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round46
第046章 round46
第二天, 鶴衣頂着青青的黑眼圈出現在兩人面前。
“我已經完全搞懂排球了!”她大聲宣布,“我昨晚把排球的打法、規則和近三年的大賽視頻都看了一遍!”
她把原本用于新季度游戲機的錢都拿去租了比賽錄像。
研磨倒吸一口涼氣:“這也太誇張了吧。”
他雖然被小黑拉着打排球,也沒有到主動找相關比賽來看的程度, 她是因為小黑一句話就熬了一整夜嗎?
“因為我發現排球真的很好看,不知不覺就很晚了。”鶴衣揉了揉眼角的淚花,“而且,不是說好要當最好的朋友嗎?那當然要了解朋友喜歡的東t西才行啊。”
原來這是最好的朋友的待遇, 研磨按鍵的手不由得重了點, 鶴衣本身就很喜歡游戲,所以也不用特意為了誰去了解吧……
“我有看到一個阿根廷的二傳手, 感覺他超級厲害的。”鶴衣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 “我還特意去找了他的名字, 叫何塞·布蘭科!”
“我知道!他的主攻手是在霓虹很有名的半田啊!”黑尾的眼睛也一亮, “鶴衣對二傳感興趣嗎?”
“有一點吧……不過如果要上場的話, ”鶴衣露出思索的模樣, “我最想當的,還是自由人!”
研磨耳尖一動, 擡起了目光。
“雖然在游戲裏醫療角色總是被嫌棄,”鶴衣豎起一根手指, “但總會有這種人的吧, 看着滿滿的血量才會覺得安心。”
比如鶴衣自己, 就是喜歡囤一堆紅藍藥, 一旦狀态下去了就磕一瓶的類型。
“在所有人都game over的時候站出來搶走一線生機的,不就是醫療、奶媽, 也就是自由人嗎!”
研磨想起最近新出的游戲裏有一個角色, 無論攻擊、強化還是治療能力都是平平,但有一個極為特殊的能力——群體複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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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複活時, 會觸發語音“This is not the end.*”呼喚戰友們重新回來戰鬥。
她常常成為逆風翻盤的決定因素。
從這個角度來看,确實很像自由人。
雖然只看了一夜,但鶴衣的學習能力顯然是極強的,或者說她非常擅長入門并且上手某樣東西,在和黑尾交流了幾個問題後,她已經可以口若懸河地說起攔網反攻與強力扣殺孰優孰劣。
她說着說着,就打起了哈欠,等到研磨再次擡頭,發現鶴衣已經抱着枕頭呼吸悠長。
而且身體還在極具規律地左右擺動,仿佛是發條沒松玩的人偶娃娃。
“小鶴?”黑尾眨巴了下眼睛,“睡着了……”
兩人面面相觑,接下來該怎麽辦?
“哎。”
睡過去的人忽然回了一句,讓他們全都吓了一跳,研磨的手柄都掉到了地上。
“夢話啊,”他摸了摸胸口,“這才是jump scare呢。”
他們七手八腳地用毯子和抱枕圍住了鶴衣,讓她固定在一個姿勢上,然後小心翼翼地松手——保持住了!
鶴衣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待在軟綿綿的天堂,眼前黑乎乎的。
……難道自己昨晚熬夜結果猝死過去了?
好在她一起身,就看到了房間裏唯一一點光源,是研磨的屏幕。
天堂裏應該是世嘉游戲主機。
研磨黑尾兩人正頭挨着頭擠在一起,遮擋了大部分的光源,按鍵聲回蕩在房間裏,鶴衣抱着抱枕,呆呆地看着光線折射過的地方,細小的灰塵如同空中蜉蝣。
她慢慢地抱緊了懷中的枕頭,彎起眼睛來。
“你們在打什麽游戲?讓我看看!”
*
鶴衣的運動神經很不錯,視力則是更好。
“我的眼睛可是被天使摸過哦,”鶴衣在球場對面擺好了架勢,“放馬過來!”
研磨托球,黑尾扣球,而鶴衣則是他們唯一的對手。
她上手很快,和其他幾個位置比起來,自由人需要更堅實的基礎,接球、傳球、判斷落點,雖然最後一項對于鶴衣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優秀的動态視力讓她從未放過每一顆球,包括是否出界,鶴衣只要一瞥就明白了。
只不過就算反應能力再強,剛開始打排球時也免不了手臂上紅通通的一片。
鶴衣用黑尾拿來的冷毛巾敷着,搖晃小腿:“我知道,這個叫內出血,剛打排球時都會有的症狀。”
“打排球比我想象中要辛苦。”她像是個百事通一樣搖頭晃腦,又龇牙咧嘴地碰了碰內出血的地方,“接下來幾天都沒法玩游戲了……”
她似乎還是更喜歡打游戲。
研磨發現鶴衣本人的熱度來得快去的也快,準确來說,是發現親自打排球會很熱、出汗、疲憊,最重要的是回家後沒有精力打游戲後,鶴衣就學會了偷懶一途。
“我說小鶴,你已經躺着墊球好幾輪了吧。”
比如現在,黑尾終于忍無可忍,一伸手攬過鶴衣無意識墊着的排球,捏住了閉目養神的女孩臉頰。
眼看着人一邊墊球一邊下蹲、躺下,托了幾個球後……就再也沒站起來過。
“哇,”鶴衣空手托了幾個球,發現沒有重量,猛得睜開眼,“不是,我這是在練習上手托球!”
“也就是傳說中的躺傳……唔。”被迫站起來了。
黑尾重新把球塞回去:“既然有天賦的話就不要總想着偷懶啊,你和研磨以後都可以……研磨!”
他發現才拽起一個,另一個已經有樣學樣,也躺了下去。
“打排球的小黑兇兇,”鶴衣扮了個鬼臉,把球抛起來,“看我的跳發!”
“等等,前面是別人的院子啊!”
研磨眼睜睜看着院子主人怒氣沖沖地出來,看到鶴衣後立刻變臉,笑得滿臉春風:“小朋友,以後不能亂扔球了哦。”
——太溺愛了!後排的兩個男孩覺得自己已經在院子主人眼裏自動空氣化。
鶴衣到現在還是個正常人果然全是生麻理子女士的功勞吧!
“好的,我以後會注意。”鶴衣點頭接過排球。
“真乖!”
這樣就能得到誇獎了嗎……研磨深深吸了一口氣。
結果是三人分着院子主人送的蘋果回家去了。
今天偷過懶的鶴衣吃完飯就帶着游戲卡帶跑到了研磨家中:“我昨天打一會,發現這個游戲特別難。”
鶴衣所言非虛,當她說一個游戲簡單時未必簡單,但當她說一個游戲難的時候……
恐怕就不僅僅是“難”的程度了。
更準确來說,是反直覺、反常識、反習慣的操作與不順暢的手感,boss的攻擊總是戛然而止,時快時慢,就像食物咽到一半強行停止一樣,讓人渾身難受。
閃避後以為已經脫戰,實際上boss的大招依舊鎖定着你。
但玩家卻不是傳統RPG的紅藍條設定,而是有數條不同的數值槽,釋放技能要有法力條、耐力條,甚至格擋也有一條數值槽,如果不及時收手就會爆。
研磨都懷疑游戲設計者是不是專門來折磨人的。
兩人一人一次,在怪物面前留下了無數亡魂的痕跡——游戲設定,每一次死亡,都會在原地留下小小的透白色火焰。
雖然眼睛已經是黑乎乎的兩個洞,但就是像在嘲笑玩家的不自量力。
再又一次死于10%血量boss的狂暴後,研磨安靜地放下手柄,往後躺倒在被子裏。
現在即使是小鶴來搖他,他也要自閉一會。
他蛄蛹成一團,把自己塞進被子裏思考着,怎樣才能打過那個boss呢?
格擋反擊的話很快就會爆條,一味攻擊的話也死的很快,法傷?物傷?……果然只有那一個答案了吧。
他長長呼出一口氣,那就是在記下boss的每一個攻擊後,利用翻滾閃避,然後起身攻擊,周而複始。
也就是俗稱背板。
但這可是流程長達一個半小時的boss關,真的能背下來嗎?而且還有血條降低後的瞬間爆發……
他閉上眼,再睜開眼時發現外面還在響着有規律的嗒嗒嗒聲——他居然睡着了。
“小鶴?”探出頭呼吸,他發現鶴衣臉上映照着游戲界面幽幽的白光,全神貫注地注視着boss的動作。
而boss戰的場景裏就像盛開着花海一樣,火焰攢動,身披盔甲的亡骸橫刀坐于正中間,密密麻麻的亡靈火光感應到游戲角色的到來,自動讓出一條道路。
鶴衣換了一把武器,将能夠增加法力值和法強的魔杖換成了更輕便的附魔劍,背上是一把弓箭。
“還是這玩意好使,”鶴衣給研磨示範,“近身後釋放法術根本來不及,還不如用劍。”
她已經有了肌肉記憶,娴熟地躲過boss一個又一個技能,明明幾次都是驚險擦過,居然有幾分行雲流水般的從容來。
研磨不知不覺看得入迷,等到血量降低到10%以下,伴随着一波一波的爆/炸傷害,boss卸下盔甲,啓動的終極咒法,白骨之身上的血肉重新長了出來——他原來是一位威風t凜凜,肌肉虬結的将軍。
而鶴衣則做了個讓研磨想不到的操作:她一邊放箭,一邊往外逃去。
可是脫戰的話,boss可是會刷新的,剛才的不久全部白打了?研磨忽然意識到,鶴衣利用了這個游戲的仇恨判定!
利用遠程武器吸引boss追逐,同時保持了仇恨值,而在這過程中,游戲角色的法力值是在不斷回複的,直到回滿,鶴衣停在了原地。
雙目血紅的将軍嘶吼着沖上來,但在這段時間裏,鶴衣已經啓動了附魔劍能釋放的唯一一個法術大招——光明十字劍,巨大的十字虛影劈到将軍身上,砍去了最後一段血量。
這位高大的亡骸将軍手中的劍深深地插/進地面,但即使如此也支撐不住他倒塌的身軀。
屏幕一黑,上面浮現了四字批語——【窮寇莫追】,接下來是CG時間。
研磨這才眨了眨眼,發覺自己幾乎是一直睜着眼皮看完了鶴衣的操作:“……為什麽,可以一直堅持打呢?”
尤其是那10%的狂暴,如果沒有“逃走”的話,留在原地就是必死,之前兩人也是不斷敗在這點上。
完全是看不到希望的結局。
在CG時間裏,研磨鶴衣才知道,這是一位在勝利之後,孤身追逐殘存敵人而被反殺的大将軍,他死後,停留在原地等他回來的屬下也被敵人的援軍包圍殲滅,從一場大勝,變成了一場大敗。
他徘徊在這裏,一次次攻擊認定的“敵人”,試圖證明自己是正确的,未來,也會被摸索出打法的玩家們一次次用同樣的辦法打倒吧。
鶴衣嗯了一聲,蹙眉深思:“因為我覺得……如果十次、二十次都過不去的話,那就一百次、兩百次好了,只要在數據上不是【不可能】的事,那哪怕只有千萬分之一的概率我也要抓住。”
鶴衣操作着人物繞着大将軍消散的地方走了一圈,把剛才用的劍“丢棄”在原地。
“沒辦法插在地上,就這樣給你留念吧。”她這才松懈下來,敲了敲僵直的背,“終于過關了!”
伴随着boss的死亡,畫面也轉到最開始boss戰的地方,兩人能看到那些代表着玩家失敗的亡靈火焰都逐漸往上升起,如同解脫的螢火,也消散在空中。
白瑩瑩的光反射到鶴衣臉上,研磨看着她,忽然覺得……這個女孩,非常的【耀眼】。
*
停留在最高點的排球落下來了。
研磨輕輕躍起,原本往外拍的手卻在半空中一歪,他和球一起落到了地面上。
“失敗球加一,”鶴衣遠遠的就看到了這個糟糕的球,“研磨你要加練一個球啊!”
他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