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認識
認識
客棧內,聞鐘魚仔細打量着昏迷不醒的男子,他不是別人,正是曾經在天水派見過的戲子。
這還是聞鐘魚第一次看他沒化妝的模樣,明明是個男兒身,怎麽長相就這般好看?他之前還曾幻想過到底得是何種樣貌才能與他那雙眼睛媲美,現在不負所望就是了。
咿呀——
房門被人從外推開,是前不久出去送客的謝栩安。
聞鐘魚回想起連大夫也查不出的病因,就眉頭緊鎖。
“別擔心,大夫不是也說了,他現在沒事,只是脈象虛弱了點。等他醒了,再問問看他知不知道自己的情況?以及那些人為什麽要殺他?”
聞鐘魚點頭,朝謝栩安道謝。
他自下山後,除了佩劍扶光,兜比臉幹淨。幸得他那師叔給力,給他又是買好馬,又是拿出一百兩銀票充當路費,才不至于讓聞鐘魚風餐露宿。
但奈何聞鐘魚他久居深山,入世不深,并不了解當今的物價。當住客棧時店小二随便那麽地一忽悠,他師叔給他的路費就已經花的只剩下二兩了。
這次到銀月湖時間又比較緊湊,他還忘記了要找李淮南張口要錢。
現如今,他能住客棧,能為戲子請大夫,都少不了謝栩安這個出錢的大款。
所以,他要道謝。
客房內燭火搖曳,謝栩安瞧着守着床中人的聞鐘魚,問:“對了,你還沒有給我介紹他是誰呢?”
聞鐘魚聞言搖頭,事實上,他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謝栩安被這波回應搞不會了,伸手撓了撓頭,不解:這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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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鐘魚抿唇,就在此時,床上躺着的人突然傳出一聲嘤咛,他低頭望去,就看見了陡然睜開眼神中還裸露出殺意的眼睛。
戲子醒了。
聞鐘魚緊皺的眉頭立馬纾解,他開心道:“你醒了,還記得我嗎?”
謝栩安:“......”,這樣的開場白屬實有些出人意料。
床上的戲子點頭,聞鐘魚便又問道:“剛剛已經給你找過大夫了,可他查不出你的病因。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情況?還有那些人為什麽要殺你?”
戲子聽後沒反應了,聞鐘魚看他的神情,似乎是陷入了回想。
他也不催,但謝栩安倒了杯茶水才剛剛靠近,戲子立馬就被驚吓回神,猛地從床上坐起,一把伸手抱住了坐在床沿的聞鐘魚的腰身,将自己的臉埋在他懷裏,随即又隐隐約約的哭聲溢出。
謝栩安被吓到了,手裏的茶水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最後,看了眼只顧着安撫戲子的聞鐘魚,關門出去了,把空間留給這倆人。
聞鐘魚伸手輕撫戲子的後背,張口安慰他,“我在這裏,你別怕。你告訴我,是誰把你害成這個樣子的?我替你殺了他?”,聲音裏既有心疼,也有凜冽的殺意。
戲子卻沒回答,依舊哭。
聞鐘魚也不說話了,只一遍一遍的用手安撫他的後背。
也不知過了多久,戲子總算不哭了,他支起身子從聞鐘魚的懷裏退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注視着聞鐘魚,開口卻是:“少俠,我知道你在找魔教教主。”
聞鐘魚一愣,就聽戲子繼續說:“事實上,我也在找他。那天晚上,你跟李盟主的對話我不是有意偷聽的,我本來也沒打算要與你同行。”
說到這裏,戲子低頭不願在看聞鐘魚,握拳攥緊手心,低啞道:
“我有一個表姐,半月前在看完我的戲回家的路上被一群魔教中人給擄走了,說是要給他們教主當妾。”
“我自幼便失去雙親,是舅舅将我拉扯長大,表姐就是我的親姐姐。為了找回她,我到處打聽,哪裏有魔教的消息我就去哪裏,天水派那次我本來也是去逼問消息的。”
“但我武功還是太弱了,要不是你那日出手救我,只怕我都活不到今日。”
聞鐘魚沉默,心裏稍稍有點不痛快,似乎是因為自己被欺騙而惱怒,但仔細一想,他也不算被欺騙吧!
戲子苦悶,“那晚一無所獲後,我就跟班主請辭回銀月湖來了,我得給在這裏等我消息的舅舅答複。”
“沒想到在我離去的幾天裏,銀月湖竟然又有魔教作亂,我好怕舅舅出事,匆忙回家,卻依舊晚了一步,我的舅舅死在了他們手裏。”
“我打不過他們,只能逃跑,幸好我又遇見了你。”
“少俠,我能求你件事嗎?”
聞鐘魚:“你是想讓我帶着你一起。”
本該是詢問,但聞鐘魚卻用了肯定的語氣。
那戲子果真點頭,泫然欲泣:“你就帶着我吧,舅舅死了,表姐至今還下落不明,我一定要找到她。”
說着說着,晶瑩的淚珠終于從眼眶裏奪下。
聞鐘魚見此啞口,嘴巴張了又閉合,垂頭不語。
戲子仿佛是知道了聞鐘魚是在無聲婉拒自己,便苦笑:“沒關系的,我知道跟着你我只會拖後腿,多謝少俠今日出手相救,姒墨謝過。”
說完,戲子就準備下床,看起來是要離開。
聞鐘魚急忙攔住他,在他困惑不解的眼神下,支支吾吾解釋:“我...你別哭了...我帶着你就是了。”
戲子淚水洗過的眼睛立馬發亮,剛要道謝,就聽聞鐘魚說:“你那次說等有緣再見時我們在互相認識,現在,我叫聞鐘魚,師父叫我小魚兒,你也可以那樣叫我,就是別再叫我少俠了。”,我聽着感覺離你好遠,我不喜歡。
戲子吸鼻,仰頭微笑:“小魚兒,我名姜姒墨,銀月湖人士。”
聞鐘魚點頭,耳朵尖有些緋紅,正當不知道接下去該說些什麽時,就聽見了“咕”的一聲。
聞鐘魚眼睛眨呀眨,不是自己,擡頭一望,果然戲...姜姒墨正尴尬的低垂着頭。聞鐘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連忙站起身來。
“我都忘了,謝栩安吩咐過小二要給你煮粥的,你先在這裏等着,我下去看看。”
姜姒墨點頭如搗蒜,就是不發一言,也不擡頭看聞鐘魚一眼。
聞鐘魚無聲輕笑,深怕餓着他,便快步出去了。
但等到關門聲響起後,低着頭的姜姒墨的臉上哪裏還有剛才的尴尬,簡直恨不得要吃人。
姜姒墨抿唇,他平生最恨別人以色待他。要不是聞鐘魚的眼睛裏并沒有冒犯他的意思,他早就在那天晚上像結果林三一樣殺了他了。
姜姒墨回憶,天水派一事,雖然那天聞鐘魚斬殺了不少魔教徒孫,但左右魏清源已死,他還竊聽到聞鐘魚再找魔教教主,便不算虧。
魔教教主東方臨希是姜姒墨的師父,半個月前他急匆匆的離開了魔教,并沒有跟姜姒墨交代是作何。
也是那日離開後,就再也沒有消息回來。
事實上,魔教衆徒也都在找東方臨希。
姜姒墨結合竊聽到的內容,很快便推測出了聞鐘魚之所以要找東方臨希,或許跟他半個月前出的那趟門有關。
姜姒墨本打算先回魔教去問問有沒有東方臨希的消息回來,有的話最好,沒有的話他再出來找聞鐘魚便是。
哪曾想魔教裏會有人叛變。他那時并未設防,喝下了那杯被下了毒差點就能奪了他性命的茶水,後來還是在琵琶男跟纏絲女的護送下,一路逃竄才從魔教裏出來。
為了保護他,琵琶男跟纏絲女先後離世,而他自己也因為身體裏的毒,武功算是暫時廢了。
左護法肖笙也在那次魔教的叛變裏,他那時被琵琶男跟纏絲女合力所傷,眼下正是需要抓女人采陰補陽療傷的時候,沒想到他選的地方竟然是銀月湖。
姜姒墨一發現肖笙也出現在這裏後,趕緊就想出城,但又害怕被城裏還在抓他的魔教叛徒發現,便藏匿在了幾日。
今日,他好不容易找到時機,卻沒想到躲過了銀月湖城裏的,沒躲過銀月湖城外的。
在跟一條小魚殊死搏鬥斬殺它後,他身體的毒就又開始壓制不住要漫上來,剩下的蝦米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捉拿他的機會。
別無辦法,姜姒墨只能咬牙出逃。
能遇見聞鐘魚時他是意外之喜,聞鐘魚再把他給帶回來後他是始料不及。
密長的睫羽在燭光下扇了扇,姜姒墨一雙眸子幽深地盯着緊閉合的房門,現在只能按照他剛才在心裏規劃的那樣,暫時依附聞鐘魚了。
師父,你到底在那裏啊?
姜姒墨在心裏問。房門便在此刻被敲響,聞鐘魚的聲音從外面傳來:“粥已經好了,我們進來了。”
眼睫顫顫,姜姒墨在開門的瞬間又變幻回了之前的神色。
“你是要在床上吃,還是要下桌來?”,聞鐘魚問。
姜姒墨作下床的動作,輕柔道:“我下來自己吃。”
俗話說得好,月下觀君子,燈下賞美人。
謝栩安盯着“活過來”的姜姒墨久久愣神,他自覺自己長得天下第一好看,一出門,聞鐘魚跟他差不多,但這姜姒墨卻是比他們都要美。談不上嫉妒,他只是頗為欣賞。
“姜公子好,我叫謝栩安,是聞鐘魚的朋友。”
姜姒墨沒錯過謝栩安看他的眼神,心中了然,便回了個禮,“謝少俠好,我叫姜姒墨,銀月湖人士。”
聞鐘魚見他們互相認識了過後,便攙扶着姜姒墨走到桌子前坐好,将擡上來的肉粥遞給他。
姜姒墨吃的并不慢,但動作優美,不愧是學戲的。
噔——
半飽後姜姒墨放下了碗勺,他實在是無法忽視這兩雙緊盯着他的目光。
“對了,小魚兒,我還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找東方臨希呢?能跟我說說嗎?”
聞鐘魚點頭,便把曾對謝栩安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姜姒墨了解後,又問:“那你師父是什麽時候被抓的?”
聞鐘魚恍然,盯着姜姒墨:“也是半個月前,跟你表姐被捉的時候差不多,只不過我師父是被魔教教主親自抓走的。”
“他親自抓的?”,姜姒墨問。
聞鐘魚點頭,“魔教教主抓走我師父時,我師叔也在那裏,還被他打成重傷,至今沒有恢複。”
“我下山來就是為了找師父,并殺了魔教教主,替我師父跟師叔報仇。”
姜姒墨沉默。
聞鐘魚握拳,接着道:“你放心,現在我再殺魔教教主時,也有一份力是為你表姐出的。”
姜姒墨:“......”,呵呵,謝謝了。
聞鐘魚說的這番話聽得謝栩安激動不已,他也道:“還要算上我。這東方臨希真不是人,既抓走了聞鐘魚的師父,又搶了姜公子你的表姐要納她為妾,簡直天理難容,我也要為殺他出一份力。”
姜姒墨:“......”,這又有你什麽事?等我找個機會就把你做掉。
姜姒墨微笑,點頭:“好,那到時候我們就一起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