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李淮安(一)
李淮安(一)
聞鐘魚被關起來了。
說是關,也只不過是被封住內力換了一個地方舒服的住着,身為囚犯該有的刑具他是一件也沒有落着,反而居住的牢房跟卧室一樣舒适,說是來度假的也不為過。
“聞少俠。”
有些耳熟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正在床上側躺着的聞鐘魚翻了個身,是顧孟衡。
聞鐘魚坐起,走過去:“顧少俠,你怎麽在這裏?”
“是謝少俠讓我過來看看你的,你知道的,侯爺來了,他現在跟你情況差不多,也被禁足了。”,顧孟衡解釋了一下,才道,“聞少俠現在感覺怎麽樣?”
知道他是再替謝栩安問自己,聞鐘魚搖頭,“除了內力被封,一切都好。”
這是聞鐘魚被關的第二天。
顧孟衡稍稍沉默,畢竟他幫不上什麽忙。
聞鐘魚倒是突然開口,問他:“對了,有姒墨他的消息了嗎?”
顧孟衡搖頭,這個謝栩安跟他交代過,他道,“他們已經逃走了,武林盟跟南陽侯府的人都還沒有找到他們,聞少俠請放心。”
聞鐘魚聽聞後心裏松了一口氣,走了就好,他望着顧孟衡,說:“顧少俠,謝謝你來看我,替我跟謝栩安帶句話吧,我好好的,他也要好好的。”
“我現在出不去,外面發生的一切就都要靠他。”
顧孟衡點頭,他該離開了,但臨走前,他又對聞鐘魚羨慕道:“聞少俠,你與謝少俠之間的情誼,可真令人向往。”
聞鐘魚很溫柔的笑了,他點頭,鄭重道:“謝栩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慶幸能認識他。”
Advertisement
顧孟衡走了,聞鐘魚又到回床上側躺着,他的視線透過牢房上空的窗戶,看着窗外時不時經過的飛鳥,看着湛藍色的天空,看着潔白的流雲。他很安靜的看着,沒有大吵大鬧。
也不知過了多久,身後的牢門再次被打開,有人走了進來。
謝栩安的聲音在後面喊道:“聞小魚,是我。”
聞鐘魚回神,眨眼間,原來窗戶外已是一片黑暗。他翻身,就見不大的牢房裏一下子多了四個人:謝栩安、李雲栀、李淮南、以及謝懷真。
謝栩安趕緊湊在聞鐘魚跟前,問:“聞小魚,你有吃苦嗎?”
聞鐘魚搖頭,很誠實:“沒有,我的午飯還加了雞腿。”
謝栩安開心了,指着他放在桌上的食盒:“沒有就好,我給你帶晚飯來了,不僅有雞腿,還有雞湯。”
剩下三人:“......”
聞鐘魚起身,并沒有有因為謝懷真是侯爺的身份就要給他行禮問安的意思,謝懷真也沒有提醒,他打量着這間名為牢房實為度假卧室的地方,被逗樂了。
“你們父子倆還真挺護着他。”
“侯爺別見怪。”,李淮南回答。
李雲栀則一直注視着聞鐘魚,聞鐘魚卻一個眼神也沒有給他,他有些失落。
謝懷真擺了擺手,扭頭望向已經開始吃飯的聞鐘魚跟謝栩安,笑罵:“你小子,能交到我兒子這麽好的人做朋友,你真該謝你祖上冒青煙。”
“快吃吧,等吃完了,我覺得你們或許會想聽聽李淮安為什麽會成為江湖上人人喊打魔頭?”
聞鐘魚吃飯的動作一滞,望着謝懷真,“你什麽意思?”
李淮南解釋:“小魚兒,我跟侯爺商量了一下,還是決定要把當年的往事都告知你。”
“到那時,你就會明白師叔我的苦衷了。”
另一邊,姜姒墨總算見到了東方臨希,他那時毒性漫上心頭,正在被武林盟的弟子追殺。
東方臨希一出手,那群武林盟的弟子齊刷刷的掉腦袋。
“師父。”,姜姒墨有些委屈的哭喊。
“屬下參見教主。”
東方臨希連刀都沒有出,再解決完那些武林盟弟子後,他看着姜姒墨委屈的模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毅兒辛苦,師父回來了。”
師徒二人終于見面,姜姒墨卻突然一口鮮血吐出,東方臨希大驚,一男人從他後面趕緊上前,朝東方臨希喊:“他身上有毒,你趕快給他度一點內力,助他平息。”
東方臨希聽話照做,看的一旁三個手下格外不适,眼神都透露出迷茫:這真的是傳聞中殺人不眨眼的魔教教主嗎?
但又回想起東方臨希剛才是怎麽對那些武林盟弟子的,又在心裏發咻:我什麽也沒有看見,不要滅我的口。
等姜姒墨緩口氣再次睜眼時,就望見了記憶裏已經有些模糊的人,是他嗎?姜姒墨心裏發問,卻不敢喊出來。
直到男人如記憶裏的樣子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溫和叫他:“姒墨,還記得我嗎?”
姜姒墨的眼圈頓時就紅了,他一把投進男子的懷抱,哭道:“李叔。”
這一聲裏情緒的裹挾有很多,比如比剛才叫師父時還要濃郁的委屈,比如他難以自持的激動,以及更是難以言表的欣喜。
李桐疏拍着他的後背,有些恍然:“還能再見到你,李叔很開心。”
“你姐姐的事情李叔聽你師父說過了,對不起。”,李桐疏道歉。
姜姒墨搖頭,從李桐疏懷裏起來,“不怪李叔,要不是因為我們,李叔也不會經歷後面的事情。是我跟姐姐連累了李叔才對,李叔死訊傳來的時候,我跟姐姐都不敢去武林盟送你最後一程。”
“幸好李叔沒事,但我能肯定那也是十死九生,李叔,你受苦了。”
李桐疏曾不被人理解的郁結終于有了可以講的人,他慢慢紅了眼眶,哽咽:“李叔不苦,姒墨才苦。”
此時,兩個可憐人正相互慰藉。
李桐疏剛下山那會兒還不叫李桐疏,他叫李淮安。
李淮安的師門叫水雲洞天,他是師門裏天賦最好的一棵苗子。
山門中的孩子習了武功,有了本領,便總會想着去外面的世界看看。終于,十九歲的時候,李淮安下山了。
他下山闖蕩的那年正是江湖中最黑暗的時刻,魔教教主晏蒼桀神功蓋世,創立的魔教壓得當時武林連天都是黑的。
直持清高的少俠缺一個一戰成名的機會,他也想掀開那片壓在武林頭頂的黑天,所以少年單槍匹馬的給晏蒼桀下了封戰帖,在魔教衆人的啼笑聲中,與晏蒼桀對戰了三天三夜,才終于将晏蒼桀斬于劍下。
李淮安一戰成名,成為了新一任江湖的天下第一。
魔教作惡多端,但只除了一個晏蒼桀外,其餘人都不值一提。已經力竭的李淮安強撐着讓那些人滾遠點,在有人懷疑他是不是在裝腔作勢時,一劍又斬宵小,那些人才終于開始害怕而逃離。
哐當一聲。
等人都走完了,李淮安連劍都拿不起,他毫無形象的跌坐在魔教大殿內,大口喘息。
突然,眼角掠過一道身影,李淮安趕緊持劍,喝道:“是誰?滾出來,饒你不死。”
前方的拐角這才有一少年悄悄探頭,他紅着眼打量了空寂的四周,才顫巍巍地問:“晏蒼桀真的死了嗎?”
李淮安瞧他那副被吓壞了的模樣,以為他是被晏蒼桀掠過來的無辜之人,便點頭,“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少年立即驚喜,跑到李淮安跟前給他磕了個響頭,在李淮安受驚之下,又仰頭開口請求他:“那你能救救我家少主嗎?他快死了。”
“少主?”,李淮安挑眉,“誰?”
少年哭道:“我家少主是晏蒼桀的兒子,但別誤會,我家少主長這麽大來,連一只螞蟻都沒有殺過,他是幹淨的。我叫葛凡,是自幼跟在少主身邊伺候的人。”
“晏蒼桀還有兒子?”,聽到這裏的李淮安有些詫異。
(聞鐘魚也詫異,他問李淮南:“所以,現在的魔教教主東方臨希是曾經的魔教教主晏蒼桀的兒子?,那他為什麽不姓晏?”)
(謝栩安也點頭,實在是好奇,便得了謝懷真賞賜的一個板栗。謝懷真道:“接着講。”)
(李淮南點頭,又才接着講。)
“若是他真的沒有作孽,我自然會救他,前來帶路吧。”,李淮安冷道。
葛凡點頭,一路帶着李淮安直往下走,一股刺鼻的各種腥味撲面而至,李淮安合理懷疑自己被耍了,噌的一聲,寒劍比劃到了葛凡的脖頸處。
葛凡害怕極了,但還是強裝鎮定,“少俠,我沒有騙你,我家少主真的是被關在這裏。”
越往裏走,越是陰冷,在一間石頭打磨的牢獄裏,李淮安見到了像一條狗一樣被鎖鏈拴着過活的如他一般大的少年。
少年頭發很長,臉還算幹淨,皮膚卻似常年不見日光般的蒼白,他的眼神李淮安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極致的憎恨。
但在得知是李淮安殺了晏蒼桀後,那眼神又轉化為——極致的喜悅。
李淮安斬斷了鎖着少年的鏈條,也知道葛凡為何要他來就這少主,這鎖鏈不似凡物,沒有鑰匙的情況下,光靠蠻力也得是如他這樣的天才才可以做到。
“少主。”,葛凡哭了。
另外還有三個少年被鎖在門口,李淮安一并救了。
“謝謝。”,李淮安聽到那少主道。
葛凡哭着哭着就又要給李淮安磕頭,被李淮安攔下,“受不住受不住,現在晏蒼桀已死,以後天地之大,你們自由了。”
“但還請不要告訴別人你的身世,我覺得你最好換個姓,晏這個姓,可不常見。”,李淮安建議道。
那少主聞言似笑非笑,他問:“你覺得我姓晏?”
李淮安:“???”,你不是他的兒子嗎?
那少主道:“我叫東方臨希,這個名字是我去世的娘給我取的,她是一個很好的人。”
東方臨希微笑,好似在回憶着記憶裏娘親的樣子。
“好名字,你娘親肯定很愛你。”,李淮安肯定道,“認識下,我叫李淮安,現如今的天下第一。”
東方臨希點頭,明顯興趣不大,他撐着站起身來,鄭重朝李淮安鞠了一躬,“再一次謝謝你。”
“我娘是被晏蒼桀撸來的,她本來是江湖中跟你一樣恣意潇灑的俠客,我随母姓。”
“她生了我後不久便郁郁而終,晏蒼桀需要的不是兒子,所以他也懶得看我,便把我關在這裏。”
“這幾個手下都是我娘救過的,他們曾經都是晏蒼桀拿來練邪攻抓的孩童,無用了要被殺之時,才被我娘救下。”
李淮安點頭:知道東方臨希是在給他解釋他們沒有做過孽。
李淮安解散了魔教,臨別前他問東方臨希接下去想幹什麽,東方臨希想了想,道:“我娘生前一直想回家,她沒能回去,現在死了,骨灰一捧,他兒子我都沒有機會摸到。”
“我知道她的家在哪裏,我想代她回去看看。”
李淮安點頭,與東方臨希分別後,他又接着闖蕩江湖,一年裏結識了好多友人,并在他們的志同道合下,創建了武林盟,他擔任武林盟盟主之職,那年他二十歲。
李淮南也是在那時下的山。
(聞鐘魚:“這麽聽來,我師父明明是好人。”)
(謝栩安點頭,附和:“就是。”)
(李淮南失笑:“世間的所有事情并非好壞二字可以評判,當時的他,的确是武林正道的光。但一切都在一次滅門慘案後發生了轉變。”)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