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送櫻子回去的路上,五條悟着重批評了為貞一木老師基本為負的責任心,說上三句有兩句都是在為自己辯白,說他明明那麽體貼、善良、富有愛心,但櫻子怎麽能不僅不為所動,還在那個萬衆歡呼的時刻想要拉着為貞老師跑掉,實在是傷他的心。
體貼——他可是買下了那只櫻子‘愛不釋手’的綠色玩偶,就算她不說,他都這麽善解人意;
至于善良那更是體現在方方面面,不勝枚舉、數不勝數;
富有愛心不是剛剛才陪小孩子們玩了一通嗎?還給櫻子準備了超大驚喜,可惜沒有被接受。
五條悟就在這一點上批評為貞一木,“你可是櫻子的老師诶,卻一點都不關心櫻子!不像我,我是一個多麽善良體貼的人。”順勢摸着下巴發出感喟。
這話他說的毫不虧心,身邊跟着的櫻子擡頭想望他,被他一手摁下去了毛絨絨的腦袋,漫不經心地又訓着小孩:“看路啊~笨小孩,你該不會是想摔一跤吧?”
兩個身高腿長的大人走兩邊,中間是矮墩墩的櫻子,他們都順着她邁的小步子而放慢了步伐,走得和路邊蝸牛一樣,已經有不少人從旁邊越過了他們。
櫻子埋頭踩地上磚塊的縫隙,這個時候是快要到黃昏,金燦燦的雲層在天邊鋪開,其中摻了夷靡而頹敗的緋紅色,火焰燒着了半邊天,而地上的光線已經變得沉沉,偶有人急匆匆地趕路,只是她和身邊的大人都不着急,走得慢慢悠悠。
“你不想要很多的玩伴嗎?同齡孩子的簇擁、大家的喜愛和陪伴,和他們相處說話,并且與同伴一起學習?”五條悟突然發問,語氣似乎漫不經心帶着笑,但又無疑是必須要得到一個答案的。
而為貞一木也是在這時候才想起,櫻子無論如何都是一個年紀很小的孩子,她卻沒有玩伴,身邊都是大人,不由得感到一絲羞愧,只是他想不到什麽辦法,因為本身就是作為家庭教師而被聘請的,他的家中沒有孩子,在這裏也沒有別的認識的人。
“那都是我辛苦地為你找的玩伴呢,只要下次再去,就是孩子們心目中地位相當崇高的‘櫻子大王’,絕對不會有孩子會欺負櫻子,或者他們一致排外的情況。”這是很認真地分析過孩子們的心理,還從中挑出了性格脾氣好的那一撥人的五條悟。
這時候就不見他跳脫不靠譜了,而是相當成熟可靠的大人模樣,明明還是個少年,卻格外地為櫻子操心。
……噢……玩伴?
櫻子很慢地才接收到五條悟想要表達出的意思,不過她搖了搖頭,細軟的頭發蹭在肩上,她想了一下那會兒在兒童樂園看到的孩子們,無論是比她大一點的,還是比她小的孩童,都沒有和他們一起玩的想法。
她不喜歡人多,而如果人多的話,會想要把自己隐藏起來、一點都看不見那樣,很多時候可以接受身邊有人,可以接受那些善意與愛心,可如果那部分情感有很多,就會讓她受驚害怕。
只是想一想就又想把自己團起來的孩子被五條悟伸出腿一攔,然後被按着肩膀摁在原地了,她微微仰起頭,被那雙不笑時顯得剔透而冷冽的眼眸盯住,但是她卻得到了一點點的勇氣,眼尾的弧度變得彎彎,以十分細弱無力的語聲道:“不要。”
不要很多的人,不要什麽玩伴,“現在,這樣。”就很好了。
櫻子伸手抱住他的脖頸,慢慢蹭上去,貼着少年格外白皙的臉頰,不僅僅兩個人的側臉頰貼在一起,他刺巴巴的頭發也被她蹭得翹起。
“嘶——”五條悟倒吸一口涼氣,“我可是風靡萬千少女的五條悟诶!”竟然不是少女和他貼貼,而是被個牙都沒換完的小姑娘搶占了先手,這合理嗎?這不合理。
頓時眼神變得不一樣了,氣勢洶洶也去蹭亂小姑娘的發型,鬧了好大一陣兒後,兩個靜電之下頭發炸起的毛腦袋新鮮出爐,五條悟扯着嘴角作高傲的冷笑狀,“快說,你服輸了!”
旁邊蹲着的為貞一木捂臉,“你們這……”究竟在幹嘛啊,難道不是跑偏了題嗎?而且為什麽要在這種奇怪的地方有勝負欲?
被蹭得暈暈乎乎的櫻子已經說不出話,垂頭喪氣張着口呼吸,好像還吃進去了頭發,可是又不想理出來,不想動,還是五條悟一挑眉,貼心地一指頭戳上去給理出來了,她靠着他的脖頸,慢慢閉眼,忽然瞌睡就來了。
中午沒有午睡,現在就腦袋一點一點地困了起來,五條悟以抱小孩的姿勢抱起來她,她的身子就貼在他胸膛上,少年人的會有些灼燙的溫度慢慢傳遞過來,隐隐約約背上有一只手扶着,還安撫地拍了拍。
“笨小孩,”耳邊清越優雅的少年聲竟嘆了口氣,可是又帶着滿滿的笑意,也學她的樣子放得很輕很慢,“真是不讓人省心,快點睡吧。”
說得不客氣,結果還不是任勞任怨哄小孩。
五條悟看向旁邊的老師,擡了擡下巴示意帶路,這裏是在距離那天的公園不遠的路上,不用乘車,走過去就剛好小孩熟睡,為貞一木也沒提打車,安安靜靜地帶路。
走了一陣兒,天色沒有怎麽暗沉,但路燈依舊按時地亮了起來,因為附近有一座公園,就可以聽見鳥類的啼叫,遠遠傳過來還是顯得清脆動聽,櫻子的呼吸聲變得悠長,五條悟慢條斯理地發問:“你當櫻子的家庭教師有一周了?”
為貞一木點頭,輕聲地應道:“這是我的第一份工作。”
他不知道五條悟和櫻子的關系怎樣,但白天裏兩人玩得很好,即使在博品館TOY PARK裏,這個不大的少年看似欺負過小孩,卻在意着分寸,也只是那一下,之後親昵依舊,明顯是在教會櫻子要懂得他人的惡意。
現在五條悟都說出了他任教的時間,顯然是和櫻子在之前就有說過,為貞一木笑得溫和,他脾氣太軟也太好,一路上被問了不少的問題,全都認認真真答出來,哪怕被為難,也只是歉疚自己不能照實回答。
“前面那裏,就是櫻子的家了。”擡眼看不遠處,那一處住宅亮着燈,在路邊的信箱下挂着個圓溜溜的小燈,顯然是櫻子布置的。
在這時候才和老師唠完,五條悟嘴角的弧度輕揚,摸清了身邊這家夥的脾性,十分‘順便’地還得到了不少有關于櫻子和櫻子身邊的人的信息,就也心滿意足,走過去時那位紅發女士已經在門前等候他們。
有紀一直望着櫻子,悉心看過了她在睡覺,手背輕輕地在小孩子的額頭上,感覺沒有發熱或着涼,這才壓低了聲音和五條悟、為貞一木道:“兩位先生要進來坐一會兒嗎?”
她輕笑出聲,“櫻子不會睡太久呢,不如相互道別了再回去。”
原本想告別回去的兩人都留下了,為貞一木拘謹地坐在沙發上,他手裏拎着的許多東西全都放下,而五條悟則大大咧咧半點沒有做客的樣子,跟在有紀身後走上二樓,不過他沒有要進小姑娘房間的意思,任由櫻子被抱走。
而他在有紀出來後,站在二樓走廊上向下看,看着很新的住宅裏已經添置了許多東西,很多小玩意兒上都有着小孩子的風格和手筆,兩位拿錢受雇的傭人也寵着她,回過頭就見牆壁上貼了朵小花,一看這高度,他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噗呲,”他笑得臉快僵了今天,揉了揉臉頰兩邊,幹脆一處處看過去,然後就瞅到了客廳裏的置物架,還有挂在牆壁上的那幅畫。
要說藝術品,那一幅畫當然還算不上,只是筆觸用得細膩柔軟,色彩也很鮮亮大膽,底下還墜着個彩虹獨角馬,五條悟蹲下身用手撥了撥,之後就徑自去從零食櫃裏取甜品吃,并且點評道‘不夠甜’。
由于身邊坐着個不停發出‘吧唧’、‘吧唧’聲響的人,為貞一木看電視也看不進去,簡直如坐針氈,幸好蘇菲來續了茶,這才稍微沒那麽尴尬,勉勉強強坐着了。
有紀給他們送上一碟大福,是剛剛做好的,大福的做法簡單,只是餡料上需要準備、糯米糊也要蒸制,至于包餡料這一步驟就很簡單。
抹茶紅豆大福表皮綠綠的,草莓大福就是簡單的奶白色,最近櫻子有要換牙的跡象,雖說比同齡孩子慢了一點,但實際她還沒滿八歲,這個時間也并不算晚,于是有紀做點心時放糖不多,怕她壞了牙。
“有紀,”五條悟和櫻子有樣學樣,嘗了甜心味道不甜,就開始喚人,“它不甜!我要正常甜度三倍糖的!”
和身邊的為貞一木不同,他坐得歪歪斜斜,簡直就是沒把自己當外人,踮着腳貓貓慫慫跟在有紀的後頭就去了廚房,面對兩位女士的勸阻,他義正言辭:“我就沒有自己做過飯,好不容易有機會,當然要來嘗試一下!”
然後豪橫作派的大少爺,就往分出來的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一碗餡料裏,傾倒了一罐糖漿。
只睡了一個小時多一點,迷迷瞪瞪地起來自己洗漱了,櫻子換掉了白天的和服,改穿一套帶薄絨的家居服,一整個是淺粉色,在衣服口袋上墜着毛絨絨的櫻桃球,身後拖着帽子,衣服下擺還有着翹起來的花邊。
撒着同樣毛絨絨的拖鞋下樓,五條悟最先注意到樓上走廊的動靜,絲毫不顧旁邊拿了他的特制多倍糖·致命甜度·大福的金發老師被甜到牙痛捂臉,掀起了墨鏡,超級輕快地沖樓上招手,“櫻子~快來快來,來嘗一下我親手做的大福哦!”
“味道超棒!”五條悟豎起了大拇指。
【作者有話說】
五條悟:不動聲色,不謀財,但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