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無雙風姿
江湖是失蹤的溫床。
具體來說,似乎是武林盟主失蹤的溫床。
七年前,岳明志莫名其妙的失蹤了。七年後,宇文憶塵又莫名其妙的失蹤了。
不同的是,像宇文憶塵這樣的人,想要失蹤還真有些困難。
因為,他的身上有溪家特有的紫亭香,而溪家,又有專門找這種香的紫亭蜂。
但是,現在中原唯一有這種蜂的人卻不肯出面去找他。
譚牧心找到了祝藍田。
藍田冷冷望着她:“我為什麽總要跟在一個男人後面去找他?”
譚牧心微笑道:“如果姑娘不方便去找,就請把紫亭蜂借給我,好嗎?”
藍田道:“他如果沒有膽量迎戰,你找到他又有什麽用?”
譚牧心淡淡笑了笑:“他不管有沒有膽量迎戰,他都是宇文叔叔的骨血,江湖可以沒有武林盟主,宇文家卻不能無後。”
藍田細細望着她:“你既然不喜歡他,又何苦招惹他?”
譚牧心眼神動了動:“此事關系到另一個人,我非查清不可。”
藍田沉默。
譚牧心微笑道:“先行謝過郡主了。”
藍田淡淡道:“你找到他後,告訴他,我從沒有逼他的意思,從此以後,他想做什麽,不想做什麽,都與我無關。”
Advertisement
剛出怡情苑,一輛豪華的馬車就駛了過來。
駕馬的,是一個臉上有一顆大痣的馬臉大漢。
他笑盈盈的望着譚牧心:“譚姑娘,還要去別的地方嗎?”
譚牧心無奈的笑了笑:“我可以自己走會兒嗎?”
她那日跟着雲雕龍一起走,自然只是為了避開葉起風。但雲雕龍卻似忘記了兩人舊時的不快,對她的态度異常殷勤,不僅處處以禮相待,還專門為她配了一個馬夫,關照她的出行。
馬夫笑道:“莊主有交代,姑娘的安危要小的來負責的。”
譚牧心道:“他有沒有交代,我的心情由誰來負責?”
馬夫笑道:“不知道去哪裏可以讓姑娘的心情好一些?”
譚牧心微笑道:“只要你不跟着我,去哪裏我心情都會好些的。”
關照她的出行自然是假的,想要監視她才是真的。
馬夫笑道:“如果我不跟着姑娘,第一個心情好的,怕不是姑娘自己。”
譚牧心道:“哦?”
馬夫用手指暗指了一下身後的一棵大樹:“那邊有位仁兄,可是跟着我們一路了。”
譚牧心嘆了口氣:“原來你早就發現了。”
馬夫笑道:“姑娘莫不是還想和他見上一面嗎?”
譚牧心笑道:“對于跟蹤我的人,我一向很好奇的。”
馬夫道:“既然如此,我就讓他來和姑娘見上一面好了。”
他突然起身,形如脫兔般飛向那棵大樹後面。
樹後,果然有一雙陰森森的眼睛在觀望着他們。
馬夫的手如鷹爪,閃電般扣向那雙眼睛。
那人的反應卻也不慢。
白光一閃,一束白絲已經向馬夫纏了過來。
是南天星玉夫座的屬下。
馬夫卻不着急。
他的爪在空中方向一換,竟似一把鐵鉗,緊緊扣住了那束的源頭。
那個人的袖口。
那人的眼睛裏透出一股寒意。
他冷冷道:“你是誰?”
馬夫淡淡笑:“連馬都看得出我是誰,你看不出嗎?”
那人的眉頭皺了起來:“閣下要和我家玉夫座結怨嗎?”
馬夫道:“閣下,要和我家雲大公子結怨嗎?”
那人冷笑道:“只怕閣下身在雲家心系別處吧。”
馬夫道:“系到哪裏,也比系在人家的手心好一點吧。”
他再一用力,那人的額頭頓時冒出汗珠。
那人艱難道:“你,你是洪……”
馬夫笑着打斷他道:“你關心的不該是我是誰的問題,而是我會不會放了你的問題。”
那人切切道:“只要閣下肯放手,以後閣下出入的場所,在下一定退避三舍。”
馬夫滿意的笑了笑。
手剛一松開,那人便一腳蹬在樹上,後跳幾丈遠。
那人冷哼一聲,沉沉道:“小心你的獵物,盯着她的人,多着呢。”
他縱身一躍,身影消失在一片蒼茫之中。
馬夫輕蔑的笑着,回頭,臉色卻突然變了。
前後左右,居然根本沒了譚牧心的影子!
這個女人,竟是早就認出他了嗎?
□□□
譚牧心走的很慢。
因為紫亭蜂飛得實在不快。
她側耳聽着林間的車馬聲,不由嘆了口氣。
遠處,那個馬夫竟然一點點地,跟了上來。
譚牧心沒有回頭,淡淡笑道:“前輩不是說要把那個人帶給我看嗎?”
馬夫笑道:“我本來要帶的,但是姑娘卻沒有要看的意思了。”
譚牧心笑道:“前輩說笑了,我是看前輩似乎只是想把他趕走,而沒有帶給我看的意思,這才先走一步的。”
馬夫哈哈笑道:“姑娘冰雪聰明,當然知道在下只是不想給莊主惹麻煩。”
譚牧心淺淺笑道:“雲公子真是好福氣,能有前輩這樣忠心耿耿的高人做馬夫。”
馬夫笑道:“姑娘過獎了,誰不知道當今天下三大少年英豪,都在為姑娘神魂颠倒,在下這點雕蟲小技,跟姑娘實在沒得比。”
譚牧心回頭望了他一眼,很好笑的問:“這話是誰說的?”
馬夫奇怪道:“天下已經傳遍,唯獨姑娘不知嗎?”
譚牧心淡淡道:“看來傳聞這個東西,果然是要打折去聽的。”
馬夫哈哈笑道:“姑娘自謙了,在下若是能年輕二十歲,也是肯定甘心成為姑娘的裙下之臣的。”
譚牧心的臉色暗淡了下來:“前輩這是什麽意思?”
馬夫依然在笑:“在下口拙,只是想稱贊一下姑娘的無雙風姿,如果不小心冒犯了姑娘,還望姑娘海涵。”
譚牧心冷冷道:“請前輩回去告訴雲公子,他的好意我心領了,這個馬夫,卻是萬萬不敢再勞駕了。”
馬夫笑嘻嘻道:“只怕到了現在,卻由不得姑娘了。”
譚牧心冷冷盯着他。
他的笑容卻開始變為獰笑:“侍冥劍,凝蒼劍,海龍鞭,三個人都想得到的女人,如果我得到了,你說天下該有多少人羨慕我?”
□□□
宇文憶塵第一次看到譚牧心的時候,是在丹霞谷的雪柳別院。
那個時候,宇文碧樹正在逼他吃地上的螞蟻。
譚牧心及時地出現,把他帶了出去,擦幹他的淚,領他看懸崖上的花。
懸崖的花,也不過是花,宇文憶塵看了半響,仍然沒有看出它和別的花有什麽不同。
譚牧心笑了:“是啊,雖然長在這樣陡峭還長滿荊棘的地方,它卻還是和別的花開得一樣,對不對?”
宇文憶塵靜靜望着她。
她循循善誘道:“并沒有比別的花差哪怕一丁點對不對?”
宇文憶塵點點頭。
她望着他:“如果一朵花都可以這麽堅強,為什麽我們不能?”
宇文憶塵仔細的回憶當中,他似乎就是從這一刻開始喜歡譚牧心的。
那一刻她一本正經說教的話,他其實本能的并沒有聽進去,那一刻她的微笑,卻的确溫暖的像多年以來他夢裏的母親。
岳西樓的微笑像什麽?
宇文憶塵形容不出來。
岳西樓醉眼惺忪道:“你……你為什麽要盯着我看?我的臉上畫有美人嗎?”
宇文憶塵大着舌頭道:“我從來不愛看美人,因為美人都愛看我。”
岳西樓哈哈大笑:“你醉了……你從來不吹牛的……”
宇文憶塵道:“誰說我醉了?這麽點酒就……就想讓我喝醉嗎?拿酒拿……酒,我再跟你拼一壇!”
岳西樓笑着伸出三根手指:“你沒醉,那你說我這是幾根手指?”
宇文憶塵怔怔道:“你看不起誰!你以為……把兩只手都伸出來,我就數不過來了嗎?”
岳西樓哈哈着另外舉起一只手道:“你還說你沒醉,你看看,如果我剛才就把兩只手伸了出來,現在這只是誰的?”
宇文憶塵把手拽了回來:“當然……是我的。”
岳西樓舉起的,居然是宇文憶塵的手。
他呆呆望着空空的掌心,喃喃道:“是你的,那我的手呢?哪去了?”
尤采薇走進來接口道:“你的手在這裏。”
她端的是一盤紅燒蹄膀。
岳西樓抓起了一只大咬了一口,含糊不清道:“想不到,我的手味道這麽好。”
尤采薇坐了下來,輕輕幫他擦了擦嘴角的油膩。
岳西樓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的手,突然張口去咬。
尤采薇急忙躲開,笑道:“壞蛋,裝醉占我便宜?”
岳西樓吃吃道:“你那只為什麽……那麽白?”
尤采薇道:“因為我聰明。”
岳西樓道:“屁!我也聰明,我這只怎麽不白?”
尤采薇道:“我聰明,因為我知道你喜歡女人白,你聰明,因為你知道我不喜歡男人白。”
岳西樓道:“屁屁!我根本不知道你不喜歡男人白。”
尤采薇道:“那你就是不聰明,難怪你不白。”
岳西樓想了想:“也是……可我明明覺得自己很聰明的……”
他下了決定:“你等會兒,我到夢裏找找答案。”
他立刻趴在桌上,居然不消片刻就打起呼來。
尤采薇望了望宇文憶塵,他卻是比岳西樓更早就入夢了。
她退出來,輕輕合上門。
門外,赫然站的是廖少卿。
他淡淡道:“離他們倆決鬥還有多久?”
尤采薇道:“還有兩天。”
廖少卿淡淡道:“所有的人都買雲雕龍贏,你覺得我們做莊的,有多少贏的把握?”
關于這場比武的賭局,樂逍遙已經聲勢浩大的開賭了。
而宇文憶塵受了傷,作為小道消息,已經是世人皆知了。
尤采薇搖搖頭:“宇文憶塵做客人的,一點都也知道不替主人想想,這樣子天天醉生夢死,傷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好!”
廖少卿皺起眉頭:“你覺得他會不會放棄?”
尤采薇嘆了口氣:“沒準。”
宇文憶塵還在屋內呓語:“姐姐……”
尤采薇眼睛一亮:“或許有一個人能喚醒他。”
廖少卿道:“我們想贏,就必須要找到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