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馄饨
馄饨
被推開的窗戶有風從那裏進入教室，吹動放在課桌上的試卷和書本。
虞祈來的時候和以往一樣許也早早就到了教室，不同的是這一次許也沒有在背單詞或者古詩。
她安靜的趴在課桌上淺眠。
放輕自己的動作，把她的試卷放到她的書上。
許也昨天寫完作業已經快淩晨四點，她就睡了一個多小時就起來了。
本想合上眼淺眠十分鐘，疲憊的身體卻打亂了她的作息。
虞祈回到自己的座位，一眼就看見了桌面上的四本作文本。
《蝶變作文》《高中作文指南》《高中作文寫作指導和素材》《瘋狂作文高考作文素材》每一本都粗略的翻看了一下。每一本都或多或少的寫着點筆跡。
許也的字和她人一樣秀麗，但筆鋒處都帶着一股力量感。
虞祈把另外三本放好，拿起最上面的《高中作文指南》認真翻看起來。
書的第一頁是許也的字。
我的命運在我自己的手裏攥着，任何人都無法主導我的人生。——送給2019年的許也。
虞祈心顫了一下。
去年的許也應該才15歲。
繼續翻看，不再去想第一頁寫的話。
許也醒來的時候距離上課還有十五分鐘，班上的人都來的差不多了。
範微末見她醒來，冷不丁詢問：“你身體不舒服嗎？”
她印象裏每次自己來的時候許也都在背書，鮮少有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情況。
有一次她記得很清楚是許也發燒到快四十度還在堅持上課，她随口問了一句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許也拒絕了她，第二天上課許也已經退了燒，她也就沒再多問。
許也搖了搖頭，看見書上試卷。
試卷上每一道錯題旁邊都有一張便利貼，密密麻麻的寫着解題方法。
頭昏昏沉沉的，許也感覺眼睛看試卷都看不清楚，閉上眼睛按了幾下太陽穴緩解自己的疲憊。
睜開眼睛，開始認真照着虞祈給自己寫的解題方法重新計算自己的錯題。
早自習許也就把大部分的題都解的差不多了，有幾道題實在是有點超綱了，她寫起來有點吃力。
午休。
許也拿着早上沒有弄懂的幾道題走到虞祈桌位，“虞同學，這幾道題我還是不太懂。你能再給我講講嗎？”
虞祈拿着筆又拿着自己的語文試卷，和許也走到走廊上，“正好我也有一篇閱讀理解不太懂。”
兩人在走廊上小聲的為對方講解題目。
虞祈的講解清晰明了，許也順着他的思路捋了下很快就把幾道難題給理解了。
自己的問題問完，許也接過虞祈的語文試卷。
把最後一問的歐亨利式結尾給他重點講解。
許也：“這種結尾一般就是故事的結尾發生出乎意料的轉折。但這種轉折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許也：“這篇閱讀理解都在講女主人……”
虞祈：“謝謝，我懂了。”
講完題兩人回到班級進行午休。
高二的學習進度被拉上1.5的倍數。
北禾的雨季徹底結束，進入秋季。
周末
許也依舊來到大姨何文紅的店裏上班。
馄饨店開在長江街上，旁邊是一個比較熱門的旅游景點，人來人往店裏生意也算好。
特別是周末和節假日，這也算何文紅要許也來打工的原因。
許也昨天晚上被魏國華害得一晚上沒敢睡，等天蒙蒙亮她才閉上眼睛淺眠了一會兒。
何文莉這個月上夜班晚上不回來，她接下來的一個月都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何文紅因為許也遲到，對着她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你這死丫頭知道周末忙不過來，不知道早點起。睡，睡，睡，一天天就知道睡，怎麽不睡死你！”
許也低着頭任憑何文紅罵，沒有半句反抗。
最後還是何文紅見客人太多才放過她，把手套扔給許也，“趕緊滾去後面給我幹活，要是被我看見你偷懶，我打死你。”
在沒人看見的地方狠狠的掐了把許也的胳膊。
忍着痛沒有發出聲，拿着手套走到後廚。
許也一直忙到下午才有口喘氣的時間，走到隔壁的包子鋪買了兩個菜包當午飯。
何文紅說過給她提供午飯工資就扣五百，許也計算了下最後還是決定每天自己到包子鋪買兩包子吃。
許也站在樹下啃着包子拿出随身攜帶的物理公式小冊子邊記邊吃。
周末她沒有太多看書時間，為了不浪費每一秒她擠出哪怕只有一分鐘也用來學習。
北禾的秋季還是夏季的氣溫，下午正是烈陽當頭，許也站在樹下很快流了汗。
用紙巾擦拭汗水，把小冊子放回包裏。
“許也！”
聽到有人叫自己，許也下意識朝聲源看去。
虞祈，徐彙源和她同桌範微末三人齊齊的站在街道口。
徐彙源自來熟，走上前，“你怎麽在這？”沒有注意到許也身上的圍裙。
許也也沒有隐瞞，說：“我來幫我大姨幹活。”
徐彙源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着的圍裙。
“你們來這裏的景點玩嗎？”許也問。
徐彙源：“這不周末沒事幹，我約我的新同桌出來玩玩。”
他們都是本地人知道哪裏最好玩，這次也是約好出來玩第一時間就來了這邊。不過走了這條街道這麽多次，還是第一次遇見許也。
許也也沒想到會遇見他們。
在店裏幫忙的四年多時間，她大多時間都在後廚。
一直沒開口的範微末忽然冒出一句，“上次看到的人還真是你。”
她上次和另外幾位好朋友過來玩也看到了許也，不過就匆匆在人潮中瞥見一眼，當時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許也，杵在那裏幹嘛！”何文紅看見許也和幾個人在說話，生氣的大喊道，“店裏都忙不過來了，你還在那裏偷懶！”
許也被吓到，立馬回到：“馬上來。”
朝三人匆匆道別：“我還要忙，先走了。祝你們玩得開心。”
跑回馄饨店。
嘀咕：“怎麽感覺她大姨對她不好。”
徐彙源不了解許也的家庭環境，不過從剛剛他也明顯猜到了點。
如果對她很好，怎麽可能讓她高二就出來上班。
如果對她很好，她大姨剛才就不會是用惡劣的語氣和她說話。
他猜到了，也沒辦法去管。
範微末看了下許也大姨的馄饨店，對徐彙源道：“走吧，我們去下一個地方。”
這時剛才全程沒有說話的虞祈突然說了句：“你們去吧。我想起來有點事要忙，下次約。”
徐彙源和範微末也沒多想，兩人也覺得沒什麽可玩的，順路一起回家看書了。
虞祈站在許也站的地方，朝馄饨店看去。
沒有許也的身影。
轉身走出街道，來到江邊。
看着江上的大橋車水馬龍，寬闊的江面上游輪載了一波又一波的游客。
他就站在江邊吹了快三個小時的江風。
下午五點半虞祈估計到下班點了，重新走進街道。
走到馄饨店裏點了一份，很快吃完。
沒有看見許也，又坐了會兒，餘光從門縫裏看見許也的身影。
起身離開馄饨店。
許也下班就看見站在樹下的虞祈。
以為他在等別人，直徑走過。
下一秒，手腕被虞祈拉住。
許也：“？”
虞祈：“……”
兩人就這麽相視幾秒，最後還是許也先開口詢問：“虞同學有事嗎？”
虞祈：“你沒吃飯吧，一起吃個飯？”
許也：“……”
不知道虞祈為什麽突然要請自己吃飯，出于無功不受祿的原則，婉拒道：“不用了。”
虞祈似乎是看出拒絕的原因，說：“就當是感謝你把作文書送我。”
“你也給我寫了卷子的解題方法，扯平了。”再次拒絕。
那些作文書都是她以前的了，就算不送給虞祈她也會拿去捐或者二手賣掉。
虞祈：“我也請你幫忙給我講解語文題了。”
虞祈：“我們兩人組成學習小組互相幫對方提升薄弱科目，這頓飯當成小組聚餐，怎麽樣？”
虞祈話說到這個份上，許也不好再拒絕下去。
她算了下吃飯需要花的時間，自己需要在七點半趕到家就行。
點頭接受虞祈的邀請。
虞祈也看出許也趕時間，也知道許也不會接受太貴的晚餐，帶着許也走到街道頭的一家熱幹面店。
不想讓許也知道自己去過馄饨店，點了一碗小份熱幹面。
許也也點了一份熱幹面。
十幾分鐘後兩人就吃完了，虞祈和許也走到公交車站。
虞祈：“你為什麽不坐地鐵回家？”
許也捏緊衣角沒有回答虞祈的回答。
沒有得到回答虞祈也看出許也不想回答，不再詢問原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癖好。
“既然組成學習小組了，那我們……”
“虞同學。”許也第一次打斷他說話，“抱歉周末我沒有時間給你補。不過你可以告訴你哪一塊有問題，上學時提前告訴我，我周末給你寫好後回到學校再給你講解。”
“上學時有什麽問題你可以随時來問我。”許也覺得既然已經答應幫助他提升語文，就該把自己的情況告訴對方。
她周末都需要到大姨店裏幫忙，還需要擠出點時間來提升自己的薄弱科。只能在晚上花時間整理他的問題。
淺笑：“可以。”
“你按照自己的時間安排就好。”他不需要許也因他的原因把自己的事情往後放。
“謝謝！”許也說。
擡腳走上公交車。
在車門關上時朝許也笑的很溫柔，說：“不客氣，許也。”
“下次見面，叫我虞祈就好。”
許也聽到了他的最後一句話。
公交車啓動，緩緩離開站臺。
虞祈走到江邊。
此刻夕陽懸在城市的樓房後面，天空被渲染成橙色調。
江面上橘色的波浪波光粼粼，随風彈奏心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