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心疼
心疼
雪花穿過雲層在下降的過程中變成雨滴在地面開了花。
氣溫回升，世界褪去雪白的棉襖。
早自習的鈴聲響起。從來都是第一個到教室的許也今天到鈴聲響完都還沒有進教室。
範微末看着無人的座位眉頭緊鎖眼底滿是擔憂。虞祈和徐彙源一節早自習的時間頻頻回頭看向許也的位置。
下課後三人不約而同來到辦公室。
三人：“報告！”
章虹：“進！”
三人也不浪費時間走到章虹辦公桌前，虞祈開門見山問：“老師，許也今天怎麽沒來上課？”
周末他陪外公去了趟英國，昨天晚上回來第一時間就給許也發了消息，但是許也沒回。他去書店找她，老板說她請假了。太晚了，他想許也應該是家裏有事也沒前去打擾。
章虹看了眼三人，淡淡說了句：“請假了。”她沒有說出原因。
即使知道三人是許也的好朋友，即使她知道許也請假的原因。她也沒告訴任何一個人。這種事情，對當事人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這種痛苦，除非她願意親自開口說出來。
她做為老師要保護她的心理。
見老師不說猜想是出了什麽事，範微末擔心不已，“老師，她是出了什麽事嗎？”
章虹守口如瓶打發三人：“行了，你們回教室上課去。過幾天她就回來了。”
虞祈知道老師不會說，攔住還想繼續問的範微末離開了。
出了辦公室回到教室，距離上課還有幾分鐘。虞祈走到座位上，拿出藏在書包裏的手機，去了走廊上的監控死角撥打許也的電話。
電話撥通了，一直沒人接。
“你好，你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再撥……”
一直撥打到上課鈴響，電話都是無人接聽。
虞祈心裏不由的慌亂。
上午放學，他來到學校後門的監控死角。
北禾全天都是封閉式管理，只有晚自習上完走讀生才能離校。虞祈現在顧不上這麽多了，許也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他心慌得亂跳動，總感覺有什麽在流失，遠離自己而去。
站在鏽跡斑斑的鐵栅欄下，估測下高度果斷把書包扔了出去。
試了一下，一氣呵成爬上鐵栅欄。鐵栅欄久年失修生鏽了，棕色的鏽斑沾滿了虞祈的手。
跳下怕掉手上的鏽斑撿起地上書包，擡腳離開。
“祈哥，等等我們倆！”
徐彙源和範微末從出教室就跟蹤着虞祈看他到底要幹嘛。見他翻牆要去找許也，徐彙源連忙叫住他，讓他等等他們。
虞祈蹙眉：“你們來幹嘛？回去上課。”他不想讓他們和自己回來後一起受罰。
徐彙源：“許也也是我們倆的朋友，我們同樣很擔心她。”
不想和虞祈啰嗦，範微末在兩人說話時雷厲風行不熟練的爬上了鐵栅欄。
徐彙源驚呼：“我去，範微末你居然不等我。”
說完也不等虞祈多說，緊随其後跟上範微末。
兩分鐘後三人齊齊站在了鐵栅欄外，成功翻牆逃出學校。
三人叫了倆網約車直奔許也家，二十分鐘後許也家樓下。
三人不知道許也家的具體地址，虞祈來過許也家，但是他也不知道許也具體住在幾樓幾號。
随機拉住一位看上去可能住在小區的路人詢問。
虞祈：“你好，我想問一下。你知道許也家在幾樓幾號嗎？”
鄰居大哥返回來查看自己還沒有落下的東西。剛走到樓下準備上去就被虞祈給叫住。
他重新在公司旁邊找了個房子和梅林一村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突然被虞祈拉住不耐煩正想讓對方松手，聽到他們找許也認真打量他們，看到他們身上穿着北禾二中的校服，記起許也是二中的學生，臉色變得柔和。
鄰居大哥：“你們是許也同學吧。”
範微末：“對。”
鄰居大哥：“你們找許也就去中心醫院找她。”多餘的一個字他都沒多說。那兩個畜牲從他嘴裏說出來他都嫌髒。
聽到醫院兩個字，三人臉色瞬間都變得擔憂。
虞祈心跳都頓了下。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瞳孔地震不敢相信短短兩天許也就住進了醫院。
一秒不敢耽誤的拿出手機叫車前往中心醫院。
***
許也哭到腦子缺氧，稀少的氧氣讓她昏昏沉沉的即将昏睡過去。
隔壁床的阿姨聽到許也漸漸沒了聲，輕輕推了下她的床。
許也掀開被子，眼睛哭得通紅。她自己看不見。
阿姨拿出自己的手機在備忘錄裏打下：“睡了這麽久肚子餓了吧，把粥吃了在睡。”
許也乖乖聽話點頭。
兩位阿姨一位幫她把床升起來，一位阿姨幫她把病床的小桌板調出來把粥放到桌子上對她比劃了一個“吃”的點頭。
許也低下頭揉了揉眼睛，擡頭對她們笑了一下打開了粥。
粥在病床上放了很久快要冷卻。警察姐姐寫的便利貼還在袋子裏，許也拿了起來。
她的字像她職業，字體大氣，筆鋒收尾處犀利尖銳。
「粥記得吃，有時間姐姐再來看你。」
落款處沒有名字一片空白。
看完把便利貼收好。
拿起袋子裏的勺子慢慢吃起了粥。冷卻的海鮮粥有點淡淡的腥味散發變得難喝，沒有絲毫影響把一碗粥吃完。
隔壁兩床的阿姨見許也吃起了粥，欣慰的相視而笑。
吃完垃圾也是兩位阿姨幫許也收拾的，弄的許也怪不好意思。
兩位阿姨卻讓許也不要害羞。也給許也簡單介紹了她們自己。
她們一位姓于，一位姓郭。是住院後認識的。于阿姨就是天氣太冷感冒了，她兒子小題大做非要她住幾天院。
郭阿姨是不小心胸口悶身體不舒服需要住院觀察幾天。
吃完許也沉沉睡了一覺，醒來時已經下午。她的手機警察姐姐給她放在床櫃上，許也拿了起來。
從二樓跳了下來手機放包裏沒有摔出來，不過應該是磕在了花壇裏的石頭上，屏幕多了好幾道裂痕。
手機還有一點電，許也找到班主任的電話撥打過去。
手機沒聲擔心是被自己摔壞了，一頓搗鼓音量調到最大還是沒聲。
回到通話界面，屏幕上顯示已經通話十幾秒。
嗡響聲在腦海裏震蕩，潛意識裏的聲音出現在出現在腦子裏，不是耳朵裏。
不是手機壞了……
是她耳朵聽不見了。
兩位阿姨見許也原本好好的，忽然抱着手機一動不動。郭阿姨上前拍了拍許也的肩膀。
許也反應過來，朝她們笑了下。
打開手機備忘錄：“郭阿姨，我聽不見。”手停頓了好幾秒打下那一行字後，繼續打下，“能不能麻煩您幫我和班主任說一下。請假原因我等一下短信發給她。”
郭阿姨看完立馬就點頭答應了。
電話撥通，許也把手機遞給郭阿姨。郭阿姨接過電話和手機對面的人說了起來，許也聽不見，她不知道郭阿姨是怎麽向章虹說的。
很快郭阿姨就把手機還給了許也。電話已經挂斷，許也朝郭阿姨點頭表示謝謝，打開短信準備給章虹發自己的請假原因。
她還沒發過去，章虹先她一步發來一條短信。
「請假的事我批準了，你好好休息。」
許也顫抖的删除了原本要發的短信，給章虹發了條。
「謝謝老師！」
讓許也沒有想到的是一個小時後章虹帶着數學老師張旭雲一起來到醫院看她。夫妻兩人章虹抱着一束向日葵，張旭雲提着一筐巨大無比的果籃。
許也聽不到聲音，直到章虹發抖的手摸上她的臉頰往她耳朵的方向摸去，她才發現章虹兩人來了病房。
章虹在電話裏聽郭阿姨說了許也的基本情況，可當她看到許也兩只耳朵都被紗布包住時還是沒忍住。
許也的家庭她身為班主任是了解過的，可她萬萬沒想到那兩人會如此喪盡天良。
來醫院的時候她去許也家打聽了那天晚上發現的事，聽到他們口中說的章虹當場差點沒控制住對魏國華和何文莉破口大罵。
張旭雲從背後拍了拍章虹讓她不必太過傷心，章虹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偏過頭擦拭眼淚。
許也拿起手機。
「老師我沒事，醫生說過幾天就能重新聽見了。」
章虹勉強笑了下，拿出手機。
「學校那邊別擔心，落下的課程到時候我讓各科老師給你補。」
許也：「謝謝老師。」
章虹和張旭雲陪許也“聊”一個小時左右，許也累了眼睛開始打盹，章虹就帶着張旭雲離開了醫院。
晚上的晚飯是醫院的護士給許也拿來的。
許也對着她比了一個謝謝的手勢。
醒來後無聊，她在網上搜了下手語的視頻，跟着裏面的老師學了點簡單的手勢。
吃完晚飯許也無聊，兩位阿姨聊天她也插不進去，打開手機繼續學習手語。
八點左右于阿姨和郭阿姨的家人都來醫院看她們，給她們帶了點吃的。兩位阿姨都熱心的分享給許也讓她嘗嘗。
九點左右許也就睡了，這幾年裏她第一次這麽早就睡覺。
第二天還是和前一天一樣。
吃完飯就打開視頻學習手語，直到郭阿姨拍了拍她指向病房門口氣喘籲籲的三人。
許也順着郭阿姨指的方向看去。虞祈，範微末，徐彙源三人這個時間點本該在學校上課，卻反常的齊刷刷一起出現在醫院。
虞祈瞬間沖上去站在病床前上下打量許也。
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身上的傷被衣服遮着看不見但也能猜到其嚴重程度。耳朵被厚厚紗布包着。
範微末和徐彙源慢一步進病房，範微末看着病床上的許也眼眶迅速發紅聲音哽咽，“許也，你……怎麽傷的這麽重？”
許也察覺到範微末的嘴巴在張合，知道她在問自己。可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問什麽，嗓子裏不知道該發出什麽聲音。
于阿姨站起來對他們說：“她耳朵這幾天聽不見，你們要問什麽在手機上給她打字。”
“轟”的一聲，虞祈難以置信聽到的。腦子一片空白，呼吸困難無法接受這件事。
範微末和徐彙源瞪大了眼睛，看了眼許也又幾次看向于阿姨再次求證。
于阿姨再次說明。
範微末的眼淚終究還是沒忍住，她哭着一把抱住了許也。
被突然抱着的許也愣了下，伸出手抱着範微末安慰她。
許也拿起手機。
許也：「過幾天就好了，你們別擔心我。」
許也：「你們不是應該在學校上課嗎？為什麽會來醫院？」
徐彙源最先反應過來，拿出手機。
徐彙源：「你今天沒去上課我們擔心你，就和班主任請假來看你。」
他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許也如果知道他們是逃課出來的會讓他們回去上課，也會覺得他們是因為自己逃課的而感到內疚。
許也聽徐彙源這麽說也沒懷疑。
徐彙源：「你身體怎麽樣？」
許也：「沒事，過幾天都好了。」
範微末：「怎麽傷成這樣？」
她不知道原因，也迫切想要知道許也為什麽會傷的這麽嚴重。
許也目光從徐彙源的手機屏幕移到範微末這邊，看到屏幕上的問題笑容在臉上凝固了一秒恢複，沒有說實話。
許也：「不小心傷到的。」
範微末知道不是，不小心傷到的臉上這麽可能傷的這麽嚴重，兩只耳朵更不可能同時被傷到。
她不想問她也不再問。
兩人和許也聊了很久，太陽在天下畫下今日的軌跡圖，向西方收尾的地方靠近。天空為了挽留太陽，甘願被染成太陽光的顏色。
許也看了眼手機，發現下午快到下午放學時間。
許也：「不早了，你們回去吧。」
許也：「晚上的課不能再請假了，落下太多就不好了。」
範微末：「那我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範微末：「我們明天再來看你。」
許也：「不用，我過幾天就出院了。」
許也：「跑來跑去怪麻煩的，我們下周學校見。」
範微末依了許也的意思：「好，下周學校見。」
三人離開了病房。
半小時後虞祈去而複返。
許也以為他落了東西。
許也：「是有東西忘記拿了嗎？」
虞祈雙眼猩紅的緊盯許也的臉，低下頭笨拙的拿出手機，打下字。
虞祈：「沒有，我今天在醫院陪你。」
許也一臉迷惑不解的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