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後續
殷紅的血沾染在李曌的胸前,她擡頭,紅着眼睛緊緊的盯着龍椅上面無表情的父皇,以及他旁邊,幸災樂禍的齊氏。
李曌咧開嘴無聲的笑了笑,嘴裏嘔出的血染在胸前的衣襟,可惜衣是紅的,血也是紅的,整個大殿的人都在尖角,在狂奔,沒有人會注意到她,也沒有人會再關心她。
李曌抱着懷裏溫熱的屍體,跪在殿中,給坐在上首的男人磕了一個頭,聲音平靜道:“願父皇長樂無極!”
不等男人叫起,李曌抽出腰間軟劍,抱起懷中的人兒猛地起身,一步一步的往殿外走去。
龍椅上的男人擡了擡手,臉上閃過一絲掙紮和心痛,他往下看了看吓呆了的兒子,手最終還是無力的垂下。
齊氏歡樂的聲音響起:“殿下何不在等會兒,太醫馬上就要到了。”這話似是一個信號,大殿外的帶刀侍衛齊刷刷的拔出了腰間的長刀,似乎只要齊氏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手刃了大殿內的諸位。
李止戈威嚴的聲音伴随着拍案聲響起:“放肆!”
也不知說的是誰?但無所謂就是了。
李曌腳步不停,頭也不回的在侍衛的團團圍繞中走出了大殿。衆侍衛既是因上頭之人沒有吩咐,也是畏于傳言中公主威猛,竟眼睜睜的瞅着李曌走出大殿,不敢阻止。
齊氏的聲音尤尚在耳邊:“陛下,公主無召帶刀進殿,論理當斬。”
李止戈呵斥道:“不必多言,退下!”
出了大殿,離了人群,李曌再也支撐不住,手裏的軟劍哐啷一聲掉在地上,她單膝跪地,喘息了兩下,只覺頭暈眼花,怕是要命喪當場。
她垂眸看了看懷裏人的面容,輕輕的蹭了兩下,低聲哽咽道:“終是我害了你!”
淩亂的腳步聲響起,李曌此時草木皆兵,拾起地上軟劍,朝聲音來處瞧去。見領頭那人是裴芫,心裏一安再也支持不住,眼前一花,暈了過去。
“殿下!!”
李曌從夢中驚醒,聽聞耳邊微弱的呼吸聲,她一個鯉魚翻身從床上躍起,手成爪狀朝那人脖子上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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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芫呼吸困難,頓時從夢中驚醒。她抱住李曌的手,顧不得自己安慰,驚喜道:“殿下,你醒啦!”
李曌聽聲音知是裴芫,聞言松了手,嗯了一聲,道:“範胄呢?”
“殿下,你不記得啦?”裴芫小心翼翼道:“範大人前幾天當場就去了。”
“我知道,”李曌背過身去穿上鞋子,“我說的是他的屍,身子。身子在哪兒?”
裴芫瞧她神色平靜,就知她心裏絕不平靜,不敢耽擱,忙在身前帶路:“殿下請随我來。”
範胄的身子就停在大廳中央,李曌一問,才知她已昏睡三日,而他的身子也在殿中陳置了三日。
李曌掀開棺木,見範胄青白着一張臉一身白衣睡在裏面,心裏頓時一痛。她捂着胸口,沉聲道:“退下吧。”
裴芫知她心裏傷痛,卻也不敢置信她竟然真的動情了。她唇角嗫嚅兩下,無聲的嘆了口氣,朝李曌俯身一禮,退了出去。
殿中無人,李曌忍了許久的淚終于撲簌簌從眼中滾了下來。她摸了摸棺中人的臉,輕聲道:“是我對不住你。”
她想起初見時青衣少年郎被馬匪追趕,臉頰帶灰,樹林中疲于奔命,被她救下,竟是對她一見傾心。
那時李曌已毀容,臉頰從眼角到嘴角一道長長的疤痕,他卻是對它視而不見,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大着膽子問她的姓名。
直到這時,李曌才恍然,她竟是還記得這件小事兒?
時下男人多文能□□,武能定國。他一小小書生,生而體弱,嬌生慣養,李曌看他不上,他為讨她歡心,勤習劍術和馬上功夫,竟也小有所成。
李曌握着男人略帶薄繭的手,心中後悔,早知他不愛武術,何必苛刻他至此呢?
李曌靠在棺木上,左腿支起,低着腦袋默默流淚,早知如此,就不該帶他去宴會,甚至更早的時候,就不應該貪圖他家的家産,答應把他帶在身邊。
李曌守了棺木一夜,一夜無話,第二天她沒有驚動下人,早早的收拾好自己,遣人找來裴芫,商量正事。
經此一役,李曌心裏對父皇唯一的念想徹底破滅,她現在一心一意的便是殺進皇宮,手刃齊氏,逼父皇退位。
李曌制止了裴芫行禮的動作,直接道:“是齊氏下的毒!”
裴芫恭聲道:“是。”
“那好,沒什麽可說的了,”李曌閉了閉眼,睜開時,再無一絲猶豫,“讓衆将士做好準備,随我殺進皇宮。”
李曌在戰場上最擅長的武器是槍,但這不代表她不會別的兵器。她手持一把陌刀,帶頭殺進皇宮,人擋殺人,魔擋殺魔,直殺得血流成河,胸中暴虐。
李止戈似是早就料到李曌會造反,他身着龍袍,端坐在大殿中的龍椅上,表情威嚴。
李曌斜舉着刀,一步一個鮮血淋漓的腳印,靠近了他。這時候,她甚至笑出聲來:“父皇,你明知道斬草要除根卻放任我離開,我可不可以猜測,其實你心裏還是想将皇位讓給我的?”
李止戈閉上了眼睛:“事到如今,沒什麽可說的了。成王敗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李曌把陌刀往地上一甩,幹淨的地面上頓時被甩上一道噴濺型的血跡,她眯了眯眼睛,愉悅的瞧着地上的血跡,歪着頭神情詭異道:“父皇,我只是想要皇位,不會殺你的。”
李止戈睜開眼睛,一愣,他早就做好了身敗而亡的準備,卻是沒想到他惡魔似的女兒竟然會留下他的性命吧,李曌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意味深長道:“畢竟,父皇也從來沒有想要女兒的命啊。”
李止戈神情複雜的看了她一眼,長長的嘆息一聲。
這時,裴芫身着一身铠甲,和十個兵士壓着齊氏母子走了過來,她一腳一個把兩人踹的跪倒在地,單膝跪地,禀告道:“公主,齊氏母子帶到。”
李曌手提陌刀走到齊氏母子身前,蹲下身拽出了齊氏口中的布條,戲谑道:“齊貴妃?近來可好啊?”
齊氏呸的一聲,一口血痰就想吐在李曌的臉上,李曌臉一側,躲了開去,神情卻頓時陰森了下去,就聽齊氏嚣張道:“李朝華,你弑父殺母,殘害幼弟,不得好死!!”
“從拿起刀的那天起,我就從沒想過會自己會得一個好下場,”李曌神情平靜到可怕,用空着的左手溫柔的撫摸她的臉頰,冷靜道,“我會不會好死不知道,不過現在嘛,你是得不了好死喽。”
齊氏被李曌冷冰冰的手摸着,感覺像是一條毒蛇爬在了她的臉上,她涕淚橫流,扭頭瞧了瞧被吓得尿了褲子的兒子,轉而向李曌哀求道:“羽兒是無辜的,看在皇上的份上,留他一條命吧。”
“皇上,求你救救你唯一的兒子吧。”齊氏跪在原地砰砰砰的朝李止戈磕起了響頭,不一會兒,地上便留下了猩紅的血,李止戈不忍的閉上了眼睛,始終沒有吭聲。
齊氏終于絕望了,她擡起那張布滿鮮血的臉,咧開嘴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遠遠的傳了出去,像是瘋了。
“吵死了,”李曌不耐煩道,“原本還想先殺你再殺你兒子,但既然你惹我不高興了,那就當着你的面先殺了你兒子吧。”
李曌俯身摸了摸李羽的小腦袋,用憐惜的口吻道:“要怪就怪你投錯了胎,錯投在了帝王家,錯投在了齊氏肚子裏。”
她手起刀落,人頭像西瓜似的滾了下來,鮮紅的血噴濺在她的臉上和身上,把她染成了從地獄出來的妖魔。
齊氏的笑聲戛然而止,她神情木楞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人頭,匍匐着身子挪了過去,用牙咬住了人頭的頭發,低聲哼起了不知名的小曲兒。
場面一時竟有些慘烈,裴芫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李曌面不改色的砍下了齊氏的腦袋,她把兩人的頭綁在一塊兒,扔給了閉着眼睛坐在龍椅上的李止戈,低低笑道:“父皇,這就是兒臣送您的年禮,還請您笑納。”
李止戈聽到風聲,神情一動,睜開眼來,卻是看到了愛妾和兒子的腦袋,他呆呆的接住兩人的頭,緊緊的抱在懷裏,低垂着眼簾,讓人瞧不清楚他究竟在想寫什麽。
李曌一點也不關心他在想什麽,她低低的笑了一會兒,忽然擡頭對李止戈道:“父皇,您什麽時候傳位于我啊?”
雖說她是造反,但能名正言順的登基更好不是?當着李止戈兒子和愛妾屍體的面,李曌大言不慚的說:“畢竟夠資格繼承您皇位的人,也只剩下我了吧。”
李止戈從懷裏掏出一卷染了血的明黃色诏書,朝李曌扔了過來:“拿去。”
李曌接過诏書,随手在手上颠了颠,又朝裴芫丢了過去,懶洋洋道:“拿好,丢了的話你就不用回來了。”
裴芫手忙腳亂的接過,大喜,她拼命的點頭,興奮道:“遵命。”
李曌朝龍椅上的男人看了一眼,把手上的陌刀擲在地上,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你我的父女情誼,今日便盡了!”
裴芫卻是趕緊把陌刀撿了起來,着急道:“殿下怎麽不帶刀?殿外還亂着呢。”
“如果父皇真的要殺我,我就待在公主府上,父皇要殺便殺吧,孩兒絕不反抗。”
裴芫一愣,陌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她卻是沒有在關心這個了,她不敢置信的扭頭去瞧龍椅上神情淡漠的男人,吸了一口涼氣,心猛地揪了起來,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麽。
她恭恭敬敬的朝那人行了一禮,跟在李曌的身後,離開了大殿。
這個男人,太可怕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沒錯,李止戈是在逼李曌殺了齊氏和兒子,畢竟誰贏了他得到的都是最強子嗣,會繼承他的皇位,而且後面還會交代他為什麽選定了李曌,還有就是這時候李曌已經明白了,其實李止戈沒有阻止齊氏下毒,是因為他想要趁機斷了李曌的情緣,嗯就是範胄,當皇帝不能有把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