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揭穿
第58章 揭穿
◎是你害了阿芫?◎
謝蘊從崔寄夢手中接過信:“母親, 此信未蓋私印,當是謄抄的。”
謝老夫人接過信一閱:“可我先前從未收到過這封信,這人又是如何謄抄的, 原信在何處,怎會落入大郎手中?”
謝蘊沉聲道:“這信, 是從趙家一李姓門人手中所得。”
一時衆人都看向趙夫人, 趙夫人扶着椅子, 緩緩從座上起身:“大哥, 我府上的門人究竟為何會有家中書信?”
謝蘊神色不明看了趙夫人一眼:“這是二娘府上的人, 二娘不知?”
趙夫人茫然搖了搖頭。
謝老夫人一時未懷疑到女兒頭上,問謝蘊道:“那人現在何處?速速将其喚來,這究竟是怎的一回事!”
謝蘊:“兒已将人請來。”
那李姓門人是個粗人, 大馬金刀步入堂中,朝衆人行禮,而後在謝老夫人追問中說出信件來歷:“小的家中那位是夫人陪嫁的婢女, 這信, 是從她先前嫁的那男人那兒得的, 聽說他從前是謝相身邊的仆從,負責替老相爺管理信件。”
趙夫人按住不安, 問道:“這般說, 是他攔了家姐書信,他為何如此?!”
李姓門人冷笑:“這便得問夫人您了, 您為何指使周二截了謝老夫人與崔家的書信?”
此話一出, 趙夫人癱坐回座上, 衆人皆是愕然, 最驚愕的當屬謝老夫人:“二娘, 此事當真是你所為, 你為何要攔住你阿姐書信?那些信都到哪兒了……”
趙夫人慌了神。
但她篤定謝老夫人不知長姐信上所寫內容,索性垂死掙紮,道:“母親,起初是周二誤以為阿姐的信是給我的,我拿到信便拆了開,見信是阿姐寫給父親的,阿姐在信中抱怨父親無情,甚至說了大逆不道的話,我擔心二老難過,便自作主張讓崔二攔下那些書信,至于崔老夫人的信,這……女兒并不知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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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寄夢倏然抓緊袖擺,這趙姨母竟颠倒黑白,将髒水潑到阿娘身上!
實在無恥!
她壓下怒意站起身:“阿娘的品性謝家上下有目共睹,且每次阿娘寫信時,我都在一旁看着,親眼所見,阿娘字字句句皆恭敬孝順,何來不敬之說?”
趙夫人心虛垂眸:“阿夢你那會年紀尚小,只怕記不清了,我能理解阿姐,她也是中了藥才性情大變,至于崔老夫人的信,當是周二自作主張攔下的。”
崔寄夢暗自冷笑,面上故作困惑:“姨母說中藥,我倒是想起來了,當初玉氏攀咬我父親之前,姨母曾勸她為家中孫輩着想,我一直納悶為何祖母會知道玉氏家中還有孫輩,我親自去過玉氏家中尚不知。”
趙夫人被問住了,但仍在垂死掙紮:“你這孩子的意思是,我給姐姐下藥?我和姐姐姐妹情深,怎會對她不利?”
謝蘊眉間漸漸凝起,想起在別宮時外甥女中藥之事,方才崔寄夢一句話點醒他,這一切巧合就尤為明顯了。
這時李姓門人冷笑:“夫人好能狡辯!那封信的确是我從周二家中搜到的,當初夫人怕事情敗露,見小的對阿蘭一往情深,便利用小的,說周二時常辱罵阿蘭,是個畜生。小的又在阿蘭身上見到傷疤,一氣之下将周二踹下水溺亡。可我同阿蘭成婚後,才發現周二是個好人,找夫人一問,夫人說是您自己弄錯了,小的懊悔,但也怕惹上官司,更怕阿蘭知道,只能瞞着,今日之所以說出,是因為夫人您如今連我和阿蘭也要殺。”
趙夫人雙手不由顫抖,脫口道:“我一直在青州,何曾派人殺過你?”
這時從門外走進來一位婦人,正是随趙夫人的貼身侍婢,那侍婢雙目通紅,看着趙夫人:“先前李郎和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奴婢和周二為您鞠躬盡瘁,您怎能害我們……”
那陪嫁侍婢一出來,真相已昭然若揭,趙夫人徹底慌了神,指着那門人:“是他!是他殺了人還賣主求榮,阿蘭你伺候我這麽多年,我怎會害你呢?”
“夠了!”
謝老夫人拄着拐杖走到趙夫人跟前,“二娘我問你,你為何要攔住阿芫的信!阿芫的藥也是你下的?!你……你為何要如此對她,莫非是因為世子爺?”
趙夫人沒有回應。
她認命地坐回椅子上,許久後,才喃喃道:“何止是因為世子爺,所有人都喜歡長姐,說我是撿來的,長姐什麽都比我好……娘你每次喊長姐都叫她阿芫,喊我的時候卻只叫我二娘……”
謝老夫人不敢置信,老淚縱橫:“我對你姐妹二人一直一碗水端平,阿芫生來聰慧,這是她的錯?就因為這些原因,你就買通婢女給你長姐下藥?我……我怎會教出你這般歹毒的孩子!”
趙夫人苦澀地扯了扯嘴角。
當初第一次給長姐下藥後,她已決定再不作惡,只要阿姐遠嫁離京,這次下藥就當償還她那提心吊膽的一年。
後來偶然一次,周二把長姐的信誤交給她,看着長姐字裏行間對二老的關心,她忽然不想二老見到這封信,有了第一次誤打誤撞,就有了後面的蓄意而為。
再後來,習慣了長姐不在京中,父母膝下也只有她一個女兒作伴,謝家長女漸漸淡出京中世家的記憶,京中人提起謝家女時,便會第一時刻想起她。
見到崔老夫人來信時,趙夫人慌了。
長姐若是回京,她又得回到原先的日子,活在長姐陰影下。
趙夫人頹然沉默時,崔寄夢起身到她跟前,冷道:“姨母,十年前,阿娘曾收到一封從京中發出的信,可是您所寫?”
趙夫人倏地擡起頭,又慌亂地低下:“什麽信,我不知道……”
那貼身侍婢正紅着眼圈為亡夫失神,聽到此話,站了出來:“是她寫的!周二會模仿別人筆跡,是她一開始讓我夫君仿了大小姐筆跡給崔将軍傳信,約崔将軍私會!也是她指使我夫君仿着老相爺筆跡給桂林郡回信!我們夫婦二人昧着良心給她當牛做馬,她卻……”
原來竟是如此。
崔寄夢眼眶倏然濕了,她顧不得長幼尊卑,蹲下身雙手抓住趙夫人衣襟,泣不成聲地質問:“您知不知道,我阿娘看了信哭着說她再也沒有家了,正是因為那封信阿娘才瘋了!要不是您給她下藥,她不會遠嫁到邊陲,更不會守寡!這還不夠……還要斷了她最後一絲希望!”
當初查到真相時她就難受得痛不欲生,為了不打草驚蛇,這些日子一直隐忍不發,如今得知連阿娘瘋掉都和趙夫人有關系,崔寄夢再也克制不住,失了理智,含着淚,發了狠般雙手掐住趙夫人脖頸。
謝泠舟就坐在對面,見她如此,倏然站起身,眉心緊皺,眼中寒意凜凜。
旁人都在關注趙夫人,只有謝蘊留意到了他的異樣,多少猜出兒子的心思,顧及人多眼雜還是拉住了他。
廳內一片混亂,未免傳出流言,謝蘊迅速遣散仆從,命人将李姓門人及趙夫人的貼身侍婢帶離。
謝老夫人悲痛欲絕,兼之對趙夫人失望透頂,流着淚轉過身去,任由崔寄夢發洩也不阻攔。
再這樣下去指不定趙夫人真會被崔寄夢掐死,屆時便難以收場了。
謝蘊身側的雲氏則率先上前去抱住崔寄夢:“孩子,我知道你難受,但你冷靜冷靜,你阿娘定也不願看到你為了一個不值當的人髒了你的手……”
她提到阿娘,崔寄夢慢慢松開了手,在雲氏懷裏大聲哭了出來……
雲氏鄙夷的話刺痛了趙夫人,眼下事已至此,人人都對她嗤之以鼻,她也不需要再為了讨衆人喜歡而裝下去了,更別說什麽回頭是岸,索性破罐子破摔,捂着被崔寄夢掐紅的脖子痛咳了兩聲,哈哈大笑了起來。
眼前忽然出現一片墨色袍角,她定神一看,竟是方才并不在場的謝執,他眼圈通紅,額角亦是青筋暴起,想來在門外聽到了一些。
趙夫人吃吃笑:“二哥都聽到了?”
謝執眼圈通紅,額角青筋暴起,許久才沙啞着聲道:“二妹妹,竟是你?”
趙夫人又是一陣咯咯笑,不理會他,望向面色難看的王氏:“二嫂,你還不知道吧,兄長心裏那個人……是長姐,他喜歡自己的妹妹!”
“啪!”趙夫人還未說完,臉上便是一陣火辣辣,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謝執:“二哥,我才是你妹妹!你打我,你居然為了一個外人打我!”
謝執冷冷看着她:“我沒有你這樣歹毒的妹妹,你不配做謝家的孩子!”
趙夫人徹底絕望了,猩紅着眼:“我善妒,我惡毒,那本來就是她的命數!要不是謝家,她哪能活到嫁人生子的時候!我只不過在信裏告訴她她的身世罷了,甚至連一句重話也未說,是她自己承受不了的……她欠了我的,沒有她,我也不會被比得灰頭土臉,被外人說成謝家撿來的孩子,就連二哥你,我明明都告訴過你她不是謝家的孩子,你卻反而對她更好了!我是你的親妹妹!她不過是一個亂臣……”
那句“亂臣之後”還未能說出口,趙夫人的嘴忽然被謝執捂住了,厲聲警告:“再胡言亂語!別怪我不顧兄妹情分!”
除了謝執,衆人都未聽清楚,只是聽到崔夫人并非謝家血脈,除了謝老夫人和謝蘊,滿堂皆是不敢置信,誰也不會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事關整個謝家,謝蘊面色愈沉,謝老夫人已先行一步:“把她綁起來!”
邊上的仆從顧及這是國公夫人,皆是猶豫,看了眼謝蘊,見他陰寒着臉點頭,才匆忙去尋麻繩和布。
老夫人艱難地轉過身來,拄着拐杖步履蹒跚走了過來,看也不看趙夫人,支撐着蹲下身,抱住崔寄夢:“孩子,是外祖母教女無方,教出了個心思歹毒之人,外祖母對不起你和你阿娘,她做出這等事,死不足惜!可你娘走了,外祖母膝下只有這麽一個女兒了,求你看在謝家的份上,留她一條命……”
崔寄夢目光空茫,呆呆看着外祖母,眼淚唰地一下流了出來。
阿娘不是謝家的孩子,那她在這世界上豈不是再無親人?
可縱使阿娘不是謝家的孩子,趙夫人害了阿娘也罪無可恕!
然而那是外祖母的親生女兒……
謝家給了她和阿娘一個容身之所,她不能讓外祖母難做,崔寄夢抹了把淚,哽咽道:“我……我不要她的命……只求外祖母替阿娘做主,還阿娘清白。”
謝老夫人老淚縱橫,心裏亦是揪成一團:“好孩子……外祖母謝謝你,外祖母這就将她綁起來,送莊子裏去。”
趙夫人趁謝執失神狠狠咬住他的手,厲聲道:“我如今已出嫁了,再也不是你們謝家的人!找趙家的人來!”
“趙家人在此。”
從廊上傳來一個渾厚的聲音,趙夫人整個人愣住了,怔怔望向門外,眼中升起希望來,但又不敢确信。
是趙國公帶了趙家小厮前來。
見到坐在地上狼狽不堪的趙夫人時,趙國公眸中隐有不舍,旋即壓下眉,對謝老夫人行禮:“岳母大人您也瞧見了,這惡婦實在過分!我不求妻子出身顯貴,只求品行端方,謝氏謀害姐妹,唆使下人作亂,行徑惡劣,已不堪為趙家婦!”
趙夫人原本還在垂死掙紮,趙國公出現後說了這番話,眼中全無方才死不悔改的瘋勁兒。她眼中一下失去了神采,苦笑道:“我是做錯了事沒錯,什麽品性,不過是見異思遷的借口……當年是你說我們都是一類人,一樣被兄弟姐妹壓得黯淡無光,如今你飛黃騰達了,和我惺惺相惜不到一處,我們便不是一類人了?”
趙國公咬着牙,狠心別開視線:“你這婦人天性歹毒,兩個孩子定也上梁不正下梁歪,明日我會送來休書,至于昭兒和乾兒,一并随你回謝府吧!為了孩子們好,對外我會全你一個好名聲,只說是我負心薄幸,你好自為之!”
“老爺,我是有錯!可兩個孩子是你的親骨肉啊!”趙夫人匍匐着要抓趙國公袍角,然而他已決絕地轉身離去。
謝泠舟凝眸望向趙國公背影,眼中了然,斂神走到謝老夫人和崔寄夢跟前,一開口,聲音哽澀:“祖母和表妹先回後院稍作休息,餘下的事我們來料理。”
“對,先回去休息!”謝迎鳶坐在最後,呆了半晌,這會聽到謝泠舟發話,醒過神來,上前衆人一道扶着謝老夫人和崔寄夢回到老夫人院內休息。
趙夫人很快被謝執綁了起來,送到了謝家在京郊的莊子裏,堂中只剩下謝蘊和謝泠舟父子。
謝蘊回顧先前從朱嬷嬷到玉朱兒,再到今日諸事,問謝泠舟:“今日那趙府的門人和貼身侍婢出面,是趙國公的手筆,還是你的?”
謝泠舟稍頓,知道瞞不過謝蘊,索性坦誠:“是兒子。”
謝蘊思忖稍許,卻未像從前那般指責:“如此也好,你們晚輩出面終究不妥,只是下次不必通過他人旁側敲擊,有事直接找我商議便可。”
謝泠舟稍愣了下,聲音溫和了些許:“此次是兒考慮欠缺。”
謝蘊正要離去,想起方才他對崔寄夢的關注,還有先前種種。
又停下步子,問:“你同你崔家表妹,究竟是如何一回事?”
謝泠舟瞧不出他的态度,只說:“崔表妹知書達禮,兒對她發乎情、止乎禮,并無越禮之處。”
本以為謝蘊會說崔寄夢剛和二弟解除婚約不久,他當避嫌。然而出乎謝泠舟意料,謝蘊卻道:“那孩子明事理、重情義,的确難得,如今你們身上皆無婚約,若彼此有意倒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謝泠舟拱手:“謝父親諒解。”
謝蘊只擅長公事公辦,并不擅長閑聊,更不擅長聊兒女婚嫁之事,正色點了點頭,便出了門。
而謝泠舟則折身,匆匆去了謝老夫人屋裏,老夫人正哭得難受,不住和崔寄夢道歉,祖孫二人抱着頭哭在了一塊。
看着被謝老夫人摟在懷中,茫然失措的人,謝泠舟眉心凝起,他彎下身,溫言道:“如今真相水落石出,逝者已矣,祖母和表妹萬萬保重身子。”
熟悉的聲音叫崔寄夢倏然擡起頭,一時顧不得有旁人在場,含着淚帶着無助喚了他一聲:“表兄……”
旁人都只當她是太難過了,并不過度解讀這略帶依賴的一聲,但謝泠舟聽在心裏,像被揪緊了般,很想就現在将她攬入懷中,只是還不行。
便勸慰她:“表妹今日受了累,且先回皎梨院休息去吧。”
崔寄夢木然點頭,得知自己身世,一朝成了外人,如今她連被外祖母抱着都無法像從前那樣放松。
衆人也跟着勸她,更擔心謝老夫人年事已高,方才被趙夫人氣得數次險些暈倒,再任其難過下去只怕會病倒,便也一道勸說,
崔寄夢收起難過:“今日水落石出,已還了阿娘公道,外祖母,阿娘不願看到您替她難過,您要保重身子。”
謝老夫人不舍地松開她的手,再三叮咛:“好孩子,方才那些話都是二娘胡言亂語,你阿娘是我的女兒,你是我的外孫女,這點誰也無法改變……”
崔寄夢聽懂老人的安慰,含淚點頭:“外祖母,我曉得的……”
謝泠舟再度安撫了祖母,趁機道:“我正好要回西院,我送送表妹。”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前院,冷冽寒風撲面而來,針紮般的痛。
崔寄夢被吹得清醒了,将沉重的心情暫時壓下來,習慣性在謝泠舟身後保持着一小段距離。
就這樣走回了皎梨院,謝泠舟并未像往常那樣離開,而是徑直步入院中,一進門,崔寄夢再也忍不下去,手穿過狐裘,摟住他的腰身:“表兄,我不是謝家的人了,也不是外祖母的外孫女,更不是你的表妹了……”
“傻孩子,別多想。”謝泠舟緊緊擁住她,“我心悅于你,并非因為你是姑母的女兒,祖母和整個謝家也不會因此而慢待你,更何況祖母一開始就知道此事,不也把你捧在手心裏疼?”
“我知道,他們都對我很好,可是……”她哽咽了,忍淚吞聲往下說,“我原本以為祖母走後,我在世上也還有親人的,可是現在都不算了,沒有了這層血脈之情,我總會覺得自己随時會孤立無援……”
謝泠舟收緊雙臂,将她摟得不留一絲縫隙,好讓她盡可能安心一些:“你還有親人,我便是你的親人,未來還會是你的夫婿,謝家也會一直是你的家。”
崔寄夢沒了底:“可如今我不是你表妹了……我們還能成婚麽?”
“如何不能?”謝泠舟低下頭,額頭抵着她的,“母親殿下喜歡你,父親方才也誇了你,外祖母也一心想撮合你我,更何況,陛下親封你為鄉君時,是因為你是崔家女郎,如今出了謝府,旁人都喚你崔鄉君,而非謝家表姑娘。”
經他這般說,崔寄夢心中又踏實了些,只是內心仍是空落落的,她忍不住收緊手臂抱住他:“表兄,我終于替阿娘讨回公道了,還有爹爹,只是我沒想到,阿娘竟然因為這樣的緣由被陷害……那些年她都怎麽過來的……”
她說着,又忍不住哽咽起來。
謝泠舟輕輕順了順她的後背:“想哭就哭吧,哭出來就好了,這些時日你也辛苦了,明日我讓母親着人接你去長公主府住一陣可好?”
崔寄夢正不知該如何面對謝家衆人,尤其是外祖母,緩緩點了頭。
她被謝泠舟抱到榻上,又吩咐侍婢端來溫水,親自替她解了狐裘,擦了臉。
畢竟是金尊玉貴的世家公子,他照顧起人來實在稱不上妥帖,崔寄夢被他弄得破涕為笑:“不是這樣擦的啊,肉皮都要被你搓下來了……”
“那我輕點。”他重新擰了擰帕子,忽而頓住了不知在想什麽,帕子又落回盆中,“關于你我的婚事,我有個主意,表妹可要聽聽?”
崔寄夢慢慢擡起疲倦的眼皮。
謝泠舟不甚熟練地替她褪下外衫,邊說着:“因趙姑母的事,謝家上下尤其祖母都對表妹心存愧疚,不妨撺掇祖母以彌補你為由,轉而讓你我定親。”
崔寄夢搖了搖頭:“趙姨母自己作惡多端,外祖母本不必對我內疚的,況且謝家對阿娘有養育之恩,對我也有恩,我不能利用她老人家的內疚。”
謝泠舟卻勸她:“話雖如此,但今日你也看到了,祖母自責不已,給她老人家一個彌補的機會,便是孝敬祖母,但祖母不會做違背你我意願的事,定會先旁側敲擊,若你我欣然接受,她定會高興。”
崔寄夢略顯猶豫,“那旁人會不會瞧出你我有私情?”
謝泠舟覺得在理,想了想:“那就弄成迫不得已與彼此成婚。”
“怎麽個迫不得已法?”
他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崔寄夢恍然大悟,而後皺起眉,既委屈又不忿:“你還好意思提這事……”
謝泠舟誠懇地低頭認栽:“表妹大人有大量,當初是我有眼無珠,憑白給自己添了諸多麻煩,後來我亦是後悔。”
事便這樣商定下來了。
次日請安,除謝泠嶼衆人都在。
謝蘊清了清嗓子,同精神萎靡的謝老夫人道:“有件事,兒子要給母親和夢丫頭一個交待。”
謝老夫人以為又是趙夫人的事,神色恹恹,然而卻見謝蘊轉向謝泠舟。
“過來跪下。”
作者有話說:
昨天那一章漏了一段,已經在章末補上了QAQ(忏悔)感謝在2023-05-10 16:00:00~2023-05-11 16:0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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