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傷痕
傷痕
看着名字欄裏的名字，許也愣了會兒腦海裏思緒萦繞。
魏艾，為愛。
護士沒有注意到許也的神情變化，還在自顧自的說着，“你媽媽給你妹妹取得名字真好看。”
許也笑不出來，平淡的嗯了一聲。
護士腦回路還沒有繞回來，問道，“對了，怎麽不見你爸。昨天你媽媽那麽危急的情況，我們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都沒接。”
許也臉色聚變。
何文莉臉色也是瞬間變白，同時也是滿眼怨恨的看向許也。
許也無視着她，沒有回答護士的問題。
護士問的自然是魏國華，一個身在監獄的人怎麽可能接電話。
護士沒察覺氣氛的微妙，還在說，“好在最後在系統裏找到你的電話，不然醫院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病房一陣死寂。
護士終于察覺到氣氛的不對勁，尬笑，“我還要去查下一間病房，先走了。”找借口逃走。
走出病房的護士拍拍自己的胸口，慶幸自己跑得快。
病房裏沉默許久，許也先起身把病床升起來，放好小桌板說，“吃吧。”把粥打開。
何文莉憎恨許也，也不會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況且魏艾還需要她喂奶。
等何文莉吃完許也把垃圾收拾幹淨。
丢完垃圾把床調回去，拿起書包，“我去給你收拾點住院的東西，需要給你帶什麽嗎？”
何文莉再也不想看見許也，語氣裏都是憎惡，“別再來了，我不需要你照顧。”
許也無視她的話說：“不需要我就給你随便拿幾件衣服，鑰匙還在老地方嗎？”
何文莉不回答，許也繼續說：“不在我就找開鎖師傅開門。”
何文莉還是沉默不語。
許也不需要她給自己回應，“我給何文紅打過電話，她不願意來照顧你。”把話說清楚，“母女一場，也當是感謝你給我提供這麽多年的住處，我會一直照顧到你出院。出院後，每個月我繼續會給你轉一千塊。轉完五萬，我們之間也就沒關系了。”
背好書包：“這幾天有什麽需要買的東西和我說。”聲音決絕，“出院後，我們今後互不打擾，再不相見。”轉身離開病房。
許也走出病房門口時，何文莉終于回過神對着許也的背影罵到，“小賤人誰稀罕你的錢……我現在這樣，都是你害的……都是你欠我的……”後面的話，許也越走越遠，也聽不見了。
路過護士站，許也看見了剛才病房裏的那位護士。
她背對着許也，正在和同事分享自己剛才的尴尬事件。
護士：“我當時說完病房裏那個氣氛都變了。”
護士：“我開始還沒有察覺，直到兩人都沉着臉不說話我才感受到氣氛有多詭異。”
她的同事也沒看見許也，同那位護士說笑到，“平時說你反射弧長你不信，你都沒發現她們三個人三個姓嗎？這多明顯啊。”
一個姓何，一個姓魏，一個姓許。就算是一個随媽姓，一個随爸姓，她們三人之間的姓也不對。
“我當時哪裏想到這麽多啊！”面對同事的嘲笑，護士氣的面紅耳赤。
護士長見她們上班聊天，沉着臉走到護士臺用手裏的病歷本敲了幾下臺面，“上班時間聊天，想加班？”
護士們瞬間安靜，同時那位護士和同事也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許也。
護士：“……”
同事：“……”
完了，背着八卦人家事被正主聽到了。
冷汗直冒，害怕許也沖上去和她們對峙。或者上前直接告訴護士長。
然而許也只是平淡的瞧了她們一眼，轉身背着書包離開了醫院。
風吹起寬大的外套，地面被陽光曬的滾燙。
許也走到地鐵站，時隔四個月再次回到梅林一村。
地鐵上沒有多少人，空曠的地鐵顯得格外清冷。座椅也很冰冷。
地鐵穿梭在隧道裏發出轟隆隆的巨響。
“前方到站，梅林一村。開左側車門……”
出了地鐵站，步行十分鐘左右到了小區門口。
許也覺得腳步變得格外沉重，內心深處抗拒着踏入這個地方。
風變成利刃，一下一下刮下血肉。空氣裏的氧氣似在流失，她喉嚨發疼呼吸不到空氣。
周圍的一切東西好像都變成了最害怕的東西，紛紛讓她撲來。
她害怕的奔跑起來，跑到樓道裏。
還沒有喘口氣，樓道開始扭曲變成魔鬼向她張口那血盆大口。
她踏不出下一步了。
耳朵聽不到別的聲音，腦海裏都是魏國華的罵聲。身上的疼痛突然重新席卷而來，像皮帶正在打到身上般。
猛地癱坐到地面，大口喘氣，想要呼吸緩解喉嚨裏的疼痛。樓道裏的所有東西都朝她擠過來，空氣逐漸稀薄感覺下一刻就要窒息……
“許也，許也……”
阿姨看見坐在樓梯裏抱頭痛哭的女孩，半天才認出來是以前住在五樓的許也。
聽到有人叫自己，許也緩慢的擡起頭。淚水模糊了自己的視線，擡手擦拭去眼淚看清是住在二樓的阿姨，蒼白無力的叫了一聲，“阿姨。”
阿姨滿眼心疼詢問：“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見她淚眼婆娑，又抱頭坐在樓梯裏哭以為她身體不舒服。
許也搖頭說：“不是。”
阿姨：“要不要去阿姨家坐坐，休息一下？”
婉拒：“不用了阿姨，我就是回來拿點東西。馬上就走。”
阿姨知道許也不會再回來，眼神惋惜，“好，那你等一下需要幫忙和阿姨說。”
許也知道阿姨擔心自己又在樓梯裏偷偷哭，點頭說，“好。”
阿姨離開後，許也手扶着欄杆站了起來。
上次大概是因為有虞祈陪她一起回來，她才沒有害怕，對這個地方的恐懼沒有顯露出來。
今天獨自一個人回來，那些埋在心底深處的傷痕再次被撕開，鮮血淋漓。
恐懼如潮水猛烈源源不斷的朝她襲來。
強撐這走到五樓，在樓梯間的花盆底下找到鑰匙。
站在門口前幾次手抖沒有打開屋門。
深呼吸自我安慰：“許也沒事，別害怕。他已經進監獄了，不會再傷害你了。別怕。”
心裏幾番建設，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打開屋門。
進入房間許也沒有多看一眼，直奔何文莉的房間。
拿出櫃子裏的包給何文莉随便裝了幾件衣服，最後逃出了屋子。
心理上的傷痕她自以為消失不見已經克服，直到今天再次回到這裏。
她發現自己一直在自欺欺人。
那段可怕的記憶一直沒能成功忘記，心理上的傷害沒有消失，一直都在。
走出梅林一村，許也大口喘氣。坐在石椅上緩解情緒。
手機彈出新消息。
徐彙源：「假期過的好快，明天又要上學了。」
徐彙源：「作業好多，還沒有寫完。」
是徐彙源在抱怨端午節只有短短兩天假期，而作業卻那麽多。
範微末怼他道：「又發消息的時間，你都可以寫一道數學題選擇題了。」
群再次回歸平靜。
許也緩過來後，拿着東西回到醫院。
在地鐵上想起徐彙源發的消息，明天就要上課了。何文莉這邊她暫時走不開，只能向章虹請假兩天。
下了地鐵在醫院樓下，許也給章虹打電話請假。
放假章虹電話接得很快，“喂，許也。”
“章老師，我想請假兩天。”把東西放到腳邊，“何……”連忙改口，“我媽生産，前兩天需要人照顧，走不開。”
章虹一開始聽到許也要請假正害怕她是不是又出了什麽意外，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下一秒許也說了原因，她是瞬間松了一口氣。
情況她也了解了，何文紅不願意來醫院照顧何文莉。魏國華在監獄，除了許也沒人可以照顧何文莉。
章虹對何文莉這位不稱職的母親多少有點個人情緒，但是她也知道生産的辛苦。
許也說明原因後，她同意讓她請假兩天。
章虹：“你先好好照顧你媽媽，等她情況穩定後再來學校上課。”
許也：“謝謝章老師。”
挂斷電話許也提起東西上樓。
病房裏新住進一位母親，她是今天才生産的，也是位女孩。
她老公對她照顧有加，體貼入微。
許也拿着東西進病房時何文莉正和對方聊得開心，兩人之間的話題都圍繞在兩位新生嬰兒上。
“你家孩子叫什麽？”
“魏艾，你們呢？”
“任琳雪。”
……
何文莉的方向一眼就能看見門口，見許也出現在門口一秒變了臉色。
女子見她變了臉色好奇的看向門口。
許也禮貌的向人問好：“你們好。”
女子和丈夫也同回應了許也的問候，女子很熱情的問，“你是魏艾的姐姐吧。”
許也沒回答。
幾乎是立刻女子就嗅到了不對勁，不再詢問許也。同自家老公專心看起了孩子。
許也把衣服放進病房裏對應床號的衣櫃裏。走到病房前，“衣服給你拿來了，中午我給你買湯補補身子。”
詢問：“你想喝什麽？”
何文莉不領情：“不用你在這裏假好心。”冷嘲熱諷，“你少給我假惺惺的，你昨天晚上恨不得我死在手術臺上吧。”
許也見她不回答問題也沒再問了。
魏艾正好又餓醒了，許也把她抱給何文莉。
等喂完又抱起她放回嬰兒床，起身去給何文莉買午飯。
還是那家店，許也買了碗粥和烏雞湯。
自己買了碗粉，坐在店裏吃完。提起打包好的東西回到醫院。
白天醫院人來人往，人們臉上無疑都流露着許也臉上沒有出現的擔憂。
他們焦急，憂慮。有的人跪在手術室門口，對着醫院那雪白的牆面祈禱着親人平安。
地板上都是他們傷心溫熱的淚水。
***
許也第二次消失，沒來上課。
這一次不止是虞祈三人，全班同學都很擔心許也。
恰巧第一節課就是章虹的課，章虹剛走進教室，張嘉益就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大聲詢問，“老師，許也為什麽又沒來上課？”
章虹輕飄飄的回了句：“請假了。”
她一句請假了，9班立刻炸開了鍋。
大家紛紛認為許也一定又是像上次一樣被壞人給欺負了。
李愧：“老師，你就實話告訴我們，許也是不是……”
吳慎：“那種家人不如不要，老師我能不能替許也去打他們一頓。”
範微末：“老師，許也傷得重不重？”
薛雪：“她在哪家醫院？我們想去看看她。”
徐彙源氣得滿臉血紅，“啪”的拍了下桌子大喊，“我去打死他們！”說完就要沖出教室。
章虹被他們弄得頭大，正想讓他們安靜下來聽她說。
正想開口被徐彙源那動靜吓得愣了幾秒，反應過來趕緊叫住要沖出教室的毛頭小子。
“我有說她受傷住院嗎？”大聲，“都給我坐下。”大吼。
眼神兇悍的看向徐彙源：“你給我坐回位置上去。”
眼神掃視，見同學們都安靜了下來。
開口解釋：“許也沒事。她母親生産住院，她請假兩天在醫院陪護。”
她話音剛落，9班空氣中出現長長的松氣聲。
吓死他們了。
張嘉益：“章老師你下次話別說一半，剛才吓死我們了。”
看向張嘉益死亡微笑：“你們有給我說話的機會嗎？”嘆氣，“一個個的冒冒失失，咋咋呼呼的。”
解釋完，章虹也不再浪費時間，“行了，把書翻到122頁。我們接着上課了。”
虞祈聽到章虹後面的話，發了最後一條消息給趙助理。
“她沒事，不用查了。”
章虹解釋和，範微末看向身旁空空的座位，心裏欣喜還好許也這次沒有出事。
徐彙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不過心裏還是不服氣，畢竟當初許也那樣她母親也有責任。
小聲：“祈哥，她母親住院憑什麽要許也去照顧。當初許也住院的時候她跑去……”心裏都是替許也感到不值得。
何文莉跑去醫院鬧事，他們後面去看許也的時候聽到了醫院裏的人在談論。
虞祈：“她做的決定，我們支持就好。”
何文莉身為她的母親。許也恨她，卻請假照顧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