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收拾準備去東京,櫻子帶上了她的橡膠八爪魚、那幾根羽毛、兔子燈和網球,小盆栽當然也沒有落下,出發前夕她的游戲室已經填了許多的東西進去,只不過她沒有去看過,之後雅各布就和她計劃去到了東京,等安置下來後再搬過來。
就很有點莫名地、奇怪地……從和藍胡子大人一起去東京,變成了藍胡子大人會在東京把她安置好,會有一個挂在國外的身份,然後就是請家庭教師,要學習,也會有傭人照顧日常生活,并且每月每周都會拿到零花錢。
從遇見起,雅各布就是在做‘奇怪的事’的人。
“雅各布,”櫻子蹲在一邊仰頭輕聲地喚道,早上在給小盆栽澆完水後,雅各布給她兌了泡泡水,今天也是套上了她的圍裙,自己的東西很少很快放上了車,雅各布則還要帶上他的許多物品,他去到東京後就會回國。
雅各布在一旁忙碌,她玩着泡泡水,很小的手掌泡在水裏,之後拿出來食指和拇指握成圈就可以吹泡泡,剛開始還有失敗,因為吹氣的力道很小,或者吹太慢、泡泡沒有吹圓,就臉上濺了許多水,額前的絨發都打濕了。
吹了一個泡泡出來,顫顫巍巍地飄上了空,時升時落,被風吹着飄遠了,有七彩的光折射出,因為今天也還沒出太陽,并不是很漂亮。
她看着手上的水,好一會兒後像是在确定什麽一樣地軟軟稚氣地道:“我們就要去東京了嗎?”
雖說是問句但語氣平靜,更像是陳訴,只有雅各布知道她的确在疑問,抱着東西從她旁邊路過時笑了下,“當然。您會害怕麽?”
不是說去到一個地方會不會害怕,而是追逐自由的孩子會對自己被拘在一個地方、一棟屋子感到害怕嗎?
縱使她年幼、不知事,比其他孩子要更蒙昧的思維和認知無法理解太多的事物,可也已親身去過了許多的地方,她從前沒有停留過這樣久,就好似現在蝴蝶的翅膀上牽系了一根蜘蛛絲,即使那一根絲線脆弱,卻連接了她和這個世界。
櫻子歪着頭思考,不大想繼續吹泡泡了就兩手在圍裙上擦拭,有蕾絲花邊的白圍裙被弄得濕漉漉,她站起來跟上雅各布,邁着小步子,“你會害怕嗎?”
有小麻雀落在她旁邊的灌木叢裏,她看過去幾眼,因為找不見又扭過頭,專注地望着雅各布,“如果是人的話……會害怕什麽,你也會有害怕的東西嗎?”
她現在會将自己不懂得的問題都問出來,因為雅各布是一位很好的引導者,他不吝啬于解答,也從未敷衍或不耐煩過,無論是什麽天馬行空的問題,他都會給出自己的理解,然後讓櫻子自己思考和判斷。
一如既往地,步伐放慢的雅各布神情溫和帶笑,他把懷中抱着的箱子放在車上,轉過身面對櫻子蹲下了,“您知曉的,每個人會害怕和喜歡的事物都不同,它們無法歸納總結——或許能夠,但它們的意義只針對各人,旁的人們總歸無法感同身受。”
“我當然也會害怕,畏懼于生死,厭惡麻煩瑣碎的事情,害怕戰争卷土重來。我知道的,我害怕這些事物的發生,也無法阻止和擯棄它們。我知道的。”
在這一刻他的眼中有沉重的情感無法遏制地蔓延出,歷過許多年歲的大人不比天真年幼的孩童,他很知道自己的情感、明白自己的內心,也能夠理解和理智分析思考,雅各布無疑已找尋到自我,也清楚了解到這一個世界是怎樣的。
雅各布目光包容地望着面前的孩子,他無法對行走人間卻幼弱無知的小神明置之不理、無動于衷,她身上有着人們無法企及的[自由],在這一俗世間,沒人比她更自由。
她的眼眸有那樣無畏和漂亮,如果不是堅強的孩子,就根本不能在年幼且流浪的情況下生存下來,她的身上有自身遇見過的、許多人的愛,只是他們都無能挽留下她。
“您不會害怕的,對嗎?”
“因為您是自由的,因為您從未有過可以被絆住步伐的‘弱點’,因為您的心永遠如初。”
他望見面前的孩子意外地張大了眼,因為被理解而眸中流淌出雲霞般豔麗燦爛的色彩,有那樣歡欣與驚喜的神情,她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雖然沒有笑,卻也像許多的同年紀孩童一樣會和大人撒嬌依偎。
櫻子撅起嘴是想要吹泡泡的模樣,一身軟乎乎的感覺,歡喜也毫無保留地溢出,雅各布一把将她抱起,她就坐在那健碩有力的胳膊上,摟住他脖頸,埋頭在藍色的頭發裏。
藍胡子大人當然能将偏瘦弱纖細的小孩子抱起來,甚至于是輕而易舉,之前因為他們的關系并沒有這樣親近,所以注意着相處距離,但現在既然熟悉且親昵了一點、承認他是可以信任依賴的人,就能不忌諱地抱她起來。
“雅各布,你的國家在哪裏?”她好奇地問,他要離開的話,那麽會去哪裏?
有許多問題的櫻子一直沒有得到過忽視或冷落,雅各布又是沖她頑皮地眨眼,單眼眨的那樣,一下就讓她皺臉蹙起眉,自己動着眉眼,但一時半會兒就很別扭、學不會,還有點可愛的笨拙。
“在很遠的地方,您未來也許會去到。它的名字叫意大利,是一個繁榮發達的國家,以文明和藝術聞名于世。”他只簡短地介紹,暖色的眸子裏流淌出笑意。
……
“我要向您告別了。”
在他們相遇的第五天,雅各布辭別櫻子,就此分開。
櫻子也慢慢嘗試固定在一個地方生活,她有了一座住宅,在東京的中野區,裏面住着的人除了她,還有傭人蘇菲、有紀,好像還有一位保镖,但是她沒有見到過。
住宅不大不小,靠近路邊的位置是花圃,最外立着信箱,在綠化草坪中有漂亮的石子小路直通門口,房子內部有三層,裝修得簡潔,現代化中也還有一絲古樸的味道,用了木頭做門窗、家具,屋後還帶着一個同樣不大不小的院子,是枯山水風格,院中立了架秋千。
今天有風,早上有紀出去買做衣服的布料和針線,為她帶回來了一只風筝。
紙上繪着紅冠的白鶴,它仰頸作啼鳴狀,脖子纖長、曲度優雅,羽翅張開向前環抱着自身,背羽呈鱗狀,在最後面是黑與紅的尾羽四散。
雖然但是,它其實是倒起來的。
拎着小一號的風筝,櫻子想要出門,正走在後門出去的路上,但是又被有紀逮住、拎了回來。
有紀和蘇菲一樣,是‘沒有家’的人……
反正就是,蘇菲一個人無牽無挂,在異國他鄉認真工作、毫不懈怠,只要維持自己安定有序的生活就好了,但有紀在被雇傭的第三天,就告訴主家,告訴名為不死原櫻子的孩子——她想要和她組成一個‘家庭’,即使是被雇傭的身份,但她會管着她。
反正就是,有一點不習慣、有那麽一點想偷溜的櫻子已經被逮了許多次,而且處處都被管着:
不能玩水玩電去碰插頭、要早睡早起規範作息、不可以在秋千上盤腿坐或者打瞌睡很危險、堅決不能爬屋頂、上街必須要有大人帶着、不能随随便便吃陌生人的東西跟着陌生人走、走路時也盡量不要蹦蹦跳跳、小心來往的行人和車輛……
前幾天的氣溫有點低,到今天才升上來,過了中午開始出太陽,櫻子的衣服是蘇菲給她挑的一套,蕾絲花邊襯衫和牛仔背帶裙,腰收得十分貼合,裙擺繡着一圈小花,腳上是白襪和小皮鞋。
有紀領着櫻子回屋,但沒有限制她出門,只是讓她戴上了一頂編織帽,小小的帽檐很短,淺色的麻繩在上邊繞了一圈系了蝴蝶結,扣好帽子以後又拿出來面霜在她臉上擦拭,面龐精致漂亮的小孩子輕忽眨眼,掃在掌心帶來點癢意,她的動作更放得輕柔。
有着一頭紅發的女子性格并非強勢的類型,她很溫柔細心,廚藝也很好、能自己裁剪布料做衣裳、照顧院中的花草,一天到晚似乎都在忙碌,被雇傭那麽當然要做到責任範圍內的事,而她說的‘要做家人’也并非空話。
怎麽能眼看着一個孩子游蕩在世間而無依無着落?
即使經過幾天的相處她已經明白這一個孩子情感淡薄,蒙昧得無知,對于太多事物和人無動于衷,她心中湧出憐愛,卻也有一種不可熄滅的焰火燃燒,悲痛全都被鍛為責任感,在最初似磨合的處處管束後,最終決定給予這個孩子她所追逐的[自由]。
——[自由]本不需要任何人給予,但是、但是有紀承認自己的逾越,卻無法再放手。
溫暖的掌心撫着櫻子的肩膀,有紀笑了笑,“現在去玩吧,記得不要太晚回來,晚上吃烤魚。”
櫻子盯着她和發色一樣是紅色的眸子,看了好一會兒才試探地轉身跑出幾步,又回頭看有紀,直到确定了她說的是真的這才小跑出門口,不過還沒走到大門口又回來了,定定地看着還蹲在原地的有紀,一句話不說。
被她低眸安靜地注視着,有紀立時想起來了,她沒有帶上水杯,明明是她一開始約束別人、定下規矩,結果她自己又忘了。
有紀無奈又含笑地嘆了口氣,這次嘆氣是對自己,她站起來去拿櫻子的兒童水杯,是玻璃材質,裝在斜挎的布包裏,能隔絕水溫、保溫,包上繡着卡通的黃色老虎頭,從買回來起櫻子就愛不釋手,這才能在出門時想起來。
往裏裝的開水添了些冷水,避免太燙,包挂在了身上,櫻子沒有什麽表情的臉上好似能看出興致沖沖,拎起才放在地上一下的風筝又出門,兩邊耳後小辮子一擺一晃的弧度都透着開心,明明已經出了門,結果下一秒又在門邊探頭探腦。
有一點遲疑,櫻子望了好一會兒才輕聲慢慢地道:“……我走啦。”因為有紀向她擺手,就很快地跑走。
【作者有話說】
過路人×18哼唔你們都不誇誇我的約稿,妹崽有那麽可愛(叉腰兇兇)
辛苦艱難地達到100收藏啦!感謝親親們!現在又來揭露一個小細節,前面第二章的揭秘也放到這裏來:
巨熊(劃掉)拎着皮箱的黑衣男人=夜蛾正道。
夜蛾其實并不知道哪裏有荞麥面店,他在瘋狂摁手機打字問某知名不具六眼學生,被氣到暴跳如雷……及最後一段,其實是夜蛾之前才拔除的詛咒,綠色的液體是咒靈的血液呱。
拔除詛咒→遇見櫻子→反過來帶路(他只知道這段路),邏輯理清,nice√
揭秘二:因為不知道大家喜歡森村還是織田作,就先織田作嗎?
第二章‘暗巷裏死了個人,一槍斃命,面龐陌生,不是本地人’織田作的目标(具有偏差不一定指向織田作,但是)
第三章,車站裏有市警,天有點熱,織田作穿着一件外套→正确定論在織田作返回來問櫻子需不需要背她,櫻子在他身體兩側碰到了金屬硬物→槍這裏,以及市警抓住小偷從他們旁邊路過,織田作側過櫻子的身體攬在自己懷裏。
大概就這樣了呱,不過後面的細節就越來越少了,我覺得森村爸爸的故事也很簡單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