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海王的第三十天
第30章 海王的第三十天
事情變得有些糟糕。
五條悟心想。
他現在站在窗邊向外看,窗外是咒術高專練習體術的場地,禪院真希和乙骨憂太正拿着各自的咒具相互攻擊,銀白色的刀刃碰撞迸出金紅的火花。
然而場地內正打得火熱的兩人并沒有吸引到五條悟的視線,沒有像往常一樣一邊看一邊在心裏對自己學生之間體術的不足作出點評和分析,五條悟的視線在場地上打轉,然後飄飄忽忽地落到了正坐在一旁的臺階上的源雉泉的身上。
源雉泉看起來興趣缺缺,雖然視線看着的方向是場內,不過感覺卻靈敏,在五條悟的視線停留在他的身上的片刻之後,他就好像若有所感的擡起了頭,視線直直地朝教學樓上正站在窗邊朝這裏看的五條悟看去。
兩人視線相交,源雉泉自然而然地朝五條悟露出一個笑容,明明只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微笑,五條悟卻像是被燙到一樣立刻收回了自己的視線。
他剛才在那一瞬間,看着源雉泉紅潤的嘴唇,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天晚上落在他嘴角的輕飄飄的一個吻。
盡管年少輕狂的時候五條悟也曾悄悄摸摸地在看過電視臺深夜檔的付費節目,也偷偷在書店翻過不少未成年禁止閱讀的澀情寫真,但是那時候他只是覺得興趣缺缺,心裏掀不起絲毫波瀾,他以為自己對這方面完全沒有興趣,然而他現在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不是對這些東西沒有興趣。
只是因為不是那個人罷了。
不管理論經驗多麽豐富,到了現實他也照樣抓瞎。
想到這裏,五條悟的表情不由得閃過一絲不自在。
即使神色很快恢複了平靜,但是剛才一瞬間的波動依然瞞不過正朝這裏走過來的家入硝子的眼睛。
太糟糕了。
五條悟心嚴肅地想,泉水他好像一直在勾引我,作為泉水的老師他應該好好教育泉水才對。
如果家入硝子能讀懂五條悟心裏在想什麽一定會毫不留情地吐槽,明明是他心思不正,看什麽都帶了一層暧昧的濾鏡,反而怪源雉泉撩撥他。
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踩着黑色的高跟鞋的家入硝子走到五條悟的身邊後停下了腳步,順着剛才五條悟的視線向窗外的方向看了一眼,黃色的場地內除了正拿着咒具格鬥的禪院真希和乙骨憂太,只剩下正仰着頭朝這個方向遠遠的看過來的源雉泉。
對上家入硝子注視過來的眼神,源雉泉不僅沒有收回自己的視線,反而還神色坦然地朝家入硝子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陽光下穿着高專外套的源雉泉一身皮膚白的晃眼,笑起來唇紅齒白的模樣一看就青春洋溢,說他只是一個初中生都有人信。
家入硝子眯了眯眼睛,又看向了身邊的五條悟,她什麽都沒說,但是視線表達的意思卻遠比語言來的豐富。
五條悟蠻不自在,但是臉皮卻比常人要厚的多,注意到家入硝子的視線後他繃了繃唇角,笑容不變道,“硝子,你這麽看我幹什麽?”
家入硝子沒立刻回答,她先是上下掃了兩眼五條悟,垂在身側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搓了搓,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戒煙四年了。
讓一個老煙槍戒煙,實在有些為難。
“沒什麽。”家入硝子一邊懷念曾經逝去的張狂的青春歲月,一邊面無表情地看着面前年近三十卻沒有絲毫師德的咒術最強,聲音慵懶:“我在想你以後會不會在街上因為誘拐未成年入獄。”
“要是被抓了通知我一聲。”
五條悟:……
沒有問自己為什麽會因為誘拐未成年,五條悟有些郁悶地詢問家入硝子,“你要來救我啊?”
“當然不。”家入硝子翻了個白眼,再次懷念了一下香煙,慢悠悠地回答:“我要去監獄裏,在你面前放鞭炮。”
五條悟:……
他無語了半天,才詢問家入硝子來這裏的原因。
“硝子,有什麽事?”
家入硝子一般沒什麽事是不會來找他的。
想了想不久前從高層那裏回來時看到的樣子,家入硝子用舌頭抵了抵上腭,漫不經心道:“嗯,出了一些事。”
家入硝子對除了醫術解剖之類的其他事情一概興趣缺缺,能讓她評價一句出事,看來事情的情況确實有些不妙。
五條悟清閑的表情嚴肅起來,墨鏡下蒼藍色的雙眼流露出一些壓抑的氣氛。
“什麽事。”
家入硝子拿出了一直放在口袋中的手,白皙的手掌中握着一只手機遞到了五條悟的面前。
屏幕上播放的畫面是一支視頻,黑白色監控對準了黑暗房間中的一個木架,上面擺放着一個用黃色符咒密密麻麻包裹封印起來的木盒,緊接着黑暗的房間正前方的牆壁被人從外面打破,紅褐色的石磚落了一地,灰塵在空中紛紛揚揚,光芒順着被打開的洞口湧入,五條悟看着煙霧缭繞中一道若隐若現的身影,電光火石之間他意識到什麽,一把搶走了家入硝子手中的手機,死死地盯着視頻中的畫面看。
灰塵逐漸散去,終于顯露出那個入侵者的身影,入侵者穿着一身五條袈裟,長着一張俊朗的臉,耳垂上帶着黑色的耳釘,披在身後的長發有一半的黑發被紮起來,還有一點垂在臉側。
那張臉就算化成了灰五條悟也不會忘記。
瞳孔一縮,五條悟看着監控中的夏油傑步履從容地走進了擺在房間中央的那個木架旁擡手拿下了被黃色符咒緊緊包裹住的木盒。
沒有一點身為入侵者的緊張感,夏油傑神色自然,就像是進入自己的房子一般取走了放在這裏已經被封存了千年之久的寶物。
視頻裏,夏油傑将木盒放到了自己肩膀旁,五條悟看着夏油傑手中的盒子從一段開始逐漸消失,就像是有看不到的生物趴在夏油傑的肩膀上将那個木盒一口口吞噬。
五條悟嘴角扯平,低低笑了兩聲,卻聽不出裏面的喜悅。
像是似有所感,夏油傑擡頭朝監控的方向望過來,然後對着鏡頭翹起嘴角,他笑容的弧度越來越大,眼神裏充滿惡意和挑釁,五條悟毫不懷疑他就是故意這樣做的。
略顯猙獰的笑容結束之後,夏油傑撫平嘴角,很快恢複了正常表情,接着對着鏡頭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說些什麽。
五條悟知道他在說什麽。
夏油傑在說:“我們還會再見的,悟。”
視頻結束,家入硝子抽出了五條悟手中自己的手機放進口袋,還帶着濃重黑眼圈的眼睛看向五條悟,道:“就在昨天晚上,他闖進了京都那裏保存咒具的密室拿走了降魔刃,那東西雖然被放在那裏放了一千年,但是你清楚那東西對高層來說和命根子一樣。”
“現在高層氣瘋了,嚷着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刨出來,你這段時間大概不會很好過。”
五條悟一張臉藏在陰影裏,聽到家入硝子的那句話他臉上的表情也沒什麽波動,長長地呼了一口氣之後,五條悟握緊了放在口袋裏的雙手。
*
被咒術高層保存了千年之久的降魔刃被詛咒師大搖大擺地盜走,這樣的事情無疑是在咒術界高層的臉上扇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不,不止。
源雉泉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心想,大概是直接把高層的臉皮扯下來扔進泥地裏踩了又踩還扔進了下水道。
講臺上的校長夜蛾正道繃緊了臉,他平時也一直是這個表情,但是和平時有些不同的是,他這次顯然表情更認真嚴肅了許多。
他看着坐在座位上的學生,聲音低沉嚴肅:“京都校那裏傳來了消息,保存在那裏的降魔刃被詛咒師盜走了,這幾天外面不安寧,大家最好呆在學校裏不要亂走。”
誰知道盜走京都校珍貴咒具的詛咒師會不會轉頭盯上了東京校的咒具咒物?這不好說,畢竟東京高專這裏雖然不必京都底蘊深厚,但是存放的危險咒物也不少,被盯上了話情況大概會很糟糕,讓學生留校不僅是為了保護他們,同樣也是為了保護被放在東京咒術高專的咒具和咒物。
降魔刃這個東西只要學過咒術師歷史的人都不會太過陌生,畢竟這東西實在如雷貫耳,只要聽說過兩面宿傩的由來,那麽必定聽說過降魔刃——因為當初兩面宿傩被封印的那些手指,就是用降魔刃一根根剁下來的。
坐在一旁的源雉泉聽到降魔刃這個名字眼皮一跳,垂眼斂去了眼底的深思。
咒具曾經也是好咒具,但是降魔刃當初在砍下兩面宿傩的手指之後和宿傩的血液相融,也帶上了兩面宿傩身上強大的咒力,曾經用降魔刃剁下宿傩手指的人已經不清楚是誰了,但是之後降魔刃的擁有者卻非瘋即殘,都是被殘留在短刀上的強大詛咒影響的,所以一連死了五六個擁有者後,這個曾經封印詛咒之王的強大咒具也在不久之後被咒術界封存了。
現在降魔刃再次出世,卻落到了詛咒師的手裏,誰也不知道這樣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誰也不敢保證會無事發生,所以現在咒術界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校長。”
乙骨憂太舉起手有問題要問,得到夜蛾正道的首肯後,乙骨憂太問出自己的疑惑。
“是誰取走了降魔刃?”乙骨憂太一板一眼地詢問道:“知道他是誰,他長什麽樣的話,以後遇到的話或許也可以認出來。”
“鲑魚!”狗卷棘點了點頭。
胖達和禪院真希也同樣表示贊同。
然而坐在講臺上的夜蛾正道卻忽然陷入了沉默,源雉泉擡眼看去,捕捉到了夜蛾正道臉上閃過的一絲沉痛,他心裏帶上了一絲疑惑,靜靜地看着夜蛾正道在沉默之後,拿出了手機。
手機上是一張照片,如果讓五條悟來看絕對一點不陌生,因為那正是他已經分道揚镳足有十年沒見的摯友——夏油傑。
“奪走降魔刃的詛咒師是唯一的特級詛咒師。”
“他叫——夏油傑。”
乙骨憂太他們并不知道夏油傑是誰,在看過夜蛾正道遞來的照片後就将夏油傑的臉記在了腦子裏,可是源雉泉聽着這個名字卻覺得耳熟。
視線在夏油傑的照片上掃過,源雉泉指尖敲了敲桌面,開始想自己是在哪裏看到過這個名字。
想的過程也并沒有花費源雉泉太多的時間,輕輕敲擊桌面的手指一頓,源雉泉斂目,終于想起了這個名字在那裏看到過。
在去往淺草寺之前,他曾經在高專的圖書館翻閱過一些關于盤星教的資料,他清楚地記着,高專那時候派了兩個學生護送星漿體,除了五條悟之外,另一個人名字——就是夏油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