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0022章 第 22 章
◎我知道◎
長安還震驚于楚悅的那句很喜歡。
他有些弄不懂了。
一個兩個都奇奇怪怪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不知道的事啊!
楚悅見長安呆住了一般,确認:“可記住了?”
短暫的茫然之後,長安雞啄米似地點頭:“姑娘放心,小的記住了。”
他必須去問問世子這是怎麽回事。
長安離開後, 楚悅抱着木盒進了房間。
重新打開漆木盒, 楚悅認認真真打量他讓長安送來的一整套首飾。
女孩子本就容易被漂亮又精致的東西吸引, 尤其是這些東西還是心儀的男子特意為她挑選的。
楚悅忍不住翻來覆去地細細打量,心裏滿滿都是甜蜜。
在家裏出事之前, 她也能輕松給自己置辦這樣的頭面, 好在以他的身份地位, 拿出這些并非多大的負擔。
漸漸地, 楚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對絨花上, 染成淺碧色的蠶絲與大小不一的珍珠經過匠人的巧手,做成蝴蝶的形狀, 輕輕一撥,蝶翅翩然欲飛。
她曾經有過一對一模一樣的絨花, 只不過是在三年多以前, 她剛回京城時戴過。
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在楚悅腦海裏浮現,只是想起這個可能,胸膛裏就一陣陣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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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明堂。
聽長安說完楚悅要進宮,景璃心裏頓有不好的預感。
湘王出事後, 他們姐弟被貶為平民, 幾乎已被整個皇室遺忘。
皇後這三年多沒來找過她, 為何偏偏是在朝廷決定和西戎和親之時。
換上衣裳, 景璃徑直往外走。
長安不解:“世子, 您要去哪裏?”
坊門即将關閉, 若是出府, 夜裏可未必能回來了。
景璃:“我出去一趟,若有人問起,就說我因公事出門,夜裏不回來。”
長安:“!”
還真不回來啊。
他突然想起是世子出征前一日,也是突然出門,在外頭住了一宿,直到晨間才回來。
那次不會也是為了見楚姑娘吧?
離開澹明堂後,景璃沒有直奔延賢坊,而是先去了學堂。
楚昕正好下學,看到景璃很驚訝:“景大哥怎麽來了?”
景大哥今日起開始上值,他公務繁忙,說好今日早晨過後就不再接送了的。
目光從背對着他的景琮身上掠過,景璃回應楚昕:“去延賢坊辦事,順道。”
“太好了。”楚昕高興,和在趕功課的景琮打招呼,“琮哥再見。”
景琮頭也沒擡,随意嗯了聲。
等景璃和楚昕離開後,景琮皺眉看向兩人離開的方向。
都說這人待他很好,好個鬼,看見他當他不存在,當兄長的,難道就不能讓一讓他!
煩死了!
路上的行人陸陸續續都在往坊院裏走,楚昕問景璃:“坊門就要關了,景大哥回去來得及麽?”
等過路的行人走遠,兩人也到了姜家門口,景璃:“不要緊,找個客棧住一宿。”
楚昕想起家中有客房,熱情相邀:“這麽麻煩做什麽,家裏就有住的地方,景大哥若不嫌棄,就來家裏住。”
楚悅知道楚昕今日自己回來,雖然知道這沒有可操心的,但還是沒忍住出來等,也就不僅看到了同楚昕一起的景璃,也聽見了兩人的對話。
景璃也在第一時刻看到了楚悅。
當姑娘只是平靜得看着他,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的時候,景璃婉拒了楚昕的邀請:“與人約的夜裏見面,就不過來了。”
楚悅松了口氣。
“姐姐。”楚昕走近楚悅,熱心地向他解釋景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在楚昕沒有注意的時候,那人的目光比仲春的日頭還要熱烈,楚悅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和楚昕說話才能不去在意那道目光。
看兩人打完招呼,楚昕依舊想盡地主之誼:“反正離夜裏談事還有很長一段時間,景大哥進去坐坐。”
景璃的目光溫柔地落在楚悅的臉上。
這一刻,楚悅的面龐還是悄悄紅了,感覺他似乎在等她開口。
不想被弟弟看出端倪,加上他其實是她引來的,楚悅盡可能自然地開口:“世子請。”
傍晚了,夕陽的餘晖落在姑娘白淨的面龐上,将她整個人也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猜測她不想讓楚昕看出什麽,景璃配合她,意味深長開口:“那就打擾了。”
楚悅垂下眼睫,臉不受控制紅了。
擦身而過的瞬間,楚悅感覺他看自己的時候笑了下。
不過,這人倒是善解人意。
楚悅悄悄彎起唇角。
姜婆婆知道楚悅和景璃之間的內情,聽到動靜從廚房裏走出來,她伸手去接楚昕的書袋:“阿昕去溫書吧,我們來招待世子。”
“我自己來。”
楚昕沒好意思讓一把年紀的人提書袋,和景璃說了聲,懂事地回房裏去溫書。
姜婆婆重新返回廚房,将院子留給兩個年輕人。
在熱意徹底在面龐上暈開之前,楚悅将景璃帶去花廳。
這是早晨互相表明心意之後兩人第一次私下見面,楚悅怎麽待着都覺得不自然。
好像無論走到哪裏,這人的目光都籠着自己。
她之前怎麽也沒有想到,一向冷靜威嚴的人在私底下見面的時候是這個樣子。
偷偷看一眼,這人果然還在用一種她無法形容的表情看着自己,楚悅索性背過身子,捂臉:“你別這樣看我。”
景璃一怔,随即露出笑容。
他倒是沒有刻意盯她,只是好不容易能夠光明正大這樣看她,就覺得怎麽也看不夠。
“抱歉,”景璃大步邁到楚悅面前,低下頭,啞聲開口,“我只是高興,有些不知所措。”
對陷入情.愛裏的女子而言,聽到意中人因為自己神思不屬,害羞歸害羞,會像她這樣偷偷開心吧。
原本她也有些不知所措的,一經對比,反而成了更正常的哪個。
楚悅頓時沒有那麽慌亂了。
再掀開眼簾悄悄打量他一眼,麥色的皮膚竟然比平時更深些,楚悅突然生出更多的勇氣,比手請他去窗邊的炕床上坐。
看着故作鎮定的姑娘,似乎在想問題的樣子,景璃的眼底一片柔軟。
他不忍讓氣氛這樣繼續僵持下去,主動開口:“長安說,皇後娘娘請你進宮。”
“是啊,”楚悅從善如流,聊起正事,好像就沒有這樣不自然了:“娘娘身邊的宮女來過,說是娘娘想我了,想讓我陪娘娘說說話。”
霖州地處邊陲,楚悅一家同其他宗室的來往不多,但對皇後和太後,她心裏是感激的。
父王出事後,聖上勃然大怒。是皇後和太後求情,聖上才放過他們姐弟一馬,只将他們貶為平民。
皇後這樣突然來找她,她其實擔心爹爹的案子有變故,提前知會他一聲,萬一連累到他也能有所應對。
景璃考慮得卻是和親之事。
他原以為經過那一仗,不會再有和親之事,沒想到還是發生了。
因為種種原因,歷朝歷代由宗室旁支的女子代替真正的公主和親的例子并不稀奇,所以這件事情他寧可往最壞了想。
前世她同樣是平民,又是孤孤單單一個人,他從哪裏知道朝廷要派公主和親,她又如何能在和使臣定好之前,順利地被冊封公主,理所應當成為和親人選。
他前世問過,她沒說。
未雨綢缪,景璃不得不給她分析如今的形勢。
楚悅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見景璃神情嚴肅,也知道了事情的嚴重性:“皇後娘娘來找我,是和西戎與大晉議和有關?”
景璃點頭。
楚悅很快明白過來。
皇室中人享受着普通人享受不到的尊榮,真到了天下興亡的時候,他們有責任站出來,保護他們的臣民。
但并非所有的皇帝都會舍得親生女兒,臨時選擇其他宗室女子,封個公主去和親并不稀奇。
看着姑娘有些蒼白的臉,景璃有些後悔告訴她這些了:“阿悅放心,凡事有我。”
對上那雙飽含擔憂的眼,楚悅綻出笑容。
她當然願意相信他。
從一開始她就知道他的誠意,爹爹的案子并不容易,他不僅讓人去查了,且目前看來一切都還很順利,就說明他是個胸中有成算的人。
但她的性格就是這樣,相信他,卻不會完全義無反顧,始終會在心裏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就像她接受了他,也很希望能夠一個好的結果,也能接受世事無常。
她經歷過那樣的猝不及防,兩次。
在她懷着美好的期盼來京城與父母團聚,以為他們一家四口能過一段安穩的生活時,娘親突然病故,爹爹背負着叛國的名義在獄中自盡。
後來弟弟的腿受了了傷,她以為找了大夫接好就好了,也能繼續生活。
若不是景璃看出有問題,恐怕弟弟已經傷重不致。
所以,當一切看起來太過美好時,她不會去奢望能一直這樣順利下去。
她并非看不懂他的心意,曾經擔心太過期待反而不得善終。
如今不一樣了。
她還是會擔心,也知道所有的歡喜都不可能能持續到最後。
至少,在走向不好的結果的過程中,她能擁有想要記住的好。
“我知道。”楚悅由衷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