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求生路
求生路
來人頓時慌了,用劍鞘打掉了她手裏的瓷片。
秦煙跪坐在一旁,用手捂着頸上的傷口,藏起唇邊的笑,她自是知道刺傷何處會一擊致命,手偏了幾寸,樣子還是得做足了,才夠真。
那人慌忙跑了,屋外傳來嘈雜的聲音,但是虛虛入耳,她聽得不真切,周圍仿佛被一層薄霧籠罩,眼前的面孔遙遠又模糊。
一陣強烈的眩暈如潮水般淹沒她,她眼前一黑,只聽到心咚咚的回響。
她晃晃頭,想撐起身體,但卻不受控地向一側傾倒下去。
……
秦煙猛地睜開眼,看着頭頂輕紗帷幔,嗅到空氣裏的香氣,仍是春風樓。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已經被包紮好了。
豔娘坐在一旁,淡淡說着:“在這春風樓,聽過想不開鬧着要回家的,從沒見過尋死覓活吵着要見我的人,你還是頭一個,”她走到床前,“說吧,見我什麽事。”
秦煙撐着身子坐起,臉色慘白:“上次我說的事,你考慮得如何?”
“不怎麽樣,我高價花錢買下你,也怪我看走眼,你這弱柳扶風的模樣,不過流一點血就暈了,莫說你那些想法行不行得通,你在我這的吃穿用度,只怕我都得倒貼進去。”
這一點小傷她拿捏着分寸,該是無礙,但秦煙實在乏得厲害,她的身體竟虛成如此,不能輕易受傷嗎?
她實在支撐不住,向豔娘勾手,見她湊近來聽,把自己想法略說一番:“你按我說的去做,給我一天時間,若是沒有新客,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三天時間,定會有人感興趣。我在這的吃喝,包括你買我的錢,我都可以掙給你,你看可好?”
豔娘見她虛成這個樣子,料定她不敢作妖,姑且試上一試,便去安排人照她說的布置下去了。
秦煙其實心裏沒底氣,她所說的這些,不過是之前曾經埋伏卧底在第一酒樓時,聽那裏的趙老板提過,她只是依樣畫葫蘆,照着試試罷了。
秦煙在床上躺了一整日,她現在無力逃跑,豔娘令人解了她的繩結,但看守的人卻只多不少。
她盯着門外,一日過後,就知道她的法子是否可取,從白晝如練等到夜幕低垂,終是等來了豔娘。
豔娘無所謂地說道:“你的法子倒是有些許作用,今日來了幾個新客,”她側過頭,欲擋下自己的不滿,“但是能掏出真金白銀的可不多,我今日已經花了五十兩銀子,才來了這幾個窮酸相的,我發現你這丫頭真賠錢,自打你來了,你客沒接着一個,還在這養病,我還信了你的鬼話。”
秦煙伸手拉住她的衣角:“總歸我說的沒錯,新客是來了,你把姑娘的小像都送去哪裏了?”
豔娘用手中小扇撇開她的手:“你點的酒樓、客棧、茶肆都太貴,我就找了街上幾個小攤販試試呗。”
秦煙問她:“春風樓在上都已經頗有名氣,那些游手好閑的公子哥我們暫且不論,若你想吸引人,那往來客商自是首選,你不去他們會落腳的地方,他們當然不會來。”
豔娘心裏也有考量,她手微一擡,仆役遞上一個小金算盤:“若真按你所說,這次小像張貼費用,還有你所說的绮夢之夜,”算盤珠子撥得叮當作響,“共計八百兩!”
若在風光時,這點錢財她眼都不眨,但春風樓早已不複昔日,這是她最大的擔憂。
秦煙說:“豔娘,如果你有心想做,可以給我幾天時間,我不了解上都的情況,眼下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我需要時間去探查,但若能掙着銀子,我還有一事相求。”
“好,便依了你,我看你能有什麽本事,但是若你只是耍弄我,我也會讓你付出代價,小丫頭!”
“好,一言為定,豔娘,我叫秦煙。
豔娘派了三個人跟着她,美其名曰打打下手,更多則帶有監視的意思。
秦煙并不愚弄她,打算認真去辦,她需要錢財去安頓好秦卿姐弟二人,而且她現在并不是自由身,就算秦之行派人尋她,只怕為時已晚。
上都之大,念在她身體還未完全恢複,豔娘給她派了馬車,不過要從賬上扣。
她和他們逛了上都所有繁華地段,先清點可利用的人手,拿着先和豔娘賒下的銀錢,做了簡單的準備,在客棧、酒樓等地拉出幾塊告示板。
【春風樓近日新添四位佳人,皆國色天香之姿。
臘月十八日,誠邀諸君共赴绮夢之宵,願與君共襄盛舉。】
此時,姑娘們的剪影小像也早已在坊間傳遍,秦煙求着豔娘好說歹說,從外縣請的畫師,只畫出其輪廓,只待當夜一同揭曉。
起初,她只想讓更多來往商客知道此處罷了,以高價和酒樓、客棧老板商量後,在店裏布置了姑娘畫像,又為了增加神秘感,只留四位新來的姑娘剪影,不露其真容。
雖然來的客人多了,但遠遠達不到秦煙的預想。
因着很多店家拒絕用她們的畫像,她又特意制作了帶有小像的手鏡,送給首飾行、珠寶閣、文玩店、脂粉鋪、成衣鋪子等她所有已經考慮過和商洽的地方,這白送的禮當然來者不拒,雖然豔娘又投入了一大筆銀子,但效果也出乎意料地好,有些模樣俊俏的姑娘手鏡因此受到熱捧,市面上甚至炒作去賣。
這日過了晌午,豔娘笑盈盈地去見秦煙,她見秦煙是真有些本事在身,給她換了新的住所,不過安排給她的人手只增不減,她可不能白白讓財神爺跑了。
其實近幾日所得,已經差不多平了她們花出去的帳,尤其是其中一個手鏡,竟賣到了十片金葉子的價格,甚至還有一些女子收集這四位佳人剪影,擺在家中。
豔娘心中算得清楚,她好吃好喝伺候着秦煙加上先前給她治病的錢,可還未抵消,她笑着推開門:“秦煙,三日之後,你準備如何辦呢?最近已經有好些人,來向我明裏暗裏打聽那四位姑娘的事了,你這招欲拒還迎太妙了!”
秦煙笑笑:“豔娘這回可是信我了?”
“自是信了,你和我就別賣關子了,你提前告訴我,我也好下去準備啊。”
秦煙知道時機已然成熟:“那豔娘可記得,我之前有一事相求,若你應了我,我就把之後的法子告訴你,保你绮夢之夜賺得盆滿缽滿。”
豔娘很是爽快:“好,你說來聽聽。”
秦煙收起臉上的嬉笑:“把同我一樣來到春風樓,你從道上花錢買的那些姑娘都放了。”
似是從未有人對她如此放肆,她重新看了看面前的姑娘:“好大的口氣,”她成竹在胸,“行,既你想放她們走,那是否也得問問她們的意思呢?如若她們願意離開,那且聽你安排。”
她留下一句話:“一個時辰後,來前樓,你親自問。”
豔娘雖然愛財如命,但做事說一不二,在春風樓頗有聲望,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就召集齊了所有的姑娘,秦煙戴好幂籬,随她去了前樓。
姑娘們近幾日忙得緊,今天又被逼着叫起,臉上都有些膩煩,三五成群地站在那裏,有些半眯着眼睛,打着哈欠。
豔娘站在高處:“這些時日大家辛苦了,今日有一件要事要和大家商議,讓這位姑娘告訴大家。”她讓了一個身位,請身後的秦煙上前。
秦煙望着面前的姑娘說道:“我知道有些姑娘因各種原因,流落至此,豔娘已經答應大家,如果你們想要離開,她今日便可放你們回家。”
她說完以後,衆人議論紛紛,卻沒有人往前踏出半步,莫不是她們不相信她。
豔娘身量纖纖,她妩媚地站在原地:“她所言不假,只要你們願意,即刻就可以離開,我豔娘絕不強求。”
此刻,一個身材微胖的女子走出,怯懦懦地說道:“可以允我晚上回家嗎?我娘親上了年紀,家裏沒人照顧,”似是怕被趕走,她又補充:“我絕不會影響大家,伺候我娘睡下我可以随時回來。”
秦煙問向同她一樣,剛來不久的幾人:“你們也願意留下?”
姑娘們點點頭:“自是願意的,在這裏可以跟着姐姐們學些才藝,我想留在這裏。”
秦煙不解地看着她們,豔娘笑着讓大家散了,看向秦煙:“我知你是個仗義的姑娘,你以為她們全是我用手段诓騙而來?我騙得了一時,我哪有功夫時時刻刻盯着她們呢!她們當初來到這裏,不是被人遺棄就是被賣了,回去幹嘛呢?是繼續伺候酗酒的官人還是賭博的爹,不若在此掙錢,而且前幾年開始春風樓很少有姑娘外出了,大多以賣藝為主。這次你可看清了,不是我攔着她們,她們有手有腳大可以離開,但是唯獨一人,你不行,你可得留下幫我多掙些錢。”
豔娘湊近身子,袅袅幽香襲來:“我既已應了你的事,你也該給我講講你的法子喽。”
秦煙和她一同走着:“還差些時機,還缺幾個要緊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