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我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秘密——我親愛的弟弟竟然喜歡我。
小的時候我總是欺負他,因為恨付一瑂一起連坐了他。我讨厭他笑,讨厭他出現在我視線的每個角落,也讨厭在他身上出現的任何顏色。
我不是什麽好人,我的父母都惡,所以我怎麽會好。
我從小陷害他的次數和程度連我自己都驚嘆不已,因為他不會告狀,所以我對他的傷害也總是日複一日的變本加厲。
他的右手小拇指是畸形的,這還是我的原因。是我故意摔倒,而他有病跑來救我摔在了翻地用的鐵鍬上。其實那根指頭它本該斷掉的,卻因為發現的及時被接上了。
當時看着他手上往出冒的血我心裏并沒有難過或者別的什麽情緒,我只對自己說,都是他們欠我的。
十歲後因為失聰,父親覺得我丢人把我一直關在家裏,連上課都是請老師來家裏教。付停隅放學都會帶好吃的拿來給我,而我總是接過再扔到垃圾桶或者更氣的時候會直接扔在他身上,他從來不惱,甚至還跟我道歉,但我只覺得他假惺惺。
知道他喜歡我其實是從付一瑂那裏猜出來的,因為我無意中聽見她跟鄒宏明說付停隅喜歡男的,而且上次他畢業典禮付一瑂想參加他不讓她去,卻熱臉貼冷屁股跑來找我。再後來我們倆一起在公司上班,本來我吃飯是一個人的,他卻每天都端着自己的餐飯和我一起,不管我怎麽對他翻白眼無視他都趕不走。起初我以為他只是缺心眼,後來我特意在他上樓回房的時候洗澡還不關緊門,試探了他,沒想到他一下就上鈎了。
當時我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往身上塗抹沐浴液,實則在鏡子裏清晰的看見了他看我的直勾勾的滿是欲望的眼神。
他可真不會演,不知道是怎麽在這個家裏長這麽大的。哦,我忘了,他有個很會演的媽。
我裝作不知道洗完裹着浴巾準備出去,把浴室門推開,付停隅就端着蛋糕站在我的門口。
我走到床頭櫃那兒拿起助聽器帶上,看着他,“做什麽?”
他眼睛亮亮的,“哥,我買了蛋糕,一起吃點吧。”
“哦。”我敷衍一聲就回了浴室,我的頭發還濕着,不管他還在,我轉過身的瞬間就把下身的浴巾摘了,我知道,他肯定看見了,因為我聽見他深呼吸了一聲。
這個助聽器是在國外的時候配的,質量很好,聽得很清楚,帶着耳朵也舒服,唯一的缺點就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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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吹完頭發出來,他還沒走,端着蛋糕的姿勢都基本沒變。我在心裏嗤笑了一聲,付一瑂怎麽生出來了這麽個蠢貨。
我坐在床邊沒看他,語氣冷着道:“我不吃蛋糕,拿出去吧。”
這下“蠢貨”才生動了起來,他走過來在我腳邊蹲下,小狗眼睛看着我:“哥,你這些年去哪兒了?我們都八年沒見了。”
我沒理,他又說:“哥,我前幾個月過生日的時候你都沒跟我說生日快樂,你能說一次嗎?”
我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到了我20歲的時候。那時候我剛到加州兩年,靠着我媽留給我那點錢租了個不大的公寓,每天上班養活自己,還養了只狗,對了,他跟那只狗的眼神一模一樣。那兩年我聽不見人說話,走在路上也聽不見汽車的鳴笛聲,好幾次差點被人撞到,然後低聲下氣跟人賠不是,直到我配了助聽器,才知道他們都是故意吓唬我。只有那只狗願意親近我,它陪了我四年,後來在我出門打工的時候被人藥死了。我一滴眼淚沒流,也沒覺得有多傷心,把它裝進黑色塑料袋裏拿出去埋在了公寓主人的果園裏。
我的狗叫小魚。
它在一棵芒果樹下安眠了。
如今再次看見一樣的眼神我的心髒竟然無厘頭的有點刺痛。但我笑了,看着他道:“不能,因為我一點都不希望你快樂。”
說完我當着他的面摘了助聽器掀開被子擡起腿躺在了床上開始趕人,“出去。”
付停隅什麽時候走的我并不知道,因為那晚我睡的很早,也被噩夢纏了一晚。
我是唐家唯一一個姓“唐”的人,但卻比這裏的任何人都像外人。嗐,我又忘了,這裏現在是“鄒家”。
鄒宏明買了只狗回來養,給它起名叫“鄒志”。付一瑂還笑他為什麽給狗起了個人名字,而鄒宏明只是拉着狗繩笑了笑。只有我知道他的意圖。在這個家裏,我是外人,但鄒宏明也是。只是他的“狗”兒子命不長,來家裏不到十天就跑出去被車壓死了。
他有兩個兒子,卻都不跟他姓。我知道他其實一直接受不了付停隅,要不然也不會這麽多年不給他改姓。聽保姆說他是想讓付一瑂再生一個的。但付一瑂肚子不争氣,一直懷不上。我敢肯定,她根本不是懷不上,而是不想懷上。付一瑂那麽虛榮,那麽愛美的人怎麽會再讓自己受一番折磨。況且她是我媽慘死的直接兇手,不可能一點陰影都沒有。
所以她把希望都寄托在付停隅一個人身上,而付停隅無疑是我複仇最好的幫手,我沒有人扶持,但他有啊,況且他喜歡我,那麽,他的助手就是我的助手。
知道他喜歡我之後,我對他時而冷漠時而熱情。我喜歡看他上一秒還在微笑讨好下一秒就委屈道歉的可憐模樣。有時候我覺得他真的很像我的兩只小魚,但又跟它們不完全一樣。
我的小魚只有在我給它們喂食的時候才會過來我身邊,其他時候都離我遠遠的。我拿着網兜追它們,它們就向我相反的方向躲。池塘太大了,裏面只有兩條小魚,我怎麽都抓不住它們。但付停隅不一樣,他的池塘更大,但他被我牢牢抓着,我想什麽時候抓就什麽時候抓,想什麽時候放就什麽時候放。他不像小魚只是為了食物而接近我,但他比小魚更貪婪,因為他妄想得到我。
他時而像小魚時而像小狗,但小魚小狗都是我的,而他不是。我并不想要他,我只是利用他,我也只會利用他。
每次看見他看我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口水的眼神我就熱血沸騰,不禁猜想,他會不會也和我媽一樣,愛我愛到沒有原則。在我想要付一瑂的命時,給我做遞刀子的活。
我入職兩個月後就闖了大禍,公司競标的産品被我漏寫了一個0,虧了好幾百萬。雖然後果我挺滿意的,但這件事卻是我無意的。
抄錄的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宿的噩夢,第二天精神特別不好,看漢字都是模糊不清的,那一串串的數字更是讓我眼花缭亂。鄒宏明發了很大的脾氣,但我沒有任何愧疚的感覺,因為我永遠不會覺得愧疚。還有一方面是他發脾氣的對象并不是我,而是付停隅,他替我擔了所有的責任。同樣的,我也不會感謝他,感謝是好人做的,我不是。
但沒幾天,這件事突然出現了反轉。那批貨莫名的變成了海關糾察了好久的違禁品,裏面大概有三分之一都是禁品。而我這一失誤雖然讓公司虧了幾百萬,但卻讓鄒宏明和幾個高層躲過了牢獄之災。這下我倒真覺得有點可惜了,多好的機會啊。不過也沒什麽,來日方長。我還沒折磨他,他怎麽能那麽輕易就進了監獄過好日子呢。
後來警察徹查完後,鄒宏明又把付停隅叫到辦公室,表面上是道歉,但他死要面子說不出一句軟話。中途我也被喊了進去,我們圍着他的辦公桌說話。辦公室總共三個人,只有我坐着。付停隅是孬種不敢坐,而鄒宏明的椅子被我坐着,他沒得坐。
出了門,我準備去吃個飯。我平常随性慣了,吃飯幾乎不按時間,什麽時候餓了什麽時候去吃。而付停隅為了跟我一起,總是觀察着我的動向。我一度以為他是不是在我身上裝追蹤器了,要不然怎麽我剛一出辦公室,他後腳就開門出來了。看見我了再心虛摸摸鼻子跟我搭一嘴話:“哥,你吃飯啊,我跟你一起。”剛開始我還問他一句“為什麽?”他說他正好也餓了。後來就不問了,因為他完全是有病,明明不餓,非要跟我一起吃,每次夾兩口米飯卻能吃半個多小時。等到真正餓了的時候又拜托別人幫他買零食。鄒宏明有一次找人沒找到,最後知道是跟我提前曠工去吃飯了,私下裏找到我跟我說讓我正經一些,說付停隅都被我帶壞了。但我無所謂,把責任都扔給他,“那你讓他離我遠點兒啊。”
要說我和付停隅哪個更受鄒宏明重視,那一定是我。虎毒不食子,雖然我老是跟他作對,但我身上流着他的血,我是他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而付停隅總歸不是親生的。但他不知道,我比付停隅更毒,付停隅或許是想從他這裏得到點東西,權利,金錢,或者是別的什麽。
而我只要一個。
我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