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壞孩子
第37章 壞孩子
恐怕因為, 她是出于某種原因被天元拒絕同化的星漿體，所以不僅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連“同伴”的聲音都聽不到。
現在也只是接近同化的日子, 她才能聽到理子的聲音。
所以，對于從小便知道自己背負着使命的天內理子來說, 她是被上天眷顧的幸運兒。
又怎麽能不心生羨慕呢。
幾人來到了附近的一家商場，理子挑了件新衣服，走進試衣間換上。
不用買衣服的五條悟負責在商場外戒備。
雨城绫芽的視線一直落在少女的身上, 不時間透露出擔憂和愧疚。
一旁的夏油傑扒拉着衣架上的新衣服，看似漫不經心道：
“星漿體本質上是咒靈，你說，能成為咒靈操術的對象嗎？”
還在出神的绫芽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啊？”
“绫芽的術式可以将性質不同的咒力注入人的身體形成排斥反應，但對咒靈行不通對吧？因為咒靈原本就誕生于人們外洩的咒力, 所以咒力性質也不像單個人那樣純粹，能吸收各種咒力。”
“有時候覺得, 和绫芽的體質挺像的。”
雨城绫芽的指尖下意識抽動了一下, 笑道：“純粹是巧合啦，幹嘛把我跟那些東西相提并論啊。”
不，不是巧合……
她不是被選中的特殊體質, 只是從出生開始就是咒靈性質的星漿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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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子也應該和她一樣。
夏油傑拿出了一件純棉衛衣，不走心般随口道：
“所以我在想，或許绫芽也可以像咒靈一樣, 變成我術式的對象, 可以讓我試試嗎？”
雨城绫芽的額角滴下一滴冷汗：“怎麽可能啊？別開這種摸不着邊的玩笑吧，好可怕。”
夏油傑嘆了口氣：“算了, 看來你不管怎樣都不肯說實話。我也就不跟你拐彎抹角了。”
“剛剛理子準備說的話，你是星漿體對吧？”
雨城绫芽垂眸, 點了點頭。
“覺得對理子過意不去？”
少女走到一旁的休息椅處坐下，“如果讓我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成為天元大人的容器，我肯定是不願意的。天元大人是選了容器中最為合适的，所以才是理子。”
“明明是同樣的遭遇，但命運的天平卻向我們傾斜，對理子來說是非常不公平的。”
她的雙臂撐在膝蓋上，抱着頭，抓緊了頭發。
“如果我是她的話，一定會質問，為什麽會是我。”
“你是想放她走，不想她被同化嗎？”
“可是天元大人如果沒有同化，不知道會變成什麽不可控的存在。到時候結界失靈，安保和任務都會成問題，整個世界肯定會陷入混亂。”
她用力将頭發抓得更緊，緊蹙着眉頭，
“我一邊說着不想犧牲她，一邊又擔心沒有她的惡果，也不願意代替她成為容器……”
“绫芽！”夏油傑的音量突然升高，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使她暫時冷靜了下來。
“看吧，你又開始鑽牛角尖了。”
“既然你知道阻止理子的同化是與整個世界為敵，那為什麽會來找我們？會做這種事情的，一定都是大笨蛋哦。”
雨城绫芽看着他，倏地松了口氣：“灰原的妹妹和理子是好朋友，她拜托我将理子平安帶回。如果理子真的變成容器，那參與這件事的灰原，不就變成間接害死妹妹好友的兇手了嗎。”
“如果理子不願意接受同化，你們會怎麽做？”
“這個啊，我和悟早就做好打算了……”
“那就不同化呗，反正只是個任務，失敗就失敗了。”五條悟突然出現，搶詞道。
傑：“……”
雨城绫芽對他的回答有所預料：“那世界的安危怎麽辦？”
“我看起來像是會在乎世界安危的乖寶寶嗎？”五條悟上前理了理她被抓亂的發型，掏出油性筆迅速在她臉上畫了三根貓胡子，
“我可是本世紀最惡劣最惹人厭的壞孩子。”
绫芽眨了眨眼睛，随後釋然般笑了出來，用力擦臉卻發現擦不掉。
“那我也不做好孩子了。”
她奪過油性筆，在五條悟臉上寫了“笨蛋”。
“再說，如果僅僅是少了一個人就無法運轉，那說明世界離毀滅也不遠了吧。”
“是……的……呢……”
五條悟抓着她的手腕，用力将筆尖轉向她的臉。
夏油傑笑着嘆氣道：“這樣一來，我可就成了讓世界陷入危機的罪人了。”
“沒關系。”
雨城绫芽來到他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少年的臉上，畫上了一朵代表好孩子優秀作業的太陽花。
“我們可是共犯。”
……
“嘔，這墨水什麽味？悟，你上哪買的筆啊？”
“就是，擦都擦不掉，還一股臭味。”
“绫芽，你是哪邊的啊，怎麽盡幫着傑說話！”
“誰讓你先畫我的~”
三人吵鬧着，不一會，全變成了大花臉。
但她卻覺得無比輕松。
沒錯，一開始就不需要擔心什麽，好孩子、壞孩子、罪人什麽都行，只要和他們、和朋友一起，什麽都不用怕。
一定會有解決的方法。
試衣間裏，天內理子背靠着門，抱膝蹲坐在地上，眼淚不停滾落。
謝謝你們。
優醬，謝謝你。
如果現在我說想回家，他們也一定會讓我回去的吧。
但是……
“不過，話又說回來，”白發少年說道，“天內說了不願意同化嗎，我看她興致很高的樣子。如果她本人沒有這種想法，我們也沒必要多此一舉。”
“肯定不是的。”雨城绫芽握着拳頭，腦海中閃回着她看自己的眼神，“她是在勉強自己，所以和小優連道別都沒有，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就在此時，試衣間的門被打開，穿着新衣服的少女走了出來。
三人轉頭看向她。
少女叉腰擡起下巴道：“怎麽樣，适合本小姐吧？”
夏油傑露出了溫和的笑：“很可愛哦。”
悟：“有什麽區別嗎？”
理子舉起了拳頭：“你給我閉嘴。”
绫芽走近了一些：“理子，剛剛我們商量了一下，如果你……”
“啊！這件抹胸裙，一定很适合你！绫芽小姐快去試試吧！”天內理子從衣架上拿了件衣服給她，打斷了她的話。
绫芽有些愣住：“謝謝……不過我已經買好了，身上這件衛衣挺好的，很暖和。”
“好了好了，快去試試嘛，某人一臉想看的樣子呢。”女孩說着将她推向試衣間。
雨城绫芽此時也在試衣間裏旁的鏡子裏看到了自己的臉，被他們倆畫滿了塗鴉，有點好笑，還寫着“五條悟簽收”的字樣，她又不是寄來的快遞！
但是，天內理子看到他們三人的臉卻并沒有表現出震驚，說明她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她聽到了他們的對話。
但是卻并沒有向他們提出回家的請求，剛剛也故意打斷她的話。
她一把抵住門把手，看向女孩：“理子，你是怎麽看待同化的？”
“星漿體是天元大人為了維護自身和世界的秩序所創造的，我們是特別的，是因為被需要才出生。”
女孩的聲音傳進耳朵，一幅久遠的畫面也突然在腦海中浮現。
那是小時候，自己殺死那只病弱的兔子時，外婆從她手裏奪過刀的場景。
“不是的！”雨城绫芽雙手抓住她的肩膀，“什麽特別的、什麽被需要，我們是人、不是工具，有活着的權利，為了自己而活啊！”
天內理子愣住，下意識眨了眨眼睛。
她眉心微蹙，露出了無奈的笑：“不能逃避自己的命運，這是我的責任，不能把它推給你們，誰也不知道沒有同化會發生什麽。”
“放心吧，我做好心理準備的，從知道自己是星漿體開始，一直準備着。我沒事的，同化也并非真正的死亡。我還是存在于世，和天元大人一起，注視着你們、小優、世間的一切。”
“說起來，我還沒給優醬準備生日禮物，正好在商場，陪我去買一下。之後，再幫我轉交給她。”
雨城绫芽抓緊她肩膀的手慢慢松開。
“裙子真的挺适合你的，試試，喜歡的話就買吧。”
天內理子将那條抹胸裙塞到了她手裏，轉身走到休息椅上坐下。
一旁的五條悟托腮：“嘁，小鬼一個，說什麽大話。”
夏油傑眉心微蹙：“什麽時候後悔了，可以随時告訴我們。”
雨城绫芽愣愣地走進更衣室，耳邊回響着她的話。
我小時候總是想獲得他們的關注和愛，為此努力了很多年，結果卻一無所獲。所以，我已經不想為了別人而活，來咒術高專上學是為了我自己，拒絕他的告白是為了我自己，選擇留下也是為了我自己……
但也只是因為，我沒有背負什麽必要的責任，所以才能這麽輕松吧。
如果最适合的星漿體是我，我也肯定無法像她那樣，果斷地承擔起使命。
因為我，一直想為自己而活啊。
她換好裙子，神情有些恍惚地走了出來，思緒卻還沉浸着，以至于都沒有關注到誇她好看的理子，以及又要挖夏油傑眼珠子的五條悟。
他們離開服裝店，天內理子挑選着給灰原優的禮物，三人跟在她身後。
過了好一會，一直失神的绫芽終于脫離了出來，嘆氣道：“如果世界上沒有詛咒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