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大公雞
萬穗兒寫完作業了才發現自己的老爹一直都沒在家呢，她跑到竈臺邊問楊靈芝道：“诶，爸呢？他怎麽還沒回來？”
她記得這幾天地裏不是沒活了嘛，老爹明明一直閑在家裏的。
楊靈芝朝屋外看了一眼，确認安全後才小聲的說，“你爸去抓雞了。這兩天他忙前忙後的，終于找到賣雞的了。”
萬穗兒瞪了瞪眼睛，迫不及待的問：“那豬呢，有賣豬的嗎？”
她隐忍的咽了咽口水，實在是不想承認，明明是以前自己連看都不會看一眼的東西，這會兒竟然讓她僅僅只是聽見名字，心裏就口水直流了。
楊靈芝好笑的看了看狀似一本正經的萬穗兒，在萬穗兒期待的目光下，搖了搖頭，“豬可比雞難養多了，而且目标太明顯了，哪兒那麽容易就能買到呢？能買到雞就已經不錯了。”
萬穗兒背着楊靈芝癟了癟嘴，暗暗嫌棄老父親的辦事效率太低，卻也明白楊靈芝說的對，豬确實比雞難買多了。
她在心裏默默道：雞都來了，豬還會遠嗎？
安慰了自己一番，想起雞肉的鮮美，萬穗兒又心不在焉了--爸和媽能同意殺只雞來吃嗎？她嘴裏都要淡出鳥來了！
萬家成踏着夕陽的餘晖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他背上背着一個藤條編的筐，筐上蓋着一條破爛的麻袋，擋住了裏面的東西。只是随着他每走一步，筐裏的東西就叽叽咕咕啼叫一聲。
萬家成就越加小心了。他沒敢走村裏的大路，過了村頭直往東走，下了小河溝沿着小路回家了。
萬穗兒寫完了作業，又逗弄了一會兒小孩兒，見夕陽西下，萬家成還沒回來。她心裏有些擔心，卻不好跟楊靈芝說，幹脆跟楊靈芝打了一聲招呼，自己一人獨自坐在門口處，默默的盯着溝前的那條小路。
萬家成是偷偷買雞去了，絕對不會走大路的，所以她在這裏盯着，只有他一露頭，她就能知道。
果不其然，等了一會兒，萬家成背着筐出現了。
萬穗兒三步并作兩步，高高興興的迎了上去，壓着聲音低低的說：“回來了。”眼神卻是直往他背後的筐上瞧，看樣子恨不得盯出一個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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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家成既感動又好笑，也低聲道：“回來了。”他擺了擺手，制止了萬穗兒繼續問下去，“有什麽事兒回去再說。”
回到家裏，萬家成先把大門拴好，這才在院子裏放下背上的筐，拿開那條破破爛爛的麻袋，露出裏面還在叽叽咕咕叫個不停的七只雞。
筐不大，七只雞擠在裏頭，滿滿的不留一絲縫隙，像是被硬塞進去的。那幾只雞大概是在筐裏待得久了，萬家成剛一掀開麻袋，便争先恐後迫不及待的張着翅膀飛跳了出來。眨眼的功夫，就不見了影子。
萬家成心道：壞了。他哭喪着一張臉朝屋裏喊：“靈芝，快出來看看，雞都跑出來了。”
楊靈芝圍着圍裙從屋裏出來，她在上面擦了擦濕漉漉的手，急道：“我這正做飯呢。你和妞妞快把雞都抓起來，別讓它們把菜給禍禍了。”
這節氣，院子裏種的菠菜和最後一茬韭菜長得綠油油嫩生生的，和人一樣，雞也愛吃這兩樣東西。
沒等萬家成吩咐，萬穗兒撒腿就追雞去了。她一個虎撲，在菠菜邊上抓住了一只還算老實的小母雞，沖萬家成道：“快把筐拿過來。”
萬家成腿腳麻利的把筐遞了過去，在萬穗兒把雞放進去之後，又用那條破麻袋把口給堵上，免得又跑出來。
“你在這兒看着，我去抓雞。”萬家成示意萬穗兒在這兒看着雞別再讓它們跑了，自己則是滿院子抓雞去了。
當初為了準備日後蓋屋子準備的大地基現在成了阻撓萬家成抓雞的劣勢，院子太大，雞又太少，萬家成只得不辭辛苦的追着雞滿院子跑。一陣雞飛毛掉之後，萬家成蹲下身數了數，還差一只雞沒抓住。
他拿一個大提籃把筐和裏面的雞全都蓋住，對萬穗兒道：“還差一只。是一只大公雞，你也不用在這守着了，跟我一起找找。”想了想，他又交代道，“那是一只大公雞，兇的很，還會啄人呢。你找着了叫我一聲，千萬別自己上手去抓。”
萬穗兒點了點，開始滿院子搜捕大公雞。
哎呀呀，這可是公雞啊！肯定不會是為了下蛋的，又長的那麽大，那肯定就是為了吃了。
萬穗兒默默的吸溜一下口水，她迅速的觀察周圍的環境，朝着有明光的地方找了過去。
雞這東西就跟植物似的，有向光性。在黑暗中，它們往往“安靜如雞”一動不動，但卻下意識的往有光的地方湊。這還是她在軍營當雜役的期間偶爾聽一個老兵說的，後來經過證實，這說法是對的。
果不其然，萬穗兒在院子裏有光的地方挨個兒找，一會兒就找着了。
這只公雞頭頂紅紅的大雞冠，尾拖墨綠長長的大尾巴，瞧着得有六七斤重，威風凜凜的很。這會兒它低着頭，時不時的用爪子刨下地面的土，又時不時用它那堅硬的喙啄一下地面小石子。比起那些亡命狂奔似的母雞，這只公雞倒是自在得很。
萬穗兒一邊悄悄的邁着小步朝它逼近，一邊朝萬家成喊，“爸，在這兒呢。”
萬家成聽到這話，腿腳生風的趕了過去。他壓低了身子，雙手擺在身側，一邊走一邊又不放心的對萬穗兒交代，“你在那守着，別讓它從那裏跑了。”
萬穗兒想了想，覺得沒什麽問題，依言堵在了那只雞的左側--萬家成就在雞的右側呢。
兩人成合圍之勢，隐隐的把雞往牆角處攆。那公雞似是察覺到了威脅，猛地仰起了頭，眼冒兇光的朝這邊看了一眼，腿卻是不受控制似的，一步步的往後退。
終于，兩人一雞在牆角處僵持住了。萬家成壓低身子，猛地往前一撲，卻是撲了個空--那只雞一拍翅膀，竟然越過萬家成的頭頂，淩空朝後面飛了出去。
後面的人正是萬穗兒。
萬穗兒正全神貫注盯着呢，那公雞淩空一扇翅膀，她就知道不好。她眼神一厲，趕緊拔高了身體，雙手高舉成爪狀淩空一抓，恰好抓住了成下墜姿勢公雞撲棱的兩只翅膀。
萬穗兒沒想到的是，這公雞實在是太重了，又從高處成抛物形直直的撲了過來。這力道再加上雞的體重實在是太重，萬穗兒估算錯誤，竟然被這只雞撲到了地上。
萬穗兒抓着雞“撲通”一聲倒在地上，剛一落地，那雞回過神來，狠命的撲棱起了翅膀，堅硬的嘴喙也惡狠狠的朝萬穗兒的腦門盯了過去。
萬穗兒眼眶當時就紅了，她眼裏噙着一包淚，坐在地上氣急敗壞的朝萬家成吼道：“爸，快把筐拿來。”
萬穗兒用比公雞還要兇一百倍的眼神惡狠狠的盯了它一眼：決定了，今晚說什麽都要說服爸媽把這只公雞給殺了！
萬家成二話不說，拿過筐就把公雞塞了進去。
萬穗兒拍了拍衣裳上沾的灰塵，不疾不徐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就聽萬家成關心的問：“沒事兒吧？”
萬穗兒擺了擺手，示意她沒事兒。
萬家成又細細的打量她一番，發現只是額頭有些發紅，別的倒沒什麽大問題，這才放心了。
萬穗兒裝作一副好奇的樣子問：“爸，我聽人家說公雞不下蛋，你買它做什麽呀？”
萬家成道：“殺了吃。”
萬穗兒笑眯眯道：“真的啊？！要不咱今天就殺了吧，要不然還得養着它，這得浪費多少糧食啊。”
楊靈芝這時候卻是突然從屋裏走了出來，她走到萬穗兒身邊撩起額發細細的看了看她的額頭，發現沒破皮之後，這才松了一口氣道：“剛剛我在屋裏吓死了。你頭才剛好，又破了怎麽辦？以後可不能做這麽危險的事兒了。”
萬穗兒乖乖的點頭，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楊靈芝遲疑道：“要不還是等到十五再殺了吃吧。”
八月十五既是中秋節，也是萬家成的生日。
萬穗兒腦子裏想了一下，這才發覺，這一世的父親竟然和上一世的是同一天的生日。她驚疑不定的打量了他一眼，确定和上一世的父親沒有一絲相似之處後，這才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前世的父皇是一個真正的皇帝，和現在這個柴米油鹽疼老婆寵孩子的男人是不同的。
萬穗兒哭喪着臉可憐兮兮的說：“可是…離十五還有将近一個月呢，我好久沒吃過肉了。”
萬家成被女兒可憐兮兮的小模樣給心疼壞了，他回想了一下上一次吃肉是個什麽時候，心裏越發酸軟，朝楊靈芝道：“妞妞說的也有道理，養到十五費糧食不說，養的不好還容易給養瘦，那可就不劃算了。要不咱今晚就殺了吧。”
楊靈芝也想起上一次吃肉是什麽時候了，是過年的時候。這一年來孩子跟着他們受了不少罪，他們大人都免不了貪油水，更別提孩子了。
楊靈芝看了看萬穗兒因為期待而顯得亮晶晶的小眼神，狠了狠心道：“行，聽你爸的，今晚就殺了吃！”
萬家成自告奮勇：“我去燒開水。”
萬穗兒瞅了瞅筐裏雄赳赳的大公雞，眯着眼睛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此事件取材自蠢作者親妹妹，小時候這家夥就被村裏一個大公雞給盯了腦門，那戶人家扭頭就被大公雞給炖了，還送來給妹妹壓驚。味道不記得了，也許挺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