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媒偵探諸伏妹妹

第57章 如月車站（四）

第57章 如月車站（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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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直至剛才為止還是一片純然的黑暗, 天幕頂端高懸的月亮似乎并沒能像人們看到的那樣散發出足以驅散黑暗的光亮，目之所及只有混沌和黯淡。

“如月車站到了——”

随着電車廣播聲響起，一點醒目的白光在逐漸減速的電車外變得越發顯眼。

那是和他們熟知的車站裏一樣的，白色LED站牌。

随着電車慢慢停止, 諸伏鶴見更加确定自己感受到的熟悉氣息是來自于這座車站, 不, 或許更應該将範圍擴大一些，氣息散布于整個軌道內。

這是聯通地獄與現世的一條縫隙。

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形成，也不知道是為何出現，鶴見能确定的一點是——

不能就這樣乘坐妖怪化成的電車，駛向無法看透的深淵。

若是在這裏下車, 有自己來保駕護航, 應該還能把松田和那個陌生女人送出去。

“下車吧。”

鶴見提起貓包, 示意松田扶着稍稍冷靜下來的女人一起離開電車。

“沒問題嗎？”知道眼前的一切都和諸伏鶴見的秘密相關, 松田陣平明白自己應該全程聽專業人士的指揮, 但這奇怪的電車會這樣放他們下去嗎？

或者說, 讓他們進站才是最終目的？

諸伏鶴見輕盈地跳出電車，回身看向扶起馬宮久子走來的松田陣平, 她屈起手臂, 手腕靈活地轉動着, 帶動手上緊緊握着的黑傘在昏暗的光線中劃了一圈。

“放心，我在。”

不管松田陣平會不會被眼前可怕的事件吓到, 無論他之後會以怎樣的态度對待自己, 諸伏鶴見清楚地知道一點——

她絕不會讓陣平哥出事。

“這裏是我從沒見過的地獄通道, 很有可能被妖怪占領了。那輛列車就是妖怪幻化出來引誘和搬運我們進入通道的工具。”

如果這條通道存在的時間非常久遠卻從沒引起過鬼燈大人的注意, 那麽有兩種可能的情況，鶴見将傘柄連同上面挂着的護身符一并握住, 心中沉思。

要麽從來都沒有人類誤入到地獄裏，也就是說盤踞在這裏的妖怪把每一個被卷入的人都吞入腹中。

要麽，通道的另一端連接的是地獄中沒有人會去巡查的地方，比如，阿鼻地獄。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甚至說最麻煩的情況是兩種可能結合在一起，趁着現在還有機會，找尋回到現世的方向是最重要的。

這些說出來只會讓普通人更加恐慌，鶴見便全都藏進了心裏，只是簡單地做着說明。

“地獄通道？妖怪？”松田可沒想到要一下子接受這麽多聞所未聞的知識，表情中帶着一絲懵逼，“你是說按照原本的方向讓電車繼續開下去的話，我們會被送進地獄？”

“差不多。”不過在那之前應該會先碰上妖怪張大的嘴。

松田知道鶴見還有許多沒說出來的信息，自己也還有很多想問的——

“我從沒見過”的意思是鶴見經常看見這樣的通道嗎？

明知道可能有更惡劣的情況，鶴見還能這麽平靜是因為她遇到過很多類似的場景嗎？

和妖怪、和地獄打交道？

心中繁雜的思緒來回翻湧着，但松田努力将其壓制下去。他知道當務之急是配合鶴見尋找出路，并不是刨根問底的好時機。

視線落在鶴見手裏随着走動一晃一晃的黑傘，松田想起剛才廣播響起前她的動作，“駕駛室是妖怪的一部分嗎？”

鶴見提到電車是妖怪幻化出來的，那麽就可以将她對着本該是駕駛室的虛空攻擊的行動解釋成武力威脅那只妖怪，松田是這樣猜測的。

的确沒錯，鶴見點點頭，“是咽喉。”

駕駛室也就是車頭，是妖怪的頭部，鏈接車廂的位置十有八九對應着它的要害。

鶴見是根據地獄出租車胧車的構造來類比這輛電車，而就結果來看，她賭對了。

看着鶴見胸有成竹的樣子，松田慢慢放松下來，臉上的表情恢複了一如往常的不羁，嘴角微微勾起。

“我們先去站臺上看看？那裏有一個檢票口，沒有人在。”妖怪的巢穴中有人才更可怕吧，松田露出一絲笑容，“唔，這倒是個好消息。我看看，還有一個——自動販賣機？”

妖怪這麽時髦的嗎？

“頭好疼，我、我這是——電車！對，那輛電車，不能呆在上面！”大概是兩人相對輕松的氛圍感染了馬宮久子，她終于擡起頭，神智看起來清明不少。

“我下車了？”

由扶着她的松田給人解釋情況，特別是當他拿出自己的警官證給馬宮久子看時，女人臉上松口氣的表情完全表明了，在這種時候這個職業帶給人的巨大心理安慰。

“大致就是這樣，我們也是意外上了電車，看到你就把你一起帶下來了。這個是你的包吧，馬宮小姐。”

松田将手裏屬于馬宮久子的手提包遞過去，卻意外看到對方迷茫的表情。

看馬宮久子習慣性接過包并挎在臂彎處的下意識動作，這應該的确是她慣常用的包，那麽她為什麽如此遲疑？

是因為他們報出了她的名字嗎，松田想通後解釋了一句，“我們在你的包裏看到了記者證。”

馬宮久子愣愣地在包裏翻找，記者證上面有她的照片，長相熟悉，的确是她本人。

“我的名字，是馬宮、久子？”摩挲着記者證上筆劃簡單的四個字，她念了幾遍，語氣越來越确定，“對，我是馬宮久子。”

因為巨大的驚吓連自己是誰、叫什麽名字都忘記了嗎？

想起之前在車上魔怔一般試圖閱讀文字時的自己看到的場景，還有窗戶外面血色的月亮，松田只是頓了一下，沒有多問。

“走吧，不要分開。”

諸伏鶴見正站在松田所說的那臺自動販賣機前，只是在她眼裏，這完全不是自動販賣機的樣子。

而是石壁上纏繞的藤蔓類植物，有着亵渎的藍色果實與枝葉，果實中還透露出污穢的紅黑色斑點。

能拟态的地獄植物？

但是好像沒有見過。

看起來更像是非本國産的地獄植物。

不同國家的地獄都有着獨特的生态和人文，生長在其中的不可思議動物，例如歐洲的地獄看門狗三頭犬刻爾柏洛斯，海那邊出水為鳥如水為魚的鲲鵬等，種類和姿态各異。

而植物之神奇就更加繁多，刀劍一般的樹叢、金魚草這種像動物又像植物的生物等等，不勝枚舉。

是吸引獵物靠近後主動出擊的攻擊型？還是迷惑獵物慢慢消化的陷阱型？

看起來挺漂亮的，要不要叫鬼燈大人來把這株珍稀植物移植回去？

諸伏鶴見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沒有信號，黑屏。

“自動販賣機？模拟的是廢棄車站吧，那裏面的水——”

“不能喝，不能碰。”

沒有靈力或妖力來中和毒性的普通人絕不能随便吃來自地獄的食物。

夏日裏難以忍受的悶熱下，自動販賣機裏晶瑩的水瓶看起來格外誘人。

注意到馬宮渴望的眼神，還有松田不自覺滾動的喉結，鶴見微微嘆氣，本來還不想驚動這株植物呢，要是之後它跑了就抓不到了。

傘尖輕輕戳了戳馬宮眼裏的自動販賣機按鈕，然後随着材質特殊的傘尖像是切豆腐一般插入機器外殼，透明的水瓶緩慢地晃了晃，露出它鬼魅的真身。

“啊啊啊啊，這是、這是什麽！”

馬宮久子瞬間什麽解渴的想法都沒有了。

“還好我不渴。”

鶴見假裝沒有看見松田剛才吞咽唾沫的動作，點頭信了他的嘴硬。

“我們應該往哪裏走？”

馬宮很快恢複了鎮定，雖然握着包帶的手用力到指節發白，但她開始積極地思考。

“在車上我就試過無法和外界聯絡，不知道在這裏行不行。我帶着的兩部手機——”她從包裏翻找出來，一手一個點開屏幕。

“一個沒電了？不會啊，我出門前剛充過電。另一部，啧，只有雪花屏。”

她不死心地又按了按電源鍵，沒有半點動靜。

“都一樣。”

松田拿出自己的手機，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個小巧的螺絲刀，三兩下拆開手機外殼，檢查內部的電池和連接電路板。

“完全正常，不是手機的問題，是這裏——”

“通道內無法使用。”

鶴見接上松田卡住的話。

“這是完全獨立的混沌空間，處于人世和地獄之間，物理法則都不适用，電子産品也不行。”

松田迅速反應過來，“也就是說，我們認知的方向可能根本不能相信？直接根據電車的反方向來走——”

很少有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快速反應過來。

事務所裏太宰和織田是異能力者，本身看不見妖怪，鶴見通常會盡量避免帶他們參與靈異事件。

夏目貴志雖然也能看見妖怪，但他的性格注定他更多選擇被動防守，不會是主動出擊的進攻者。

雖然是陰差陽錯下的被逼無奈，但這種和某個人在處理一件靈異事件中一起尋找線索、一起分析的感覺——

諸伏鶴見的嘴角微微上揚。

真的很好。

“不能與外界聯絡，自己的空間認知很有可能出錯。”馬宮神情焦躁，“還有什麽辦法？”

諸伏鶴見望着站臺前供電車行駛的長長隧道，隧道另一側并沒有同樣的站臺，而是疑似懸崖一樣的絕路。

也就是說，眼下有三種選擇——

一、從檢票口出去。

二、沿着軌道向左走。

三、沿着軌道向右走，那是理論上他們來時的路。

第一項選擇被鶴見第一時間排除。

這裏模拟成廢棄車站的樣子就代表布置這些的“人”希望他們和正常搭乘電車的人一樣，按照一般流程下車後檢票出站。

這就意味着，檢票口一定是陷阱。

就在這時，馬宮手上那支閃爍着雪花屏的手機竟響了一聲。

已經肩并肩準備跳下軌道的鶴見和松田停住了腳步。

“是郵件，我收到了郵件！”馬宮久子的聲音裏滿是不可置信的喜悅，“發郵件的是，YASU？泰？織部泰長！”

“那是誰？怎麽做到的？”不是所有人的手機都沒有電或無法使用嗎？

“織部泰長是我因為一次取材認識的高中生，那次也遇到了不可思議的事情，什麽狼神、山神的，我問了看起來知道最多的那個人，他卻什麽都沒告訴我。”

馬宮久子簡單介紹了一下這位意想不到的外援的身份，重點放在了對方居住的名為休水的村落中曾發生過疑似非自然力量參與的奇特事件，對這次應該能有所幫助。

諸伏鶴見愣了一下，“休水？”

盂蘭盆節那天的宴會上，木靈好像提過。作為古樹上的精靈，他向來與山神一族交好，對外人來說數量衆多的山神光是記名字就很難，他卻能連背地裏的八卦都如數家珍。

木靈那天好像提過，有一位沒落的山神前段時間重新回到了主位。

并不以武力見長的神明非常依賴人類的信仰之力，這與他們的神力大小息息相關，因此随着人類口中傳說的改變，神明的地位、主宰區域甚至是神職範圍都會發生改變。

荒神殿下落到如今輕易被人類抓住研究，被迫變成現在的中原中也，除了他真的很好騙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

信仰衰退的現在，他變弱了。

總之，因為古代山野對人來說太過神秘，有關山的傳說非常多，山神中類似主從改變這樣的地位變化屢見不鮮。

木靈說的那個地方，是不是叫休水？還是伏良？

想起對方似乎是這方面的專業人士，馬宮久子有些激動，記者兼靈異作家的身份讓她此時難以抑制旺盛的求知欲。

“您知道嗎？是一個叫房石陽明的人解決的，就我所看到的，似乎和狼神、山神還有某種宴會有關系。”

唔，還真是她的那位同學啊，又多了一個假名。

“認識，不熟。”鶴見将話題扯回來，“郵件。”

馬宮反應過來，“好像是用了海外的服務器作為跳板，我也不太懂。”

鶴見在心裏思考着馬宮提到的山神，這或許才是那位織部泰長能将消息送進來的原因之一，海外服務器只是第一重保障。

松田陣平研究了郵件內容後，“他這是設立了一個匿名聊天室？為了躲避這個妖怪的追蹤？”

可是，這樣的意思不就是在說這個叫織部泰長的人曾試圖聯絡馬宮但被妖怪通過電話信號追蹤到了嗎？居然還真有這麽時髦的妖怪，能追蹤電話信號？

将歪掉的思緒拉回來，松田繼續思考，織部泰長是如何逃脫的？

松田将手機還給馬宮，“如果這位織部同學那裏有出去的方法，那麽當然是最好的。你先和他交流，我和鶴見警戒。”

這種地方，待得越久，越有可能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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