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王的第二十四天
第24章 海王的第二十四天
源雉泉第一次見到太宰治是在橫濱的河邊。
那時候他剛剛和中原中也在一起,心情正是最好的時候,所以在回擂缽街的路上看到漂浮在河面上疑似“屍體”一般的漂浮物後,他難得起了那點廉價的樂于助人的心思,跳下河把随着水波漂流的太宰治撈了上來。
那天夕陽西垂,把江面染成了鮮紅色,昏紅的陽光照的人眼暈,源雉泉提着太宰治的腳把他撈出了江面丢在草地上,然後彎腰伸手拍了拍太宰治昏迷的臉。
太宰治到底底子擺在那裏,就算喝了好幾口河水臉色蒼白的像是水鬼,但是外表依舊出色的足夠讓很多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神魂颠倒,甚至讓原本撈上來就打算走人的源雉泉也多了幾分耐心拍了好幾遍他的臉等着他醒過來。
噗呲噗呲吐了幾口水之後太宰治就醒了,看着背對夕陽的看着他的源雉泉傻不拉幾的說:“我是到了天堂嗎?”
這世上哪有天堂。
源雉泉覺得好笑,扯了扯嘴角說,“不,你還在人間。”
他直起腰拍拍手,“你差點淹死,我把你從河裏撈起來了。”
然而太宰治這家夥奇怪的很,按理來說救了他的命不說感謝也就算了,可是他居然還纏着源雉泉說他本來是要自殺的,但是源雉泉現在救了他,所以源雉泉必須要對他負責。
源雉泉:……?
如果說在遇到中原中也之前,源雉泉或許還對太宰治口口聲聲揚言要源雉泉對他負責的話感一些興趣,然而可惜的是,太宰治出現的太遲了,源雉泉也沒有腳踏兩條船的興趣。
在橫濱繞了好幾條街源雉泉才甩開纏人的太宰治,他本以為自己再也不會遇到那個從河裏面撈起來的奇怪的男人,然而沒想到第二次遇到,就是在中原中也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時候。
源雉泉作為“羊”中的支柱之一,對中原中也做什麽工作幹什麽事情都不在意,不管是“羊”的首領還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這些都和他無關,中原中也在哪裏,他也就在哪裏,所以中原中也決定加入港口、黑手黨的時候,他也就跟着去了。
然後他就在港口黑手黨的大樓看到了那個曾經在河裏撈起來的奇怪男人,太宰治。
他沒法不對當初從河裏撈起太宰治這件事産生懷疑,畢竟在那之後不久,中原中也就告訴他決定離開擂缽街加入港、黑。
盡管太宰治每次都笑嘻嘻地說那只是個巧合。
不過現在是否是巧合已經無所謂了,沒有幾年太宰治就死遁從港口、黑手黨逃走,他和中原中也在一起七年後也分手離開了橫濱,當然,如果讓現在的源雉泉再次選擇的話,他大概是絕不會再多管閑事下河去撈太宰治的。
現在時隔将近半年再一次來到橫濱,源雉泉望着矗立在橫濱市中心标志性的建築港、黑大樓面色平靜。
“泉水?”乙骨憂太喊了一聲源雉泉,見他朝自己的方向看過來,乙骨憂太将手裏的文件遞給源雉泉道:“要先去受害者的家裏看看情況嗎?”
源雉泉垂眼掃過文件中寥寥幾句就已經介紹完的死者的生平,将手中的文件合攏,朝乙骨憂太溫和道:“不,憂太,我們手裏的資料太少了,所以要先去見一個人。”
他眨眨眼,露出一個笑來,“雖然性格輕浮,但是那個人或許會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東西。”
源雉泉沒有帶乙骨憂太去什麽地方,而是徑直朝橫濱港口附近的一棟紅褐色的老舊辦公樓的方向走去,雖然外表破舊不堪,甚至斑駁的灰白色牆面上還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彈孔。
這足以見得這棟頗有歷史感的辦公樓曾經都經歷過什麽。
在整個橫濱,除了讓人如雷貫耳的港口、黑手黨之外,另一個橫濱衆人都無人不知的組織,就是藏在這棟其貌不揚的辦公樓中的武裝偵探社。
源雉泉讓伊地知待在車子裏,自己和乙骨憂太走進了這棟辦公樓的一層的咖啡店,店長灰白色的頭發條理的梳在一邊,低着頭用手中的軟布擦拭着骨瓷制成的咖啡杯,聽到店門被推開的聲音,也只是擡眼看過來,朝源雉泉和乙骨憂太露出溫和的笑意。
“歡迎光臨。”店長道。
店裏的座位上已經坐了一個人,翹着腿悠悠閑閑地看着窗外的風景,略長的黑發柔順的貼在他的臉側,俊秀的臉上有着一雙鳶紫色的瞳孔,他單手撐着下巴,被長袖遮擋的胳膊露出的一截手腕上還纏着一圈圈白色的繃帶,淺棕色的長款風衣下擺幾乎要垂在地上,顯得他那雙腿越發修長。
太宰治慢吞吞地攪拌着杯子裏的咖啡,直到店門口的鈴聲響起才側過頭向後方看去。
“好久不見啦~泉水~”太宰治拖長了調子,擡手朝源雉泉的方向揮了揮手,目光落在源雉泉身後的乙骨憂太身上,眼裏劃過一絲興味。
“要喝什麽,可以點哦。”
近半年過去,太宰治看起來并沒有什麽變化,除了對那身淺棕色的大衣情有獨鐘,源雉泉甚至懷疑太宰治家裏放衣服衣櫃專門有一個用來裝那些同款式的風衣。
“不必了,拿了資料我就要走了。”
徑直走到太宰治對面落座,源雉泉将太宰治遞來的菜單推到一邊。
沒有許久不見的朋友應有的寒暄,源雉泉看向十指交叉正撐着下巴笑眯眯地瞧着他的太宰治直接詢問道:“太宰,我讓你幫忙查的東西已經查到了嗎?”
他對上太宰治那雙好像盛着一泓清水的雙眸。
“當然。”
太宰治打了個響指,志得意滿地說,“雖然有些麻煩,但是也不是那麽難拿到的資料,不過……”
話頭一頓,太宰治輕笑一聲,他坐的位置陽光有一半被窗簾遮擋,藏在暗處的半張臉上顯出幾分冰冷的色彩,但是這卻比平時總是笑容滿面的樣子更适合曾經讓港、黑的敵人聞風喪膽的太宰治。
“不過,泉水,半年不見,你什麽時候開始回高中讀書了?”
他的視線落在源雉泉身上高專的制服,眼裏流光溢彩。
嚴謹說來,咒術高專并不算是正經的高中,源雉泉沒解釋,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忽然想體驗一下普通高中生活罷了。”
一旁的乙骨憂太輕咳兩聲,心想高專的高生活可完全和普通二字不匹配。
太宰治摸摸下巴,眼中若有所思,然後拿出源雉泉拜托他查的文件,朝源雉泉搖了搖手中的幾張紙,臉上是恰到好處的好奇,“不過,你要這些文件做什麽。”
咒術高專的事情不能顯露于人前,既然需要保密,自然不能随意說出來。
源雉泉輕輕蹙了蹙眉,拒絕了太宰治好奇的探索:“抱歉太宰,這是我的秘密,所以不能告訴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雖然柔和,但是卻帶着不容反駁的氣勢,太宰治聞言有些失望,清楚自己追問下去源雉泉也不會透露出半點口風,也就失去了繼續詢問下去的興致。
“嘛,那就算了。”太宰治失望的擺擺手,身體向後一靠,靠在了身後沙發背上,他手裏的資料遞給了源雉泉,然後雙手環胸目光炯炯地看着源雉泉和安靜的坐在一邊的乙骨憂太翻閱手中文件。
比起咒術上層發來的資料,在橫濱生活了十幾年的太宰治拿來的東西顯然更加條理清晰,不僅清楚的羅列出了死者在幾年內的各種活動痕跡,甚至還有死者曾經貪污受賄等等陰私的信息。
包括這三個人曾經私下裏和港、黑的往來記錄。
三位死者身份不同,年齡不同,居住地不同,甚至死亡時間也不一樣,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同樣都被發現死在卧室裏,曾經大腹便便的幾個人屍體萎縮到只剩下皮包骨頭,全身的血液和腦漿都被吸食的一幹二淨。
這絕不是人類能做出來的事情。
“雖然這件事上面并沒有交給偵探社去查,但是作為個人,我可是非常感興趣的哦。”太宰治揮揮手指,語氣輕快:“明明都是在橫濱頗有影響力的人物,但是死後的樣子未免也太詭異了。”
他嘴角一翹,用充滿暗示的口吻道:“就算是我這種相信科學的人,也忍不住懷疑是邪靈作祟。”
盡管不是太宰治口中的“邪靈”,但是真要說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麽區別。
沒有反駁太宰治口中的“邪靈”一說,源雉泉面色平靜地收起了文件,朝太宰露出一個假惺惺的笑容說:“這世上沒有什麽邪靈,只是普通的殺人案件,太宰,你還是不要瞎猜比較好。”
“是嗎?”
太宰治挑挑眉,他當然不相信,但是源雉泉不告訴他,不代表他不會自己親自去探秘。
拿到需要的文件,源雉泉也并不打算多做停留,不過太宰治找來的資料并不能白拿,源雉泉抽出了一張銀行卡直接遞到了太宰面前。
“這是拜托你的報酬。”
“密碼是六個零,裏面有五百萬。”
錢這東西永遠也不嫌多,太宰治離開港、黑後曾經的一切都要抛棄,自然也包括作為港、黑幹部時使用的銀行卡,再加上他現在花錢大手大腳,生活總是在赤貧邊緣徘徊還總是蹭自己的搭檔國木田獨步的工資,源雉泉這張卡太宰治來說自然不會拒絕。
“不愧是泉水。”美滋滋地收起卡,太宰治繼續道,口吻帶上了一些幸災樂禍的意味:“嘛,既然這樣,我就再給你一條我查到的小道消息好了。”
“除了你,港口的那些家夥他們也在查那幾個人死亡的原因哦。”太宰治攪了攪杯子裏的溫暖的咖啡,散出一股濃郁的咖啡豆的香味,“畢竟他們死掉的話,對森鷗外來說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源雉泉動作一頓,擡眼看向太宰治,他撐着下巴眼睛彎彎像是拿到了糖果的小孩,語氣輕快地說:“沒錯~森先生把這件事交給了中也來查。”
“所以,如果運氣好的話,泉水你或許可以遇到那個黑漆漆的小矮子。”
“或許還可以敘敘舊情。”
源雉泉垂眼輕嘆一聲,“沒什麽好敘的,之前在東京就已經見過了。”
“而且這樣做的話,我現在追求的人也會不開心。”
沒在這方面說太多,源雉泉收起文件就準備離開,坐在沙發上的太宰治坐直了身體,看着源雉泉用撒嬌似的口吻道:“泉水,這麽久不見你難道對我只有這些話說嗎?”
擡手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太宰治裝模作樣的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我之前可是很開心地收拾行李來着,現在那些行李還在我家裏放着哦。”
源雉泉一愣,這才想起來之前自己在東京用電話冷漠無情地拒絕了太宰治的事情,他輕輕嘆了口氣,繼續道:“太宰,你又不喜歡我,只是為了氣中也的話,沒必要拿我當筏子。”
就算太宰治不止一次言語行為暗示過他曾有對他有過的興趣,但是源雉泉相當清楚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有多麽不對付,對太宰治來說只要中原中也不開心了,他就開心了,反過來這條規則對中原中也來說也同樣适用。
而作為中原中也戀人的源雉泉,對中原中也的影響不可能不深。
被看破心思的太宰治擦“眼淚”的手一頓,然後慢吞吞地放了下來,失望的“啧”了一聲。
或許是在失望失去了一次氣到中原中也的機會。
起身朝咖啡廳外走去,手指剛搭在門的握把上,身後卻忽然響起了太宰治獨特的帶着輕佻甜膩味道的聲音。
“但是泉水,你怎麽知道我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你呢?”
源雉泉回頭看向太宰治,伸出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心髒,彎起眼睛輕笑起來,“很簡單,靠心看就好。”