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 告狀
69 告狀
西北的仗打了大半年, 繼連連戰敗之後終于傳來了戰勝的消息。當然如果慘勝也算勝的話。
沈父拿着所謂的捷報文書,面上閃過一抹痛惜,“整整五萬将士的性命才換取了這場小捷,朝廷上下卻是一片歡騰, 根本聽不見那些喪夫喪子的婦人們的哀嚎。”
沈妩聽着, 背上不由爬上一層寒意, 一想起這麽多人盡喪西北邊關, 心頭仿佛被蒙上一層不詳的陰影。
她沉默着沒有說話,半晌, 沈父才道:“京城傳來消息,太子妃不行了。”
沈妩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什麽叫不行了?
太子妃便是從前的大皇子妃, 與大皇子成親不過三載,年紀輕輕怎麽就不行了?
“你外祖父派人送來密信, 說太子妃疑似絕食求死。”沈父壓低聲音說道。
沈妩聞言, 愣了一下。
因着當初聖上對大皇子的忌憚,所以給他選的正妃家世并不高,太子妃不過是個禮部侍郎的女兒。
如今大皇子成了太子, 将來繼承大統, 太子妃就是妥妥的未來皇後。
能讓這樣一位尊貴之人從心求死的,能是誰呢?除了皇帝, 就是……
沈妩想到這裏, 猛地擡頭看向沈父, “是太子?”
聖上雖冊封了太子,但論起寵愛, 還是更喜歡最小的三皇子, 給了三皇子不少人脈和勢力。
即便太子占着大義, 但三皇子對上太子,竟也能鬥的旗鼓相當。
“聖上流露出了為三皇子選妃的意思,太子這是怕三皇子的岳家太得力,到時他的日子不好過。”沈父幽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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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太子這是不滿意太子妃母家無權無勢,想換老婆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太子如此,徐寶鏡的丈夫也是如此。
這些男人們為了權勢當真是冷酷無情。
沈妩厭惡的皺起了眉頭,突然想到了什麽,不由心裏一緊,擡眸看向沈父:“是外祖父給太子妃診的脈?”
知道了這樣的皇家辛秘,那外祖父……
沈父壓壓手,示意她不必着急,“放心,如今的太子也只不過是太子,只有尊榮,沒有權柄,且三皇子盯的緊,就算他有心,也不敢擅動朝廷的命官。”
“你外祖父致仕了。”
沈妩聞言,不禁松了口氣,緊接心裏又湧起一股郁氣。
這都什麽蠢玩意兒,自己窩囊沒本事,反倒要怪老婆。連帶旁人也不得安生。
偏這樣的蠢貨還掌握着天下人的生死。
憑什麽呢?
她的臉色很難看,沈父還以為她是擔心安老太爺,說道:“放心,咱們也算對聖上有功,一時半會兒聖上不會允許有人動安家的。”
這就是姻親的好處了,同氣連枝,相互幫扶,即便是太子,想動也要思量思量。
這時,沈妩突然想起今日見趙清鶴的事,便将今日情形說給了沈父。
沈父一聽竟然有人威脅自己閨女,立即大怒,“豈有此理,阿妩,你放心為父一定不會讓他們好過。”他動不了趙清鶴,還動不了一個低賤的商戶之子?
要知道陸記就算靠上了趙清鶴,但他的生意還是要在汝州做。在自己的地盤上欺負自個閨女,分分鐘讓他關門倒閉。
“爹爹,王籌說趙清鶴背後有人,您覺得會是誰呢?”沈妩問道。
事實上,回來的路上她也想過,以趙清鶴的身份,能指使的動他的無謂乎皇家那幾個人。除了皇帝和皇後,就剩下太子和兩個皇子。
皇帝和皇後身邊多的是人巴結,就算想要什麽産業,也不會讓趙清鶴使這些不入流的手段。
所以只能是太子和兩位皇子了。
就不知是其中的哪一個。
這些,顯然沈父也想到了。他凝眉道:“幾位皇子争鬥這麽多年,未必不想争取皇後的支持。但據為父所知,皇後娘娘的态度一直不偏不倚,并未表現出特別看重哪位皇子的意思。”
怎麽突然承恩公府就站隊了呢?
從龍之功太吸引人呗!沈妩心裏想到。
這麽些年,皇後沒有偏向,未必不是想着生個親生的孩子。如今皇帝年紀大了,生孩子的可能性已經很小,皇後的态度變了,也不奇怪。
“無論趙清鶴背後之人是誰,阿妩,他們都盯上了你。”沈父回過神來,面色凝重道。
皇子們想要拉攏勢力,奪得大位,就需要財力支持。
阿妩的能力簡直就像一疙瘩明晃晃的狗頭金,謀算阿妩,可比冒着被皇帝查出來的風險貪污容易多了。
沈妩冷笑,“父親,別人想算計我們,難道我們就什麽也不做,不會反抗嗎?”
反抗?
沈父苦笑一聲,“那都是天家貴胄,得罪了他們,便是一時靠着聖上保全,但将來聖上百年,新帝繼位時當如何?”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選一個最有可能的皇子投靠,然後全力助對方登基,如此将來他們沈家還可能亂中求存。
想到這裏,沈父不禁有些遺憾,若是二皇子是個立得住的,他們現在哪還用糾結選那邊的問題。
可是沈妩一個都不想選。
憑什麽呢?
憑什麽我的東西要為別人做嫁衣呢?
此時,她壓在心底的那個模糊的念頭再一次浮現。
然而,上面仿佛籠罩着大霧,她睜大眼睛想再看清楚一點,但眼前仍是一片混沌。
她恍惚意識到,也許……也許她得等一個好時機。
沈父發現沈妩神色不對,以為她是被吓到了,剛想出言安撫,就見沈妩眼睛唰的一下睜大,眼神亮的驚人,“爹,我想做白糖生意。”
什……麽?
這個話題跳躍性太大,沈父有些不适應的頓了頓,回過神來,猶豫道:“白糖牽扯的利益太大,我們沈家現在還護不住。”
倒不是長他人氣焰,而是事實,兩張燒瓷的方子他們都守不住,何況是白糖?
沈妩卻道:“我想過了,吃獨食确實招人妒,尤其是咱們的實力沒到一定高度的時候,所以我決定有錢大家一起賺,只有聯合起來,才能讓他們不敢動。”
“你的意思是?”
沈父腦子裏有了個猜測,然後就聽沈妩說道:“京城裏勳貴人家不少,我準備多找幾家,讓他們入股我的白糖生意,不用他們掏錢,只要在關鍵時候給我借勢就好,自然他們也不能參與生意管理,只每年拿分紅就好。”
嘶!
沈父有些心疼的倒抽口氣,主意是好主意,就是太費錢了。
白霜糖,一旦做大做成一定的規模,那得賺多少錢啊?說日進鬥金都是謙虛。
看到他的神色,沈妩就道:“分幾口湯出去,總好過被人連碗都端走。”
沈父聞言,頓時渾身一個激靈。是啊,總好過自家白忙活一場,肉卻進了別人嘴裏。
若是投效皇子,無論是太子還是三皇子,自家只怕是連口湯都沾不上的。
“罷了,既然是你決定了,你就放手去做,總之為父都是支持你的。”沈父看着沈妩說道。
“好。”沈妩點頭道,随即又詫異的看向沈父,“爹,您就這麽相信我?”
在京城的時候,她可是知道沈父是打算用白糖換資源的,無論是為沈家一族,還是他們三房,總之是沒有考慮讓自己插手的。
現如今倒是全權委重的模樣。
沈父輕咳一聲,說道:“這段時間我也看出來了,阿妩你雖是女孩子,但卻心懷天下,從不困囿于一宅一地,如此,為父又何必強硬的将你鎖于內宅?”
更何況以阿妩的性子和能力,她這個父親未必關的住她。到那時與其父女結仇,還不如一開始就任她高飛,趁自己還有能力的時候,還能護持着讓她少吹風淋雨。
說到這裏,他不由感嘆道:“為父老了,以後便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沈妩聽着,心裏有些感動。重活一次,能遇到沈父這樣的父親,她無疑是幸運的。
“爹,你放心,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不會讓人欺負咱們家的。”即便是是皇室也不行。
沈妩走後,沈父立即找了方師爺來,吩咐讓他去查陸記。
他面上露出幾分惱怒,說道:“之前趙清鶴隐在陸記身後搞的那些小動作我不是不清楚,只是顧忌着承恩公府,又想着如今乃多事之秋,不益多樹敵。但如今他竟然當面挑釁,威脅阿妩,我若再隐忍,只怕還讓他們以為我沈晉膽小怕事,連自己女兒都護不住。”
“老爺放心,小的知道該如何做了。”方師爺面帶慎重說道,“陸記主做棉布生意,小的想着先從這裏查好了。據小人所知,陸記近兩年橫行霸道,為擴大生意,算計了不少同行。只是大家都顧忌着陸記背後的勢力,這才沒人敢動作。”
“不過若是老爺露出意思來,不用咱們先動手,那些被擠兌的同行就能将陸記生撕了。”
“好,此事務必萬無一失,還有阿妩那裏,你多操心着,對方若是走投無路,說不定會對阿妩不利。”
“是,老爺放心。”
……
兩人正說着,外面傳來小厮的通禀聲:“老爺,大少爺求見。”
方師爺驀的住了聲,等沈父允準,沈謙從外面進來,他便默默走到沈父身後站定。
沈謙對方師爺還是有些敬重的,進來給沈父行禮問安後,主動與方師爺打招呼。
然後才對沈父說道:“父親,我有事想與您商量。”
說罷,見沈父颔首,卻并未開口讓方師爺退出去,頓了一下才開口道:“父親,今日文宰找我說話,聽說五妹妹近來辦了什麽窯廠,搶了不少人的生意,連承恩公府的公子都得罪了。”
沈父聽着,擡了擡眼皮,沒有說話,沈謙摸不清他的态度,只好繼續道:“承恩公府到底是皇後娘娘的母家,那位趙二公子走出去,便是知府劉大人都要給其三分薄面,五妹妹說得罪就得罪,行事未免過于肆無忌憚。”
“便是文宰,一縣父母官,又是父親知交的侄兒,五妹妹對人家說話也是很不客氣。如此四面樹敵,兒子怕最終累及父親官途。”
“你可知道你妹妹為何會與人對上?”終于沈父開口了。
沈謙面上露出一絲驚訝,随即不慎在意的說道:“聽說是為幾張方子的事,不過兒子以為若是家裏能因此交好于承恩公府,舍幾分錢財也是值得的。”
“你是這麽想的?”沈父的聲音不辨喜怒。
難道這麽想有什麽不對嗎?
沈謙剛要擡頭去看沈父的神色,就聽沈父又問道:“你今日來找為父,就是為了這件事?”
當然不是,這件事不過是順帶而已。他真正想要與之商議的另有其事。
于是,他正了正神色,道:“父親,三皇子來汝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