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09章
方惜亭聲音不大,罵人的詞彙量也很匮乏,教訓謝序寧只像發了場牢騷。
原本按照雙方不對盤的氣場,不管是否出于關心,從那句“信不信我撞死你”說出口後,他們高低都得幹上一架,這事兒才能算完。
方惜亭胸口微微起伏,好不容易才從擔心謝序寧的情緒中緩過勁兒來。
等待半晌沒見他還嘴,那時便已察覺有些反常。
尤其現下停車場內空無一人,前往潘強住所檢測的技術小組早已驅車駛離,謝序寧又沒車。
男人忍氣吞聲瞥來一眼,又背身過去接起電話:“什麽,取消訂單?”
方惜亭聽他壓低聲線,心想這臭狗,該不會故意當着他的面,在這兒打滴滴吧。
支隊內部能夠調動的警車數量有限,剛剛出動一批警員,于恒也擠上去,大概率是占用掉所有餘座名額,才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
謝序寧被人拒單,挂斷通話後,委委屈屈偷瞧方惜亭一眼。
他拉不下面子,又迅速轉身朝外:“知道了,我自己去坐公交車。”
他自己去坐公交車?他還……他還自己去坐公交車?
方惜亭閉眼咬牙,是真的想罵:“……”
停車場裏信號不好,正常人都不會跑到負一樓來接打電話,這倒是其次。
問題是誰打滴滴,會特地跑到公安局的停車場來打?那滴滴車最多停在門口路邊,難道警衛室還能讓他把車開進來不成?
謝序寧這個混蛋、戲精,坐公交就是故意說給他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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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有車也不知道避讓,聚集所有車燈向他看齊,行走在空曠停車場內的背影,既無助,又落寞,倒像是誰虧待他了似得。
方惜亭屬實看不過眼,心頭暗罵,一腳油門剎過去,車身攔在謝序寧眼前。
他緩緩按下副駕車窗,臉拉得老長,眼也不斜地喊:“上車。”
謝序寧大功告成,只扭捏半秒,顯得為難。
知道再擺譜做戲就會功虧一篑,于是迅速拉開車門跳上車去。
方惜亭沒動過他副駕駛的位置,這一點讓謝序寧心裏暗自得意。
但是那空下來的擺臺處,沒了他的帥照,讓人覺得有些別扭。
那天和方惜亭賭氣,拿走照片的事,還是自己太沖動了,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機會……
謝序寧懊惱不已,開始反思,待方惜亭驅車駛離,通過十九個紅綠燈路口,就快到達潘強住址所在地時。
男人還沒想到究竟要怎麽開口,才能在不丢臉面的前提下,求着他把微信再重新加回來。
這不是雙方第一次互删,之前最長的冷戰是高中時期。
某次摸底考試結束後,方惜亭正在和一道數學大題搏鬥,結果考了年紀第一的謝序寧拍着藍球過來,張嘴就嘲諷:“這也不會?”
随後熱心輸出答案,還非要在他的草稿紙上演算,氣得方惜亭直接一鍵删除拉黑。
雖然過後相處,關系也有緩解,但微信卻是大二時,兩人共同研究專業課題。
為了方便溝通交流,方惜亭才又“不情不願”地點了添加好友。
手機被自己緊攥一路,到達搜查點後,謝序寧也沒好意思厚着臉皮先開這個口。
方惜亭更沒記着這事兒,他把車停到路邊停車位,果斷開門下車,投入工作,謝序寧也緊随其後。
潘強租住所在地的樓下,已經被警戒線圍繞地嚴嚴實實,周圍不少圍觀看熱鬧的群衆。
還有身着淺藍色防護服的技術人員來回進出,工作任務十分繁重。
隔壁掃黃打非組等在門外,逐一接收那些跟着潘強做生意的年輕女性。
見謝序寧來,對方組長喜笑顏開地拍拍他肩,又豎起大拇指:“行啊老謝,這個月我們組的指标完成度,你居功至偉。”
謝序寧白他一眼:“手拿開。”
方惜亭不跟他們胡鬧寒暄,徑直鑽入警戒線內,拿了手套和鞋套便開始參與血跡排查。
謝序寧沒湊這個熱鬧,跟同事閑聊幾句後,轉身退至身後小賣部的屋檐底下去躲太陽。
那時摸到衣兜裏被按癟了的煙盒,把老板叫出來買了盒煙。
方惜亭躲在二樓卧室的窗戶後,正好能瞧見低頭點煙,順便和店老板聊天的謝序寧。
他心裏還是覺得奇怪。
恰巧那時于恒搜查過來,方惜亭攔着他:“小于?”
“啊?”于恒擡頭,把口罩往下拉了拉:“怎麽了副隊?”
方惜亭又看一眼,窗外與人談笑風生的謝序寧道:“今天出警,你怎麽沒等我一起?”
“啊。”于恒想起那件事,有些抱歉地說:“副隊,我本來抱着資料在車邊等您呢,但是謝副隊下樓之後,組織大家上車出發,統計人數發現還有一個空座,就一直催我過去。”
他摸摸腦袋:“我那時也是慌了,害怕耽誤大家的辦案進度,才稀裏糊塗地跟着他們走。”
雖然事後給方惜亭發了短信報備,但對方也是下車之後才有看到。
這也就是說……謝序寧那混蛋故意制造獨處機會,又想給他設套呢?
而自己剛剛在車上,居然還琢磨着怎麽跟他和好?
還猶豫着,要不要把手機掏出來,以配合工作的名義重新添加微信。
還好自己沒這麽幹,方惜亭按着胸口,暗自心驚。
否則讓謝序寧那家夥得逞了,還不知道怎麽讓他得意顯擺呢!
方惜亭搖搖腦袋,在心裏暗罵那男人一萬八千餘遍,又迅速投入忙碌的排查工作之中。
潘強所在住址處,條件髒亂差,長期閉門閉戶,不通風。
導致屋內的煙酒味、廉價的香水氣息,與潮濕發黴的空氣混雜一處,讓人呼吸不暢。
他從一樓走到七樓,每間房都粗略地掃過一遍。
負責進行血跡反應的技術人員告知:“房間內沒有大片血液沖洗的痕跡,結合受害人死亡時間不久,屋內也沒有聞到分屍放血後的生肉腥氣。”
“部分房間的地磚縫隙、衣櫃邊角倒是有些陳舊血跡,但量不多,分布也很疏松寬泛。”
“結合在此居住的部分女性口供,潘強偶爾會因為生意原因和她們動手。”
“家具上的血痕,應該都是以前施暴過後留下來的。”
“根據物證線索彙總後得知,此地應該不是殺人分屍的第一現場。”
方惜亭認真記錄下技術人員反饋的偵查結果,道了句“多謝”後。
忙又追下樓,攔住正準備帶離涉賭涉嫖案件嫌疑人的掃黃打非組組長:“林副隊,留步。”
“怎麽了,方副隊。”隔壁組收容嫌疑人的車輛還沒找齊,方惜亭便追上來。
“我問兩句話。”他攔住車門,看着那些不敢擡頭視人的年輕女性道:“各位,請問你們當中,有沒有和許晴晴關系特別好,特別熟悉,或者跟她是無話不說的好姐妹的人?”
車身內一片鴉雀無聲。
方惜亭繼續努力:“那在許晴晴失蹤之前,你們有沒有發現她有哪些奇怪的地方?”
“比如突然做了什麽之前不做的事,說了什麽之前不說的話,或者是和誰的聯系變得頻繁起來?”
“沒有嗎?還是大家有什麽顧慮,所以不敢說?”
“你們放心,潘強現在已經被抓起來了,如果你們配合警方提供有效證據,破獲案情。”
“那麽在後續審查過程中,警方會酌情放寬對你們相關的涉案判罰,算是戴罪立功。”
方惜亭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可是偌大的商務車內,卻無一人敢有回應。
他沒放棄,滿懷希望地盯着那些姑娘們,直到掃黃組的林副隊伸手拍拍他肩:“你說話這麽溫柔,誰搭理呀,我看要不還是把老謝叫過來。”
“他審人行,那嗓門一提,沒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講真話。”
那人當然只是玩笑,謝序寧做事雷厲風行,在局裏是出了名的厲害。
誰家遇着個胡攪蠻纏不講理、不配合的嫌犯,就都得找他幫幫忙,過去拍一下審訊室的桌子,鋼板都能被他劈彎。
期間倒也有人學他那股子狠勁兒,但不知道哪裏沒學通透,氣勢間總要弱上一些。
方惜亭見沒人回話,也不糾纏:“算了,不耽誤你們時間,先走吧。”
“真不找老謝求助一下?”那人笑着:“聽說你倆又吵架來着,連微信都互删了?老謝為此emo好幾天呢,你要不再給他個機會,原諒原諒?”
方惜亭冷不丁地擡頭:“你走不走?”
再不走的話,他可要原地把這一車姑娘全叫下來,挨個兒重審一遍。
反正耗得也是對方的時間,還得留這兒等他審完。
“走走走,馬上走。”林副隊生怕他使壞,剛跳上車準備逃跑。
卻忽然有個女孩兒,聲線微弱的在人群中提了一句:“許晴晴在失蹤之前,倒是有位和她來往十分密切的恩客。”
方惜亭和林副隊對視一眼,忙把那女孩兒叫下車來。
他找了适合休息的陰涼地,還貼心地給那姑娘買了一瓶水塞進手裏,才開始問話。
對方站在屋檐下,緊張地揉捏瓶身,小聲和他說道:“幹我們這一行的,平日裏都不允許和客人私自接觸。”
“他們想花錢點人,都必須得通過潘強,才能進行消費。”
“但許晴晴有前科,之前她就背着潘強,偷偷請客恩客幫她報警。”
“結果那男人,床上答應,床下就把此事告訴潘強,害得許晴晴挨了好厲害的一頓打。”
方惜亭問:“現在這位恩客,跟之前的有什麽不一樣?”
女孩答:“剛開始倒是沒什麽不一樣的,他偶爾才來一次,也會點點其他姐妹。”
“但就在許晴晴失蹤的幾天前,他每天都來,而且每次都點許晴晴。”
方惜亭問:“恩客叫什麽名字知道嗎?”
女孩答:“這就不清楚了,但是隐約聽到別人叫過他財哥,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錯。”
“財哥?”方惜亭默念對方姓名,再問:“還有其他信息嗎?”
“暫時沒有了。”女孩搖頭,随後又試探着問:“警察先生,請問我提供的這些信息,足夠減輕涉案判罰嗎?
她快哭了:“我也是受生活所迫,被潘強騙過來,不是真心想做這種事情的。”
方惜亭記錄完畢,沖她點頭:“放心,我會把情況彙報給偵辦你們案件的警官,他們那邊會酌情處理。”
女孩抹着淚:“那就謝謝您了。”
勘查現場血跡的技術小組,在出警六小時後全員收隊。
根據許晴晴的死亡時間往前推,他們又順利地從視頻錄像中,找到受害人拎着行李箱,最後一次出現在監控中的畫面。
那時突擊提審潘強,半夜裏,對方罵罵嚷嚷兩個小時。
方惜亭也不生氣,拿着資料認真整理,就安安靜靜坐在那處陪他熬。
直到對方喊叫不動,感覺疲倦,堅持不住時,才向他求饒:“許晴晴真不是我殺的,她是我小姨子,還能幫我賺錢,我殺她根本沒有意義嘛。”
方惜亭眼皮微掀:“你說你殺她沒意義,那麽請問,當初嚴堯向警方反饋許晴晴失蹤一事,你為什麽要連打八個電話阻止她?”
潘強抱着頭:“警察同志,那可是我小姨子啊。”
“她人被我帶出來,弄丢了,你說我回去怎麽跟她爹媽交代?”那人十分崩潰:“而且我打電話給嚴堯,根本也不知道她跟你們警方有聯系,我打電話是讓她回老家要把嘴巴給我閉緊,不該說的話別在我老丈人面前瞎胡說。”
方惜亭不信:“僅此而已?”
他再看一眼潘強:“我提醒你,現在你涉及的是重大刑事殺人案,如果不想被牽涉其中,就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
潘強郁悶得想死:“我真沒胡說,那嚴堯跟許晴晴好,就一直慫恿許晴晴別跟着我幹。”
“她晚幾年才出來打工,那時正趕上晴晴在醫院裏治病,半年沒有接客,我也沒逼她,還好吃好喝地付着醫藥費,把她供起來。”
“誰知道她病好偷偷出院,還跟着嚴堯跑去服裝廠打工。”
“你說她進廠能掙幾個錢?三五千塊,不如跟着我幹三天,所以我又把她給抓回來了。”
“在我手底下的那段日子裏,她仗着是我小姨子,一直頂風作案。”
“在我明令禁止和客人私聯的前提下,還不停往外遞交信息,企圖找人救她出去。”
“剛發現的那幾次,我确實狠狠收拾過她,但那打得也都是皮外傷。”
“後來她突然丢了,我心裏也着急,讓人出去找,可怎麽都找不到。”
“正好那時,跟嚴堯在一塊兒打工的老鄉通知我,說嚴堯辭職要回老家了。”
“我剛開始也懷疑過她,以為是她幫着許晴晴跑了,但後來尋思她一個外地小姑娘,哪有那本事,所以就打電話威脅。”
“也是打電話的時候,她自己心虛,說漏嘴和你們警方已經聯系過了。”
“我就催她趕緊滾出雲京,不許跟警察再多透露有關許晴晴失蹤的半個字,否則……否則我就弄死她全家。”
潘強說話聲音越來越小,他支支吾吾地:“但我這麽做,也是怕你們調查許晴晴失蹤的案子,會查到我這邊做得生意……”
他沒殺過人,但手裏的錢也确實是不幹淨,所以才會拼命阻止嚴堯報案。
方惜亭認真記錄下這些線索,倒是也能和前期口供拼湊到一起。
而後當問及許晴晴那位名叫“財哥”的恩客時,潘強卻滿頭霧水,表示沒聽說過這人。
方惜亭問:“同音字的人也沒有嗎?”
他指尖壓着筆:“財哥、拆哥、蔡哥、采哥……”
“蔡哥?”潘強喃喃回憶:“好像是有個姓蔡的,但是我們做的這個生意,不會去查身份證,客人過來是不會洩露太多私人信息的。”
線索猛然中斷……
潘強這人又懶,只會記錄進出入的賬目。
而針對姑娘們接待客人的數量,也只會在每個人的名字後邊按照月份劃“正”字。
他們那邊熟客多,但熟客基本上跟潘強都是朋友關系,不會幫着許晴晴逃跑。
而那些不常來的,或者只來一次嘗個鮮的,後續排查起來便會更加困難。
差不多淩晨3點,方惜亭帶着于恒從審訊室裏走出。
他疲憊地揉捏睛明穴處,又吩咐旁側:“明早起床,去提潘強的通話記錄,聊天記錄,以及各類款項收入和支出的明細。”
于恒打着哈欠應聲:“知道了,副隊。”
他們那時折返,發現辦案人員紛紛席地而睡,把辦公室的門堵了個嚴實。
方惜亭愣了下,于恒和他說:“這幾天翻資料、查監控、大家幾乎都沒回過家,想着在辦公室裏辦案子方便,還能節省往返通勤的時間,就原地安營紮寨了。”
簡易折疊床大家倒是都有,但問題是……
方惜亭盯着那戴滿眼罩,黑壓壓一片昏睡過去的人,正尋思自己怎麽能進去。
于恒便說:“副隊,要不您直接回家休息吧,明早再來也成。”
方惜亭看看時間:“這會兒開車回去,也睡不了幾小時。”
于恒說:“那隔壁茶水間的沙發還空着,就您早上擦藥那地兒,要不過去湊合湊合?”
方惜亭皺眉,他要沒記錯的話,謝序寧以前通宵工作時,就老占着那地兒補覺。
他可不想在這節骨眼上惹事,還跟那男人搶……
于恒看出他的猶豫,便道:“謝副隊應該已經回家休息了。”
他說:“早前我們從潘強家收隊時,謝副隊就一直在附近的商家摸排,沒跟着回來。”
估計後來排查完畢,也就直接回家了。
符合那男人的一貫的行事作風。
方惜亭琢磨着,這還差不多,于是就近在儲物櫃裏拿了自己備用的枕頭和被褥。
他在洗手間內清理完畢,關燈睡覺前還慣例刷了刷手機短視頻,停留在失去謝序寧的微信列表裏,發呆兩秒。
由于過度疲憊,所以基本上是倒頭就睡。
到天快亮時,迷迷糊糊間好像聽到有腳步聲,但因自己眼睛睜不開,所以也沒做理會。
直到茶水間的門鎖被輕微擰動半圈,有黑影嘟嘟囔囔地推門進入。
在随手扯開兩顆襯衣紐扣後,又“刷”地松開皮帶,脫掉那條裹住雙腿的西裝褲。
謝序寧差點沒被累死。
他是淩晨5點歸得隊,回頭一開辦公室的門,發現整條路都被橫七豎八躺着睡覺的同事,給攔得水洩不通。
自己是沒辦法,才被迫折返到茶水間來打算湊合一覺。
他那時沒開燈,想着反正就兩步路,便随手扯了扯周身衣物,倒頭紮進被窩裏。
沙發附近有條羊絨毯,是謝序寧特地買來放在這,平時休息睡覺可以用來遮遮肚皮,以免感冒。
但奇怪的是,今天沙發裏已經塞了一床綿軟的被子。
而且他手探進去,發現內裏還是溫熱的。
那時也是困暈了頭,一點沒覺得恐怖,反而非得想摸出來這是個什麽東西。
直到手指按住那處凹陷,掌心覆|蓋,男人才呼吸猛窒。
黑暗裏,感官觸|碰被無限放大,他的指腹,似乎都能摩|挲出細密的肌|膚紋理。
“謝序寧,你是不是想死。”
忽然在男人耳旁響起的嗓音,很低,很沉。
對方像是早知道他,所以情緒也沒有什麽太大的起伏。
但下一秒溫存即止,方惜亭揚手,“啪”地抽在那鑽他被窩裏,長腿繞住腳踝,掌心貼蹭在腰背處,鼻尖隔着一層被套,還反複聞嗅他的肩頸側的臭男人臉上。
謝序寧被這巴掌給打蒙了,他平白挨了揍,又被人擡腿一腳踹下床去。
遇上方惜亭慌了神,也沒記得護下自己的腦袋,就這麽生滾而出。
那時背脊撞上茶臺,疼得他直叫喚。
而平時擺放的零食、飲料、茶杯茶壺受到沖擊,也通通都往他頭上砸下來。
茶水間裏鬧出一陣“叮哐”地響,驚動了隔壁辦公室裏休息的同事悉數趕來。
大家衣衫都不太齊整,睡眼也朦胧着,發型更是千奇百怪,迅速動手将門推開。
頭頂白熾燈被人拍亮,方惜亭抱着手從沙發裏坐起身來。
他身上蓋着的薄荷綠細格紋被套,順着身體滑至腰側,還蓋住腿部。
貓兒臉色陰郁地盯在驚恐摔地的男人身上。
謝序寧雙眼睜得極大,捂着還發疼的臉,搞不清楚狀況。
他想自己明明是來睡覺的,可怎麽……
但男人沒來得及質問對方怎麽動手打人,下一秒視線就落在方惜亭紅了一片的頸部鎖|骨處,随後心虛地挪開眼。
他可不是故意啃得!
但方惜亭實在是太香了,香得他有點應激。
香得他還以為……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