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憶往昔
憶往昔
秦煙想起剛剛秦卿的笑臉,還有秦之行一次次拉緊自己的手。
看着眼前人疑惑又期待的表情,她藏起另一只握着匕首的手,“唰”一下從身後伸出右手,貼在他的臉前,吓唬他:“你看我有幾個手指頭。”
秦之行愣在原地,還不知她剛才突然伸手吓他是為何,見秦煙笑着跑遠了,才反應過來是她故意耍弄自己,他大步追上去:“你這故事還不如我那個呢。”
兩人說說笑笑跑遠了。
遠處一身紅衣的豔娘轉身走了,低聲罵道:“這小王八蛋,有了男人忘了姊妹,老娘舍了那麽多姑娘,可惜了。”
*
秦卿知道她當時被帶走,走得急什麽也沒帶,把能想到的都捎過來了,還有她攢的積蓄。
秦煙把欠秦之行的銀子都還了,她們四人過了一個愉快溫馨的小年夜。
秦煙念着租金貴,只租了個三間屋子的房子,本想着給秦卿她們住足夠了,但今夜要留秦之行便多一個人。
還好屋子她提前打掃好了,她和秦卿住一起,秦安和秦之行各一間屋子,先如此安排下來。
秦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如今秦卿走出了第一步,是新的開始,但清平縣的案子仍舊遙遙無期。
已近年關,劉牧那邊雖有蹊跷,但是若等着線索出現太被動了,她準備明天一早去找豔娘,畢竟在這裏也只有通過她能進劉府,而且她需要知道春桃到底發生了何事。
秦之行一早去了劉府,他多日尋徐良未果,眼下也只有從劉府突破。
他們同在官場,上次雖然因為争搶有所嫌隙,但想成為劉牧的酒肉之交,倒也不難。
他早出晚歸,每每回來身上總帶着酒氣。
*
秦煙一頭霧水,不知道她做錯什麽,這幾次去春風樓都被拒之門外。
豔娘氣着小年夜的事,早就吩咐門口仆從和幾個姑娘,只要她來都不見。
秦煙在門口蹲了幾天,終于碰到豔娘外出,她沖上去,一把攬住豔娘肩膀:“姑奶奶,又是誰惹你不開心了,怎麽連我也不見了,我們不是說好小年夜一起吃飯,我的女兒紅還在家裏放着呢。”
豔娘一把推開她的手:“少在這谄媚我,不知道是誰有了男人就忘了自家姊妹。”
秦煙一臉無辜:“我怎麽會!那晚我來春風樓找過你,路過的人告訴我你們出去聚了,我就沒多打擾你。”
豔娘翻了個白眼:“我謊話聽得多了,你這些小伎倆還騙不了我。”
秦煙豈會輕易放她走,她百般解釋,最後甚至搬出秦卿:“你若還是不信我說的,你可以去我家問秦卿和秦安,她們定不會騙你。”
豔娘擺了擺手:“我今日忙着呢,沒空和你鬧,你沒事一邊玩兒去。”
秦煙見她帶了不少人,心裏隐隐猜測,緊追不舍:“你去哪?帶我一個呗,我可以出力,打個下手。”
随從上前攔住她,豔娘說道:“去劉府,你還是別給我搗亂了。”
秦煙正等着這個機會,她大喊:“你想想春桃,也許我可以幫襯一二呢。”見她無動于衷,她又喊道,“我去過後院。”
前方急急走着的豔娘停下腳步。
一會兒,一身随從打扮的秦煙跟在豔娘身後,低聲說:“後院有個書房,裏邊應該有東西。”
“見機行事。”
劉牧孤家寡人一個,聽聞當官之前雙親就已經沒了,後來娶了個媳婦,媳婦沒過多久也因病去世。
他又縱欲好色,時常請人去他府上演奏聽曲兒。
秦煙上次來劉府,一身舞娘打扮太過顯眼,如此扮作随從,還可以掩人耳目。
座上的劉牧正閉着眼搖頭晃腦沉醉其中,她跟着家丁去後廚添茶,路上拐了個彎往後院走去。
白日劉府的巡視比晚上寬松很多,此刻後院空無一人。
她把茶盤放下,拿出銅絲,一邊開鎖一邊環顧四周,以防有人出現。
上次回去後,她在集市上留意過這種鎖,在家裏研究過,這鎖是普通鎖,并不難開,她試了幾次,随着“咔嚓”一聲輕響,門鎖被打開。
她把茶盤放進屋裏,又關上門,在屋裏翻找起來。
這屋裏陳設簡單,似乎比上次來還少了幾本書,大致的布局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經人打掃過,上次的地上落的灰已被掃淨。
秦煙快速翻着書,沒有發現不同。
莫非只是間普通書房?
“誰在那!”門口的聲音傳來,她停下手裏動作,彎着腰裝作肚子疼,慢慢摸上了匕首。
轉身時,卻看到了縣衙的李大廚。
劉府最近的廚子家裏夫人快生了,缺人手,秦之行引薦他來此,也是為了暗中調查。
秦煙跑上前,把他拉進屋裏,又帶上門,讓他噤聲。
李大廚和她交換了眼色,跑到書架前,轉動花瓶。
一個密室出現在他們面前,密室裏只有一個錦盒放在正中,錦盒周圍圍了一圈冰塊,看其樣子應是剛更換過。
冰塊是稀罕東西,因其制作、保存難,在大梁時只有帝王家可用,且多用于酷夏消暑,劉牧能用冰塊給這錦盒降溫,自是裏面有他珍視之物,她拿起錦盒看了看,上邊挂了鎖,可比門鎖複雜許多。
李大廚撓撓頭:“府裏家丁隔一日就來此,至于這裏面的東西,我就不知是什麽了。”
秦煙拿出懷裏的紙筆,照着鎖的樣子先畫下其大概模樣。
兩人收拾好後,拿着東西離開了,這一趟還算順利,為免再生事端,豔娘安排她提前離開。
秦煙出了劉府又在上都轉了一圈,确保沒人跟蹤她後,找了個僻靜處簡單換下家丁外衣,回家去找秦之行。
她剛走到巷口就遇見一群人,正搬着東西往裏走,看樣子是隔壁鄰居在添置物件。
秦煙往裏一瞧,卻看見顧一站在院裏指揮着他們,她喊道:“顧一,你怎麽在這?”
顧一想躲已來不及,他硬着頭皮出來:“秦二姑娘,我這...”
秦之行的聲音從後響起,接過話:“我租了這間屋子,一時半刻也找不到徐良,租下此處做個歇腳的地方,比客棧方便。”
他有去處為何還在自己家住着?
秦煙心裏的話還沒問出口,想到那把鎖,把秦之行拉到屋裏,關起門後,她鋪開紙給他看:“這是在劉府書房發現的,只是這鎖不知道該怎麽開,你可見過?”
秦之行看了許久搖了搖頭。
這畢竟在上都地界,若是大張旗鼓去尋鎖匠,容易招人懷疑,況且這上都縣令和劉牧同流合污,更要避開他們耳目。
秦之行又照着畫中樣子臨摹幾張,他把一份留給秦煙:“我這幾日派人去外縣尋開鎖方法,李大廚那邊若得了新的消息,也會随時來告知我們,你可以再去問問豔娘,探探她的口風。”
秦煙早早從宴席撤了,豔娘和帶去的姑娘還沒回來。
她在春風樓四處轉轉,因是白天大部分姑娘還在休息,只有随從在打掃整理各個屋子。
她和他們随意聊着,但新來的沒聽過春桃這個名字,一兩個知道的也諱莫如深,只字不提。
等到日落時,豔娘終是帶着人回來。
秦煙見她一臉煩悶,猜到她在劉府折騰一天累極了,她搬過椅子,識趣地扮作伺候婢女,給豔娘捶肩捏背,看她心情好些才提到正事:“我從劉府後院的書房裏找到一個錦盒,不知裏面裝了什麽,你可見過這種鎖?”說着拿出懷裏的紙。
豔娘沒好氣地說:“我冒着風險帶你進劉府,你又給我丢出個難題。”
秦煙:“那我不難為你解鎖,你告訴我春桃的事,如何?”
見她沒反應,秦煙繼續勸她:“我向你保證,關于她的私事我不會告訴旁人,一個姑娘無故消失,你不想找到她嗎?總歸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豔娘還是抿着嘴,只字不提,秦煙只能激她一激:“我看你根本不關心她死活,這春風樓姑娘這麽多,少一個又算得了什麽呢?”
這話确實刺到了她心底最深的傷,豔娘臉漲得通紅,手指緊緊握拳,指甲嵌進肉裏也渾然不覺,她大笑着:“是啊,少了一個姑娘又算得了什麽呢?好像丢了一只貓、一只狗一般,不不不,貓狗還能見到屍體,但是他們會毀屍滅跡,”她的眼裏布滿血絲,聲音卻嬌弱無力,無可奈何一般,“我當然不關心她的死活了,你知道我是如何當上這春風樓的掌櫃麽,因為上個掌櫃的是春桃她姐姐,她姐姐想盡辦法:去縣衙告狀,花錢請人尋她,結果呢?全死了,若是她省省力氣,是不是還能多活兩天。”
她低頭喃喃道:“我可不會像她們那樣傻。一個為了所謂的愛,下落不明;一個為了真相,被活活打死。”
秦煙看着她,無力地靠在椅子上,一人喃喃自語。
她把安慰的話咽下,伸手環抱住豔娘:“還有我在,她們未完成的事交給我。”
秦煙自己時日無多,她不在乎活不活得下去,又怎會懼怕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