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round29
第029章 round29
鶴衣擡眼瞄了下場上的衆人, 又很快收回眼神。
出乎意料的,她的回答并非音駒老生常談的缺點,缺少攻擊性, 反而回答了音駒一直以來的長處——
“配合。”
場上的二年級們在配合三年級進攻,而三年級則覺得自己在照顧二年級,每一個人都在配合對方,也意味着沒有一個人是出挑的。
就算是在游戲中, 一個常規小隊往往也需要圍繞一個核心進行配合, 這樣的配合,在鶴衣看來, 未免有點虛僞了。
傳統的小隊中, 有幾個角色是固定的, 例如輸出的【攻手】, 拉仇恨加抗傷害的【嘲諷】, 調度全隊的【控制】, 救援的【奶媽】,如果具現化到球場上, 也勉強能對應上王牌、MB、二傳和自由人。
根據核心的不同,則衍生出不同流派的打法來, 例如以輸出為核心的暴力強殺流, 以奶媽為核心的折磨流, 以控制為核心的放風筝等等。
枭谷在木兔加入之後, 顯然已經形成一套以他為中心的打法,無論遇到什麽情況, “只要木兔好起來。”這種想法已經根植在他們心中。
該說是信念感嗎……這樣, 倒也是信賴木兔的一種表現吧,鶴衣想。
場上正好木兔又一次來到網前, 這次負責攔網的正是黑尾和海,可以稱得上是音駒現在隊伍裏海拔最高的攔網陣容。
但是不夠。
鶴衣眼睜睜看着木兔的吊球越過黑尾的指尖,又被夜久勉強接起。
即使到了第二局,音駒依舊展現出一種打的吃力的狀态。
就好像一張質量平均的,在不斷承受攻擊的網,看似一次次将攻擊反彈,實際上不知道哪一發就會徹底将網打破。
危險的平衡感。
Advertisement
“你是這麽想的啊。”直井教練似乎也在下決心,他看向場上的目光中露出惋惜,“有時候我會覺得我不是一個合格的教練。”
“雖然在教導高中生時,我會覺得我還有很多可以教他們的,可是遇到全國大賽這樣的舞臺,又會覺得自己的經驗遠遠不足。”
“音駒有着自己的特色和訓練方法。招來的苗子,每一個我都覺得不錯。可是我偏偏沒有辦法把他們徹底打磨成全國首屈一指的隊伍。仔細想想,我當年也沒有做到這件事,不是嗎?”
鶴衣有些手足無措,她并不知道教練原來也會有這樣的迷茫和煩惱。
但對方是在她成立社團時伸出援手的長輩,所以她雖然坐立難安,但還是努力回應着,發出小聲的嗯哦。
“……哈哈,和你說這些一定麻煩到你了吧,抱歉,”直井教練笑起來,“只是這樣的話是沒有辦法和排球部的隊員們講的,身旁也沒有能夠交流的同事,所以一時失态了。”
“直井教練……”鶴衣咬唇,“有沒有想過邀請貓又教練回來呢?”
直井教練有些怔愣,他扶額苦笑:“你竟然知道貓又教練嗎?”
鶴衣點了點頭:“小時候見過一回,後來又在錄像帶裏見過。”
“如果能讓老人家再度出山是最好,”直井教練無奈,“可是他本就因為健康問題退休了,現在再麻煩他的話……”
“不試一試怎麽知道呢?”鶴衣給直井教練打氣,“我不是非常專業的教練或者老師,但我會覺得,如果遇到沒有辦法解決但又必須跨過的問題,去找能夠解決問題的人是最快的辦法吧。”
“你說的對,居然被學生教育了,我還真夠失敗的。”直井教練捏了捏眉心,忽然朝着後面在圍觀的一年級招手,“山本、研磨,你們準備一下熱身。”
鶴衣瞪大了眼睛。
“不是說缺少一個核心嗎?”直井教練笑道,“訓練賽不就是用來探索可能性的。”
*
也就是說,接下來要決定的,就是一年級中,誰能成為未來的核心嗎?
鶴衣突然緊張了起來。
出于私心,她當然希望研磨能夠脫穎而出,讓大家知道他真正的才華。
但另一方面,她也不知道研磨本身願不願意成為這樣的核心。
比起這邊的暗流湧動,場上的三年級們的慌張卻是肉眼可見。
他們有的越來越用力,有的則越來越沉默,尤其是接到了球後,居然有一個忘記喊“一觸”,導致二傳忘記接球,那顆排球居然靜靜地落到了地上。
音駒這邊波雲詭谲的氣氛,似乎也讓枭谷有所察覺。
尤其是木兔這種雖然粗神經,但直覺系的氣氛感受者,明明自己隊伍很正常,他還是變得束手束腳了起來,似乎有點不爽。
但意外的,他沒有出現消沉的跡象。
“音駒的一年級開始熱身了。”木葉嘶了一聲,“會替換誰上場嗎?”
“殘酷的選擇啊。”不知是誰這樣感嘆着。
赤葦像是沒有受到影響,心态平穩地繼續将球傳給木兔,雖然大家的目光都不自覺盯到了他身上。
身為一年級的正選二傳,赤葦不能确定音駒的教練是不是因為自己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但唯獨他,在這個時候不該說話。
……嗎?
“木兔前輩,”但他還是喊了,在音駒氣氛一落千丈,衆人猶猶豫豫的時候,“來一球。”
“哦哦哦!”
只要有球,木兔就會扣下去,鶴衣眼中倒映出往前高高躍起的身影,氣勢萬鈞如同一聲驚雷。
339cm,她塗掉了之前的數據。
“好球!”枭谷的氣氛重新熱烈起來了,木兔也從那不自在的情緒中掙脫。
“我果然是最強的!”
“嗨嗨嗨。”
他身為對手,居然還朝鶴衣招手,手舞足蹈的樣子讓人懷疑他有沒有五歲。
或者說和五歲時沒有差別嘛,鶴衣發現自己的嘴角居然不經意間翹起來了,她趕緊壓下去。
“認識?”直井教練瞟過來一眼,語氣帶笑,“這麽嚴肅。”
“我不和對手講話。”鶴衣繃着臉回答。
嘟——音駒喊了暫停。
“可惡啊木兔那家夥!”黑尾轉着拳頭下場的,“忽然還招惹音駒的經理,真是不可饒恕!”
“接下來一定要給他一點顏色看看!”夜久捧場,他活動了下脖頸。
氣氛似乎松快了些。
旋即直井教練宣布了接下來孤爪研磨替換二傳上場的消息,讓三年級的臉色一下子跌至冰點。
“馬上就是全國大賽了,要在這個時候更換隊伍嗎?”他好歹保留着最後的理智。
“只是一場訓練賽而已。”而直井教練只是這樣表示。
鶴衣似乎能從研磨身上讀出“好麻煩啊”這四個字。
雖然她以為教練會先讓山本上場的,但他似乎另有打算。
她悄悄地,捏住了研磨垂在腿側的手。
“?”研磨回頭,發現鶴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
“我知道了。”
研磨目光掃過對面的二傳,赤葦也正好往這邊瞥過來的樣子,他反手捏了捏鶴衣的手。
兩名一年級二傳隔網相對。
赤葦:“請多多指教。”
研磨:“……我會的。”
音駒的這位意外的有點嚣張。接下來,他會把球傳給誰?果然是黑尾前輩吧,啊,黑尾前輩到網前了。
赤葦這麽想的時候,研磨居然眼睛盯着黑尾的方向,手裏卻将球打下了網。
二次進攻!
落地之後,研磨才轉回目光:“下一球……還會是這樣。”
這不是有點嚣張啊!赤葦深呼一口氣,這是超級嚣張才對!
原來他是這種風格嗎?他回想着在校園祭上,研磨不太起眼的模樣,似乎總是和鶴衣在一起,三人一起長大的啊。
微妙的競争心似乎被激起來了,赤葦垂眸,不能被挑釁,他應該專注于全局,為木兔學長開拓出更寬敞的道路才是。
研磨略帶失望地站了回去,沒有激怒對方。
“那家夥,”同樣熱身完畢的山本在等待區,眼底卻是複雜起來,“果然是有兩把刷子的。”
他其實不太懂二傳間彎彎繞繞的心思,但他能看出研磨上場後,原本被枭谷牽扯着的局勢,似乎回到了某種對峙的平衡。
總之是扳回一城!
“加油啊!研磨!”身為一年級,山本覺得自己也渾身熱血沸騰,他有義務為場上的同伴打氣,“拿出你的毅力來!”
研磨瞬間豎起高高的心之壁了t。
鶴衣不忍心看他的表情,大概很不妙吧,畢竟聽到了那樣的笨蛋語錄。
幸好山本同學不是在為我加油,鶴衣沒良心地忏悔了一下自己,蜜門。
但研磨上場也不是一番風順的,偶爾直井教練都會龇牙咧嘴:“跑起來啊!”
替換下場的夜久有些懷疑自己:“我的一傳,不夠到位嗎?”
他迷茫地看向鶴衣:“研磨為什麽用墊的傳那個球?”
“為了省力,大概。”鶴衣很不好意思地回答,悄悄捂住了泛紅的耳尖。
“唔哦哦哦!”山本終于上場了,他幾乎是蹦跳着上場,眼中包含熱淚,“我也站到賽場上了!”
“只是訓練賽罷了,”黑尾勾住了他的肩膀,“快點站好。”
然後,鶴衣發誓自己絕對是冷靜地看着研磨和山本在場上撞起來的。
她埋進自己的手掌中——這兩人的氣場未免太不合了!
不說做到赤葦和木兔那樣,簡直和普通的隊友都比不上啊!
“嗚哇,”夜久拉起了跌在地上的研磨,“沒事吧?”
“……姑且算是,還好。”研磨瞪着山本,“你不用來的。”
“怎麽能這麽說?!”山本不理解地指着自己,“難道不是我擋下了那個球嗎,攔網得分哎!”
“本來就是留出空擋引誘他往夜久前輩的方向打的……”
研磨皺了皺鼻子,他想要的是連續被自由人接起球後煩躁的木兔啊。
“啊?原來是這樣嗎?”對面木兔露出豆豆眼,“難怪空出了一塊,好狡猾。”
自己也會這麽幹的赤葦:“……嗯。”
說起來,今天木兔學長一直有保持着不錯的勁頭,有好幾次扣球被對方的自由人接住後,他以為木兔要消沉了,結果他只是哼了一聲就繼續。
要說變量的話,他看向對面用筆記本遮住臉龐的少女,只有一雙灰黑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轉。
會是因為鶴衣嗎,可對方明明沒有給木兔學長加油,立場很堅定地站在音駒方。
第二局漸進佳境,雖然研磨和山本時不時有點小摩擦,但有黑尾等二年級在場,也很快補救起來。
鶴衣身旁,被換下場的二傳三年級忽然坐了下來。
“抱歉,可以給我一條毛巾嗎,”他說,“我沒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