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滿月下的百鬼夜行(三)
第79章 滿月下的百鬼夜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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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天的時間很快過去, 十月三十一日的萬聖節到了。
雖然太陽還沒下山,街上已經可以看到穿着各異、打扮成不同國家鬼怪的年輕人和孩子們。
有只是披了個黑袍子、頭戴尖頂巫師帽的經典簡約派。
有更注重美觀,着重凸顯氣質和臉的外貌黨。
有喜歡搞怪,想象力十足的怪誕風。
坐上跡部派來接人的車, 鶴見回頭望向織田作之助。
雖說今天的派對和對方息息相關, 但織田卻沒辦法趕上發船時間, 聽說好像是出版社那邊忽然有事找他,需要面談。
太宰治從後排另一側探出頭,往常只在手臂和脖頸處能看到一些的繃帶今天直接從頭圍到腳,只露出了一雙閃閃發亮的眼睛。
“放心,織田作, 我會幫你看着有沒有好人選的。”
他豎起大拇指, 信誓旦旦道。
“不用, 你們玩得開心就好。”
織田揮手目送車輛遠去, 對身後慢慢踱步出來的諸伏景光點了點頭。
因為一些特殊原因, 諸伏鶴見不得不坐在後座, 忍受太宰治不時戳一下自己手臂上裝飾物的騷擾。
為了稍微貼合一下這個派對的風格,鶴見穿着黑色和服, 純黑色的面料上用白線、金線和少許的紅勾勒出幾只翩翩飛舞的仙鶴, 與她耳側貼着的羽毛非常相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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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鶴為原型的妖怪, 噗,小鶴見一點創意都沒有。”
因為名字裏有鶴字, 就幹脆搞了這個裝扮。而她身上的這套和服也不是為了這次活動特意準備的, 是遠在長野的兄長幾年前寄過來的成人禮。
算算時間, 差不多也有六年多了。
還好因為花紋較多看起來太過華麗的關系不适合日常穿着, 而且這是鶴見大哥贈送的禮物,她很是愛惜, 這兩個原因讓這套和服現在看起來還是嶄新的樣子。
太宰治有一下沒一下地揪着鶴見手套外側垂落的長羽,在司機的沉默中,低調又舒适的轎車停在了碼頭的附近。
這地方距離市中心很有些距離,要是平日裏的這個時間,雖然太陽還沒下山,但也不會有現在這麽多來去的車輛。
一半的夕陽沉入海面,将深色的海水染成了血色,周圍的建築物在昏暗的橘紅中多出幾分寂寥與破敗。
在一眼就能讓人聯想到逢魔時刻這一名詞的環境中,碼頭中央停靠的那艘奇特而巨大的帆船恍惚間也多出了幾分詭谲和滄桑之感。
造型複古的三桅帆船上破碎的帆布正在随風飄揚,發出來自彼岸的邀請。木制的船身古舊,遍布着代表過去峥嵘的傷痕,就像是電影中真的載着海盜們在海上漂泊多年的幽靈船。
而從船身上伸出,一直延伸到岸邊的階梯,正巧映襯着背後血紅的夕陽,走上這條狹窄的通路,就好像是離開了人間,進入到妖魔鬼怪橫行的另一個世界裏。
“這船真能開到橫濱去嗎?”
太宰治甩了甩手上打結後挂在腕邊的一小截繃帶,看到手拿邀請函正在緩慢前進的長列中有類似的打扮。
他一邊回答着鶴見的問題,一邊眯眼數着究竟有幾個自己撞衫的。
“那些都是做舊的裝飾啦,實際上是非常可靠的游輪改裝的哦。一個、兩個——”他拍了拍胸口,“還好只有兩個。”
除了他自己之外,身上纏滿繃帶的只有兩個。
“不,實際上一共有四個。”
從後面走過來的是岩永琴子,她的身邊還跟着一個同樣裹滿了繃帶的瘦高男性。
“雖然我說服裝都可以交給我來準備,但他還是偷懶選擇了最簡單的這一套。真是的,明明我精心準備了其他能讓人一眼看出我們關系的配套服裝!”
她摘下頭頂裝飾了黑色花朵和骷髅的禮帽,放在胸口微微彎腰。
岩永琴子身上穿着一條黑色綢布的蓬蓬裙,在肩頭和側腰有镂空的蕾絲拼接,隐約透出的肌膚讓這條可愛的小魔女裙看起來有幾分性感。
櫻川九郎沒有戴帽子,要是再去除那一層嚴實的繃帶,整個裝扮和普通上班族沒什麽兩樣。
“想也知道你不會準備什麽正常衣服,對我來說便利店的繃帶加上之前面試穿的西裝已經足夠了。”
太宰治和櫻川九郎站在一起時,排除發型的差別,看起來簡直一模一樣。
岩永琴子搖搖頭,“不行,一點特色都沒有,萬一認錯怎麽辦?我看看有什麽可以現在加上的個人特色。”
她雙手杵在自己常用的紅木手杖上,眼中閃過一抹深思。
櫻川九郎無奈地聳了聳肩,對諸伏鶴見和太宰治說,“我們先去排隊吧,隊伍好像越來越長了。”
一手拉着還在思考的岩永琴子,櫻川九郎跟在諸伏和太宰兩人身後,排到了隊伍中。
他們身後正巧來了一個黑袍女巫牽着個男孩。因為這一場派對的風格關系,這是隊列中第一次出現還沒滿十歲的兒童。
這樣一件稀罕事,但凡是注意到的人都不免嘀咕幾句。
“園子?柯南?”
聽到騷動的鶴見也回頭看了一眼,結果認出話題中心的兩人正是自己的熟人。
“我是代替阿笠博士來的,反正我本來就要參加。這小子之前也和你們一起通關了那個什麽游戲嘛,本來應該是阿笠博士帶着想參加的孩子們一起過來。”
鈴木園子有些不情願,“結果幾個孩子都感冒了,包括阿笠博士家那個小女孩。他必須留在家裏照顧,然後說要不我和小蘭一起來看看有沒有帥哥,但小蘭怕這些東西。”
“只能我來看着這小鬼了。”
被他在頭頂大力按了兩下的柯南悄悄挪開兩步,避開第三次将要下落的手掌,摸着後腦勺對眼前的幾個大人幹笑兩聲。
“我負責拍點視頻回去給其他人看,哈哈。”
鈴木園子對多了累贅妨礙自己尋找美的眼睛這件事怨氣深重,皮笑肉不笑道,“想看恐怖片的話,網絡上多的是!需要跑這裏來自己拍嗎?”
柯南幹笑着沒有回話。
不過鈴木園子說話的語氣硬邦邦的,跟着隊伍往前走的速度卻絲毫不慢。
很快就輪到了他們一行人。
小桌上放着登記乘客姓名的簿子,桌子後面站着穿着黑色和服的一男一女,應該是船上的工作人員,負責接待客人和核對身份。
男的看起來還算正常,但仔細瞧他領口處露出來的整個脖子,能看到上面用紅線縫合的一圈痕跡。
女的則要誇張許多,似乎是制作了一個能套在頭上的燈籠模型,只把臉露出來,而代替藏起來的頭發的,則是燈籠頂部亂糟糟的假發。
兩人統一的一個特征則是露出來的皮膚白到沒有絲毫血色,一看用的粉底量就不少。
“哇,如果在全黑環境裏,一個看起來只有頭,一個只能看到有五官的燈籠,是本國傳說裏的飛頭蠻和提燈阿岩嗎?”(*)
一男一女對自己扮演的角色被認出來很高興,咧着血紅的嘴角露出親切的微笑,伸出青白色的手臂,動作僵硬地接過太宰治手上的邀請函。
确認過後,飛頭蠻一手扶着額頭好像怕頭掉下來,一手拿着邀請函,鞠躬後将其交還給太宰,嘴裏還不忘道歉,“請見諒,請見諒。”
而提燈阿岩則是從桌上拿起筆顫巍巍地遞過來,示意客人在名冊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說來,在傳說裏,是不是不能告訴妖怪自己的姓名啊?”
太宰治嘴上說着,手下動作卻是絲毫不慢,将自己的全名寫了上去。
排在前面正巧聽到這句話的幾個客人則是明顯地一僵,悚然轉身看着那本寫有密密麻麻姓名的名冊,還有正好一齊鞠躬目送客人的兩個服務生。
“說來,今年和以前幾次都不一樣,服務員都換成了本土妖怪。”
福浦導演每到要拍攝新一部《幽靈船長》的時候,都會花大力氣各種拉贊助搞這樣一場別開生面的宴會,一是為了選出自帶妝造的群衆演員,同時也是為了造勢宣傳。
這件事在影迷群體中并不算什麽秘密。
“客人裏面倒是一半一半,東西方特色都有。”
畢竟不少參加過的人都習慣了西方鬼怪的打扮,不想另外花心思和金錢的話,會直接在原來的服裝上稍加改動,算是今年的新身份。
“還不是因為有跡部集團,資金多了,換個風格嘛!你們想想那位的性格,拍膩了純西方的,轉而搞這種不同文化碰撞的也很有可能。”
最後說話的人顯然對制作團隊很有些了解,說的在理。
因為太宰治的話,對今年的改變心裏開始發慌的附近幾個客人重新恢複了鎮定,走上舷梯。
“大哥,你覺得貝爾摩德的安排真能把雪莉引出來嗎?我只看到了其他目标上船。”伏特加坐在車裏,車窗降下到最低,露出他放在眼前的望遠鏡。
望遠鏡對準的方向正是檢查邀請函的檢票口和它邊上長長的舷梯。
因為舷梯狹窄,打扮比較誇張的話一次只能過一人,而出于某種展示自己心血的奇怪默契,每一個客人上船時都不約而同地選擇了一個一個走。
倒是方便了伏特加。
“還非得打扮成這副鬼樣子。”伏特加感覺臉上有點癢,想要摸摸被糊了東西的臉,手舉到一半又生怕把青黑色僵屍妝抹掉,只好再次放下。
“大哥,隊伍差不多快到頭了,還有十五分鐘就開船,沒看到雪莉。不對,等等,有一個女巫打扮的,看頭發和雪莉很像!”
比起好歹畫了個全妝的伏特加,貝爾摩德大概還是不敢對琴酒太過放肆,只是提供了吸血鬼假牙和面具二選一。
最後嫌麻煩的琴酒選擇了什麽花紋都沒有的純白面具,而且只遮住了右半張臉的三分之二。
琴酒推開車門,向着登船的方向走去。
伏特加連忙放下望遠鏡跟上,“大哥,那個不一定是雪莉吧?”
琴酒冷笑一聲,“之前那次任務失敗的事,在貝爾摩德那女人的運作下,一定已經傳到雪莉的耳朵裏了,包括我們暫時不會對跡部集團出手的消息。”
他對自己衷心又好用的小弟伏特加還算有耐心。
“莫非貝爾摩德之前失敗是故意的?就為了做這一個局?”
只可惜小弟的腦子實在不好使。
琴酒克制住給伏特加腦門上開個洞來刺激腦細胞的沖動,“她還沒那個膽子!就算是自己的失敗,在她那種人眼裏,也可以好好利用。”
不管是什麽,不管落到哪種境地,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東西反敗為勝才是他們生存的準則。
“這艘船是跡部集團的,又是開往橫濱那座城市的。”
伏特加恍然大悟,“而且必須化妝,意味着可以很好地隐藏自己。只要到了有異能力者和港口黑手黨的地界,雪莉就可以換身份跑到任何地方!”
琴酒摸了摸藏在後腰的槍支,“啊,她一定會出現。”
掐着最後幾分鐘快要截止登船的時間,伏特加和琴酒也登上了這艘滿載着妖魔鬼怪的船。
夕陽已經完全落下海平線,耀眼的橘紅色物體消失在天幕後,早已在對面悄悄登場的圓月将成為接下來的主角。
只是,不知是不是盯着夕陽看久了,伏特加一邊沿着舷梯往上走,一邊忍不住擡頭。
“今晚,好像是血月啊。”
琴酒的眼前再次閃過那個有着亞麻色短發的女性身影,“适合殺戮的夜晚。”
哼,時機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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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搬着東西走在後面幾米遠的服務員們:
哇,演技真好,當群演屈才了呀,這壓迫感、這淩厲眼神,完全可以做配角了!
有演技的大佬就是不需要太複雜的妝造啊!
(*)處為本土妖怪的傳說
飛頭蠻:和國內三國時期的傳說落頭氏類似,就是頭顱可以脫離身體活動的某種妖怪,在島國那邊的傳說裏以脖子和頭顱的切口處是否光滑平整為依據判斷是妖怪還是被人殺死。
提燈阿岩:出自《四谷怪談》,主要故事就是鳳凰男變心想要毒殺妻子另娶新歡。在鬼燈的動漫裏,阿岩最後是化為了胧車裏的燈籠,這裏借用這一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