然擱在現代還是成群結隊嗷嗷叫着,跟蝗蟲過境一般讨厭的小屁孩,但放在古代也是足可以讨媳婦兒的年紀了。
“你是什麽意思?”睿寶被姜栾笑的有些瘆得慌。
“我的意思是,”姜栾慢吞吞道,“這小子想讓你成為我們的家裏人。”
睿寶:“??”
倆人正說着話,有人咳嗽了兩聲。
姜栾和睿寶頓時閉嘴了,齊齊擡頭去看,正是兩人方才議論的齊邵陽。
齊邵陽拿着個水囊,遞給睿寶,“公子喝水?”
“不不,少爺您太客氣了,”睿寶連連擺手。
齊邵陽并不死心,又道,“那公子你過來一同吃點幹糧?”
睿寶幹笑兩聲,“我不餓。”
“哦。”
齊邵陽原地站了一會兒,只得拿着水袋走了。
睿寶見齊邵陽走了,便一臉莫名其妙的低聲詢問姜栾,“你剛才說的那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家裏人?”
姜栾剛要開口說話,沒想到齊邵陽走了一圈,又繞回來。
這次他是沖着姜栾來的,并用上了時隔多日未曾見過的謙卑語氣道,“小堂嫂,不如邀請這位公子一同去你的馬車上玩牌?”
睿寶:“??”
姜栾一本正經的說,“今日我想在馬車上看書,就不玩牌了。”
齊邵陽聞言點點頭,一臉失望的走了。
“他到底想幹嘛?”睿寶一臉暴躁的說。
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姜栾“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這時齊玉恒接受了醫治,和易容後的仇捷途走出馬車。
他拉着仇捷途的手連連道,“神醫啊,真是神醫!”
“老爺您過獎了。”仇捷途淡淡的笑着說。
“聽說神醫也去上京,不如與我們同行?”齊玉恒問道。
齊玉恒這話簡直正中幾人的下懷。
齊邵陽表現的比任何人都積極,響應着齊玉恒的話,“祖父所言極是!”
“……”
夙平郡王看了齊邵陽一眼,總覺得兒子今天的話格外多。
仇捷途也不推脫,笑了笑道,“那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因為仇捷途要替齊玉恒醫治,便與齊家族長共乘同一輛馬車。
如此一來睿寶的去所便成了問題。
齊邵陽積極的邀請睿寶同住,別說睿寶不願意了,姜栾都不同意這門“親事”,“他還是跟我們一起住……”
齊紹麟截住姜栾的話頭,“還是另外倒一輛馬車吧。”
被嫌棄了的睿寶只得道,“我會騎馬,騎馬就好,那個……這位兄弟,我跟你同騎一匹馬可方便?”
睿寶問的就是左朗。
這師徒倆簡直就是演技派,連個眼神交集都沒有,簡直跟陌生人一般。
睿寶甚至懷疑左朗真的沒認出自己來。
左朗悶不吭聲的點點頭,示意睿寶上馬。
這下子齊邵陽看向左朗的眼神簡直跟盯着仇敵一般。
這番熱鬧可把姜栾給逗樂了。
有了睿寶加入,姜栾的牌局可算不是五缺一了,甚至齊邵陽還争着要來玩。
但睿寶可不知道這小子那點花花心思,就算知道了估計也只會怒斥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所以他打牌毫不手軟,跟姜栾一前一後的配合着做局,壓榨齊邵陽那點小金庫。
但面對心上人就是不一樣,齊邵陽這會兒輸的甘之如霖,甚至還有賴着不肯走的趨勢。
最後被他麟哥給強行揪出去了。
其中最不滿意的當屬夙平郡王了。
他不知道自己兒子這是被灌了什麽迷藥,一得空就往姜栾車廂裏鑽,自然是揪着兒子耳朵好一通訓斥。
這一路上靠打牌消磨時光,很快就走到了上京。
此時距天壽節還有五日,上京內城防森嚴,城內各處張燈結彩。
齊府的一衆馬車趕至城門口,上了拜帖自證身份。
其實也無需拜帖,齊府年年都來京中祝壽,守城士兵有些見識的,都認得齊家族長和夙平郡王。
對于齊府上的人,士兵們也沒有細查,略微看了下馬上車上沒有通緝要犯,便将他們統統放進了城裏。
睿寶坐在左朗的馬上,微微張開握緊的拳頭,露出汗濕了的手心。
他望着偌大的上京城,古代十分少見的高層建築物比比皆是,更有十分顯眼的塔樓矗立在上京城中部、皇宮內。
此為著名的飛龍塔,傳聞天賜神權與帝王星下凡,投胎化作人間帝王,享盡人間富貴,接受平民膜拜,待離去時便會登上飛龍塔,回到諸星宮殿之中。
不知道“那一位”,站在塔上負手俯瞰蒼生黎民,是否擔憂過自己有那麽一個兒子,流落民間街頭?
……
城中提前過節,到處吹吹打打,好不熱鬧。
姜栾忍不住掀開窗子,探頭出來看熱鬧。
上京城內不僅熱鬧非凡,就連街道都比雲江城建的寬闊,看起來可以并行走三輛馬車。
到底是首都,就是比鄉下氣派許多。
姜栾看着便按耐不住了。
齊紹麟只看姜栾的眼神,就猜中了他的心事,低聲提議道,“我們晚上便出來逛一逛吧。”
“那自然是好了。”姜栾當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上京內的百姓對今日浩浩蕩蕩進城的車隊已經習以為常,連個出來看熱鬧的都沒有。
齊府車隊很快到達此行的目的地。
齊家在上京的居所相較于雲江的祖宅來說自是不能比,整個微縮了好幾圈,但院落倒是精致別雅,十分整潔,顯然是留守在此處的仆人細心打理過的。
仇捷途和睿寶跟着齊府的車隊成功進京後,便向齊家族長辭別。
齊玉恒不僅得到仇捷途的醫治,一路上還與其相談甚歡。
仇捷途此人眼見開闊,知識淵博,是一個很好的談伴,所以齊玉恒十分不舍。
比齊玉恒更不舍的是齊邵陽。
他輕咳一聲,大着膽子湊到睿寶面前問道,“不知張公子塌下何處?”
對了,睿寶還給自己改了個假名,叫張進進,一聽就是二流漫畫裏活不過前三頁的三流角色。
這一路上睿寶已經膩味了齊邵陽這小子的糾纏,但又不能表現出來,簡直是憋得難受。
此刻終于要脫離苦海,恨不得拔腿就跑,哪有把住處告知的道理?
他表面上裝得溫柔款款,小聲道,“還得看我太姥爺的安排。”
仇捷途正跟齊玉恒說着話,齊邵陽就算再大膽,也不敢腆着張臉湊到祖父面前大放厥詞,心裏十分惋惜,只得暫且作罷。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仇捷途笑着沖衆人作揖,“多謝各位一路上的關照,就此別過。”
雙方道別後,睿寶便裝模作樣的扶着仇捷途,忙不疊的走了。
齊家人在齊玉恒的率領下也走進了上京城的住所。
這邊的房間除了齊玉恒的固定居所,無甚安排,都是來了人自己挑選,但院落面積有限,大抵是住的不遠。
夙平郡王一到上京,便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他命人去收拾房間,轉頭對齊玉恒道,“老祖宗,時隔一年,我想回王府省親,看望一下父親和兄弟姐妹們。”
齊玉恒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道,“先稍作收拾,待明日我們和你一同過府拜訪親王吧。”
夙平郡王嘴角抽了抽,只得同意。
年年都是如此,他回王府省個親罷了,跟押解犯人一般,還要諸多人一同跟着去。
姜栾在一旁聽着,臉上露出了一絲笑來,與左朗對視了一眼。
他早先就聽說夙平郡王年年回家,都是齊家人陪着一起去。
按理說回了上京,夙平郡王是可以住在娘家的……但因為他早先鬧得十分難看的一些事情,他爹十分不悅,差點兒把夙平郡王攆出家門。
只是這些年來在齊玉恒的有意撮合下,父子倆才稍稍修複了些關系,這也是夙平郡王對齊玉恒極為尊重的原因之一。
聽左朗說夙平郡王的父親北定王是個極要面子的人,姜栾已經想好了明日去了王府,如何表演一通,将人給要出來。
齊家的馬車到達府邸已是午間,各處收拾了一番,又用過了餐點後,天色已晚。
姜栾收拾妥當和齊紹麟一同上街去玩,這一次可帶足了銀子,好遇到喜歡的東西使勁買。
這倆小年輕倒是精力充沛,齊家人颠簸了一路,只想閉門休息。
這樣一來恰好無人打擾,倆人從後門偷溜出去。
上京雖是比雲江氣派些,但街市上販賣的東西大多大同小異。
姜栾邊走邊道,“方才進城時看到此處人煙繁盛,怎麽咱倆出門後,反而沒見幾個人了?”
姜栾的感覺沒有錯,這條街确實空了大半,甚至有些攤位也空着,老板不知去了何處,街上還有人在跑。
“他們跑個什麽勁呢?”姜栾納悶的說,“叫狗攆了?”
這種情形只能讓姜栾想到喪屍圍城。
但古代會有喪屍嗎?
齊紹麟想了想,“我去問問。”
他上前攔下了跑着的一人。
這個百姓倒不像是逃命,被齊紹麟攔住後倒也和顏悅色的說話。
齊紹麟了解情況後,回來對姜栾說,“他們都去看熱鬧了,有仙師做法。”
“仙師?”姜栾來了興致。
他向來是唯物主義者,不信鬼神之說,但卻無法解釋自己穿越的事。
姜栾猜測所謂仙師大概就是市井間招搖撞騙的騙子。
但竟然騙到了天子腳下,行事還如此轟動,令姜栾心中存了疑影。
“走,我們也去看看。”姜栾道。
倆人順着人流湧動的方向,很快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在大戶人家的樓前,門匾一個“金”字,倒也不錯意,此處的确金碧輝煌。
金府門前的街邊搭了處高臺,一丈高的柱子上依此挂滿橘色紙燈籠,這些柱子足有七八根。
上京百姓們所說的仙師正盤腿坐高臺的軟榻上,閉着雙眼,雙手擱在膝間掐訣,嘴裏念念有詞。
這個仙師倒也不負“仙”一字,他身材纖瘦,模樣年輕,身着白色仙鶴長袍,頭戴羽冠,遠遠看着十分俊秀。
成百上千的百姓們圍在臺子前看熱鬧,那仙師卻只是坐着,動也不動。
“他在做什麽呢?”姜栾小聲詢問身邊的一個女子。
女人穿着華麗,表情有些高傲。
她瞥了姜栾一眼,見姜栾穿着打扮還過得去,身上佩戴的飾物價值不菲,似乎是大戶人家的公子,便賞臉回答道,“仙師在為金家小姐做法,破除她的命格。”
女子話音剛落,臺子上的仙師就猛地睜開雙眸。
他的食指與中指并攏,抹了一把軟榻邊擱着的金粉,擦過雙眼。
“開!”
仙師大喝一聲,以手為劍,指向天空。
此時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仙師座前的金粉統統吸向天空,竟在半空中逐漸凝成了個“火”字。
随後金粉紛紛散落,仙師潇灑的從臺上躍下。
待走近後才能看到,這個仙師雙眸湛藍,似乎不是中原人士,額間有一枚朱砂痣,居然也是個哥兒。
姜栾也與百姓們一同啧啧稱奇。
他原本是想來看看什麽樣的“仙師”在這邊行騙,沒想到竟看到這樣一幅畫面,竟找不出一絲破綻。
“尊家小姐倉陰火命,天生克金,”仙師對着人群裏站的最靠前的婦人道,“也是金老爺的病遲遲無法康複的原因。”
婦人急切的問,“那要如何破去小女的命格?”
“倒也不難辦,”仙師淡淡的說,“今日星宮大門開,是諸星歸位的好日子,金小姐的良婿就在此處,須得就地成親,方可令災星歸位。”
剛才他耍了那麽一通,婦人已深信不疑,趕忙吩咐道,“去把小姐請來。”
“記得備好嫁衣喜服,只要是紅色的就行。”仙師道。
金小姐穿着身喜服出來,年輕稚嫩的臉上滿是不安。
“小姐不必害怕,”仙師寬慰道,并将一只金色镂空繡球交到她手裏,“你登上臺子後只管抛球,這金球會指引你下半生的夫君。”
金小姐大約只有十二三歲的樣子,明明還是懵懂無知的孩子,這個年紀就算是放在早婚的古代也嫌太小了。
所以小小的金小姐一走出來,姜栾就收起了看熱鬧的笑臉,表情十分嚴肅。
他身邊的齊紹麟亦是一臉不悅。
金小姐昨天還和姑娘們做草蝴蝶玩,誰知道今夜來了便讓她嫁人。
她看着這麽多人有些害怕,下意識的拒絕道,“我……我不想成親……”
“說什麽胡話!”婦人又氣又急,“你爹和你弟弟可還病着呢,你若是不嫁人,莫不是要克死他們?”
“不錯,”仙師也對女孩兒冷冷道,“你是天生的災星,不止是克全家,今日這樣的機會若是不出嫁,再過上幾年便會有全城災禍,瘟疫、天火焚城,成千上萬的人會因你而死,你可一點也不怕?”
金小姐被他一通吓唬,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原本看熱鬧的人一聽,好家夥,全城瘟疫、天火焚城,這樣的喪門星留着還了得?
于是衆人們頓時高呼:
“快上去抛球啊!”
“就是,反正早晚都要嫁人,還要挑什麽日子?”
“金家居然出了這麽個災星女兒,怪不得我家的狗從他們家門前經過,就病倒了。”
群情激憤,金小姐更加不敢說出拒絕的話。
她彷徨着自己竟然是給衆人帶來不幸的災星這事,捧着金繡球一步一步的走上高臺。
小女孩兒高高在上的掃視着人群,滿臉的惶恐不安。
此時衆人也反應過來。
好家夥,若是自己接到了金繡球,豈不是要娶這個災星?
想清楚利弊的人群頓時推搡起來,想要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架不住看熱鬧的人多,你推我我推你的,反而一個都走不了。
齊紹麟怕姜栾被擠到了,立刻将姜栾圈在懷裏。
姜栾小聲對齊紹麟道,“這是哪來的妖道,逼着小女孩兒嫁人。”
齊紹麟還沒回答,旁邊兒的那個女人聽到了,冷哼一聲,“一看你們就是外地來的鄉巴佬,上京城誰人不識白天師的威名。”
姜栾懶得和這女人掰扯。
他是不信什麽災星命格的,見這個所謂的仙師逼小女孩兒嫁人,總覺得不是什麽好鳥。
“快扔啊!”
見女兒捧着球站在臺子上猶豫不決,婦人急切的喊道。
她這麽一咋呼,小女孩兒頓時吓得手一抖,将球丢了出去。
衆人一看金球下來了,頓時避如蛇蠍,生怕被球砸到,拼命往兩邊擠。
但也有人逆着人流上前,笑嘻嘻道,“我的我的,我來接!”
衆人閃開道,那人便輕而易舉的接下金球。
有人嫌棄道,“這不是橋洞下面要飯的李老五嗎?”
“誰說我是要飯的!”李老五一聽頓時不高興了,“老子現在可是金家的姑爺了,你們得對我客氣着點!”
衆人都沒想到,金球會落到這麽一人手裏。
李老五是上京出了名的流氓,早些年好吃懶做,敗光了家業,便搬到橋洞底下住,至今沒娶到媳婦兒。
這些年來這家夥以讨飯為生,差不多與乞丐無異,常年不洗澡頭發一縷一縷的,身上長着暗瘡,一靠近就臭的辣眼睛。
婦人也是沒想到會招了這麽個上門女婿,頓時吓傻了。
她猶豫的看着天師,“這李老五自己搶的金球,這、這不算吧?”
“就是他了,”天師冷聲道,“這人便是金小姐天定的緣分,是破除災星命格的關鍵。”
李老五聽後頓時喜笑顏開,上前沖着婦人作揖,“見過丈母娘!”
他今年已是四十有一,比那婦人年紀還要大,竟好意思厚着臉皮喊丈母娘。
婦人被喊的表情有些僵硬。
但為了丈夫和兒子,她只得咬牙點頭應道,“哎。”
仙師将李老五引至高臺上,對金小姐道,“這人就是你的丈夫。”
李老五又沖十三歲的金小姐作揖,“見過娘子。”
金小姐看着這個陌生男人十分茫然,待反應過來後吓得直哭,扭頭去找母親,“娘……”
“孩子,為了你的爹和弟弟,你就嫁了吧!”婦人抹着眼淚道。
李老五見後半輩子就指着這小媳婦兒衣食無憂了,十分得意,這趟熱鬧看的的确不虧。
他扭頭問仙師,“現在就舉行婚禮嗎?破一破災星,老子救了全城百姓,也算是英雄了。”
臺子下面的人一聽這話,頓時個個嗤之以鼻,被李老五這小人行徑惡心的想吐。
李老五原先也是想将儀式當衆舉行了,防止金家賴賬。
誰知道仙師更直接。
這個男人面若冰霜,冷漠的說,“不需要什麽儀式,你二人須得在此處交/媾,破瓜才是破災星。”
這話連不要臉的李老五都聽愣了,“在此處?現在?”
仙師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衆人一片嘩然,原是想來看個熱鬧,卻沒想到要看這麽個“熱鬧”。
婦人原本也覺得自己女兒年紀太小,待招了女婿上門,過幾年再辦婚禮就是,誰知仙師竟說出如此羞辱人的法子,讓女兒與那李老五當衆交/媾!
她便再也按耐不住,語氣不善的對仙師說,“仙師,這會不會有些太過分了?”
“和幾萬條性命相比,哪個更過分?”仙師冷漠的說,“你女兒這種災星命格,原本就應當将其做成人柱,當場燒掉,本仙師為了救下你女兒一條小命,已然逆天命行事,你還有什麽不滿?”
男人一番話怼的婦人啞口無言。
臺子下面的人也議論紛紛,有人道,“遇上這種羞辱,倒不如做成人棍燒掉了。”
“時間也不早了,快點動手吧。”仙師催促李老五道。
李老五雖然不是東西,但要當衆強j一個小女孩兒,還是覺得十分震驚與不解。
見李老五站着不動,仙師低聲道,“想想你自己下半輩子的榮華富貴……你難道還要去睡那橋洞嗎?”
李老五聞言身體一顫,頓時堅定的走向金小姐。
金小姐穿着喜服,懵懂的站在那裏,尚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麽事。
“你、你不要過來……”金小姐看着眼前醜陋肮髒的男人逼近自己,嚅嗫往臺邊退去,下意識在人群中找自己的母親,“娘……”
誰知那金夫人不忍再看,已離開閉門回府,只留下自己女兒和流浪漢在一起。
圍觀百姓們哪個家裏不是有孩子的?但事關全城人的福祉,沒有人敢出聲勸阻,只低頭匆匆離開罷了。
“娘子,我這也是逼不得已啊。”李老五讪讪的說。
李老五逼近金小姐後,餓狼撲食般撲向女孩兒。
小女孩兒頓時發出哨子般尖銳的慘叫。
但她沒有預想般落入那個肮髒腥臭的懷抱,反而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攬住,帶下了臺子。
“娘子。”
齊紹麟将小女孩兒帶下,放在姜栾身邊。
姜栾立即将尚在愣神的金小姐護在身後。
“你是誰?”仙師盯着人群裏鶴立雞群的齊紹麟問道。
齊紹麟根本就不理會他。
姜栾則上前一步反問道,“那你是誰?”
仙師皺眉看向姜栾,“你又是誰?”
“你先回答我,你是誰?”姜栾道。
這麽互相問下去簡直沒完沒了。
仙師冷笑道,“本仙師乃天道傳人三十二代弟子白曦鶴,敢問閣下是?”
“我是國家反詐騙集團公職人員,”姜栾順口胡說道,“預防詐騙人人有責,你可以稱呼我為紅領巾。”
“……”
白曦鶴反應半天,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被耍了。
他冷冷的說,“這位……紅公子,我知道你自诩正義,才令你身邊的兄臺出手救人。但你有沒有想過,你身後看似柔弱的女孩兒,其實是一只惡鬼,她會吞噬你的血肉和骨,越是親近的人,她越要殘害對方的性命,直至将災禍蔓延至全城……”
原本對女孩兒還抱有些許同情,對姜栾和齊紹麟仗義出手而暗自叫好的百姓們一下子沉默不語,紛紛拿詭異的眼神去瞧那女孩兒。
金小姐聽懂了白曦鶴的話,拉了拉姜栾的袖子,聲音帶着哭腔道,“我不是他說的那樣,真的不是……”
“只是你自己覺得不是,”白曦鶴對女孩兒道,“但你又真的了解自己嗎?你以為你是什麽人,你的前世今生犯了什麽罪過,今世才變了災星。這些你都不知道,但本天師卻看的一清二楚。”
金小姐又被白曦鶴一番話唬住了。
白曦鶴轉頭沖姜栾笑笑,“紅公子,一條命和幾萬條命比起來,孰輕孰重?”
姜栾想都不想的回答道,“同樣重要。”
白曦鶴:“……”
姜栾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心裏還是存着分疑慮。
他雖然認定了這個姓白的不是什麽好東西,卻又擔心這人是不是真有幾分特殊的本領。
“白仙師,”姜栾忽然客氣下來,“你方才說自己知曉天命,看破人的前世今生,你看我打哪來,是何許人物?”
白曦鶴看了姜栾兩眼,突然笑道,“你不姓紅,而是姓姜,從雲江來。你出身富貴,父母雙全,衣食無憂,又受盡世間男子寵愛。你與身邊這位齊公子是夫妻關系,只是在婆家頗受針對,近來卻是化險為夷。我說的對嗎,姜公子?”
被白曦鶴說中所有,姜栾并不驚慌失措。
他反而将心放進了肚子裏……這姓白的果然是假貨。
所謂的天道繼承者卻看不穿他是穿越來、并非現世之人,報的全都是原主本人的出身。
這個白曦鶴必然是認識他們的,方才只不過是在裝模作樣。
既然白曦鶴是個假仙師,姜栾救小姑娘更加沒有心理負擔。
“白仙師一語中的,果然厲害。”姜栾笑了笑。
白曦鶴以為姜栾認輸了,臉色稍霁。
誰知下一秒姜栾就走到個百姓身邊,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那仙師,你知道這位大哥這周拉了多少次屎,都是什麽時間拉的,拉了多少嗎?”
無辜百姓:“……”
白曦鶴:“……”
“白仙師?”姜栾納悶的追問道。
白曦鶴嘴角抽了抽,勉強回答,“天眼一天只能開一次,一次只能對一人使用,我今日只能知曉姜公子你身上發生的事。”
“哦只針對我啊,”姜栾點點頭,走到齊紹麟身邊,費勁搭着他的肩膀,“你既然知曉我倆人的關系,那你知道我倆何時行房,一天幾次,用的什麽姿勢?”
白曦鶴:“……”
雖然來時就聽說這個姜栾不好對付,但也沒想到有這麽不好對付。
而且這都是什麽鬼問題,誰想知道你們兩口子之間的事啊!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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