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震驚
雖說大黃金現在還不能拿出去，但是看着這些，李曌的心情就能好起來。
念頭一轉，李曌出現在了自己的墓室裏。
李曌彎腰扣動機關，合上了棺杶蓋子。然後走到棺杶正前方，彎腰拜了三拜。
唔，自己給自己行禮，感覺還挺有意思的？
李曌出了陵墓，邁着輕快的步伐，穿過槐樹林，優哉游哉的走在回家的小路上。
回到家，發現弟弟還老老實實的待在炕上，像個翻個兒的小烏龜似的，揮舞着手腳，自娛自樂的冒着鼻涕泡泡。
李曌把被子抱到炕的一邊，戳破了軍軍的鼻涕泡泡，小家夥一愣，接着眼睛一紅，簡直就要哭出來了。
李曌趁着他張嘴的功夫，把一顆小酸棗扔進他的嘴裏。小酸棗是李曌下山的時候發現的，數量不多，味道酸酸甜甜的，很得小孩子們的喜歡。
軍軍嘴裏有了吃的，眼裏含的一包淚頓時憋了回去，破涕為笑，又喜滋滋的說着不知名的鳥語了。
其實軍軍說是兩歲，按出生年歲來說也不多一歲零着三個月。這個時候的小孩子有了說話的本能，每天叽裏咕嚕的說着不知道哪國的語言，整天無憂無慮的，就知道光着屁股到處爬。
軍軍不是足月出生的孩子。楊靈芝懷孩子的時候家裏條件不好，快要生的時候又趕上收獲的季節，忙着掙工分，在地裏幹活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見了紅，也是運氣好，幹活的地方正好就挨着路邊，被路過的解放軍同志送進了醫院，軍軍的小名兒也是為了感謝這位解放軍同志才取得。
不足月出生的孩子總是要比足月出生的孩子身子骨弱一些，再加上出生後也沒得什麽好的東西滋補，發育的要比同齡孩子晚上一些。
按理來說他這個年紀，走路說話都應該麻溜的，但是軍軍還在叽裏咕嚕的說着鳥語，身上也沒什麽力氣到處爬。說到底，身子骨的确是弱了些。
李曌養過小孩子。
她自己因為身體的原因，一生都沒有生養過，倒是養過難産血崩被她立為皇太女的孩子。
那孩子足月出生，手腳胳膊有勁兒的很。雖然她不滿意皇太女瞞着她與貴妃齊氏的侄子暗胎珠結，但是她不讨厭皇太女的孩子。更何況人都死了，何必難為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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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孩子的福氣薄，不到三歲就去了。李曌對小孩子這種生物的認知，也就停留在了小時候不好養活的印象上。
如今的弟弟還是個身子骨弱的，可真是把李曌給愁死了。孩子這麽小，珍貴的藥材根本就不敢用，只能小心翼翼的養着。
這人啊，還真是不禁念叨。
軍軍上午的時候好好的，下午的時候也好好的，可到了晚上，剛躺在炕上一會兒就發起了熱。小臉紅彤彤的，小鼻子裏噴出熱氣，整個人渾渾噩噩的都有些不清醒了。
李曌吓壞了，趕緊把睡下的父母給叫了起來，無助道：“爸媽，你們快起來，軍軍發燒啦，可怎麽辦好啊？”
摸到軍軍額頭溫度的一瞬間，李曌想起了她那因為高燒不退夭折了的小孫女，又想起了弟弟臨死前的那個笑，心裏一酸，眼淚頓時滾了下來。
萬家成手忙腳亂的穿上衣服，見閨女紅着眼眶，心疼道：“沒事兒沒事兒，妞妞別怕啊，弟弟就是發燒了，吃了藥睡一覺就好了。”
楊靈芝則是手腳麻利的用小被子把軍軍包了起來，“你趕快背着孩子去鎮衛生所看看。”
萬家成下了炕，摸索着從箱子裏拿出一盞煤油燈，劃了一根火柴點上，屋裏頓時亮了起來。
萬家成背起孩子，叮囑楊靈芝道：“黑燈瞎火的，路上也不方便。你在家看着妞妞，我自己去就行了。”
這完這話，一手提着煤油燈，一手托着背上的孩子，腳步堅定的出了門。
等萬家成人影都不見了，楊靈芝含在眼裏的淚終于無聲滾滾的落了下來。她抽噎了兩聲，狠狠的抹了一把淚，這才轉身安慰妞妞道：“妞妞別害怕，弟弟沒事兒，妞妞先睡一覺，等醒來弟弟就又回來了。”
李曌知道楊靈芝是在安慰她，新生兒實在是太脆弱了，一場小小的風寒就可能要了他的命。可是奇異的，可能是楊靈芝的語氣十分篤定，有可能是因為安撫在她頭頂那只幹燥的手十分的溫柔，她的心竟然安定了下來，擦了擦眼淚，哽咽着點頭“嗯”了一聲。
她過于激動了。
當帝王二十多年，她向來遵照太傅的教育，喜怒不形于色。如此露骨的表達自己的情緒，過了。
或者說，她太過于重視這個小孩子了。李曌的理智在提醒着她克制，情感上卻是不自覺的擔心起來。
可那又如何呢，現在的她只不過是一個農人，喜怒恣意，這才是她這輩子該過的日子不是嘛。
黑暗中，李曌睜大了眼睛，默默的等着自己這輩子的父親背着弟弟回來。
李曌不知道在黑暗中等了多長時間，只知道那只溫暖幹燥的手掌一直輕輕拍在她的身上，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安慰自己。
李曌聽到了門被推動的聲音，利落的從被窩裏坐了起來，驚喜道：“爸爸回來了。”
楊靈芝也趕緊穿上了鞋子，“我去看看。”
過了一會兒，楊靈芝抱着軍軍回來了，她輕手輕腳的把軍軍放在炕上，小聲的對李曌說：“弟弟沒事兒了，妞妞快睡吧。”
萬家成随後也進了屋子，溫聲道：“快睡吧。”
李曌在燈光下看了萬家成一眼，覺得他有事兒瞞着自己，她沒明說，聽從大人的話，鑽進被窩，假裝困的不得了的樣子，打着哈欠睡着了。
楊靈芝輕輕的拍了李曌一會兒，确定她睡着了，這才輕聲問萬家成，“軍軍沒事兒吧？”
萬家成煩躁的抹了一把頭，輕聲道：“在衛生所吃了一片藥，大夫說要是今晚退燒就沒事兒了。“
楊靈芝默默的點了點頭。
萬家成猶豫了一下，嘴裏的話轉了一圈，還是說了出來，“今晚衛生所值班的大夫，你知道的，就是以前咱媽介紹給我的那個姓萬的，”得了楊靈芝一個白眼，萬家成摸了摸鼻子，接着道，“咱跟她關系不算好，她的話，咱還是只信一半吧。”
楊靈芝道：“她是大夫吧。”言外之意，大夫醫者仁心，不會欺騙患者的。
萬家成苦笑，“這女人對別人還算稱得上是醫者仁心，但是對咱們，”搖了搖頭，“這女人心眼小的很，當初我不同意跟她處對象，心裏一直記恨着呢。”
楊靈芝不敢置信，“她不能吧，這都多少年了，還記着這事兒？”
萬家成攤手，“反正我覺得吧，就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咱也得防着她點。上回咱們家妞妞去衛生所，你瞧她那兇樣兒，恨不得要戳死咱們妞妞呢。”要不是有求于她，萬家成真恨不得一輩子都不要見到那個女人呢。
“那我今天夜裏守着，”楊靈芝拍了拍萬家成的被子，“幹了一天的活兒，快上來睡吧。”
萬家成息了煤油燈，脫下鞋，打了個哈欠，“別說，我還真困的慌。晚上你先守着點兒，有事兒就叫我，明天你也別去上工了，在家看孩子吧。”
“行，快睡吧。”
黑暗中，李曌睜開了眼睛，默默的盯着被夾在楊靈芝和她之前的小孩子。
比之先前，他的呼吸似乎是通順了許多，一吸一呼之間小胸膛起起伏伏，讓李曌心裏放松了不少。
盯了一會兒，李曌便不受控制的眯起了眼睛，到最後，什麽時候睡着的也不知道了。
然後，又是一陣熟悉的晃動，李曌被叫醒了。不過這次叫醒她的人明顯的十分着急，動作匆忙間粗魯了不少。
“妞妞，今天去奶奶家玩好嗎，”萬家成替李曌穿上衣服，叮囑道，“爸爸和媽媽有事兒要出去，今天妞妞先在奶奶家待一天，等晚上的時候媽媽會去接妞妞回來。妞妞聽話，別惹奶奶生氣，順着她，爸爸回來會給妞妞帶好吃的。”
李曌心裏一驚，扭頭朝旁邊看了一眼。瘦瘦小小的孩子被被子包裹住，靜靜的躺在楊靈芝的懷裏，小臉燒得通紅，眼角含着兩泡淚，小眉頭緊緊的皺着，小貓兒似的哼哼。
“弟弟還沒有退燒嗎？”李曌驚呼。
“弟弟生病了，我們要帶他去看醫生，”萬家成認真的回答李曌的問題，“妞妞不用擔心，沒事兒。”
李曌不是小孩子，她清楚的知道一晚上都高燒不退的小孩子會出現什麽後果。
“我也要去。”李曌認真道，“我絕不添亂，爸，你也帶着我去吧。”
萬家成進退兩難，楊靈芝則是态度堅決，“妞妞，我們這一趟要進城可不是玩兒，是給你弟弟看病。你老實點，不準跟去添亂，”見李曌還是滿臉的不服氣，補充道，“再說爸爸要借自行車帶着我和弟弟，你要坐在哪兒呢。”
李曌想了一下腦海中自行車的模樣，瞪了瞪眼，嘎聲道：“什麽玩意兒？！”
“嗯？”楊靈芝皺了皺眉，“怎麽了？”
“沒什麽，”李曌晃了晃小腦袋，想起來嬢嬢黃梅的話，“昨天嬢嬢過來了，說是我最近最好還是別去她家，奶奶好像還在生氣呢。”
“對了，”李曌眼睛一亮，噔噔噔的跑到堂屋，從櫥櫃的最裏面拿出一個雞蛋，又噔噔噔的跑了回來，舉着雞蛋說，“她還給了我兩個雞蛋呢，弟弟和我吃了一個，這個是留給爸爸和媽媽的。你們把這個帶上，路上吃吧。”
看他們這架勢，今天早上肯定是不會生火做飯了。而去了城裏，以他們兩個的秉性，肯定也舍不得錢買吃的。
“留着給妞妞吃吧，”萬家成拒絕了，誇贊道，“妞妞真懂事，有好東西都知道要留給父母了，将來肯定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李曌強硬的把雞蛋塞進萬家成的兜裏，“即使你們不吃，留給弟弟也是好的。”接着揮了揮手，“你們快走吧，我待在家裏就好了，不用去奶奶家了。”
“那也行，”楊靈芝同意了，“我去跟你大娘說一聲，早上你就先将就一頓，從櫥裏拿點吃的，中午的時候要是我們還沒回來，你就去她家吃飯。”
這年結糧食都不夠吃的，沒事先打好招呼，嫂子家肯定沒有多餘的糧食給妞妞，早上也只好委屈妞妞一下了。
“知道了。”李曌乖乖的點頭，盯着兩人的背影，皺起了眉頭。
窮人的日子，不好過啊。
不過，自行車？
那是個什麽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