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
第 17 章
我看着監控裏在客廳悶聲哭的唐慈一陣心裏着急,他現在在自己家都不敢放聲哭出來了,我好像真的沒給夠他安全感。他哭的肩膀一抽一抽的,估計嘴唇可能都被他自己咬破了。
車停下來,我沒理會司機的祝福語,開了門就跑走了。電梯在二十四層一直不下來,八層樓的樓梯我第一次跑這麽快。到了門口,我沒等唐慈來開門,自己掏了鑰匙開還急得一直怼不上鎖孔。進去看見人,情緒瞬間就繃不住了。
“哥。”我喊了他一聲,然後挪步慢慢走過去。
唐慈看見我哭得更厲害了,但沒有拒絕我抱他。
“你...之前有未婚妻?”他問我。
我咬着牙:“是,但是早就取消了,這些你失憶之前都是知道的。”
“她還說你們有過孩子。”
“假的,我沒跟她在一起過。婚約也是家裏私自定的,我從來都沒同意。她之前在公司也拿這種話來鬧過,還是你幫我把她打出去的。”
“那我們的關系呢?你不是說我們都是孤兒?怎麽又突然成了一家人?”
我起身幫他擦了眼淚,又抱着他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道:“對不起,哥,我沒說實話,我不說我們的關系是因為我之前就喜歡你,但是你不喜歡我,如果我跟你說我們是情侶關系我怕你之後想起來了生氣。我們是一家人,我是你弟弟,但不是親的,我們是重組家庭,我媽帶着我嫁給了你們家,我們十八年前就認識了。”
唐慈好久都不說話,我正想放開他看看,他卻把我抱得更緊。
“你說的才是真的,對嗎?”
“嗯。”
“那,我媽呢,你媽嫁給了我爸,那我媽呢?”
我跟他分開,看着他的眼睛,只要他一哭,就跟以前的唐慈一樣了。“阿姨,去世了。”唐慈的眼神一下就黯淡了,“她在你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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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去世的?”唐慈看着我,弄得我有些心虛,像是他已經知道了什麽。
我冷吸一口氣,不太敢看他,“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了,自己摔的。”
“噢。”
我沒說太多,唐慈也沒再問。那幾天我請假在家裏陪了他幾天,一直沒去上班。
這件事過去後,唐慈現在發呆的時間多了好多。之前我去上班他就在家看電視或者拿着我給他買的拼圖玩具玩兒。而現在他大部分時間都躺在床上,或者呆坐在沙發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就只是呆坐着。還有我下班回來他也沒有以前熱情了,他不再撲過來抱我,也不纏着我親他,只是淡淡一笑,還強裝開心說他餓了,讓我去做飯,然後又望着廚房的方向發呆,我得喊他好幾聲他才能反應過來。
這巨大的落差感真讓人難受,我知道這都是我的原因,但那些事情,就真的不能銷聲匿跡嗎?
之後我找了個機會跟唐慈聊了聊。
我們坐在沙發上,我硬抓着他的手不讓他躲避。
“哥,你不相信我嗎?”
唐慈沒說話,只是搖搖頭。
“那你為什麽不開心?我看你這樣我也很難受,或者你跟以前一樣罵我兩句打我一拳,只要你開心。”我說着就拉起他的手往自己臉上招呼,我知道我現在确實該打。
“啊...”唐慈哭了,他被我抓着手縮着肩膀用力不讓他的手碰到我,還是一個勁兒的搖頭。我抱着他,緊緊地抱着,“哥,求你了,別這樣好不好?”
“啊...”他哭得一抽一抽的,更大聲了起來,我沒制止他,只是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當做安慰。我哥說的沒錯,我就是“死直男”,這種時候一句好話都不會說。
“對不起,對不起,小隅,我記不得,我...害怕,我好怕...”他一邊哭,一邊跟我道歉,我不知道他在怕什麽,但我知道,最不該說“對不起”的人就是他。
過了一會兒唐慈才冷靜下來,他摸着我的臉打量我。
“哥,怎麽了?”
“我們在一起,我們...”
唐慈的反應讓我想起了那天監控裏鄭意最後說的話,我又想把她的頭擰下來了。
“哥,我們不是親兄弟,互相喜歡在一起并沒有什麽錯,我們在一起很幸福不是嗎?”
“可我覺得,我...我覺得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想起來,我覺得...”唐慈有些語無倫次。
我看着唐慈又開始蠱惑他,“哥,沒想起來也沒什麽,過往也不都是好的,或許忘了也是好事。”
“真的嗎?”
“嗯,真的。”
後面幾天唐慈的狀态好了點,但他頭疼的次數更多了。有一天我剛準備下班,跟他發消息想問他蛋糕要吃什麽口味的,他回我說他不吃,他現在在醫院。
我以為出什麽事了,問清楚後着急忙慌趕了過去,就只看到唐慈坐在樓道長椅上。他見我來了也沒有笑,只是冷冷地望着我。
我步伐沉重地走過去在他面前蹲下,蛋糕放在地上,抓住他的手。
“哥,怎麽了,醫生有說什麽嗎?”
唐慈搖搖頭。
“那...檢查完了?”
唐慈點點頭。
“怎麽不回去?”
唐慈擡眼看我,“付、停、隅。”
他這一聲叫得我心顫了一下,我強硬扯起嘴角笑道:“嗯,哥想起我叫什麽了?”
“付停隅。”
我站起身也把他拉起來,彎腰從地上拿起了蛋糕盒,“我們回去好不好,我買了你喜歡的蛋糕。”
“嗯。”
回到家裏,唐慈一直都是那個心事滿滿,筋疲力盡的模樣。吃蛋糕的時候也是我喊他一聲他才挖一小口往嘴裏塞,很長時間都只是坐在那裏發呆。
我試探着問他,“哥,是想起了什麽嗎?”
“付,付、一、瑂。”
他嘴裏吐出這幾個字,我心跳迅速跳了起來。我抽了張紙一邊幫他擦嘴,一邊笑着道:“她是誰啊,你認識?”
唐慈又皺了皺眉,“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我們睡覺去。”我摟着他走進卧室,點了助眠的香薰,唐慈沒一會兒就睡着了,我卻睜着眼直到天亮。
該來的還是來了,一周之後我再回家,唐慈看我的眼神都變了。
我心裏的不安更上一層樓。
“哥,怎麽了?”
唐慈說話慢慢的,“小隅,你有什麽事要告訴我嗎?”
我的笑有些僵硬,“沒有啊,出什麽事兒了?”
“我今天想起來我媽,她從樓梯上滑下來,她...”唐慈說着捂着頭像是手足無措,又像是很難受。
“哥,哥,你沒事吧?”
“你知道嗎,我媽是怎麽死的?”
我扶着他走到沙發上坐着,繼續撒謊,“阿姨沒站穩摔下來的。”
“是嗎,她當時,身旁沒有別人?”
“沒有。”
“噢。”唐慈聽完就回卧室了,我一個人在客廳坐了好久才回去。這些話他看似聽進去了,但我知道我還不能讓他真正心安。
躺在床上,我看着唐慈瘦削的後背發呆,我知道他也沒睡,看着看着就想到了我們還在醫院住院那段時間。
那天我剛睜開眼,唐慈就坐在我病床邊的凳子上,我的手在他手心抓着,而他看着我笑,那之前我從來沒見過他一次性笑過那麽長時間。
他沒戴助聽器聽不見,但我回握住他的手,他卻很高興,握得更緊了。他問我,我是誰。我有些不明白,以為他在跟我玩兒,剛好醫生帶着護士來查房,我才知道唐慈在那次車禍中傷了腦子。
但我并不在意這些,我們都還活着這已經是莫大的幸運了。就算他癱瘓了,我也願意照顧他一輩子,何況他只是傷了腦子,忘記了我。
那段時間我們互相照顧,聊天說話都靠的是護士給的病歷本,唐慈的字很好看,而我的字護士見了卻直想笑,我有時候覺得沒面子,唐慈感覺到了就會當着護士的面把本子合起來不讓她看。我長得比他高大,卻總是他護着我。
思緒回籠,我看着唐慈,喊了他一聲。
“哥。”不知道他的助聽器摘了沒有,我喊他他有沒有聽見。我朝他挪近了一點,右手從他腦袋下面伸過去,左手往上環住了他。以前的唐慈這會兒不知道已經給了我幾個胳膊肘了,但現在的唐慈卻是一動不動。
我在他後脖頸吻了吻,然後就一直埋在那裏不動了。
“哥,不理我了嗎?”
我剛說完就感受到懷裏人的胸膛一下一下的起伏起來,唐慈又哭了。完了,全弄反了。往常都是我哭,現在換成了他哭。可我以前哭只是假惺惺為了獲得憐憫求和好,而唐慈哭卻是真的在傷心。傷他的心,也傷我的心。
我沒有動作只是一下一下吻他後脖頸等他平靜下來,過了會兒,他虛握住我的手,問我:“你還有...別的什麽事沒告訴我嗎?”
我緊張地咽了口唾沫,閉着眼還是那番說辭,“沒有了。”
仿佛是在報複我的不真誠似的,唐慈的手滑走了,我卻真的覺得什麽從我的手心丢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