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已修)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已修)
唐臻懷揣着忐忑的心情去到醫院, 想着該怎麽和池于欽解釋自己不坐她車的原因?
總不能一見面直接告訴她,‘我不是歧視你’吧。
有點莫名其妙...
她硬着頭皮,既怕碰見池于欽又怕碰不見, 結果可好, 一直到查房結束,她也沒看見那人。
拿着病例本,才回到大辦公室, 就聽見張培跟葛薇薇說話——
“池于欽領團隊去外省做手術了。”
“又去?”
“那可不~”葛薇薇眉毛一挑“還是人工心髒,她算是在這個領域出了名,但凡碰到這種疑難案例,都少不了她,我看吶..池副主任前面的這個副字,今年有望摘掉。”
“不一定吧,她這個年紀多少還是有點輕。”
“那咱們打賭!”
“賭什麽賭?搞得好像是你我要升職一樣?我才不跟你賭呢。”
“切, 沒意思。”
葛薇薇和張培沒什麽矛盾, 唯獨在池于欽的事情上丁點不讓, 她看不慣張培那副見不得女人位高的樣子,自己能力拼不過,就拿性別和年齡來說事兒,雖然這話葛薇薇從來沒有明說過,但只要長耳朵的都聽得出來。
關于池于欽副升正事情, 唐臻之前也聽說過, 博士畢業兩年就能升副主任醫師,三年就該升主任醫師, 算起來池于欽今年都是第七年了, 以她的能力跟每年的手術達标程度,按道理說這個副字早就應該摘, 一直拖到現在...典型女性職場的玻璃天花板。
唐臻沒葛薇薇那麽深刻,她只為池于欽打心眼兒裏高興,畢竟這人的能力那麽出衆,就算有天花板,但抗打的專業技術難道還不能抵消?這個主任醫師是池于欽應得的,不是她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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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樣一來...她們之前的差距是不是就更大了?
唐臻一個勁兒給自己加油打氣,只要留在仁華,只要自己足夠努力,遲早有一天可以被池于欽看見,可現在唐臻只覺得自己的想法太過天真。
從來都只有山腳的人仰視山頂的人,還沒聽說過,山頂的人去凝望山腳的人。
唐臻即便沒有在山頂駐足過,也知道一件事實——登頂的人,看向的永遠只會是更高的山峰。
她拿出手機,微信界面彈出來,是自己跟池于欽昨天晚上的聊天記錄。
就兩句——
「池主任,我到了」
「嗯」
老實講,唐臻沒想到池于欽會回複自己,畢竟自己到沒到家,跟她也沒什麽太大關系,之所以給她發,無非就是因為池于欽在ktv門口的那句囑咐。
可年輕人的心思一旦摻雜進感情因子,就很容易變得搖擺不定。
唐臻臨睡前看了很久那個‘嗯’,心裏想這應該也是一種關心吧。
可現在她卻又變了——
‘嗯’
嗯,很冷漠。
——
“池主任這一去外省,咱們終于可以喘口氣了~”劉思思靠着椅背,拿起手邊的咖啡,美美地砸吧了一口“你說是吧~”
唐臻苦笑:“是啊。”
嘴上應着,心裏卻揣了塊大石頭,她沒有劉思思這麽自在。
滿腦子都是池于欽讓她寫的手術方案,毫無頭緒...偏偏池于欽又不在,按照她定的期限,一回來這份方案就應該擺在池于欽的辦公室。
默默嘆聲氣——唉...
這兩天唐臻做完手頭上的活,只要得空就往十六床跑,時刻觀察病情情況,病例熟悉到倒背如流,有不懂的立馬就記下來,看書、看相同病例的治療視頻,但兩天過去了,電腦上依舊只有一行字——主動脈瓣膜狹窄手術方案。
距離池于欽回來的時間越來越近,唐臻慌了,她怕交不出方案挨訓、怕池于欽皺眉、怕她冷臉,更怕池于欽對自己失望。
一旦失望,就意味着自己和她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
又到下班時間,科室裏的人都走光了,唐臻仍趴在電腦跟前奮筆疾書,查詢各種資料做筆記,她想,就算寫不出方案,但最起碼思路得有,池于欽也能訓的輕一些。
“唐臻、唐臻——”
劉思思連着叫了她兩聲,她都沒反應,最後拿手在她肩膀上拍了下,唐臻被驚得一抖,這才扭過頭來——
“怎麽了?”
“你還不走嗎?”劉思思指了指牆上的盤表“已經十點了。”
“我還有點東西沒弄完,弄完了我再走吧”唐臻低頭,手揉幾下發硬的後脖頸。
“你到底在忙什麽?”劉思思忍不住問了句。
池于欽還沒從臨市回來,按理說這些天,她們應該更輕松點才是,可這人倒好..卻完全相反,比以前忙的更暈頭轉向了。
“我在寫十六床的手術方案。”
唐臻一說完,劉思思滿眼不解。
“你寫這個幹嘛?十六床又不是你管。”
“池主任讓我寫的,她說一周後交給她,可...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我還沒寫出來....”唐臻曲起手指,指甲摳着桌沿的凹槽紋路。
“你認真的嗎?十六床連會診都沒做,手術到底定心外還是心內都不知道,你寫哪門子手術方案?”
“我...”劉思思的疑問也是唐臻的疑問,她也不知道自己寫哪門子手術方案“池主任說的...我...”
“而且,你才規培多久啊?沒有帶教老師指導,現階段讓你寫方案本來就是超綱的事情,她會不會只是随口一說?”
“啊?....”
池于欽那人常年一副冷面孔,對誰都是不冷不熱,你從她的表情跟言語上,根本分辨不清她的心思,唐臻也不是沒想問問她,可又怕自己這一問,會讓她覺得好像自己在找借口躲懶。
在池于欽面前,自己的聰明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唐臻除了努力,不知道自己能怎麽樣才能彌補這方面的不足。
大辦公室就剩她們倆,過道外面也已經空無一人。
天氣預報說今夜有風,劉思思看了眼窗外,搖擺的樹枝,已經有了點風起的跡象。
回過頭來,劉思思的目光又落在唐臻的臉上,這張臉已經沒有什麽神采可言了,全然一副被碾壓打擊到快要臨界的模樣。
劉思思和唐臻聊得來,也喜歡和她聊,要說在這個住院部裏,她最不防備誰,應該就是唐臻了。
應了那句老話,日久見人心。
劉思思這會兒是一點都忍不住了,拉過她摳着桌沿的手,摁住這人的椅子,用力一轉,就把唐臻轉過來,面向自己。
“你幹嘛把池于欽的話當聖旨?”
唐臻愣住:“她是老師...”
“她是帶教,你已經出校園了,你往後還要輪轉,是不是每到一個科室,你都要這麽戰戰兢兢?而且将來等你規培一結束,你們就是同事,難道那時候你見着她,還得鞠躬叫她老師好?”
劉思思覺得唐臻太老實,這麽簡單的問題,她竟然繞不過彎來——
“唐臻,你聽我說,我也是從你這個階段過來的,我知道剛出校園想擺脫學生身份是需要一個過程,可你現在必須要跳出你的學生思維,你見到她太害怕了。”
“而且,池于欽提出來這個要求,本身就是有問題的,你應該做的難道不是向她詢問清楚,手術方案有那麽容易寫嗎?我敢跟你打包票,就算一周後你交不出來東西,池于欽也絕對不會問你要。”
唐臻滿臉茫然,手又被劉思思拉住。
劉思思說了很多,不光是有關池于欽,還有她自己當初剛進醫院規培的那些事兒,遇見的那些爛人,講真的,哪一樣拎出來都比唐臻現在遇到的事大。
“你別怕她,人的磁場是很微妙的,你越怕她,最後的結果就是自己越亂,你就把她當成普通同事,對的你就聽;不對的,你就要問出來,畢竟我們誰出了問題,擔責任的都是她。”
劉思思的一番話,讓唐臻開始反思——
單說怕池于欽這件事,确實像學生怕老師。
怕犯了錯被老師責罵、怕作業完不成挨訓,做得好了想讓老師誇獎,不敢直視老師的眼睛,這每一點都像極了唐臻在醫院遇見池于欽的模樣。
但下了班呢?害怕嗎?好像不怕,可以跟她一起吃飯、可以大膽試探她、甚至可以偷偷喜歡她...
唐臻只記得陳闵說面對池于欽,要主動展露自己,要自信不疑,但只要在醫院面對她,盡管表面上裝的風輕雲淡,多少還是會緊張,唐臻突然開了竅,像行駛在汪洋大海中的船只看見了燈塔,信號燈亮起的一瞬,找到源頭,方向明辨。
“你說的對啊,我不是學生了,我幹嘛怕池于欽?”
“思思你神了诶!你解開了我的困惑!”
“我管她問我要不要手術方案呢,她要是為難我,我就跟她說心內心外還沒定,我怎麽寫?寫不了!”
她這轉變來的太快,像是打了雞血,劉思思笑出聲——
“那下班?”
“下班!”
兩人出了大辦公室,剛走到拐角處,就看見展示欄裏正中間那張池于欽的照片了。
劉思思抱着胳膊,聳聳肩——
“有一說一,這姐們兒臉冷的跟冰山似的,但長得是真漂亮,她哪天要是結婚了,你別說...我還真舍不得。”
“不行...”唐臻喃喃自語。
劉思思沒聽清,扭頭問她:“嗯?你說什麽?”
唐臻朝那照片上看去——
“我說,她還是單着吧。”
——
回到家唐臻舒舒服服洗了個澡,她打算今晚什麽都不做,十二點一到,立馬就睡覺。
結果,剛吹完頭發,就被手機上的未接來電心驚得一怔————
池于欽?
她不是在外省嗎?怎麽給自己打電話?
唐臻不敢耽誤,想是不是醫院裏有事兒,但她忘了,要是醫院有事,工作群裏她跟劉思思第一個就會被@,而且也不會只有池于欽一個電話,手機早就被狂轟亂炸了。
她把電話給池于欽回過去,心裏盤算着要怎麽解釋,剛剛因為洗澡敷面膜所以沒接到電話?估計池于欽會怼一句‘看來我不在,你過得很惬意啊’,不行不行,得重新想個理由!
但她顯然是想多了,電話回過去,池于欽根本沒接。
什麽情況?
唐臻又打了一次,還是沒人接。
先是讓自己寫都還沒會診的手術方案,現在打了電話,自己回過去又不接?
就算是軟柿子你也得換着捏吧,只逮自己一個算怎麽回事?
思索再三,唐臻點開這人的頭像,發了條消息過去——
「池主任抱歉,我剛剛沒聽見手機響,才看見您的電話,請問您有什麽事?」
她不回,唐臻的心就要一直吊着,又想起自己撞破她相親的事情,以及之後見着她就跑,還有在ktv門口拒絕上她車,這下徹底有點揣不住了——
這人不會真的因為這事就拿捏我吧?
雖然自己從學生狀态跳脫出來了,可說到底池于欽也還是領導...
新人得罪領導,屬實是犯了大忌!
唐臻睡不着了,拿起手機左右苦惱,猜池于欽心思的時候。
手機終于有了動靜。
池于欽一直在開會,現在會開完了,才有功夫看手機,立馬回了兩條消息過去——
「記錯你值大夜的時間了」
「有狀況随時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