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0051章 第 51 章
◎我看見你沒有人要,我就撿回來了。◎
白清語問道:“一百斤怎麽了, 為什麽要限重?”
賀任沅支支吾吾說不出原因,“就……限制一下成年人的體重,免得哪天我哄茶寶帶我進去, 你不是不讓進麽。”
白清語看着他, 我是不讓進啊, 但你什麽時候這麽通情達理了?
賀任沅道:“你剛才帶茶寶去哪了?我的記憶是不是沒回來完全?”
輪到白清語支吾了, 白清語當然是跟兒子站一條線上, “茶寶剛才心急想幫你帶出記憶,從樹上摔下來捏碎了,還有一點點尾巴碎片在神境裏沒拿出來。”
白清語拇指和食指比着,壓到一個很小的縫兒強調,大事化小, 小事化了:“只有一點點尾巴,不影響全局。”
幾千年的落葉堆實在太厚了沒人清掃, 另一半不知道滾哪兒去了。
賀任沅蹲下來抱住茶寶, 捏一捏他的胳膊檢查:“謝謝寶寶,有沒有摔疼?”
白小茶:“不疼的,叔叔。”
賀任沅被兒子感動壞了, 他兒子心裏有爹:“叔叔晚上給你做包子吃。”
“還要練習麽?”
“不練了, 今天已經學很多了。”白清語溺愛地說, “茶寶餓了才會摔下樹。”
這下賀任沅更沒有理由怪茶寶摔碎他的記憶了吧?
賀任沅本來就沒有怪過,忙背着茶寶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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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清語跟在後面, 偷偷瞥賀任沅帥氣的後腦勺, 所以賀任沅想起什麽了?為什麽一聲不吭?如果他倆發生過什麽,賀任沅早就拿出來宣揚了吧?
那就是什麽也沒發生過, 茶寶的來由符合他的猜測。
竟敢質疑茶神的判斷, 熄火了吧?
白清語瞅準了茶寶去跟爺爺騎車溜達的縫隙, 在廚房堵住揉面的賀任沅:“你想起了什麽?”
賀任沅低頭揉面團,耳機裏播放專業廚師的實時教導,廚師就是專門教他爸的那個,聽說賀任沅要下廚驚掉下巴,難道賀家人到一定年紀就會覺醒小當家血脈麽?那他都不愁失業了。
“你說什麽?”賀任沅指了指自己的耳機。
白清語将它拿下來,漂亮的眼睛注視着賀任沅:“我問你想起什麽了。”
賀任沅:“沒、 沒什麽,就是養傷的片段。”
他的通篇記憶裏,幾乎沒有直立行走的片段,不僅指的是物理上直立行走,還包括精神上、經濟上。
如果他是以軟飯硬吃的狀态全程跟白清語相處,那實在是太糟糕了,白清語說記憶只剩一點點尾巴沒回來,更是令他眼前一黑。
雖然把老婆騙到了,但底褲沒有了。
賀任沅重逢白清語以來,他便是以雇主、老板的身份存在,一時間有些轉換不過來。
白清語:“還有呢?”看來真的沒有親密行為了?那賀任沅為什麽接吻那麽熟練?跟誰的?
賀任沅:“還有……我欠你一條命,是你把我從重傷殘疾邊緣拉回來。”
白清語歪頭,看着賀任沅回避談論親密話題,視線閃躲、自稱有重病史、近一個月沒有同房史……他看過廣告的,這是男人的加油站壞了。
白清語湊近問:“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麽悲傷的事?”
賀任沅:?
白清語:“是不是那裏也傷到了我沒給你治好?”
賀任沅:???
他的沉默不是白清語妄加猜測的理由!
白清語:“所以說茶寶就是我們血液融合産生的寶寶?好吧,既然确定了,我晚上就這樣告訴茶寶,明天他就叫你爸爸。”
他對賀任沅太好了吧。
賀任沅雙手都是濕噠噠的面團,想抽出來壁咚茶神都做不到,只能無能狂怒道:“我們該做的都做了!”
“先不要跟茶寶說,等你想起來再心甘情願地說。”
白清語皺眉:“我們做什麽了?”
賀任沅:“做||愛。”
白清語一下子面紅耳赤,“怎麽可能。”
賀任沅發現白清語就像非要打翻一盆水然後自己被淋一身的貓,非要問出來再反駁,純粹是為了氣他的。
白清語:“要是發生過什麽,你怎麽會是這種有難言之隐的臉色?”
賀任沅:“……”
他閉了閉眼,腦海中閃過自己不光彩的過去。
三年前,神境。
賀任沅失血昏迷,再次産生意識,睜眼看到的仍然是一片無遮無際的天空,到現在還沒有人發現他?
他立刻鎖定了兇手,因就在這樁公益訴訟是律所合夥人攬下來的,他們一起來調研時,他看見過合夥人給過那個推他下崖的小孩一顆糖。
他以為是合夥人出于善意,原來是剝開糖紙是藏污納垢的惡意。
他早該意識到,他們開律所的理念不同,對方總覺得他會繼承家業、只圖名聲、不把盈利作為第一目的。
這個律所早該拆了,在得知對方背靠賀家拿資源時,轉頭跟下屬說富二代玩票時,賀任沅便打算賣了律所。
賀任沅以為公益訴訟是一個好聚好散的結局,結果竟是針對他的圈套。
他對律師行業的赤誠與專業,不及他對人性的厭惡。
賀任沅全身都動不了,奇怪的是,大腦沒有接收痛覺,但這往往意味着更糟糕的後果:癱瘓。
這一瞬間,賀任沅對人的厭惡達到頂峰。
“你醒了?”一道好聽的聲音傳過來。
賀任沅忘記這不是病房,把對方的語氣當成護士的小心:“我怎麽了?”
“你從山上摔下來,我看見你沒有人要,我就撿回來了。”
一張美得脫俗絕倫的臉湊到他上方,笑眯眯地說,他長長的青絲垂下來,掃到賀任沅手背的皮膚,癢癢的,一時間他的觸覺神經恢複正常,告訴他還能工作。
對方不是護士,身下也不是病床,而是堅硬的大石板。
白清語握住他的手腕,一股溫和的力量從筋脈流入:“你傷太重了,要養很久。”
白清語的語氣很苦惱,因為要耗費他很多神力。他被賀任沅流出的血液滲入樹根喚醒休眠,起碼說明這個凡人不壞,有冤屈。
人在絕境會期盼神仙降臨,賀任沅以為自己信仰唯物主義,直到這一刻:“你是神仙?”
白清語抿了抿唇:“差不多,你安靜養傷吧。”
賀任沅此時還不知這一句安靜的分量,直到他孤獨地躺了三天三夜,不能動,進入這個地界似乎自動屏蔽了人類基本的吃喝拉撒需求。
他不吃不喝,身上一絲力氣也沒有,不知道還要躺多久,周圍連聲鳥叫都沒有,仰望星空三天後,再聽見白清語的聲音時,賀任沅默默變态了。
人類真是賤得慌,就算對人性很厭惡,他依然需要社交。
白清語這一次出現給他輸入神力,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他必須珍惜機會把他留下。
人類會背叛人類,神明會背叛他的信徒嗎?
“你是茶神嗎?”賀任沅結合武夷山地界,以及周圍滿目的茶樹,合理地判斷。
白清語覺得他很有眼力:“是啊。”
賀任沅:“你把我扔在這裏就不管了?”
白清語疑惑:“還要管你什麽?”
賀任沅随口胡謅:“我在這裏躺着,你又不提供娛樂活動,等于非法囚禁,最高能判三年。”他不怕白清語罵他、懲罰他,只怕白清語馬上就要消失,他必須抛出一個值得辯論的觀點,讓神明駐足。
白清語很怕自己無意中犯罪,他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好神明:“娛樂活動?”
賀任沅發覺白清語好像吃這一套:“至少我要看見你,我再看不見你我會瘋掉。”
白清語明白了,救其軀體,還要存其志,不然好好的人瘋掉了,等于白救了。
于是白清語在賀任沅周圍活動,然而茶神的生活非常貧瘠,一整天不是變樹,就是坐着恢複神力。
賀任沅:“尊敬的神明大人,就算是植物人,也要定期按摩、喂食,不然會死掉。”
“植物人很好啊,我就是植物人。”
賀任沅:“我會死掉,那麽,你需要按照人類的平均工資向我的家人賠償……大約一百萬。”
“一百萬?”
白清語似乎很怕他死在這訛錢,開始協助他翻身,坐起來。
賀任沅從未如此想念過食物,“我餓了,你這裏有沒有食物?”
白清語:“你在這裏就自動辟谷了。”
賀任沅看着他:“人性化辟谷的判定條件,應該是我吃了,覺得沒必要吃,而不是我沒吃,餓不死。”
白清語讓他靠在石頭上,用肩膀撐着他,這段時間是他跟人類講話最多的時間了,這個人類長得帥,發型也帥,在他上次休眠之前,人類還很多是辮子頭,很醜的。
看見賀任沅時,茶神說是耳目一新也不為過,既為賀任沅的容貌感到心動,又為人類的生活進步感到高興。
總之,賀任沅是一位進步的人類,茶神很願意跟他說話。
白清語:“什麽是人性化?”
賀任沅尋到了掃盲契機,跟一個茶神大談人性化,為自己謀福利。
白清語是一個願意接受進步思想的茶神,被忽悠地很興奮地去搞了一碗稀飯回來。
這是賀任沅吃過最難吃的稀飯,但是流食還需要計較什麽。
吃完之後,果真如同他的預想一致,他無緣無故身體一絲力氣也無,是因為太久沒有進食。
神境只能保證他不會餓死,但人類只有吃飯才會獲得力氣,這或許也是神境對人的限制,免得他冒犯茶神。
賀任沅三不五時甜言蜜語哄白清語給他一點飯吃。
就是有一點不好,白清語認定他需要吃人性化的流食,每回都要把弄回來的貢品和野果,在一個石頭凹槽裏搗成糊糊,再喂給他吃。
賀任沅交涉多次,甚至在白清語喂他時,輕輕咬了一口他的手指,證明自己有咀嚼能力,都無法反抗茶神的權威。
“沒吃過豬肉我還沒見過喂豬嗎?”茶神特意去人間觀察了一下,都是要這樣混合才養得白白壯壯。
賀任沅:“……”寵物定位,行吧。
每次吃飯受的苦,總會在飯後一壺茶得到補償。
賀任沅不想當神明的寵物,他想冒犯神明。
反正也沒事幹,一天到晚琢磨着怎麽勾引茶神。
慢慢的,他的手可以動了,可以自行梳洗。
他發現白清語格外青睐他烏黑茂盛的頭發,賀任沅哄白清語拿了剪刀和鏡子回來,硬是自學了高級發廊托尼的手藝。
茶神對于現代明星般的發型毫無抵抗力,彎着眼睛看他,這是他見過最帥的人類。
賀任沅嘴角一勾,繼續探索手工,把剪刀拆開當成刀,給白清語削了一根簪子。
賀任沅的審美很好,還會給白清語綁頭發,洗頭發,盡量開發雙手功能。
在他還沒有告白時,就無心插柳,送給白清語眼中的定情之物。
“你是不是喜歡我?”白清語摸着簪子,把它插在黛青色的頭發裏。
茶神實在沒有心機,早早開出條件:“你要是跟我在一起,我可以允你與我同壽。”
明明是賀任沅在追求白清語,白清語卻先一步說出誘人的條件,好像站在主動位。
賀任沅一時怔愣,他絕沒有抱着這樣的念頭追求白清語。
白清語還催促:“你猶豫是什麽意思?”
賀任沅:“你應該恐吓我,喜歡神明會變成蜉蝣,會夏生冬死。”
白清語:“然後呢?”
賀任沅:“我甘之如饴。”
白清語:“但是這樣不夠人性化啊,你不喜歡的。”
賀任沅眼眶發熱,因為白清語容易追求而感到惶恐,如果遇到的人不是他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