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飛雞
李曌閑來無事的時候出了門，想在村裏到處逛逛，算是熟悉環境踩踩點。
這時候村裏的人都上工去了，空蕩蕩的不見人影，倒是有不少小孩子跟她打招呼，被她糊弄過去，她才不要跟一群小屁孩兒玩泥巴呢。
到了村頭，還是那棵柳樹，萬志民鋪着個涼席優哉游哉的躺在那裏。陽光透過柳樹的縫隙灑在他的身上，萬志民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李曌一屁股坐在了萬志民的腦袋旁邊，相處了這一段時間，讓她知道，她這個爺爺除了是個妻管嚴之外，性格還頗有些老小孩的意味。
所以，她也就幹脆不跟他客氣了。
萬志民氣呼呼的睜開眼睛瞥了李曌一眼，最後一咬牙，眼不見心不煩似的，又閉上了眼睛。完了，還重重的用鼻子哼了一聲，表達了自己的憤慨之情。
李曌想了想，還是先上車後補票的客氣了一句，“爺爺，我坐在你的涼席上休息一會兒。”
這下，萬志民卻是連哼都懶得哼了，翻了個身，給了李曌一個頭發花白的後腦勺。
李曌張了張嘴，還想客氣幾句，哄一哄這老爺子，結果耳邊傳來轟隆隆的一陣巨響。李曌面上不顯，心裏卻是慌得一批，眼睛非常誠實的用一種震驚的眼神看了過去。
蒼穹之下，白雲之上，一架三角形的大鐵嘎達飛行在湛藍的天空中，轟隆隆的聲音不絕于耳。
李曌張大了嘴巴，她發誓，她絕對看到那東西了。三角形的尖端一根細長的尖針，後邊墜着兩個圓形的噴器口，朵朵白雲被這東西沖散，久久聚不成形狀。
邊上在涼席上假寐的萬志民不知什麽時候坐了起來，只見他挺直了單薄的胸膛，用一種感慨的，激動的語調哆嗦着嘴道：“怎麽就出動飛機了，難道是出事兒了？不對，也有可能是演習。”
“什麽飛雞？”李曌抓住了自己想要知道的重點，緊緊的盯着萬志民問，“難道那東西是會飛的雞？可是我明明看見它是用鐵做的！不對，它的身上也沒有雞毛啊！還有啊，這個大的一坨，要是掉下來怎麽辦？！”
要是掉下來，在人口稠密的地方，這得死多少人啊。
身為一個帝王，發現新亮相武器的時候，他們注意的往往都不會是這東西的殺傷力，而是它的安全性。在這之後，才是殺傷力和量産的能力。
沒錯，李曌敏銳的發現了，這在天空中穿梭的“飛雞”是一件武器，而且看樣子，殺傷力絕對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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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知道，這鐵嘎達到到底是怎麽飛起來的。難道晚年時候進宮獻丹藥而被她砍了的老道士說得對，世上還真有神仙不成？！要不怎麽解釋這東西是怎麽飛起來的？
那可是萬米之上的高空啊！
這會兒萬志民倒是鎮定下來，解釋道：“這東西是飛機，不是下蛋的雞，是機器的機，意思是會飛的機器。這東西是打仗用的，除非用大炮轟，不然哪兒那麽容易掉下來！”
“不對，我也是老糊塗了，”萬志民拍了拍額頭，“這東西得用飛機對轟才會墜落吧。想當年我們部隊也有大炮，那還不是被這東西追的掉頭鼠竄的，恨不得爹娘少生了兩條腿。”
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東西，萬志民樂呵呵的笑了起來，他的笑容裏充滿了懷念和一抹不易察覺的惆悵，明明是笑着的，卻讓人連心裏都酸了起來。
李曌想，萬志民應該是想到了以前的戰友。戰友情這東西，往往比親情和愛情更難能可貴。父母可能與你反目成仇，枕邊人可能對你滿心算計，但是唯有戰友-在戰場上可以托付後背的人-從不會背叛你。
李曌以一屆女子的身份登上帝位，可不是因為她的好父皇突然發現自己愧對發妻和嫡女，而是因為她手上有兵權，還有一群可以托付生死能征善戰的部下。
而李曌對李十五的濡慕之情，早在弟弟死的時候，也跟着一起死掉了。
弟弟夭折，李曌和胡氏被充軍營作雜役，也幸好胡氏出身世家，要不然，她們娘倆就不是燒火做飯的雜役，而是充作軍/妓了。
李曌不止一次聽見隔壁帳篷裏傳來男人粗聲的喘息和女人痛苦的哀嚎，每當這個時候，胡氏都是捂住她的耳朵渾身發抖的抱住她，她卻是不知道，她的女兒什麽都知道。
怎麽能不知道呢，隔壁女人麻木的眼神，一直都是懸在她心頭的一把劍。胡氏的名頭又能威脅住他們多久呢，每次那些男人經過他們帳篷時淫/邪的眼神和意味不明的哼聲，母親瑟瑟發抖的遮掩住令人驚豔的相貌，這一切的一切，李曌都懂。
那個時候，李曌就知道，父親和大哥，靠不住了。
也許大哥會礙于孝道惦記着母親，可是迎娶了隴西齊氏的父親不會再惦記她和母親了。母親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她了。
李曌從空間裏得到幾本古書，裏面十八般武藝樣樣不缺，在考慮到女子力量比男子小帶來的劣勢之後，她選擇了槍作為自己的武器。
槍這件武器，耍的好了，從來都不比刀劍要弱。在戰場上，要是被刀劍砍中了，那還有可能活下來，但要是被槍戳上一個窟窿，基本上就沒命了。
古時以槍作為兵器的大将，例如常山趙子龍，不以力量見長，都以技巧著稱。所以槍這件兵器，從來都是注重技巧，算是彌補了女子身份的不足。
其實那時候李曌注重武力，倒不是一開始就野心勃勃的征戰天下，只不過是為多添一份自保之力罷了。在誰都靠不住的軍營了，也只有自強了。
胡氏從來不問她是從哪裏學的槍法，只是默默的替她把那一份差事接過來，晚上的時候借着帳篷外的火把，用樹枝在地上寫字教她。直到十六歲，李曌認識了很多字，即使她還從來沒有動過紙筆。
十六歲的李曌，就像是含苞待開的花兒，馥郁芬芳，招蜂引蝶。而這時候，最危險的也終于不是胡氏，而是李曌了。
軍營的将軍不知怎的看上了李曌，點名李曌去照顧他的起居。說是照顧，其實怕是連床上都要照顧呢。
李曌心裏一點都不慌，她只是在将軍戰敗的時候，聯絡了軍營裏數量始終不見少的軍/妓，剁了将軍的腦袋，反了而已。
這個時候的朝廷已經滿目瘡痍，十八路諸侯征戰不休，那裏還顧得上處理這些小事兒。于是，李曌手下有了第一批戰士。
李十五為了拉攏太原王氏，在李曌聯絡他的時候，曾經為李曌與王家的嫡出二公子訂過婚事。當然了，在李曌上了戰場破了相，這樁婚事王家也就不再提了。更後來李曌被一個将軍用大刀在肚子上捅了個對穿，失去了生育的能力，王家更是明目張膽的退了婚。
一個破了相貌，甚至連生育能力都沒有的女人，即使是王家看好勢力首領的嫡出女兒，下一任繼承人嫡親的妹妹，又有什麽用呢。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不要說什麽小妾還可以生庶子，他們那個年代，妻子因為丈夫偷養小妾被瘋狂拿刀追砍的簡直不要太多。世家貴女的傲氣，使得他們即使是母親，也從來不會待見自己兒子的庶子。唯一被她們承認為的孫子，也只有從嫡妻肚子裏爬出來的。庶子從來都沒有繼承權。
那時候李曌的大哥混的挺不錯的，他骁勇善戰，手握重兵，又是李十五唯一的兒子，說是風頭無二一點兒也不為過。
可是因為李十五的一次大意，李朝夕為了替李十五斷後，在汨羅江頭，萬箭穿心而死。死後身體被卷進江水，不見蹤影。
李曌的身價又下降了。即使被退過婚，但礙于李十五的權勢和李朝夕地位來提親的還是不少，此事發生，上門提親的冰人門可羅雀。
李曌其實跟大哥的關系一般，畢竟近十年沒有聯系，又能親近道哪裏去呢，嫂子又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實在是親近不起來。
可是不得不承認，李朝夕的死是成全了李曌的。李朝夕死後，李十五的手下為了争奪李朝夕留下的士兵差點打出了豬腦子，還是李曌兵出奇謀，聯絡了李朝夕的舊部，以李朝夕嫡親妹妹的身份接管了這七萬士兵。
從此，李曌算是正式進入了這方世界的名利場。
不同于以前的小打小鬧，李曌從此正式進入了各方勢力的耳目--不是以李十五嫡女的身份，而是以大軍統帥的身份。
即使是她的父親，從此也不敢随意的把她當做籌碼許配給別人。或者說，在她掌握軍權的那一刻，她就和父皇的兒子不差多少了--李曌只能娶人，不會嫁人。
齊氏替父皇生的兒子，除了是個兒子，又有那裏能夠比得上她呢。更何況，齊氏根本就不是正正經經的嫡女，不過是個為了探清形勢，在嫡母身邊教養過三兩日，以庶充嫡的炮灰罷了。
即使受父皇的寵愛又如何呢，她所期盼的，可從來不是區區寵愛啊。她要她的父皇，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她！
即使是庶母，要是擋了她的路，也不可饒恕啊。
慈不掌兵，李曌她，可從來都不是什麽善良的人呢。
又是什麽讓齊氏認為，她只是一個勢單力孤的小可憐，而胡氏又是個可以随便拿捏的人呢。
庶女就是庶女！腦子是個好東西，可有的人，她就是沒有呢。
真可憐……
作者有話要說：
李曌讨厭庶女，就是因為齊氏，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