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白衣少年
白衣少年
“打聽下楊小姐的行蹤，本王親自出馬。”洛璟塵下了馬車，恰好看到一個人影靈巧地從府牆裏翻了出來。
藍錦雙腳點地，輕快地拍了拍手，額頭撞上一個寬闊的胸膛。
“幹嘛去？”迎面走來的洛璟塵佯怒。
藍錦站穩，嘻嘻一笑：“出來迎你呀！”
他拽着她的胳膊往府裏走：“南國使臣剛走，都城戒嚴還沒松懈，你又想溜出去。”
藍錦歪頭：“我也算辰王府裏正兒八經的小妾，出去逛個街，不惹事不鬧事，能有什麽事？”
“正兒八經的小妾，”洛璟塵點着她的鼻尖，笑道，“你還知道的身份。”
藍錦順勢仰頭，拖長音“哎呀”一聲，撒嬌起來；“一天到晚什麽事都沒有，連吃喝都有人伺候，可沒意思了。你那個蘭夫人也不簡單，不像別人家的妾室一樣會吃醋争寵，只關心發了多少份例，攢起來又不花，怕你将來不養她麽？……扯遠了，我的意思是，在府裏可沒意思了，朝雲大街上有個賣煎餅的生意不錯，擺攤應該很有意思，你覺得呢？”
“你想去攤煎餅？”洛璟塵無奈地望向她。
藍錦重重地點頭，眼睛亮亮的，明眸皓齒，神采飛揚。
說話間，洛璟塵已經把她拽到了紅豆苑門口，他終于長呼一口氣，兩手搭在她的肩上，道：“好，做，膳房裏什麽都有，你先去試試手藝。”
藍錦眼睛一亮，兩手一拍：“對呀，先試試，等着哦，做好了給你吃。”
她手舞足蹈地跑了，身影輕盈，心情美麗，像一只無憂無慮地蝴蝶。
洛璟塵靠在欄杆上，兩手抱在胸前，“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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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這麽大幹嘛？”洛璟塵吓了一跳。
老果眼睛賊溜溜地轉了一圈，王爺剛才還在為陛下冊立皇後的事糟心呢，一轉眼雨過天晴了，他豎起大拇指：“還是白夫人厲害。”
洛璟塵立刻收斂神色：“你懂什麽，本王不演得真誠一點，能騙得了她？”
“是，王爺深謀遠慮，付出良多。”
經過幾次艱苦卓絕、不屈不撓的試驗，這天，藍錦灰頭土臉地從膳房鑽出來，正好碰上洛璟塵一臉陽光燦爛地出門。
這次不比尋常，他穿着一身潔白的寬袖衣衫，頭發梳成高高的馬尾，腰間墜着玉佩，走起路來衣衫帶風，一副不染纖塵的濁世佳公子模樣。
長腿細腰，背影潇潇，爽朗清舉，玉樹臨風。藍錦驚呆了一會兒，局促地用衣袖抹了抹臉上的灰。
驚豔過後，藍錦奇道：他穿成這樣出門，準備幹嘛去？
傍晚時分，聽說王爺已經回府，藍錦急忙跑去廚房忙活了一會兒，準備好了東西，準備給洛璟塵送去。
洛璟塵換回王府裏的常服，坐在瓊花小榭的石凳上看日落，老果在旁邊拍馬屁。
“楊小姐不慎從錦瑟樓上墜落，王爺在千鈞一發之際仗義出手，接美人于懷中，英雄救美，不留姓名，完美。”
洛璟塵滿意地喝了口茶。
“但是王爺，眼神還可以再到位一點，說話的語氣也有點做作。”
“做作嗎？”
老果重重地點頭，張牙舞爪地表達自己的觀點：“您在白夫人面前表現地就很好，流暢自然，水到渠成，有時候我都覺得像真的。”
洛璟塵托着腦袋想了一會兒，覺得老果說得有道理，謙虛地說：“本王明天注意。”
此時，藍錦剛剛到瓊花小榭附近，看到洛璟塵的背影和旁邊站着的老果。
“楊小姐明天約您到知趣樓，美其名曰‘感謝公子救命之恩’” 老果學着她的語氣，“憑王爺您這身姿相貌，哪個姑娘見了不得動凡心，等知道了您的身份，就非辰王不嫁了。”
洛璟塵心裏樂開了花，臉上故作無奈，長嘆道：“唉，雖然‘神女有意襄王無心’，但本王實在不忍心拒絕一個姑娘的邀請，明天勉強去一趟吧。”繼續慢悠悠品着茶。
老果突然站得筆直，大聲道：“白夫人！”
茶水灑出來一些，連忙也站了起來，強力擠出笑容：“小白，你什麽時候來的呀？”
“剛到，不是，經過。”不知怎的，藍錦突然不想給他吃了。
洛璟塵心裏不踏實，不知道她聽到了多少，居高臨下地喊住她：“食盒裏裝了什麽？攤煎餅成功了？”
“沒有。”藍錦站在原地，不擡頭看她，心裏悶悶的。
洛璟塵示意讓老果別站在這兒礙事了，喊道：“小白，這裏風景可好了，上來看看呀。”
藍錦上去，被洛璟塵一把搶了食盒：“我就知道，你做了好吃的要跟本王分享，對不對？呀！怎麽是馄饨……馄饨好，本王最喜歡吃馄饨了。”
藍錦在旁邊坐下來，垂眸道：“煎餅糊了，浪費了好多糧食，不學了，不小心學會了包馄饨，你嘗嘗。”
洛璟塵确定她沒有全聽見，用勺子舀着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每吃一個都要贊美好幾句，既能掩飾的慌張，又能在借着這間隙緩解胃裏的難受。他老覺得哪裏不對勁，這種感覺像是……在外面偷偷養了別的女人，被正室發現了一樣。
藍錦不大高興，他吃着自己辛辛苦苦包的馄饨，明天居然要去跟別的姑娘約會。
洛璟塵吃完，手覆到她的手上，總結性地說：“很好吃……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做了好嗎？”
藍錦抽出手，冷哼一聲，耷拉着臉走了。
晚上，藍錦夢見洛璟塵抱着楊小姐雙宿雙飛了，她哭啞了嗓子，洛璟塵都不回頭看她一眼。
“哭什麽哭，沒出息！那麽窩囊幹嘛，喜歡就把他搶回來啊！”藍錦醒來後對自己說。
說完後，她愣住了。
她急忙捂住嘴，很久之後改成雙手抱頭，不可置信地說：“天哪，我剛剛說了啥？”
阿婉端着臉盤進來，看到縮成鹌鹑的白夫人，她的臉紅撲撲的，試了試：“有點燙，夫人，要不要喊大夫？”
“不用……快立秋了怎麽還這麽熱。”
藍錦心不在焉地吃完早飯，在紅豆苑就坐不住了，漫無目的地到處走。雖說是漫無目的，心裏還記挂着洛璟塵今天要出去跟楊小姐約會，想看看洛璟塵出門了沒有。
她無意聽見侍女們湊在樹蔭下嘀咕：“王爺從來不去香蘭苑就罷了，紅豆苑那位長得跟仙女下凡似的，王爺怎麽也不去？”
“王爺對白夫人多好，對蘭夫人又是什麽情況，不一樣的。”
“王爺在紅豆苑留過宿嗎？王爺召白夫人侍過寝嗎？”
“真沒有過……咱們王爺不會身體有疾吧？”
“……”
藍錦內心五味雜陳，特意饒過她們，碰上了洛璟塵的侍女，她正端着衣服往浣衣池的方向。
她微微屈身：“白夫人。”
藍錦被白色的衣服吸引住：“王爺的衣服？”
“是，奴婢正要将王爺的衣服拿去浣洗。”
“王爺呢？”
“王爺剛剛出門了。”
藍錦心中一動，笑道：“衣服給我吧。”
此時，洛璟塵和楊小姐坐在知趣樓的雅間裏，場面尴尬地像兩個素未謀面的男女被父母逼迫來相親。
“昨日承蒙公子相救，小女子感激涕零，特意備了一桌薄席，不知是否合公子的胃口？”楊小姐提前演習過好多遍，由于記得太順，緊張之下語速過快，一口氣說下來了。
“合胃口。”洛璟塵說完，才想起自己壓根沒動筷子。
楊小姐努了努嘴，紅着臉，半天憋出一句：“那你多吃點。”
空氣又凝固了，兩人各自吃兩口，再傻笑兩下。
洛璟塵尋了借口出來一趟，老果一直在雅間外悄悄守着，知道裏面的情況，壓低聲音道：“王爺，氣氛不對啊。”
洛璟塵一臉沉思：“本王也覺得很壓抑。”
老果勸道：“人家是個姑娘，你得主動啊，說些好聽的。”
洛璟塵滿臉拒絕：“本王跟她不熟，怎麽主動？”
老果繼續指導：“您在白夫人面前不是演得很好嗎？甜言蜜語、炙熱眼神，琴棋書畫、風花雪月，都行啊。”
洛璟塵忍住一身雞皮疙瘩：“說不出口……太惡心了。”
老果覺得有些麻煩，也很不解，王爺在白夫人面前天天像只開屏的花孔雀，怎麽這時候慫成了鹌鹑？撓了會兒頭發，道：“這樣吧，王爺，屬下去安排，待會兒您路見不平、大展身手。”
“行。”洛璟塵欣慰地拍拍老果的肩膀。
楊小姐在獨處的一刻鐘裏也進行了深刻反思，意識到此時不把握機會，大好姻緣就會付之流水。門簾掀起，面如冠玉的公子踏步走來，他今日穿着水墨刺繡的藍色衣衫，顯得英俊挺拔。楊小姐更加堅定了信念，暫時抛卻千金小姐的矜持，為他斟了茶，柔聲問：“承蒙公子搭救，還未敢問公子尊姓大名。”
洛璟塵在老果的一頓安慰下心裏有了底，笑道：“在下心中也有此疑惑，姑娘可否先講？”
“我叫楊雙兒，家父是當朝中書令，家在安順大街，公子呢？”
洛璟塵說：“下次見面，我再告訴姑娘。”
“你！”楊雙兒剛要氣他言而無信，接着便反應過來，他的意思是，以後還能見面？她的臉不禁紅了起來。
洛璟塵壓根沒想那麽多，只想虛晃一招後再坦言相告，正要說話，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嘩，接着傳來碗筷落地的聲音，兩人忙出去看。
洛璟塵心想：“老果的動作倒是快。”
一個長得兇神惡煞的大漢喊道：“再不識相砸了你的店。”
店老板拱手求饒：“大爺啊，小店小本生意，您大魚大肉地吃了那麽多，不能不給錢啊。”
大漢抄起流星錘将面前的桌子錘成兩半，一腳蹬在板凳上，彎腰看他：“服不？還要錢嗎？”
店老板吓得哆嗦。
洛璟塵看火候差不多了，正要出手，一位白衣少年踏着清風飄然而至，将大漢一腳踹到在地後，優雅地落在地上，像一只從天外飛來的白鶴，讓塵世的喧嚣望而卻步。
楊雙兒驚呆地看着頭戴銀冠的白衣少年，又看了身邊的藍衣公子，只覺得世間的美男子都讓自己給遇上了，很快又發現了一點不對勁。
他穿的衣服，看上去好生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