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師父
第079章 師父
“帥姑娘啊, 這小哥怎麽比我還失魂落魄的?”抱着鏡子蹿到天上漂浮着的玉藻前好奇問。
“髭切?”李清河回過頭,撞上髭切色彩缤紛的臉,“在想什麽?”
“……童子丸……”仔細去聽,髭切的聲音有些顫抖, 之前那副矜持風雅的腔調消失無影,“是安倍晴明?”
“……你不知道?”李清河驚了。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還抱着他玩?”李清河眼神複雜面露敬佩, “我以為你知道才對他這麽好。”
像個保姆一樣任勞任怨。
就是因為不知道才敢拍他屁股啊!
他還以為那是源博雅家的新血!對同處一族的源氏人照顧一點不是很正常嗎!
一路上被李清河坑得滿臉血的髭切再也忍不住了。
“你到底隐瞞了多少!”他氣得抛棄風度不管不顧大喊出來。
他內心的小本本裏,有關李清河的罪狀已經寫了滿滿一本子了!
每一條都是血淋淋的真實啊!
之前和童子丸大打出手只為了搶李清河的小狐丸:?
“你也沒問啊。”李清河滿臉理所當然地講:“而且有什麽關系啊, 童子丸這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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髭切心灰意懶閉上眼睛。
他對大陰陽師安倍晴明發兇擺臉色, 還拍了他的屁股。
髭切一句話都不想說。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賀茂的信上沒和我講安倍晴明會來啊?”玉藻前抹了一把殘留的眼淚,吸吸鼻子問,
“說來話長……”李清河嘆了口氣,任命開始解釋。
……
“嗯……總而言之, 晴明大怪獸被吃了人魚肉的那個八百比丘尼坑了, 對吧?”玉藻前徹底冷靜了。她從天空中降落下來,連連點頭, 啧啧有聲, “那個女人還想獻祭大怪獸的靈魂重塑八岐大蛇的肉身……?真是的, 完全是找死的行為呢。”
“她本來就不想活。”李清河頓了頓,“我以為你會知道?”
遠古兇獸八岐大蛇想要複生這麽嚴重的事,玉藻前這類大妖怪竟然一點風聲不知?
“我也不是什麽事都會去看的呀……而且對于八岐大蛇那個臭長蟲,只不過長得大了點醜了點, 實際上沒有哪位會在意他的。八岐大蛇也只會吓唬吓唬人類了。”玉藻前毫不在意地擺擺手, 語氣雖然俏皮可愛, 在李清河耳朵裏卻透着十足的非人類的冷漠。
“所謂的遠古兇獸,只不過是在人類史上留下了兇名而已。”玉藻前說。
李清河看着面前酷似美麗人類少女的玉藻前,突然明白了什麽是非人,也明白了為什麽源賴光對自己的特殊出身始終是耿耿于懷。
非人,非人,無論多像人類,始終是非人。
但是她無意去幹擾其他種族的思維方式,大概在玉藻前眼裏的人類,就是人類眼中的其他動物。
你會在意動物的話嗎?
所以李清河頓了頓,選擇忽略玉藻前的非人特質,繼續解釋:“賀茂大人讓我帶童子來,也是為了解決不完全的獻祭在他身上留下的後遺症。”
“賀茂那死老頭太壞了!根本沒在信上寫這個!一定是想看我笑話!”玉藻前嘟起嘴,“一肚子壞水,下次不幫他了。”
玉藻前一邊嘟囔着不幫忙,一邊彎下腰,認真打量變小的安倍晴明。
“不過晴明大怪獸這副樣子真有欺騙性。”看着看着,玉藻前突然害羞地捧住飛出紅暈的臉,“你看他小時候真是可愛,完全随了他媽媽葛葉呢。”
“白狐葛葉?”
“嗯嗯,是超級大美女哦,不過現在在高天原侍奉女神,你估計見不到的。”玉藻前忍不住,伸手試探着捏捏童子丸的臉。
“唔唔唔!好軟!”
“媽咪……唔……”童子丸被揉得口齒不清,連連求救。
“……玉藻。”
“咳咳,失态了。”玉藻前連忙收回作案的爪子,欲蓋彌彰清清嗓子,背後掃來掃去的尾巴卻暴露了她激動的心情。“沒什麽問題,只不過靈魂被扯碎了一點,暫時回不來而已。”
靈魂扯碎了還算——
“……沒什麽問題?!”
“靈魂不小心掉了一塊,對非人來說很正常啦,就像人類不小心摔斷腿一樣。”玉藻前見李清河似信非信的表情,幹脆直起身,對她招招手“你過來些。
“閉上眼。”
李清河順從閉眼。
玉藻前踮起腳,伸出手指點上李清河的額頭,李清河瞬間覺得從接觸的那塊皮膚開始,有種冰涼感迅速傳遍全身。
“好了。你現在再看他。”
李清河睜開眼,平日裏普普通通的世界在她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被徹底颠覆了。
曾經美麗平和的山谷被雜亂無章的線條割裂,線條裏遍布奇形怪狀的透明人形,有的渾身是血,有的斷肢殘破,都在山谷裏呆滞地慢慢挪動。
都不是人。
或者曾經是人。
挪動的透明人形的終點,便是玉藻前站立的地方,之前站着美麗嬌俏的狐貍少女的位置出現了一只白面金毛的巨大狐貍,狐貍身上的線條非常之少,此刻正低垂着眼睛,靜靜看着她。
這就是玉藻前啊……李清河在這一刻,似乎什麽都沒想,又似乎思緒萬千。
該怎麽形容呢?面前這只金色的狐貍?
像是黎明時分的太陽在海面之上、朝霭之中所照射出的那條細長美麗的光道。
潮水一般的“人”湧向這條光道。更準确地說,是湧向光道一旁的沒有哪怕一條奇怪線條的八咫鏡。
玉藻前靜靜微笑着站在“人”群中心,而她旁邊的鏡子就在不停地接納一個又一個“人”走入鏡中——
“他們是亡靈。”
玉藻之狐在說話。
“而我,是守護山丘的神靈,是陰之力與陽之力的統一。在拿着水天日光天照八野鎮石的時候,會代替‘她’成為亡靈的引渡者。”
以鏡子為媒介,身體為導航,開啓了通向彼岸的隧道。
李清河睜大雙眼,震撼地看着這一切。她在原地慢慢轉了一圈,看着四周面目全非的世界,和完全不同的夥伴,完全說不出話。
她看到顏色蒼白,透着無力感的小狐丸,他身上的線不多,但是每條線都十分明顯,像是從內部碎開的美麗玉石;她看到顏色亂七八糟混沌一片的髭切,他的線條比起小狐丸較為淺淡,但是嘈雜——對,髭切嘈雜的存在裏有微弱的光茫一閃一閃,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那最後一點生命之火。
“我知道了……”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說話輕飄如同嘆息。
她知道為什麽玉藻前對困擾着她的事完全不屑一顧了。
這份力量,這樣的力量——
“這樣的力量,你遲早也會擁有,甚至會比我更強。”她還沒開口,玉藻前就好像已經通曉她想說什麽:“你需要的就是做好準備。”
做好非人的準備,做好接受這份力量之前先要承受蛻變之痛的準備。
賀茂保憲看出了這一點,所以把李清河送到了玉藻前這裏。
李清河沒有說話,她低頭去看童子丸。
李清河瞬間了解了,為什麽玉藻前對靈魂撕裂的問題不以為然。
因為在她眼裏,線條同樣很少的童子丸和滿山谷的“人”、和髭切和小狐丸、和玉藻前都不一樣,他完全沒有李清河認知裏的肉體,而是一只輪廓朦胧的白色狐貍。
這只白色狐貍的尾巴如煙如雲模糊不清,有一條線從該是尾巴尾端的地方伸出,穿過山谷穿過樹林,一直延伸到無法看到的遠方。
和玉藻前身後的六條線一樣。
“尾巴……是尾巴?”她豁然開朗。
“從你們身上延伸出去的線……就是聯系嗎?”
“真是聰明的姑娘。”玉藻前掩嘴輕笑,在李清河的眼中就是一只狐貍舉起爪子掩住嘴,“對于非人,無論靈魂被如何割裂被如河打碎,碎片間依然會有密切的聯系,只需要等待一個融合的時機。”
“童子丸晚上夢到的,是他的碎片?”李清河問。
“Brilliant!”玉藻前鼓掌,“一球入洞!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可童子說那是個黑不溜秋,畫着大濃妝的話痨男人。”李清河明顯一梗。
“啊哈~妖豔賤貨的類型?”玉藻前的尾巴瞬間繃直,笑得幸災樂禍,“沒想到安倍晴明還有這麽心機做作的一面——啊!別捏我尾巴!臭小子放手咿呀!!”
“童子!放手!這個不能吃!”
變小了的安倍晴明還是安倍晴明!就知道欺負狐貍!好不容易從童子丸手裏搶回尾巴的玉藻前含着淚委屈巴巴想。
“所以不用管他們的聯系啦,靈魂總是會自動去彌補缺失的。”玉藻前跑到童子丸夠不到的李清河的另一邊,對她眨眨眼,“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的拜師學藝啊。”
玉藻前會教導李清河她該學會的一切,像賀茂保憲拜托的那樣。
“那……小玉師父?”李清河尾音上挑,含着笑喚道:“以後請多指教了?”
“——暴、暴擊!美女計!小玉我被擊中了!”玉藻前誇張地捂着胸口踉跄晃了幾圈,“不行,我不會這麽容易就被收買的!”
“那小玉師父想要什麽拜師禮?”李清河問。
玉藻前若有所思,手指不自覺貼上嘴唇。
……棒!她想到了!
“拜師禮……一個吻怎麽樣?”她壞心眼地說,吃吃地捂嘴偷笑。
“這可難辦了。”李清河為難地敲敲腦袋,突然伸手捧住玉藻前的手。
玉藻前疑惑地“哎”了一聲,卻并沒有抽回手,好奇地等待李清河下一步的動作。
只見李清河單膝跪了下去,捧着玉藻前的手,輕輕地隔着自己的大拇指吻了上去。
“請多指教,小玉師父。”
玉藻前沉默良久。
回過神來之後她猛地上前握住李清河的肩膀,“說吧,”她一臉嚴肅。
“你想要金子還是寶石?陸地還是大海?統治日本還是毀滅日本?”
“……謝謝,徒弟心領了。”
“就算你要漫天星辰我都能摘下來的哦?”玉藻前信誓旦旦地問。
“說吧?怎樣你才能忘記那個老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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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藻前:說吧?怎樣你才能忘記那個老男人?
裴元:……【輕飄飄的眼神落在李清河身上】
李清河:我發誓我沒出牆!你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