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第49章
素來最能忍受從不喊痛的沈清鴻, 第一次在婁危雪這裏感受到了疼痛。
她垂下眸,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道陰影,看不清神色, 只能聽到那清冷無比但又被放的很輕聲音。
“婁危雪,力道輕一點,我痛。”
“是。”
傀儡聽話的減小了手中的力道,修長的手指沒有絲毫溫度,冰冰冷冷的劃過沈清鴻的心口,帶着細細密密的刺痛。
上好藥膏之後,傀儡拿起繃帶, 一圈圈的纏繞上沈清鴻的身體, 傷口被掩藏在了白色的繃帶下面。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傀儡面容平靜, 沒有絲毫表情,仿佛手底下的這個人, 無論怎麽樣都同她沒有任何關系。
沈清鴻的目光定格在婁危雪的臉上, 沒有臉紅心跳, 也沒有小心翼翼的擔憂,明明還是那個人,但做出來的事天壤地別。
不過沒關系,哪怕永遠這般木讷平靜, 只要婁危雪還在她身邊就好。
傷口被處理好,沈清鴻将衣服重新穿上,胸口卻一陣翻湧,素來挺得筆直的背脊彎了下來。
她孕吐的厲害, 連連幹嘔,手指緊緊扣在床邊, 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眼睛裏逐漸漫上一抹水色。
傀儡對此沒有絲毫反應,就只在旁邊看着,一動不動。
好一會過後,沈清鴻才感覺沒有那麽難受,她松開抓着床沿的手,一股疲憊傳遍全身。
“婁危雪,我累了,我們睡一會吧。”
傀儡動了,睡在床上躺的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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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狀,沈清鴻在傀儡的一側躺下,她側着身體看到少女閉上的雙眸,想起了少女沉睡不醒的日子,心頭閃過一抹痛楚與慌亂。
沒事的,她已經喚醒婁危雪了,不會再出現那種情況了。
沈清鴻在心裏安慰着自己,然後靠近少女。
“抱着我。”
傀儡聽話的轉過身體,一只手臂從沈清鴻的脖頸下穿過,一只手臂攔住沈清鴻單薄的身體。
沈清鴻被少女抱入懷中,沒有感受到一絲溫暖。
傀儡身上的溫度早就已經消失,唯餘冰冷,不過沈清鴻對此毫不在意,她會讓兩個人的身體溫暖起來。
就這樣,在一片冰冷中,沈清鴻窩在婁危雪的懷中,逐漸入睡。
等沈清鴻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
她自然而然的從床上起身,看到沒有睜眼的少女,俯身在少女的額上落下一吻,然後輕聲喚道:“婁危雪,早上了,醒來吧。”
話音落下,少女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眼神依舊古井無波,沒有一絲剛清醒時的朦胧。
“清鴻,我醒了。”
沈清鴻彎唇一笑,她喜歡少女叫她的名字,這會讓她知道,少女就好好的待在她的身邊。
屋外天氣正好,推開門,陽光傾瀉而下,照亮了一室的溫暖,桌子上的花,在燦爛陽光的對比下,顯得格外灰敗。
沈清鴻盯着花束,又看看站在旁邊的少女,心想,她該有新的花了。
“婁危雪,去摘一束花帶回來給我吧。”
“好。”
傀儡應下,轉身出了門。
沈清鴻沒有跟上去,她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一如很久之前那樣,安靜的等着婁危雪回來,也等待着屬于她的那份驚喜。
不知道等了多久,有細微的腳步聲響起。
透過窗戶,沈清鴻可以看到捧着花束,正朝屋內走來的少女。
陽光灑在她的發上,為她籠罩上一層金色的光芒,鮮豔的花束被她抱在懷中,絢爛無比,仿佛所有色彩都集中到了一個人的身上,明媚的刺眼。
緩慢地,緩慢地。
少女走入屋內來到沈清鴻的面前,将手中的花束遞出。
沈清鴻沒有接,她盯住少女的眼睛。
“現在,問我問題。”
少女傀儡像是無法理解沈清鴻的話,磕磕絆絆的說出兩個字。
“問……題。”
沈清鴻面色未變,她微微颔首,有十足的耐心。
“問我,你喜歡嗎?”
傀儡不知道沈清鴻的意思,只是按照主人的吩咐,如實問着。
“你喜歡嗎?”
她的語氣平靜,沒有半分波瀾,卻讓沈清鴻彎了眉眼。
一抹溫柔的笑意在沈清鴻的唇邊綻開,她伸手将花束接過,認真回答了少女的問題。
“我很喜歡,婁危雪,我很喜歡。”
她說了兩遍,不知道是在說花,還是說眼前這個給她帶來過,比鮮花還要美好的事物的人。
沈清鴻來到桌邊,将花瓶中散發着腐朽頹敗氣息的花枝取出丢掉。
她将花瓶洗淨,注入清水,把少女送她的花束放入瓶中。
花束顏色缤紛,讓人看見就會覺得心情好。
“婁危雪,以後記得每天都要送鮮花回來。”
傀儡應下,“好。”
兩人就這麽在山中一天一天的過了下來,而每一天都會有新的花束被插進房間的花瓶裏。
沈清鴻的肚子随着時間變大,她逐漸維持不住人形的模樣,重新化回了靈獸。
或許是因為入魔魔力瘋漲的原因,沈清鴻的獸形比原先大了許多,不再是小小的巴掌大的一團。
現在的她足有半人那麽高,而且身形并沒有固定,甚至還在變大。
沒了人的形态後,沈清鴻身上顯露出了一些獸類的習性。
此刻她趴在門外的廊臺上,陽光将身體照的暖洋洋的,格外舒服,婁危雪就坐在她旁邊的椅凳上。
沈清鴻湊近婁危雪,用腦袋頂了下婁危雪垂下的手掌。
多日的相處叫這個名為婁危雪的傀儡,明白這個動作帶來的意思。
她彎下腰,伸手沿着沈清鴻的脊背一下下的往下順着毛。
沈清鴻惬意的眯起雙眼,脊背在婁危雪的力道中舒展開來。
懷孕後的身體時常感到疲憊,這裏那裏的總是不舒服,自從變回獸形之後,沈清鴻就喜歡上了被婁危雪撫摸的感覺。
她喉嚨中無意識的發出惬意的呼嚕聲,眼睫半斂,偶爾還會主動用腦袋去蹭婁危雪。
沈清鴻趴在婁危雪的腿邊,她只要婁危雪在她身邊陪着她就好,如果能夠這樣一輩子這麽相處下去,那也不錯。
一人一獸相處和諧,她們就這麽靜靜的在廊臺上曬着太陽,清風吹過帶動樹梢,發出輕微的響聲,偶有飛鳥從空中掠過。
時光流淌,歲月靜好,四季的風從山林中刮過,吹敗樹梢,染白了枝幹,又在一陣* 暖意中發了新芽。
春季來臨,沈清鴻的肚子高高鼓起,腹中有墜脹感,常有疼痛傳來。
她們已經在小屋中住了許久,算算日子,已經過了好些月,腹中的孩子差不多該出生了。
這段時間沈清鴻粘婁危雪粘的厲害,兩人寸步不離,就算婁危雪遵循沈清鴻的要求每日清晨出去摘花,沈清鴻都不會離開,她會跟着一起。
今日從外面回來,沈清鴻剛讓婁危雪把花在花瓶中插好,腹中便傳來一股巨痛,而且這陣痛非但沒有減弱,還在不停的加劇,越來越重。
沈清鴻歪倒在地,急促的喘息一口,她壓抑着痛苦,冷靜的讓婁危雪幫助自己。
“把我抱上床,然後打盆幹淨的水回來,用法術加熱。”
傀儡婁危雪聽話的按照沈清鴻的吩咐,一步步的做着。
沈清鴻痛的厲害,這裏也不會有人幫她接生,她只能靠自己。
“卷個布條塞我嘴裏,然後在旁邊陪着我就好。”
婁危雪照做,拿出卷的厚厚的布條塞入沈清鴻的嘴巴中,之後就不動了,只是低頭看着床上虛弱的沈清鴻,雙眸無神。
她不知道沈清鴻為什麽會這樣痛,不懂沈清鴻的要求意味着什麽,她一無所知,只是個沒有靈魂和思想的傀儡。
沈清鴻從未有過哪刻如現在般明白,婁危雪不一樣了,那個記憶中喜歡對她笑的少女已經不會回來了。
她看着面無表情的人,突然吐掉嘴巴裏的布條。
“婁危雪,你笑一下給我看看吧。”
傀儡呆呆地,一點點扯起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她的眼睛沒有彎起,這個笑容一點也不好看,反而嘲諷意味十足。
沈清鴻定定的看了幾秒,然後輕笑一聲。
這樣就夠了,只要她還能看到婁危雪,只要人還在她的身邊……
腹部又一波來襲的疼痛,拉扯回沈清鴻的思緒。
她咬住剛剛吐出的布條,将力氣集中在下腹,憑借着本能用力。
身下越來越痛,沈清鴻身體底下的毛發已經全部被血水打濕,毛發髒污的糾結在一起。
在又一次用力後,她感覺有什麽東西出來了一點,這是個好兆頭。
沈清鴻深吸一口氣,再次用力,身下的東西往外滑出,腹部瞬間輕松許多,原本的墜脹感消失不見,只剩下單純的疼痛。
一絲微弱的哼唧聲響起,然後越來越大。
沈清鴻渾身的力氣仿佛在這次生産中用盡,虛脫的想要昏死過去,但是她不能。
吐掉嘴邊的布條,她使出法術,切掉同孩子相連接的臍帶。
剛出生的小獸最是脆弱,沈清鴻讓婁危雪取來布将孩子包了起來,又撐着精神使用法術簡單的清理了身下,然後才徹底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