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永續

第9章 疑點

疑點

這個情況真是尴尬極了，格羅瑞覺得這番話由威茲德姆來說有些太過親密，偏偏威茲德姆又十分認真地看着他，讓他根本沒法說出一句拒絕的話，只能僵在原地。

所幸奧斯丁是不會看氣氛的那類人，他見來的是威茲德姆，就立刻調侃道:“喲，我們的中将這是擅離職守了啊。”

他一說出口，立馬就替格羅瑞解了圍，威茲德姆擡起頭看向奧斯丁，臉色很明顯地垮了下來:“你昨天晚上一夜未歸，伯父伯母很擔心你，你總該回去看一眼的。”

“是嗎？”一提到自己的父母，奧斯丁微皺了眉，有些不屑，“我還以為他們不在乎呢。”

看來家庭關系不太和諧。格羅瑞瞥了一眼低着頭規規矩矩站在一邊生怕礙着誰的吉恩，從包裏拿出一張名片遞了過去:“看來今天沒有什麽時間了，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斯芬克斯先生剛才似乎喝了一杯酒，麻煩你送他回去了，到了的話可以告訴我一聲，報個平安。”

他這番舉動，讓奧斯丁聯想起了總是覺得能掌控他的一切的長輩們，頓時就有些不悅，也顧不得什麽禮貌不禮貌了:“喂......”

“奧斯丁。”

但是格羅瑞打斷了他，他覺得自己已經獲取了足夠的信息，而這些信息告訴他奧斯丁沒有值得深挖的價值，所以不太想繼續陪着奧斯丁演戲了。

“作為埃瑞斯的家主，我覺得我有必要關心盟友家的子輩。回家吧，在唐斯娜奶奶發火之前。”

奧斯丁嚣張的資本，也是他唯一的軟肋，就是他的叔祖母，斯芬克斯家族的主母，唐斯娜·尤尼克爾。百試百靈。這次也一樣，奧斯丁什麽也沒說，就徑直朝外走去。

看着吉恩也慌慌張張地跟了上去，确定奧斯丁是安分地上了車，格羅瑞才收回了目光，回頭一看威茲德姆，才想起這還有個更大的麻煩。

他剛想問問威茲德姆是怎麽找來的，在一旁聽了太多的老板總算找到機會開口了，只是她拿着賬本，卻是眼神飄忽地看着威茲德姆，有些忐忑不安:“先生，我想再确認一遍，您的預定時間應該是在明天吧？”

預定？格羅瑞忽然想起了什麽，明天他本該和威茲德姆有個約會，他預定的地方是在這裏？他探究的目光看向威茲德姆，而對方似乎顯得有些緊張。

“是的，但是計劃似乎趕不上變化。”

最後他如是說。

威茲德姆看向格羅瑞，鎮定了下來，說話也十分流暢:“我以前很喜歡在這裏用餐，所以想帶埃瑞斯先生也來體驗一番，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裏遇見你。”

這話倒是不假，在中心校上學的時候，格羅瑞也總是能在這裏遇見威茲德姆，可疑的倒是他自己，畢竟伊果并不喜歡這裏，他更喜歡管家親手做的午飯。想到這裏，格羅瑞微微一笑，看向別處:“我還以為威茲德姆中将和我一樣，是來緬懷哥哥的。”

也許是提及了這個略為沉重的話題，雙方都沒能繼續說下去。

打破寧靜的是依然忐忑不安的老板，她想繼續探讨一下關于自己生意的問題:“那需要為您更改到今天嗎？很快就能準備好的。”

“我覺得還是按照計劃進行比較好。”格羅瑞替他回答了這個問題，當然最後還是得禮貌性地征詢一下意見，“您覺得呢？威茲德姆中将。”

威茲德姆點點頭:“全憑您的喜好。”

緊接着他又道:“那讓我送你回去吧。”

格羅瑞本來打算聯系烏索斯的，但是他摸上手機就聽見了威茲德姆的邀請。奧斯丁是沒有什麽繼續探索的價值了，但是威茲德姆卻越發地讓他覺得奇怪了，他覺得自己應該挑個時間好好問問伊果，什麽時候他們關系這麽好了。

格羅瑞擡起頭:“謝謝，不過我還想去中心廣場逛一逛，現在似乎是上班時間，太麻煩中将了。”

威茲德姆停頓了一下，才接道:“我在休假。”

真是毫不費力就能揭穿的謊言。格羅瑞心中斟酌了三番，就下定了主意:“好吧，看來今天真的得麻煩您了。”

不同于奧斯丁張揚的個性，威茲德姆的車和他的人一樣低調，格羅瑞不需要再忍耐狂風和烈日了，這倒是好的，除了威茲德姆又一次在未經他的允許将他從輪椅上抱起來這一點。

“你是怎麽找到我們的？”

在威茲德姆剛坐上車的時候，格羅瑞就開口問道。

他能想到很多種方式，哪一種都不是十分體面。

但是威茲德姆哪一種都不是，他說得十分坦蕩:“奧斯丁的車上有定位，是卡特伯父裝的，這不是什麽秘密，我只需要詢問他就好了。”

這倒是出乎格羅瑞的預料了，他想起奧斯丁陡然一變的臉色，這家庭關系或許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但一想到斯芬克斯家族那衆多的子女和複雜的關系，他又犯了難，不想再去深究了。

雖然事務清閑，但無論如何威茲德姆都算是曠工了，他撒了一個謊，且一直為此提心吊膽，好幾次從後視鏡裏偷偷觀察格羅瑞的表情，可是直到到了目的地他都沒再說什麽。

在到了目的地後他說的第一句話也無關威茲德姆:“壞了，我好像忘了帶上輪椅。”

威茲德姆立刻應道:“我的後備箱裏有一個簡易折疊的輪椅。”

奇怪的感覺更加強烈了，簡直就像是為了他特意準備的。

格羅瑞看在眼裏，還是什麽都沒說，他甚至已經習慣了威茲德姆為他打理好一切，而他根本不需要發號施令。

他給出的理由只是想來廣場上散步，雖然是以坐着輪椅的模式，很明顯是無事可做，但是威茲德姆絲毫沒有抱怨。

“威茲德姆中将似乎和我是同一年出生的吧？”格羅瑞看不見推着自己輪椅的人，只能看着遠處的白鴿，心中暗自盤算着，“蟲族溯游結束了，接下來的十幾年都不用太過擔心，中将有沒有想過成家立業？”

“......那得有合适的人選。”

“中将應該也不缺乏愛慕者吧？”

“......這得是兩情相悅。”

“難道中将沒有喜歡的人嗎？”

以威茲德姆在第九星系的表現，很難看出他會喜歡某個人，非戰時狀态放松一下八卦一下曾經的下屬也不失為一種樂趣，格羅瑞饒有興趣地偏過頭:“以中将的資質，應當沒有人會拒絕吧？”

他等了一會兒，并沒有等到威茲德姆的回答，看來是他問了些過于親密的東西，也許他誤會了威茲德姆，他和“伊果·埃瑞斯”并沒有他想象得那麽親密。

“我也許會聽從父母的安排。”威茲德姆過了好一陣才回應道，緊接着他又反問道，“埃瑞斯先生呢？”

這個疑問毫無意義，如果他能花上幾秒鐘想一想，就不會問出這個問題了。伊果·埃瑞斯可不止是一個大齡未婚的omega，他還代表着整個埃瑞斯家族，無論是埃瑞斯的榮譽還是它附屬的龐大産業。

格羅瑞輕笑出聲:“你可難倒我了。”

其實話一出口威茲德姆就後悔了，而對方的幽默回應讓他心中更加緊張了，如果不是格羅瑞背對着他，他不用面對眼神的壓力，或許威茲德姆中将已經落荒而逃了。

調笑結束了，格羅瑞還是得推進一下他的正事，他雙手交叉放在膝上，像是随口提起一樣詢問道:“威茲德姆中将對美杜莎家族了解多少？”

整個司法體系就是美杜莎家族的後花園，這并不是玩笑話，倘若有人肯沉下心去數一數歷任的大法官，他就會驚訝地發現他們絕大多數都冠有美杜莎的姓氏。這是人盡皆知的事，但是格羅瑞想知道的是其他。

也許是心有靈犀，威茲德姆沒有向他重複這個沒什麽價值的信息，他想了想，回憶起了什麽:“美杜莎家族要和斯芬克斯家族聯姻了，不過是斯芬克斯家的alpha去到美杜莎家。”

家族姓氏往往有着非同一般的意味，一對新人決定住在哪裏也不是單單看性別，考慮得更多的是他們背後家族的強弱，強強聯合，譬如六大家族之間，雙方往往都會保留各自的姓氏，而強弱聯合，譬如六大家族和其他貴族，往往都是弱的一方加入強盛的一方。不過也會有例外，比如威茲德姆的父母，他的母親出身平民，是文修斯的同學和同事，出于對愛人的尊敬，瑞莎教授依然保留着她的姓氏。

毫無疑問，斯芬克斯是六大家族裏最為強盛的一個，向來都是它不斷壯大自己，還是頭一次見到它會把alpha送出去，就算對方是同為六大家族的美杜莎家族，依然令人難以置信。

除非這代表着某種交易。

可是美杜莎有什麽能讓斯芬克斯妥協的呢？

不對，應該問，美杜莎究竟抓住了什麽把柄，能讓向來高傲的斯芬克斯低下頭。

司法體系......也許斯芬克斯家族仍然不滿足，占據了什麽它不該占據的東西。

想到這裏，格羅瑞心中不詳的預感就越發強烈，他偏過頭，禮貌地問道:“威茲德姆中将，我能拜托您一件事嗎？”

威茲德姆顯得十分樂意:“如果我可以幫到你的話。”

“我可以參觀一下弗拉明戈家族的機甲工廠嗎？”格羅瑞想了想，額外為自己編造了些理由，“我身體不好，不能碰這些東西，但是我就是對它們非常向往，哪怕讓我看幾眼。”

威茲德姆毫不猶豫地應下了:“當然，這并不是什麽難事，你甚至可以親自體驗一番，弗拉明戈工廠歡迎任何人去參觀。”

機甲的話題帶起來了，格羅瑞就順着往下說了:“機甲這麽複雜，要同時兼顧研發和供應應該很辛苦吧？”

“還好。其實大家的興趣只是研發，供應和分配的問題元帥會安排人手解決的。”

他果然沒記錯，這些機甲并不僅僅由弗拉明戈家族經手，但是那些人又會是誰呢？是斯芬克斯家族的人，還是雇傭的普通工人？關于人員安排的文件可不是旁人可以輕易接觸到的，就算是查詢也需要一定的權限。

格羅瑞陷入了沉思，威茲德姆同樣深深地看着他，他只是覺得自己或許不該那麽沖動，明天他是離不開弗拉明戈家了。

......而且看來得去撤銷自己的辭職申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