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真傻
第10章 你真傻
“顧遠柏?”邬夏走近,朝他揮了揮手,“你怎麽還在這裏?”
“……”
顧遠柏站在那裏,瞥了邬夏一眼,還是啓唇喊道:“邬同學。”
像是完全沒有感受到顧遠柏身上散發出的疏離感一樣,邬夏非但沒有識趣地走開,反而又朝着顧遠柏的位置走近了幾步,她揚了揚唇,笑着問:“一起走嗎?”
顧遠柏明顯被她出奇的大膽吓了一跳,他能夠感受到現在的邬夏的反常,但卻找不到其中的原因。顧遠柏皺了皺眉,盡量委婉地拒絕她:“不好意思,我還有事。”
按常理來說,這時候對方若是相信他真的有事,便不會繼續打擾他。對方若是不相信他有事,也能聽出他的弦外之音,為了不将事态變得更加尴尬,對方也會自行離開,而不是像邬夏一樣追問下去。
“你還有事嗎?什麽事?”
說完,邬夏還探出身子,往顧遠柏的身後看去,一副勢必要問明白個所以然的樣子,讓本就煩悶的顧遠柏心中難免生出幾分不耐。
顧遠柏抿抿唇,目光落在邬夏身邊的路燈上,他問:“你還好嗎?”
邬夏笑了,她知道現在的她并不像在學校裏面的她,但是偶爾邬夏也想要做回自己,只是顧遠柏居然以為她身體出了問題。
那便當她有病吧。
話音剛落,顧遠柏便隐隐察覺到好像有什麽正在脫離他的掌控,但顧遠柏又不知道該如何去收回先前的那一句話,便只能又來了一句,像是在提醒着邬夏:“我讓許……”
讓許易年來照顧你吧。
“我不好。”
倏然,一句話從邬夏的口中蹦出來,她擡眼望着顧遠柏,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燈光的照射下竟然也顯現出幾分明亮,一時之間不知道晃了誰的神。
“我不好。”邬夏垂下眼,又重複了一遍,聲音聽起來仿佛帶了點哭腔,像是下一秒就會哭出來一樣。
顧遠柏看着邬夏,徹底失了神,此時眼前的人比他解過的所有題目都要難。過了一會,顧遠柏才定了定,對着邬夏說:“邬同學,我讓許同學來接你,可以嗎?”
無論是什麽時候,他們都不應該獨處。
聽到許易年的名字,邬夏眨了眨眼,随口便來:“他今天有事,可能來不了了。”
顧遠柏沉默下來,像是在思考,腦海中卻閃過幾副畫面。
早上他出門的時候,許易年已然醒了,還被章天打趣道:“許哥,起那麽早幹嘛?趕着去投胎,還是去接女朋友啊?”
許易年嘆了口氣,臉色說不上好,他一邊往自己的書包裏裝書和電腦,一邊抱怨着:“什麽啊,今天夏夏和她朋友有約了,顧不上我。我想着現在有空去圖書館看一會書,看看能不能和她一起保研本校。”
“?”
章天明顯被許易年的語出驚人吓到了,差點連瞌睡都要被這個爆炸性新聞趕跑,章天想了想許易年之前的“求婚”一說,突然也覺得見怪不怪了,于是他翻了個身,懶懶地說:“哦,那你加油。”
早起去圖書館,對于許易年這個超級戀愛腦來說,就是灑灑水,小意思啦。
那時候,顧遠柏雖然也只顧着收拾自己的東西,但話還是難免會聽到幾嘴。許易年只是在圖書館看書,并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再說了,結合那幾天許易年和章天的戀愛讨論,就算真的有什麽事情,許易年也會毫不猶疑地趕來。
所以,邬夏在撒謊。
想到這裏,顧遠柏的眸光深沉下來,他盯着邬夏看了一會,忽而開口:“邬同學,我不傻。”
聽見顧遠柏暗藏深意的話,邬夏卻還是沒有半點撒謊被拆穿的羞赧,她直視着顧遠柏的眼睛,還是一副委屈的模樣,小聲問着:“顧同學可是我們專業第一,哪裏會有人把你當作傻子?顧同學怎麽突然說起笑話來了?”
顧遠柏沒應,兩人便這樣沉默着,站在路燈下默默地僵持着。
夜深人靜,來往的人群各有心事,都沒有人有空去注意其他人的歡喜抑或是狼狽,路上偶有幾輛車飛馳而過,但都如同幻影一般,轉瞬即逝。
許久,還是顧遠柏先出了聲,他提醒着邬夏:“許同學今日應該在圖書館。”
“哦?你怎麽知道?”邬夏挑了挑眉,後知後覺地自問自答起來,“對哦,你是他的室友。沒想到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顧同學,也會關注到身邊的同學啊。”
面對邬夏明晃晃的調侃,顧遠柏沒有任何回應,擺出的姿态像是在等着邬夏對這所謂撒謊的解釋。邬夏心中明了,但捉弄顧遠柏的心思未減,甚至在這次接觸的過程中越發的深了。
調戲這種道貌岸然的人,不是很有意思嗎?
“所以?”
邬夏直接承認了自己先前說的話不過是假話,卻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麽撒謊,而是以一種看好戲的态度,光明正大地反問着顧遠柏:
“所以?顧同學想要我的什麽解釋?明明顧同學之前也對我說謊了,按照先來後到的原則,也該是你先給我一個解釋。”
邬夏又走近幾步,仔仔細細地觀察着顧遠柏的神色,像是觀察着實驗室裏優秀的樣本一樣。或許是沒有想到邬夏會是這樣“厚顏無恥”的作态,面對邬夏的接近,顧遠柏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之後才定神道:“先前是我不好。”
邬夏哦了一聲,仿佛還是不滿意,她接着補充道:“你知道嗎?你的謊言太拙劣了,換做是誰,都能一眼識破。你說有事,可這麽久都沒有人來找你,也沒有給你打電話。”
顧遠柏只覺得自己的青筋在跳,那一刻危險感深深地籠罩住他,讓他幾近無法呼吸。
随後,像是要印證他的預感一樣,邬夏伸手撩了撩頭發,笑意盈盈道:“而且,你為了逃離這裏用了多少心力,怎麽可能再給自己找些雜事來做?”
嘭。
顧遠柏的眼睛幽然失焦,他只能看清邬夏的輪廓,卻無法看清邬夏眼睛中正在燃燒着的一種瘋狂。這一瞬間,顧遠柏仿佛聽見從遠方傳來的一陣爆炸聲,那陣聲音卻又像是近在咫尺的心跳聲。
顧遠柏無法用準确的語言去形容他目前的狀态,他就這樣盯着邬夏,似問似答:“你都知道。”
邬夏像是沒有注意到顧遠柏目前的狀态一樣,她沒有點頭回答是或不是,而是走上前,重複了一遍顧遠柏的話:“你都知道。”
我知道你知道,你知道我知道,我們都知道,我們是共犯。
看着心事被徹底揭穿,心裏那道防線搖搖欲墜的顧遠柏,邬夏的心裏溢滿了滿足感,她喜歡操縱一個人,更喜歡看對方脆弱到快要崩潰的樣子,而顧遠柏兼具二者。
其實,剛一入學,知道顧遠柏這個人的時候,邬夏便開始有意無意地觀察他,或者用一種更為冷酷的說法,她在調查他,調查他的喜好,調查他的家庭關系,調查他的行蹤。
不久前,邬夏就在無意中聽見了顧遠柏和他父母的一段對話,而這就成了顧遠柏壓倒許易年的最後一塊砝碼,也是她最後決定和許易年分手的導火索。
她對姜于言有點感情,但程度也只局限于有點一詞,說是為了姜于言,也只是不想讓林知茵多想。現在,若是姜于言和顧遠柏同時站在她的面前,任她選擇,她也會毫不猶疑地選擇顧遠柏。
畢竟,她和顧遠柏的游戲才剛剛開始。
“邬同學,你不好,我還是讓他來接你。”顧遠柏強撐着,要從口袋中拿出手機,給許易年打電話。
這個時候,顧遠柏已經分不出多餘的心力去思考,更無法想到比這個更加好的解決方法。若是換做從前,顧遠柏便會讓邬夏自己給她的男朋友打電話,而不是他去幫邬夏打,相比起來後者便有一種無聲的暧昧。
可是現在,顧遠柏連保持理智都有些困難,他只能這樣做。
“不要。”邬夏直接走過去,伸手壓住顧遠柏馬上要拿出來的手機,聲音環繞在顧遠柏耳邊,“你會後悔的。”
顧遠柏沒有看邬夏,所以看不到她臉上的戲谑。顧遠柏低下頭,目光掠過邬夏手上那紅的顯目的美甲,原本便亂的呼吸更加亂上了幾分。
顧遠柏閉上眼,盡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他聲音沉沉,卻是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我不會後悔。”
繼續留在你身邊,我才會後悔。
“好,你會後悔的。”邬夏松開手,兩手抱着,默默地看着顧遠柏拿出手機,開始給許易年打電話。
深夜的風來的又急又涼,吹的人心直涼,但是邬夏卻覺得現在的自己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暖,因為她足夠興奮。身體內的激素在不斷發揮着作用,邬夏的雙眼也越來越亮,她目不轉睛地盯着顧遠柏看,嘴角緩緩揚起一個弧度。
他真傻,邬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