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月黑風高
萬穗兒從來沒有這麽絕望過,真要比較的話,比當初她想要為一個人生孩子卻發現自己早就生不了了還要絕望。
當然了,她自我感覺比萬圓圓只上完小學就回家種地還要絕望。
萬穗兒趴在桌子,以不符合自己高冷形象的姿态把頭埋在胳膊上,企圖讓自己冷靜一下,思考一下對策什麽的。
一節課過去了,萬穗兒腦子混亂一片,至今沒有對策。
萬宗俊打完籃球回來,就見自家的堂妹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趴在課桌上還沒起來,忍不住戳了戳同桌的肩膀,“诶,她就這樣兒趴了一節課?”
雖說體育課什麽的愛上不上,老師沒有強制要求,可逃了一節體育課就為了趴在桌子上傷春悲秋什麽的,跟他那個性格強勢寧流血不流淚的堂妹聯系在一起,也是有夠驚悚了。
同桌鎮定自若的扶了扶眼鏡,“嗯”了一聲,然後像是被傳染一樣,也跟着萬穗兒趴在了桌子上,聲音悶悶的說道:“我也趴一會兒。”
萬宗俊傻了眼,他不敢置信的瞅了瞅同桌,又擡頭瞧了瞧周圍的同學,發現還真跟傳染似的,一片一片的趴下了。剩下幾個沒趴下的跟萬宗俊對視了一眼,面面相觑,唯餘懵逼滿臉。
萬宗俊喃喃道:“至于嘛,不就是大學不招考了嗎?大不了回家種地就是了。”一個個的,跟死了爹似的,哭喪着臉,害的他還以為自己幹了什麽見不得人的壞事兒了呢。
萬穗兒猛地從桌子上擡起頭,眼光犀利的朝萬宗俊盯了過去。萬宗俊被吓得猛地打了個哆嗦,手上的籃球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哆哆嗦嗦的說:“我,我也沒說錯啊。”
妞妞的眼光好可怕,爸爸媽媽救命!
萬穗兒繼續盯着他不放,萬宗俊哆嗦着腿站在原地,半晌沒敢動一下。直到萬穗兒移開了視線,他才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悄悄的松了口氣。
果然被萬穗兒盯住什麽的,還是好可怕啊!
他記得上連中的時候有人欺負萬穗兒,原因什麽的他忘了,一幫人在校外的小樹林裏把她給圍住了。出于心裏不知名的緣由,他挺身而出,剛要叫老師什麽的,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
他那個被他一直以來認為柔柔弱弱的堂妹,三拳兩腳的把近身的三人打倒在地,然後又不費吹灰之力的把剩下的五人撂倒。最讓他印象深刻的是,堂妹一腳從背後踹中領頭那人的膝蓋,那人一個踉跄跪倒在地,而堂妹一個箭步上前,左手薅住了那人的頭發,右手鎖住了那人的脖子。
當時的他真是被驚住了,和萬穗兒看過來的視線在半空中撞在一起。當時的他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大概是熱血上頭,心潮澎湃,總之之後莫名的他就成了萬穗兒的小弟了。
Advertisement
明明小時候他們倆打架還互有勝負來着(自以為),現在嘛……
萬宗俊捂住了腦袋,不敢想象自己和萬穗兒交手會是個什麽下場。
和萬宗俊想法一樣的人雖說不多,但也不少,不是每個人都肯定自己一定會考上大學,但每個努力學習的同學也從沒想過沒有絲毫預兆的,國家就突然取消了大學招考,斷了他們這些農村孩子進城唯一的出路。
萬穗兒計劃的好好的,甚至連進了大學之後的生活都想了一下,結果國家一紙令下,全都泡了湯。
即使以萬穗兒歷經兩世當過皇帝的心态都差點兒崩了,可以想象那些學習優秀的,十拿八穩自己一定會考上大學的未成年會是個什麽心情,天塌下來都不為過了吧。
下午的課同學們情緒一致的低迷,就連老師都沒什麽辦法。而受低迷情緒的影響,就連萬穗兒的心情也不受控制的灰暗了下來。
她覺得自己還好好調整一下,于是跟班主任請了假,想要回家休息一下。班主任看在萬穗兒學習成績不錯以往又很懂事的份上,同意了。不過還是叮囑了一句:“休息好了一定要回來上課啊。”
萬穗兒勾起唇角,勉強笑了笑,點了點頭。算起來還有一年她就要高中畢業了,善始善終,即使沒什麽用了,她還是堅持一下好了。
倒黴的時候連坐車都是倒黴的,在連續一個小時都沒有坐上城裏的公交車之後,萬穗兒情緒上來,幹脆準備徒步走回家了。
好在他們村離城裏也不遠,倒也累不着她。走着走着的,萬穗兒的心情也就慢慢的平靜下來,沒有那種抓狂想要殺人的感覺了。
萬穗兒慢悠悠的走在回家的路上,随意的往道路兩邊的樹林裏一瞧,眼尖的發現了在一棵樹旁邊的發黃一張小票。瞧那票據的大小,明顯是一張糧票,大概是誰丢在這裏被風刮走的也說不定。
她心裏一樂,沒想到事業上遭受打擊生活上卻要開始走運了,便走下路邊的小溝到那棵樹旁撿起了那張小票,定睛一看,卻是震驚的連背上的書包都要抖下去了。
講真,其實如果她撿到的這張糧票數額較小,依照她先前的兒心情,肯定就沒下了,頂多好心的留點糧食算是補償什麽的。但如果是手上的這張糧票,在社會/主義教育下長大的萬穗兒不得不摸着良心說一句,依照主席的指示,學習雷鋒好榜樣。
只見這略顯發黃的糧票上用綠色的底墨寫着:中華/人民/共和國/糧食部,軍用/供給糧票,一千市斤。
先不說她能不能用,就說這麽多的糧食,尤其還是軍隊的糧食,她真的要沒下了,那她的良心也就真的丁點不剩了。
萬穗兒沒有嘗過餓肚子的滋味,但她領兵打仗的時候卻嘗過糧食短缺的苦楚。當初她領兵三千被困在一個峽谷裏,後路斷絕,敵軍圍而不奸,明顯想要把他們困死在峽谷裏,餓死他們。
好在萬穗兒有空間不缺糧食,但卻也差點沒累死。三千人的軍糧沒日沒夜的靠她一個人種出來,也難怪她以後再也種不得糧食了。
就像是吃一樣好吃的,第一次吃是好吃,第二次吃也是好吃,但要是連續吃上一個月甚至一百天,保管以後見了這東西就想吐。
李曌就曾經在空間裏種了一百茬水稻,那時候她每天不是睡就是在種糧食收糧食,久而久之的差點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也是非常可怕了。
剛醒來的時候要不是形勢所逼,萬穗兒絕對不會重新跑到空間裏去種糧食的。嗯,幸虧她還沒傻到把自己給餓死。
萬穗兒盯着眼前的這張糧票,回家的腳步怎麽也邁不出去了。她想了想,幹脆把糧票放進了書包,一屁股坐在地上,來了個最蠢的主意,守株待兔好了。
軍隊在哪兒她不知道,反正這兒離派出所挺遠的,萬穗兒懶得再走那麽遠的路,心想丢了這麽重要的東西,那人絕對會沿路搜尋過來,她只要在原地等會兒就好了。
萬穗兒跟老師請假的時間是下午,這裏又是進城的路,人也就顯的少了很多。偶爾遇上幾個進城出城的人還會熱情的上來對萬穗兒打招呼,問要不要順路捎帶一下什麽的,萬穗兒都拒絕了。
她覺得自己的任務挺重,不能随便離開這個地方,要是跟來找東西的人錯開就不好了。這一等就是半天,直到夕陽西下,月光灑落,才終于來了個差不多像是失主的。
月光撒在地上,把這一片照的亮堂堂的,就着月光,萬穗兒終于認出了打着大燈的那輛軍用卡車,頓時激動的上前攔了下來。
“喂,停車,我有大事兒!”
萬穗兒擋在車子前頭,低頭把糧票從書包裏拿了出來攥在手裏,對從車窗出伸出頭來的司機說:“你們有沒有丢東西啊?”
出于謹慎的考慮,萬穗兒沒有直接說出來。倒不是怕丢東西的人遭到上頭人的懲罰,而是怕被對方得知而當作把柄拿捏住了。要知道,無論什麽地方,鐵板一塊兒都是不存在的。
為了避免後續的麻煩,萬穗兒小心一點總是沒有錯的。
蔣勵坐在駕駛座上,居高臨下的打量了一個膽敢攔軍車的少女。只見對方十五六歲的年紀,身上幹淨整潔,梳着兩個油亮亮的麻花辮,皮膚雪白,眼神黝黑,俏生生的站在那裏。
他心裏一動,壓低了聲音道:“你撿到什麽了?”
萬穗兒笑眯眯的說:“是你掉的東西嗎?”
蔣勵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朝萬穗兒伸手道:“拿來。”
“你還沒說你掉的是什麽呢,”萬穗兒往後退了兩步,歪了歪腦袋,俏生生的說,“萬一你騙我怎麽辦?”
這男人手上的虎口和指腹都有一層繭子,湊近了還能聞到一股□□味兒,萬穗兒還真不敢确定,憑她如今的小身板能不能打過他?在這一刻,她竟然有點兒後悔把事情搞得這麽麻煩了。
蔣勵啧了一聲,意味不明的瞧了萬穗兒一眼。他一言不發的推開車門下了車,朝萬穗兒走近後伸出了手,道:“是糧票吧,拿出來吧,是我的。”
是我的,卻沒說是我丢的。萬穗兒聞弦歌而知雅意,頓時明白了男人的意思。她小心的瞅了瞅男人腰上鼓鼓的槍袋,乖乖的把攥在手裏的糧票交了出去。
蔣勵接過這張帶着女孩子淡淡體溫的糧票,朝上面瞅了一眼,确定是自己要的那張,順手塞進了軍裝的上衣口袋裏。他轉身上了車,在車上朝萬穗兒招手道:“上車!”
萬穗兒:“……欸?”
啥意思?
蔣勵不耐煩皺了皺眉,沉聲道:“上車,我送你回家。”
萬穗兒這才明白他的意思,她擡頭望了望天上的月亮,很幹脆的繞到一邊上車去了。
嗯,一臉兇惡的說出這麽體貼的話,這人也是個人才就是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又準時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