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號碼
號碼
确定互幫互助以後，虞祈開始頻繁找許也問題。
許也很有耐心，認真細心一一為他解答。
周五。
許也将自己這一周裏遇到的不會感到困惑的題歸納整理好寫在筆記本上。
叫住離開虞祈，把筆記本遞給他：“虞祈，這是我這一周不會的所有問題，我都寫在本子上了。你寫好周一給我就好。”
筆記本外封很簡單，純白色的中間偏上寫着夏天的英文。
虞祈接過筆記本，說：“好。”
徐彙源看了眼筆記本，猜到許也是不好意思直接問虞祈問題才這樣做，道：“許也，你不用和虞祈客氣，有什麽不會的問題直接問他就好。”
“你是不是認為虞祈高冷，怕他？”靠近許也小聲說。
餘光看了下虞祈，評價道：“他就是看着高冷讓人覺得很兇，其實很溫柔有耐心的。”
虞祈的長相不兇，只是不笑的時候給人一種生人勿擾的感覺。
許也：“不是。”
她是怕自己經常找虞祈問題會打擾他學習，畢竟她生物化學的成績不好，需要問的題很多。
虞祈看出許也的想法，拉住徐彙源離開，“題解好後，我把本子還你。”
***
秋天的第一場雨開始落下。
許也抱着懷裏的書包，感受着屬于自己的溫度。
站在門口深吸幾口氣，還是戰勝不了恐懼。
許也轉身準備去天臺，剛走上第一節臺階，何文莉今天提前回來了。
看見許也還在往上走，大聲：“許也，你這死丫頭放學不回家準備給我去哪？”
聲音貫穿整個樓梯間，“是不是又準備給我躲在天臺上去偷懶？”指責，“家裏那麽多活，你個沒良心的想讓我和你爸去做嗎？”
小聲：“他不是我爸。”
“啪。”
幹脆利落的一巴掌。
許也沒有用手捂住臉，只是眼裏還是那股勁。
“他給你吃給你穿，他不是你爸誰是你爸？”吼罵，“你個沒良心的，他不是爸，他憑什麽養你……”
許也又出現了耳鳴。
她聽不見了何文莉的聲音，耳邊都是嗡響聲。
何文莉用手掐許也的手臂，聽不見也知道她這是想要許也承認魏國華是她的父親。
緊咬着嘴巴不願開口承認。
沒有哪位父親會用手不懷好意的去觸碰女兒的身體，沒有哪位父親會對女兒說污言穢語，沒有哪位父親為想要強|奸自己的女兒。
魏國華不是她的父親。
她有親生父親，她的父親還在監獄裏活着。
對于父親許也已經不太記得他的樣子，不記得他的聲音，但是她記得父親對她很好，記得生日的時候父親用他溫暖的雙手帶着她去買蛋糕。
對于親生父親，記憶裏的他很模糊。像年代很久的膠片，時間越久畫面上生起的霧氣越重。
她想去見父親，但是她不知道父親在哪所監獄裏。
小時候學校裏的同學說她是殺人犯的女兒，她沒有感到委屈也沒有哭。她父親不是殺人犯，她父親是一位很正直的人。
打開門，強行把許也扯進家裏強迫，“叫爸。”
魏國華正在看股票，被何文莉的大嗓子吓一跳，臉色暗沉：“又在吵吵什麽？”
“這個沒良心的，今天非要好好治治她。”不依不饒，“養了她這麽多年，讓她喊聲爸像要她命一樣。”
耳鳴聲減小又聽到了何文莉的罵聲，也聽到了魏國華的聲音。
魏國華：“她不願意叫就算了，反正不是老子親生的。”
何文莉說什麽也不願意，用力掐着許也的胳膊逼迫：“你叫不叫，不叫今天晚上不許給我吃飯。”
許也還是不肯開口。
何文莉懶得和她再浪費時間，又用力掐了一下許也讓她去做飯。
耳鳴消失，轉身去廚房聽見何文莉向魏國華斥責她。
何文莉：“白養這麽多年，良心被狗吃了……”
心底冷笑，養她？
她十二歲到何文紅店裏開始幫忙，工資都上交給了何文莉。初中畢業意識到何文莉不會繼續讓自己上高中，她跑到教育局告了何文莉。但高中已經不屬于義務教育何文莉不犯法，教育局的人只能派人給何文莉進行溝通。
這件事讓左鄰右舍的人知道後，何文莉每次出門都被指指點點，顏面盡失最後礙于面子和實在是受不了教育局的人每天跑來家裏，無奈之下同意讓許也上高中。
許也高中後學費是自己用工資繳的。
初中學費也可以用她交的工資抵了。
說她用水用電，吃飯，住房她交的工資也完全夠了。
這些年她給錢不就是在這裏住繳納的租金。
何文紅上學每個月就給她七百，放假就給一千五。她為省下了五百塊每次吃飯都是只買兩個菜包。
知道錢不夠，初中晚上會去別的地方上班。高中要上晚自習她沒再去，光馄饨店的工資完全不夠，寒暑假她也利用晚上的時間還去找了一份別的工資。
學生工沒有人敢用，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在酒店打掃衛生的工作，工資也才兩千。
這些年都是她自己在養自己。
做好飯，許也直覺沒有坐上桌。
回到房間做作業。
半個小時後聽到何文莉叫她洗碗放下筆，洗好碗，擦幹淨桌子再把地打掃幹淨。
回到房間繼續寫作業。
早上五點五十起床，做好早餐。
和往常一樣許也背着書包出門，走到離家最近的梅林一村公交車站。
先坐533路再轉607路。
光一直無法破開雲層。
天氣陰沉，道路兩邊偶爾閃過一兩位出門買早餐的人。
許也低着頭争分奪秒背着化學公式。
早晨第一束陽光照到她的化學公式小冊子上。
“咚咚咚…，長江街到了，下車時請帶好你的随身物品……。”
中午許也像往常一樣買了包子在樹上背着書。
下午馄饨店人比較多，許也多加了半個小時班。
“許也。”
剛走出馄饨店就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轉身看見逆着人群走來的虞祈。
“虞祈，你來玩嗎？”詢問。
“不是，來給你筆記本。”把筆記本從腰側的包裏拿出來，“解題思路我都寫好了。”
接過筆記本。
裏面二十多道題一道不落都寫完了。
許也：“謝謝。”
虞祈：“今天晚上有時間嗎？”
許也：“？”
虞祈：“有什麽不會的我給你講。”
收好筆記本，說：“我晚上要回家。”
虞祈：“很着急回家嗎？”
許也嗯了一聲。
其實她也不想回去，但如果回去晚了何文莉下班回來發現她沒做好飯對她又是一頓打罵。
拿出手機打開電話界面，說：“那你把你電話號碼給我，晚上回去有什麽不會的給我打電話。”
接過手機把電話號碼輸進去。
虞祈點下電話號碼撥出去，接通後挂斷，對許也說：“晚上把我號碼存好，題有哪裏看不懂的随時給我打電話。”
發現許也不敢看自己，半蹲下身讓她注視着自己的眼睛，說：“以後有不會的題可以随時問我，不要怕打擾到我。”
“我不兇。”溫柔，“我們是禮尚往來，而且你這個樣子效率也不高。”
移開視線，“但我問題比較多，經常打擾你……不太好。”越說越小聲。
“我也經常打擾你。”站直身，“你不需要困擾，我們是相互進步。”
許也不覺得他是經常來問題。虞祈一般一天或兩天才來問她一次，每次也只有一兩道題。
偶爾也會問她一兩道物理題和英語題。
虞祈：“以後有什麽題不會，及時來問我這樣效率高。”
許也：“好。”
做好飯許也回到房間拿出自己的老年手機。
手機很卡，是她初三那年省吃儉用攢錢花一百多買的。
她最初沒有手機，直到初三班上有同學問她要電話號碼，老師發的表格也需要填個人電話號碼她才知道手機的重要性。
兩千多的智能手機和幾百上千的二手手機她買不起也不需要那麽貴的手機。
花一百多買了個老年手機，對她來說能用就行。
解開手機屏幕，顯示有一通未接來電。
許也存下電話號碼，備注“虞祈”。
拿出筆記本，遇到看不懂的題就一兩道，許也想起虞祈說的拿起手機準備給他打電話。
00：13
看見屏幕上的時間，許也最終放下了手機。
周一
虞祈走進教室見許也也在，放下書包走到許也的前桌坐下，問：“題都看懂了嗎？”
寫下沒有看懂的兩道題，指着紙上的題說：“這兩道題我沒有看懂。”
虞祈：“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起身站到她身旁。
許也：“太晚了。”
拿筆解題：“我寫題也會到淩晨一兩道。”邊寫邊說，“我不是天才，也需要很多時間才能解出題目。”
“先看這一題。”給許也解題，寫一步驟将一個步驟。
虞祈的聲音像清晨從雲裏磅礴升起的太陽。
“H2O(g) 的轉化率為50%，CO的物質的量為0.1mol……反應I的平衡常數Kp=？(以分壓表示，分壓=總壓x物質的量分數)。”
許也的理解能力很好，五六分鐘就把剩下的這兩道題都聽懂了。
“所以最終結果就是Kp等于0.02Mpa。”
虞祈：“聽懂了嗎？”
許也：“嗯。”
講完題正好到早讀時間。
“不懂的題記得來問我。”放下筆說：“我們是禮尚往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