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局子
司少商的父親司長生急匆匆趕到派出所的時候，就見到在家裏一向臭屁愛美，神采飛揚的小兒子耷拉着小腦袋，焉噠噠的坐在一個女警官的旁邊，滿臉一副衰到不行的樣子。
司長生上前仔細檢查了一遍，确定司少商沒有受傷之後，這才後怕起來，他狠狠的拍了一下司少商的小腦袋，沒好氣道：“臭小子，不是一向覺得天老大你老二，誰都比你蠢嘛。這下可嘗到苦頭了吧。”
司少商被一巴掌打的踉跄了一下，差點大頭朝下栽到地上。他猛地從椅子上蹦到地上，仰着脖子震驚道：“爸你竟然打我，你以前從來都不打我的。”明明只是打大哥的。
“嘿，臭小子你還委屈上了，”司長生被氣笑了，“你要是聽我的話老老實實待在屋裏，能出這事兒嗎？你還覺得自己挺有理的是吧！”
司長生舉了舉巴掌，似乎又有了揮下去的沖動，司少商上前兩步緊緊抱住了他的大腿，閉着眼睛大喊：“救命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有人在警察面前打小孩兒了！天理何在，國法何在啊？！”
聲音之凄厲，真真是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啊。
司少商旁邊的女警官終于不忍幹看下去了，她把司少商從司長生腿上扒下來護在自己的身後，禮貌的對着司長生笑了笑，用一種商量的語氣說：“先生您看，孩子剛剛經歷了拐騙，情緒還不是很穩定，這時候我覺得您應該多關心他一下，而不是……”
她扭頭朝假裝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司少商看了看，意思不言而喻，語氣雖緩和，眼神卻是帶着兩分強硬的警告。
在司少商鬼哭狼嚎的時候，司長生就已經黑了臉，聽了女警官的話之後，他朝女警官身後只是幹嚎，連表情都懶得裝、沉浸在“悲傷”情緒中的兒子瞥了一眼，努力繃住自己兇神惡煞的面部表情。
他摘下架在鼻梁上的金邊眼睛，低着頭用從口袋裏掏出的棉布片顫着手擦了擦。陽光撒在他額前的長發，臉卻被高挺的鼻梁在柔光中打下大片的陰影。
司少商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情緒不對勁，拽了拽對方的褲腿，擔心的朝對方臉上看了過去--一張面無表情臉和一雙陰冷的眼睛。
察覺到兒子看了過來，司長生嘴角勾起一個溫和的笑，示意他沒事。再擡起頭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了平靜。
司長生上前握住了女警官的雙手，合在一起用力的晃了晃，眼含熱淚真誠道：“謝謝，真是謝謝了。我嘴笨，好聽的話也不會說，但是你放心，回去我就找人做面錦旗，趕明兒就給你們敲鑼打鼓的送過來。”
司長生這麽鄭正，女警官倒是不好意思了。她張了張嘴，想說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您別客氣，司少商卻突然打斷道：“爸，你出來的時候票啊錢啊什麽的，帶的夠嗎？我想去小恩人家裏看看，你總不能讓我空着手去吧。”
司長生不明所以的問：“小恩人？”
“對啊，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因為她太小了，所以我就叫她小恩人了，”司少商見父親恢複了正常，也就不擔心他了，不耐煩的重複問，“你身上帶的錢和票到底夠不夠啊，不夠你就去借點，反正我不能空着手去恩人家，那多沒面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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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懂的還挺多，”司長生哭笑不得隔空在他額頭上點了點，轉身卻是問女警官，“警官，您看，我兒子說的救命恩人，這是怎麽回事兒？”
這又不是需要保密的事兒，女警官痛快的把事情的經過講了出來。
司長生一邊聽一邊點頭，誇贊道：“囡囡很聰明嘛。”比他家兒子聰明多了。
司長生意味深長的看了司少商一眼，司少商漲了一張俏臉，粗聲道：“誰知道敵人竟然直接動用武力，不然我也不會被拐走的。”
司長生摸着下巴點了點頭。他就說嘛，兒子這麽聰明，是不可能被人/販子那些小把戲給騙走的。要是敵人直接動手，兒子還這麽小，當然不是大人的對手了。
“囡囡在哪兒啊，我是得好好感謝一下。”司長生問女警官。
司少商搶先回答道：“她爸爸急着離開，就把她帶走了。”
他一臉哀怨，仿佛是一個被抛棄了的怨婦，磚頭卻是歡喜道：“我給了她我們家的地址和電話，雖然她沒有給她的，但是……”他用眼神示意司長生，女警官肯定知道的。
司長生收到信號，看向女警官。
女警官當然知道妞妞父女倆的地址，在他們報案的時候就登記過的。她覺得這沒什麽問題，司少商的父親穿着一身的列寧裝，手上海拿着一個黑色的皮質公文包，眼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一看就是高級知識份子。
司少商的父親一看就是不差錢的，好人應該有好報，今年地裏大旱，如果他們真的送給妞妞禮物，也許能幫一把他們也說不定。
于是女警官痛快的給了他們地址。
司少商轉了轉眼珠，一臉憨厚的笑了。
……
萬穗覺得自己父母的行動力不行，如果是自己的手下，她早就用鞭子适當的提醒一下了，但既然他們是自己的父母，百善孝為先，手段之類的都是不适合的。
于是在醒來之後喝了一個月的稀粥之後，當着全家人的面，萬穗适當的表達了自己的想法：“爸，媽，你們決定好要在槐樹林裏幹什麽了嗎？”
幹脆點不好嗎，那麽一大片土地，就算是只用來種糧食，也夠他們全家人用的了。
萬家成詫異道：“你怎麽忽然說這個？再說了時節不到，就算是種了糧食也不會長出來的。”
萬穗想告訴萬家成，那個槐樹林因為布置了陣法的緣故，與外界的溫度和氣候不一樣。當然，這只是想法而已，她不可能說出來，于是她找了個理由，“仙女姐姐托夢給我說，那塊地可以……”
……等等，她幹嘛要解釋這些，直接說出自己的主意不就好了。
“可以幹什麽？”萬家成追問，楊靈芝也用眼神表示疑問。
萬穗若無其事的接了下去，“可以用來養雞養鴨，還可以用來養豬。”
她從來沒有這麽渴望過肉！現在她做夢都不回憶自己的峥嵘歲月，全都用來回想那些山珍海味了！更令她瘋狂的是，有一次她竟然在枕巾上發現了口水！她發誓絕對不是自己的，一定是軍軍睡覺亂跑過來落在她床上的！
嗯嗯，沒錯，這才是事實。
萬家成震驚的瞪大了眼睛，結結巴巴道：“養……養豬？！還有雞鴨？！”他不敢置信的重複道，“妞妞，你确定是老祖宗說的，不是你自己想的？！”
楊靈芝也用懷疑的眼神看向萬穗。
這是個什麽年頭啊，憑他們家的人口，滿打滿算也就只能養兩只雞，至于鴨，呵，他長這麽大也就小時候見過；豬的話更是不用提了，整個萬家大村統共養了十頭豬，那些小一點兒的村莊也就是一兩頭。
再說了……
“那豬不得吃糧食啊，把糧食給豬吃了，咱們吃什嗎？”難道要餓死嗎？
萬穗把萬家成口中的“老祖宗”直接忽視，道出了自己的對策，“仙女說每天會在槐樹林裏放糧食，咱們就吃仙女給的那些，把地瓜和玉米給豬吃。”
根據她這幾天的觀察，發現這裏的豬除了吃草料和地瓜葉之外，為了讓它長胖點兒好交任務，豆粕和玉米雜碎也會摻和着吃點兒。
地裏的主要糧食農作物就是地瓜和玉米這兩樣，要是把秋收後分到手的糧食用來養豬，差不多能把四頭大肥豬養到出欄了。
如果她再能偷偷的給豬喂點小麥麸子之類的，豬就能長更快了。算算時間，過年的時候就能殺了吃了。
這麽一想，萬穗心裏就更激動了。為了吃上一口肉，她也算是拼了，誠懇道：“爸，行不行的咱就先試試。就算是萬一不成，咱們也頂多就是浪費了半年的功夫，到底也沒啥大的損失不是；真要是成了，咱家可真就賺大了！”
萬家成還有有些猶豫，“國家規定不準私底下買賣，抓到了是要進局子的。”搞不好就是勞動改造。
糧食還可以說是自家親戚寄來的吃不完，白花花新鮮的肉，要怎麽解釋呢。
楊靈芝突然拽了拽萬家成的袖子，臉色掙紮道：“家成，你還記得我爺爺是怎麽發家的吧。”
萬家成倏地變了臉色，他朝大門處瞧了一眼，見沒人，這才低聲道：“知道。”
楊靈芝一咬牙，狠聲道：“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妞妞将來上學要錢，軍軍養身子要花錢，北邊老太太那邊也是年年不差的要交養老錢。咱手上錢根本不多，真要出什麽事兒，咱拿什麽出來填窟窿！”
“要我說，咱幹脆就聽老祖宗的，幹！你要是真被抓進去了，你放心，我養着兩個孩子絕不改嫁，給你守一輩子。你要是被槍斃了，等咱們孩子長大之後，我一包耗子藥下去找你！”
“诶诶，哪兒就那麽嚴重了，”不說萬家成紅着眼抹眼淚，萬穗心裏也慌得很，“爸你不是也在黑市偷偷賣過東西嗎？哪那麽容易就被抓進去了。”
她觀察過地形，那地方的小巷彎彎道道，曲折幽回，地形複雜，最是适合小規模的躲藏攻堅戰。萬一這要是被發現了，要是扔下東西不管，七拐八拐的，任憑後面的人喊破喉嚨，也不是那麽容易被抓住的。
當然前提就是得熟悉地形，這個萬穗已經在心裏記下了，畢竟行伍出身，對這些東西敏感的很。每到一個地方，總是要仔仔細細的把地形熟悉過來才好--這是一個将軍行軍打仗的必備條件，也是一位皇帝防止行刺的保命絕招。
當然，她敢撺掇父親做生意的原因可不是因為這個。她敢拿她做皇帝二十幾年的經驗來保證，禁商政策，絕對不會持久的。
少則三五年，多則十幾二十幾年，貿易一定會開。而到時候，搶占了先機的他們，絕對會成為遠近聞名的富貴人家。
而且這個時代商人的兒子竟然不禁止“科考”，原則上沒有等級制度，賺錢更是有必要了。
她可是受夠了沒錢花的苦楚了！
萬穗開了個玩笑緩解了下一緊張凄涼的氣氛，“爸媽，你們放心，絕對沒問題的。要真是出了事兒，咱就給老祖宗燒香，相信她一定會有辦法的。”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更新晚了抱歉；其次，明天20:00一定會準時更新；最後，暖氣開了，蠢作者今天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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